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一面挡她一面喊：“喂喂！我没怎么你吧？你先停下！有话好好说！”
这丫头不错啊，练过的，像泰拳那种格斗打法。
江燃招架得有些吃力了，他退远一步。
原茵一个飞踢往他下颌攻去。
江燃一侧身躲开，一把握住原茵脚腕，“你再不停，我还手了啊！”
“你还啊！”原茵终于开了口，一出声就气势汹汹。
她直接借力江燃握住她脚腕的手，一跃而起，抬起另一条腿往江燃后脑攻去。
比江燃想象中更猛。
江燃也被她刺激起来，松开原茵，低身躲过，在原茵双腿落地的瞬间一个扫堂腿扫过去，再一肘往原茵膝盖后窝一戳。
原茵往后一仰，又落到他怀里。
原茵看出来自己打不过他，干脆不要招式，往后一撞，耍赖一般冲着他又抓又挠，完全的撒泼式打法。
二人又齐齐摔在地。
江燃没法，只得试图控制住原茵乱挥的胳膊和乱踢的腿，一边硬扛一边躲，二人一路从露台扭打到仓库里，江燃眼看要撞到锅，一把将原茵死死箍在怀里。
原茵下巴正好搁他肩上，又是死命一咬。
“嘶！”江燃疼得抽一口气，拧着眉抱怨，“你就不能换个地方咬吗？”
原茵听这一句，想到自己好像刚才咬的也是这个地方，忽然就“噗嗤”一声，松开牙，笑了。
第15章 生日快乐
这一笑，气氛终于缓下来。
原茵松开江燃，就那么坐在地上，一摸头发，感觉自己跟个疯子差不多，一看江燃也是，头发乱糟糟，T恤都被她拽得衣领叉到肩了。
这人竟然能容忍她到现在？
她又傻呵呵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江燃更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打人又忽然笑，不过能察觉她身上那股暴躁劲儿消失了。
一看原茵笑，也跟着笑起来，就跟俩二傻子似的各自笑了两声，又同时停下，大眼瞪小眼。
江燃先站起身，伸手来拉原茵，“起来坐沙发上，地上凉。”
原茵整个人往后一缩，“别碰我！”
江燃伸出来的手一僵，默默缩回去。
嗯，差点忘了，她最讨厌他这样的人。
刚刚缓和起来的气氛瞬间又跌回冰点。
原茵从他缩回去的慢动作中莫名看出了几分受伤感。
“那个。”她咬着帽子上的长耳朵解释，“我……不习惯和人接触，会打人。”
江燃：……那你天天和你那个小同桌手挽手上厕所。
原茵似乎猜到他想什么，垂下眼补充一句，“男的。”
江燃愣住。
原茵爬起来，拍拍手，再拍拍一身灰。
江燃这才看清她穿着一套超级卡哇伊的睡衣，粉嫩嫩的小兔子，屁股上还有个圆溜溜毛茸茸的小短尾巴，帽子下坠着两条长耳朵，露着大长腿，简直可爱到无敌。
难以想象，他刚才竟然对这么可爱一个女孩子下重手！
他有些心虚，指了指沙发，示意原茵坐，自己先解释，“这儿是我的地方，我家就住旁边，你怎么会从花架上掉下来？”
原茵揉着酸疼的手腕，四下打量着。
这仓库挺大，不过很空，看着挺干净的，当中摆了一套半旧的欧式布艺沙发，远处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黑乎乎玩意儿。
角落一排柜子，还有个冰箱，旁边一个小桌子，上头摆着的，好像就是散发香味把她吸引过来的那东西。
“我住A2栋。”她回头指了指郑家，一脸认命的模样，谁想得到她会和江燃成了邻居呢？
“肚子饿，闻见这边儿有香味儿，还以为是个餐厅，就直接从屋顶上摸过来的。”
她一面说一面坐沙发上，对着水煮鱼咽了咽口水。
“你没吃饭？”江燃先问。
还没等原茵回答，他已经过去连桌子带盆儿往沙发前端过来，继续诧异问：“你妈，嫁的难道就是郑民科？”
原茵现在一听这名字就犯恶心，点点头，帮忙把沙发前扔的几张垫子给挪开。
“是啊，郑思远现在是我哥。”她答得有气无力。
江燃立即想到段小毛说过的隔壁新来的姐姐的那个八卦，“差点杀了班主任”。
卧槽，是原茵？！
他不动声色，抬眼又扫到原茵头上那个闪闪发亮的皇冠小发卡，站直身，“那刚才，我听见郑家的生日歌……是你过生日？你生日是10月2号？”
原茵低着头“唔”了一声，有个人说说话好像也挺好，“我过阴历生日，每年八月十五。”
她干脆抬脚盘腿窝沙发里，往后一靠，摊开手，“就是你猜的那样，我跟他们关系不好，刚刚吵了一架，寿星公没吃饭，饿得慌。”
一说完，整个人浑身轻松了。
太久太久没跟人说过心里话了吧？
言哥哥离她远了，其他人连联系方式都没了，包甜甜更没法说。
似乎江燃，倒是唯一一个可以让她不必隐瞒任何东西，坦坦荡荡把心事吐出来而不必做过多解释的人。
她知道，他并不会震惊关于她的任何奇奇怪怪旁人难以理解的家庭关系。
毕竟，他们算是同类。
江燃又从那边柜子里取出碗筷，摆到餐桌上，确实不怎么震惊。
这种家庭的小孩儿，有几个真正和父母处得好的，他当初不也很讨厌原芳菲母女吗？
不过……原茵今天过生日，他倒是莫名地、觉得比自己想象中更厉害地，难受了一下。
他并不多问，默默把红彤彤的一大盆水煮鱼挪到正中，又拿了一盒生日蜡烛，拖了张矮凳过来坐到原茵对面，一面拆那盒蜡烛一面说，“看来我今天这盆鱼是为你准备的。来，水煮鱼生日蛋糕，敬寿星公！”
原茵没想到江燃这儿还有生日蜡烛，抬起眼看向他，三分惊讶三分喜，还有四分，感动。
江燃不看都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低头数着蜡烛根数，勾着嘴角笑得颇为得意，“我不会算命，你这是碰巧赶上我这儿有，不是特意给你准备的，十七根吧？”
原茵去了疑，看他勾着头，嘴角两侧起了小括号，很是温柔，也跟着一笑，点点头，有些感慨，“没想到陪我过十七岁生日的人会是你。”
没想到看起来又冷又傲娇的不良少年还有这一面。
江燃摸出打火机，把十七根蜡烛捏手里，一把点燃，凑到原茵跟前，“赶紧许愿，哎哟卧槽！这蜡真烫！赶紧许愿赶紧吹！”
原茵正疑问他要把蜡烛怎么插，没想到是用手当烛台，看他抖着手的狼狈模样，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笑着笑着整个人就渐渐暖过来。
她赶紧着坐好，双手合十，笑眼弯弯看着江燃说：“那我许愿了啊！”
说完就闭上了双眼。
蜡烛的火光正好在她脸前。
又长又密的睫毛齐刷刷覆在眼下，神情专注而虔诚，白净皮肤上有细小绒毛，唇色嫣红，微笑的嘴角各一个浅浅梨涡，像被天使吻过一样美丽。
江燃在火光的另一边，眸色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他轻轻唱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原茵在低缓的歌声中睁开眼，只觉藏在烛光后的江燃比什么时候都好看，鼻峰旁落下阴影，轮廓像国画中深深浅浅的青山，俊秀又巍峨。
眉眼更深邃，可能因为烛光全映了进去，眼睛格外的亮。
她认真看着他，带着分明的感激，再鼓着腮，一口气认真地把江燃手中的蜡烛全部吹灭。
江燃眨了眨眼，原茵鼓着气儿嘟起嘴吹蜡烛的样子，他这辈子大概是忘不了了。
原茵自己先笑着拍起手来，“好啦！终于离成年又近了一步！谢谢燃哥哥！”
江燃把一把蜡烛扔到垃圾桶里，起身去洗手，笑着说：“跟我那么客气干啥？就那么想长大？”
原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嗯，离开这里，离开所有人。”
发誓一样，斩钉截铁。
江燃冲着冷水的手僵了一僵。
他洗完拿过毛巾擦手，转过身，看原茵已经提起筷子开始在盆里捞鱼。
“你等等！”他说，“等我三分钟，先别吃啊！”
说完就冲出了门。
原茵莫名其妙。
不过，他说等就等吧。
江燃不到三分钟就冲回来了，跑得气喘吁吁，胳膊弯里挂件外套，手里端着个盆，“米饭！”
他把外套往原茵怀里一扔，“穿上，晚上凉。”
再把盆放到桌上，拿起原茵的碗先给她盛了半碗，“这鱼特辣，你空腹吃容易伤胃，用米饭先垫垫。”
直接把段诚哄李宜娟的话活学活用。
原茵没想到他这么细心，抬起头朝他弯眉一笑，“你还挺会照顾人！”
第16章 他是树洞
原茵一面说一面站起身，穿上江燃扔过来的外套，是件牛仔衬衫。
江燃若无其事，嘴角翘了翘，“这小意思。”
他目光落到原茵腿上，才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是看刚才原茵盘在沙发上的一双腿就那么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白得耀眼。
实在是难受，这才想着让她穿自己的衬衫挡一挡。
结果，好嘛！
她这一穿，衬衫把她身上的睡衣睡裤完完全全罩住，那双长腿更加引人注目。
江燃垂下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再不敢多看。
“唔！”原茵第一片鱼肉滑到嘴里，就已经爽得说不出话了。
又香又麻又辣，那香味在舌尖绕，辣味在满嘴跳，鲜嫩的薄鱼片肉被狼吞虎咽下了喉，热热闹闹地把一肚子爽劲儿全给嗨起来。
“太好吃了！”原茵举起双手欢呼一声，舒坦得全身放松。
江燃又拿漏勺给她捞了几片鱼放旁边盘子里，叮嘱着，“还是有刺儿，小心点儿。”
原茵一面吃一面点头，在捞鱼的间隙才想起来问：“这是你自己做的？”
她看这儿什么调料都有，像是长期开火的样子。
江燃自己也吃着鱼，傲娇着，“嗯，大厨范儿吧？”
原茵百忙中翘起大拇指，来不及说话，一口接一口吃，浑身都松快下来，馋得跟见了鱼罐头的猫儿似的。
江燃觉得嘴角快酸了，才发现自己已经这样笑了很久。
原茵吃得满头汗，好吃是好吃，辣也是真辣，吃得浑身里里外外火烧火燎的。
她喝了几口水，觉得不过瘾，一抬眼，看见那边柜子上还放了瓶老白干，眼睛“唰”亮起来。
“咱俩喝点酒？”她朝江燃探过头，眨了眨眼。
江燃曲起手指敲她头上，“未成年，喝什么酒？不行！”
原茵睁大眼，很委屈，“人家今天过生日，心情也不好，就一口？”
江燃：……又来又来。
他强硬着，“不行！你喝牛奶！要不我去给你买果汁儿。”
原茵伸出一只手指，勾了勾他手腕上的红绳，可怜巴巴，“燃哥哥……”
江燃：……卧槽这特么谁受得了！
他放下筷子，咬着牙把头发往后一抹，“喝啤的吧！”
站起身背过去偷偷翘了下嘴角。
这样的原茵才像学校里那些动不动就咋咋呼呼撒娇卖萌的女生，和之前冷冰冰藏着刺的冰山少女相比起来，倒是可爱多了。
江燃取过两个玻璃杯，开了个易拉罐往里倒，“先说好，只许一杯啊！”
原茵装老成，大叫，“一杯？一杯算什么喝酒啊！”
然后在半杯之后，开始觉得脑袋有些发热。
酒精让本来就已经放松的神经更加放松，原茵整个身子都轻飘飘，看着眼前的水煮鱼，似乎自己也有点沸腾。
“啤酒原来这么难喝啊？”她鼻子嘴巴皱一块儿，拿筷子戳戳杯子，“苦的。”
江燃皱起了眉，“你没喝过？”
原茵靠着沙发咪咪笑，乖巧一点头，俨然带了三分醉意，“嗯，第一次，陪你了！”
江燃：……
卧槽这丫头不能喝酒，绝对不能喝酒！
他起身弯腰来夺她手里的杯子，“够了，我给你换牛奶。”
“不！”原茵捂着杯子，“今天我高兴！”
她伸出一只手指指着江燃，“我告诉你别碰我啊，不然我会打人的，真打的！我妈都说了，我这是病。”
她指了指自己鼻子，笑得“咯咯”出声，“我有病！”
江燃想到见到她第一天，在食堂被她一巴掌打在胳膊上，弯腰的动作停了几秒，然后坐到她身边来，把她酒杯顺手拿到自己面前，淡淡问：“为什么？”
原茵的笑容渐渐消失，靠在沙发上，声音沉下来。
“我之前，休学了半年。”
江燃没动，也没出声，静静地继续听她说。
“中考，我考到了启智。”
江燃知道这学校，是全省都很出名的民营高中，所谓的贵族学校，收费高，学生也都很精英，要么有钱，要么成绩好，一般人想进都进不去。
“谁能想到呢，那么出名的学校，班主任是个禽兽。”原茵没有表情，目光虚无，这么久以来，她还是头一次和人说起往事。
“他最喜欢单独叫女生去办公室……”她说到这句停下，头垂得很低，齐肩短发覆下来遮住了脸，一下一下用额头撞着曲起的膝盖。
江燃已经大概能猜到了，捏着玻璃杯的手背青筋蹦起来，看原茵那个样子，心脏像掉进刺丛里，怎么放都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