原茵走前头，三两步就跳了过去。
江燃扶着许期言走后头，低低说了句，“玩儿机车的，还怕这板子？”
许期言神色不改，坦然答了句，“晕水。”
这种船上餐厅原茵还是头一回来，很是稀奇。
船尾有布好的渔网，随时拦截着江流中过来的野生鱼，起网时，里头有什么客人就可以点什么，全靠运气。
不过江中大多数都是鲢鱼，鲫鱼，胜在纯野生，鲜美肉嫩，运气好能遇到江团、鲈鱼、清波鱼。
原茵靠在船尾，眼看着一张三根长竹竿撑起的大网被机器抬起来。随着网浮出水面，里面一条条大小不一的鱼活蹦乱跳，只看着都有种丰收的喜悦。
“哇！”原茵惊叹。
一个少年拎着个绑在竹竿上的小网，往大网里点，“燃哥，有鮰鱼！四条！这个肥，给你了！”
许期言看了江燃一眼，嘀咕一句：“对这地方不熟吗？我看挺熟的。”
江燃视线回敬过去，“不是晕水吗？这会儿挺好的。”
三人在二楼天台上落座，夕阳把江水映得金灿灿一片，彩霞漫天，一天之中最美的落日十分来临。
火锅红油汤汩汩冒着泡，鲜美的鱼片滚下锅，三只玻璃杯碰到一起。
“祝茵茵生日快乐！”许期言又补一句，“成功考上北大！”
原茵笑颜如花，“考上了就跟你进藏！”
“去西藏？”江燃问。
他跟许期言两个大男人挤一排，原茵独自坐对面。
原茵抿一口豆奶，“嗯，言哥哥的摩托车队老出去玩儿，答应过我，等我满十八带我自驾去西藏。”
江燃吃了片鱼，放下筷子，没说话。
今天的鱼好像醋放多了。
他诧异看着原茵：“你会骑摩托？”
原茵捞了片鱼，点点头，“嗯，以前言哥哥带我玩儿，老爸给我买过一辆，后来被我妈给扔了。”
江燃脑子转了一转才反应过来。
她说的老爸，应该是许期言的爸爸。
也就是说，她的继父给她买摩托，鼓励她骑，但被原芳菲给扔了。
难怪原芳菲会改嫁郑民科，看来夫妻俩当时矛盾不小。
许期言放下啤酒杯，睨眼看江燃，一脸鄙视他大惊小怪的样子，“身为专业车手的妹妹，不会骑摩托怎么行？”
“专业车手？”江燃又惊了惊，没想到这没个正经的小子是专业玩儿车的。
原茵替他补充，“言哥哥是专业车队的，常出国比赛，国庆刚去曼谷参加越野赛回来。”
许期言笑得更肆意，盯着江燃，“怕了吗？明天跟我试试？”
江燃见原茵吃完那片鱼，又替她捞了一片，淡定答：“没怕过。”
难怪上回原茵看一眼他的车就知道三万块钱。
难怪这丫头越来越野了……
原茵想到以前，情绪有些低落，“不过我都好久没骑车了，等高考完，估计手更生了。”
“明天你也一起玩儿呗。”许期言朝她眨眨眼。
“啊？”原茵抬起头，“我没装备啊！衣服头盔也全被我妈扔了。”
“吃完火锅就去买。”许期言拍板。
第27章 夜店
夜色已经降临，吃饱喝足，江燃开车带二人往主城区转。
市中心不是很大，三座购物商场围着个圆盘广场，就是江城最高档的购物中心了。
江燃带着二人来到广场下的地下商城，似蛛网一样四通八达，原茵一进去就完全摸不清方向。
一个个小商铺鳞次栉比，门面各具个性，前卫时尚与浓浓市井风融合成奇异的街景，和楼上的商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氛围。
“这种地方能有好货？”许期言很是疑惑。
“我们这儿商场专柜没这种东西。”江燃简单答他，来到一个转卖摩托车配件和车服的门面前停下，拿着门上垂下来的骷髅头撞撞玻璃，“老杜。”
柜台后钻出来个光溜溜的脑袋，年纪看着不小，一看江燃，笑得屁颠屁颠的，“燃哥！要点什么？”
“骑服，女装，要最好的。”
“有有！给女朋友买？”老杜往旁边走去，八卦着问，“谁那么有福气跟你？”
江燃看了眼原茵，“给我妹买。”
老杜目光落到原茵身上，一下亮起来，“小妹妹穿？”
他竖起大拇指，“漂亮！”
原茵跟着来到旁边店，卷帘门拉开，像间仓库，密密麻麻的骑士服挂满四墙，地上也堆着不少。
老杜自豪地炫耀，“外头那些精品店也全上我这儿拿货！”
他点着其中一片，“这都是女装，外贸的，小妹妹喜欢什么颜色？”
原茵扫一眼，指着其中一套全黑的，“就这个吧。”
她上里头仍然像个仓库的所谓试衣间换衣服去。
许期言看江燃就那么坐一堆衣服上，看看四周也没个凳子沙发，也跟着坐下去，叹口气，“你说原芳菲怎么想的，不跟我爸享福，跑这种破地方来过日子！”
江燃看他一眼，浑身都透着富贵气，毕竟，直升飞机不是一般人的交通工具。
“因为爱情呗。”他懒洋洋答一句，“原茵在你家住了几年？”
许期言比了个“三”，“她们母女俩从江城离开后，就跟我爸了。原芳菲跟我爸也着实好过，我就没见过我爸对哪个女的那么迷的，情人一堆，让他心甘情愿跟人扯证的，只有原芳菲这一个。”
他絮絮说着，“后来俩人度蜜月，周游世界，一走走半年，把原茵扔给我。那丫头也真乖，最开始安静得跟个兔子似的，每天就呆房间里学习。后来有天我问她，你不找人说话憋得慌不？她竟然点头。哈！”
许期言笑了笑，“后来我就带她一起玩儿，教她骑摩托。她上哪儿都背着个小书包，去酒吧夜店也好，跟我车友会出去野营也好，做作业是第一要务。”
江燃也跟着笑了，笑笑又有些难受。
原茵隔几年就换个家，从小就这样，她，挺孤单的吧？
也难怪她跟许期言关系这么好了。
他顺口问：“她妈跟你爸怎么闹僵的？”
“因为原茵呗。”许期言看向江燃，“她没跟你说过那事儿？”
江燃抬起眼，那事儿？
里头传来脚步声，皮靴“咚咚”踏地。
江燃转过头。
先看见一双腿，踩着帅气的马丁靴，黑色紧身裤把腿的每一分线条都展露出来，小腿纤细修长，大腿圆润，瘦得不过分，匀称又健美，笔直利落。
裤腰低低的，挂着金属链，露出里头一截黑色背心，裹在细腰上盈盈一握。
上身的黑色机车夹克短短的，肩膊处略夸张的蓬起，衬着短发和轮廓精致的五官，皮肤雪白，猫儿眼亮得似黑水晶。
仙气与帅气并存，形成强烈的反差酷，漂亮得像是从游戏里走出来的女战士。
“好看吗？”原茵问，转了个圈。
江燃就那么坐着，像被定身，没有反应。
“还行！”许期言眯眯眼，“还有更好的吗？”
他推推江燃，“嗯？夹克上带徽章，裤子上带点夜光带，露小蛮腰，再野点那种。”
江燃这才回过神，“挺好的。”
他又强调一遍，“就这挺好。”
这样穿出去就够吸睛了，再露腰，那特么的得招来多少狼？
原茵也不想再换，双手叉腰嘟起嘴，“我不要带夜光的！”
穿出去像路障桩子。
旁边店铺里几个小伙子都凑过来，个个看呆了眼。
老杜捧着手机，嘴都合不拢，“小姑娘给我们当模特儿不，拍个照放大放门口……”
“不拍！”江燃猛地站起身捂住老杜镜头，“不当模特儿。”
老杜忙放下手，敲敲头，“哎哟是是，我一看这么漂亮就激动了！燃哥妹子怎么会当模特嘛……”
许期言站起身，笑了笑，“这身多少钱？”
他走到江燃身后，低声说：“当模特挺好的啊，还能挣钱，干嘛不让茵茵自己决定。”
江燃看原茵一眼，“她要考北大。”
许期言：……这球挡得完美。
江燃把许期言钱包推回去，“你是客人，这钱我掏。”
许期言也不客气，斜靠在门上问，“行！主人接下来带客人干啥去？”
“你想玩儿什么？”江燃问。
“都有什么能玩儿的？”
江燃答他：“小县城，没你们那么丰富，KTV、台球室、旱冰场、酒吧、麻将馆、洗脚城，没了。”
许期言打量着门口三三两两的行人，“听说江城美女如云，当然是要去能看美女的地方——江城最大最火的夜店！”
江燃皱了皱眉，觉得原茵以前跟着这个没正经的哥哥过那么久日子，没长歪简直是奇迹。
不，神迹。
原茵去里头换衣服还没出来，江燃抓紧时间问许期言一句，“你说的茵茵以前，是什么事儿？”
许期言目光黯了黯，“她没跟你说？”
“没仔细说，只知道她遇到那……煞笔，然后休学了。”江燃说得模棱两可。
许期言张了张口，还是没说，他拍拍江燃肩，“还是别提了吧。我爸就因为这个跟原芳菲闹掰的，原芳菲认为是我爸把原茵路子带偏了。”
江燃还想问，怎么偏了，原茵干什么了？差点杀了班主任吗？
原茵从里头出来了。
“你们在聊什么？”
她脱了外套，里头穿着之前的白T恤，裤子倒是没换，白T扎在裤子里，完美长腿一览无余，青春朝气无敌。
“在聊江城呢。”许期言笑着答她，“这么一小地儿，你怎么呆啊？”
三人沿着通道往外走。
原茵若无其事，“我来上学的，又不是在这儿安家。”
许期言多看了江燃一眼。
江燃觉得这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他来不及想什么意思，看了看原茵的白T，“加件外套吧。”
“为什么？”原茵嘟起嘴，江燃今晚管她特别多，许期言更像朋友，他更像哥哥。
“晚上降温，冷。”江燃说着顺手从旁边一女装店横杆上取下一件长款衬衫，又摘了个棒球帽转头给原茵戴上。
原茵抬起头，有些疑惑，“降温？”
许期言在旁边看着笑笑，“穿上吧，别着凉，耽误学习。”
他明白江燃的意思，就原茵这样去夜店，不招人盯着看才怪。
江燃带着俩人站到一栋两层小楼前，原茵看门口有小摊卖些发卡、纹身贴这类的小玩意儿，就扑了过去。
许期言仰头看了看黑乎乎像大仓库一样除了招牌什么灯都没有的屋子，露出绝望的表情。
“这就是江城最火的夜店？”
他再看了看旁边那楼，一楼是些门店，有个电器商行，还有母婴用品店，成人用品店，小吃店等等。
二楼往上，是个洗脚城，再往上，是宾馆。
“不如洗脚去吧。”他转身要走。
江燃挡在他前面，轻声说了两个字：“荤的。”
“艹，这都特么什么地方！”许期言又一次绝望地站住了，然后反应片刻，看向江燃，“你怎么知道？去过？”
江燃面无表情，“去过。”
“艹！”许期言又低低骂了一句，“那你小子特么还想追茵茵？”
江燃猝不及防，被他劈了个正着：……
他耳根后温度有些高，突然磕巴了一个字，“我……我什么时候追茵茵了。”
许期言双臂环保在胸前，抬起下巴看着他，一脸“老子看不出来就特么白混了”的表情。
江燃只好再补一句，“陪朋友去的……”
许期言冷哼一声，掉头就往夜店走。
原茵在看小饰品。
“喜欢哪个？”许期言探头过去问。
“都好漂亮！”原茵喜滋滋。
许期言一看那摊儿上也没几样东西，一掏钱包扔了张一百，“都要了。”
摊主喜得晕乎乎，“全部啊？我包里还有美女要不？”
旁边几个听见的摊主立即围了过来，“美女，发卡要不！”
“美女，桂花，新鲜的桂花！”
还有几个卖玫瑰花的小孩儿也冲过来。
“哥哥买玫瑰送姐姐吧！”
不知道哪儿冒出来那么多人，瞬间把他们仨堵在当中。
“不买不买，让开！”许期言朝那些人呵斥，完全没用。
江燃忙把原茵护在身旁，朝门口打了个响指。
那边立即过来两个平头大汉，一挥手，“都滚，滚滚！别挡门口！”
人群一哄而散。
“卧槽。”许期言又震惊了，“这特么是卖东西啊还是抢钱啊？”
原茵也没想到，这样都会引起混乱。
等人群散开，才发现江燃一只胳膊探出来圈在她身后，又没碰着她。
两个大汉朝江燃一点头，“燃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