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也没必要记得。
他说的那两道菜，都是江野平爱吃的，李宜娟照样不记得。
这世上，除了他，大概没人记得了吧。
陈浪浪把小奶狗安顿好，看时间不早了，“先走吧，该吃团圆饭了，吃完饭我再给它拿狗粮和玩具过来。”
江燃和他各自回了家，吃团圆饭。
月圆人团圆。
郑家也很热闹。
原芳菲还是给原茵买了条红色小礼服裙，上头装饰着金色星星亮片，露肩，收腰，蓬蓬的裙摆。
高高兴兴展开放到原茵面前，“surprise！我宝贝十七岁啦！”
原茵笑着接过，在原芳菲脸上一吻，“谢谢妈咪！”
郑民科送的是一条项链。
郑思远也有礼物，被郑民科怼了好几次胳膊才拿出来，是一支钢笔。
原茵微笑着接过，一一道谢，假装看不见郑思远翻起的大大白眼。
原芳菲喜滋滋把礼裙塞到她怀里，“快去换上再来吃蛋糕吧！”
原茵只得回房间把礼服穿上，很久，才从楼梯上下来。
餐厅内熄了灯，只有蛋糕上十七支蜡烛亮着。
郑思远一抬头，瞬间呆住。
原茵的脸庞在温柔烛光里像一幅画，带了梦幻滤镜的画，唇红齿白，小鹿眼水汪汪，有些迷茫，像春天里起了雾的湖。
身上的红色礼服裙是一字领，平平从胸口裹过去，天鹅颈修长，露出大片雪白光洁的肌肤，还有凹进去的细细锁骨。
往下是少女微微隆起的胸脯，细腰盈盈一握，裙摆撒开，像一朵盛开的玫瑰，底下是又直又长、骨肉匀停的双腿。
每一寸都美得让人窒息。
第13章 离开这里
原芳菲很是满意，高高兴兴拉着原茵坐到中间，给她头上戴上一个闪亮亮的王冠小发卡，拍着手道：“先唱歌吧，然后再许愿！”
郑民科也笑着凑过来，“来我们一起唱生日歌！”
他挥挥手，“思远，伴奏！”
郑思远愣了愣，然后站起身，“哦”，自觉走到钢琴边坐下。
坐下之后才觉得，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听话，竟然还给这拖油瓶的生日奏乐？！
生日歌的音符响起，郑民科和原芳菲齐声唱起生日快乐，唱完两遍，欢呼着：“许愿，吹蜡烛！”
原茵微笑着，闭上双眼许愿，然后再睁开眼，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就在蜡烛刚刚熄灭的黑暗中，她瞬间察觉到一只手带着黏湿的汗意落到她后脖下方脊骨处，再顺势滑过她肩头。
原茵浑身竖起了寒毛，条件反射起身回头，一拳朝身后人挥去。
“哎哟！”屋内响起郑民科的惨叫。
郑思远立即去开了灯。
只见原茵靠桌而战，冷冷盯着郑民科，浑身发抖。
郑民科倒在地上，捂着一只眼睛。
“民科！”原芳菲忙扑过去，急得不行，“这是怎么了？”
郑民科□□着，“我，正准备过去开灯，经过茵茵身后时，好像刺激到她了。”
原茵牙关咬得紧紧的，恨不能再上前踹郑民科一脚，满心都是恶心：“你故意摸我肩！”
郑民科垂着头，“我怎么会？我只是怕踢到椅子，想扶着椅背去开灯，可能不小心碰到了，茵茵……你别太敏感……”
原芳菲脸色难看得吓人，抬起头看着原茵，似乞求又似痛心，“茵茵啊！不要总是把你郑叔叔想得那么……脏，好吗？他是妈妈爱的人呐！”
原茵牙关直颤，看向原芳菲，目光悲凉，“你还是不信我？”
原芳菲眼泪瞬间掉了出来，“我怎么相信你？思远你也打，郑叔叔你也打，只要是男的挨了你一下你都打！我能理解你紧张，打人是不得已，你控制不了！可你不能把人想得那么坏啊！”
她声音也抖得厉害，“郑叔叔就算想怎么你，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当着我们大家的面吧！茵茵，妈妈求你理智一些！”
郑民科连连点头，这会儿坐起身来，仍捂着眼，声音沉痛，“茵茵，我错了，我发誓以后一定离你再远一些，但你千万不要认为我是有恶意的，好吗？”
原芳菲又接上话，“你冷静一些，好不好？妈妈求你了！你信我一次，不要那么敌意，好不好？”
原茵浑身抖得可怕，原芳菲的话把她的愤怒封锁得死死的，就连深呼吸都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几乎是尖叫。
“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不是傻子！我也没疯！我感觉正常得很！那不是碰到！是摸！是用手指手掌很恶心的摸！我能区别！我没说每个接触到我的男人都有企图！但是他有！
妈你为什么信他不信我！他就是知道你肯定会帮他，每天给你洗脑说我不正常！所以故意刺激我！郑民科！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说！你就要让我妈以为我是疯的，是不是！”
她说着又往郑民科扑过去。
原芳菲一把将她抱住，死死抱住，嚎啕大哭，“茵茵啊！妈妈求你，你别这样！你这样妈妈害怕！茵茵啊茵茵！”
郑民科在原芳菲身后抬起头来，就那么坐在地上，淡定放开手，露出一片乌青的眼睛，静静看着她，叹了口气，“茵茵啊，你别闹了！”
原茵完全懂了，她的直觉，从来没错。
她反而冷静下来，浑身仍然抖着，思绪却比什么时候都清明。
她死死盯着郑民科的眼睛，轻轻推开原芳菲，捏紧了拳头，淡定开了口。
“好，妈，你别怕，我不闹。可能，是我想多了。
“那么以后，请郑叔叔记住你说过的话，离我远一些就好。”
然后就那么转身，和门口呆若木鸡的郑思远擦肩而过，跑上了楼。
郑思远打了个哆嗦，在那刹那感觉到原茵身上的寒意，很冷。
原茵一口气跑回阁楼，锁上房门，就那么靠着门滑下去，抱住头，把自己缩成一团。
没有眼泪。
她明明很想哭，偏偏心里火烧火燎地都是恨，是无奈，是憋屈，怎么都烧不出一滴泪，那愤怒和无力感只让她疯狂。
她想发泄，想大声喊，想打人，偏偏所有情绪只像一团缠乱的麻，死死堵在胸口，怎么都清理不开。
她就那么坐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体渐渐不再发抖。
能怎么办呢？原芳菲信他。
在原芳菲的心里，她已经是个受过刺激精神出了异常的女儿。
她有病。
原茵抬起头来，撑着地，站起，低头看了看十七岁的小礼服裙，脱下来，换上了自己选的那套睡衣，坐到桌前，戴上耳机，开始看数学练习册。
没关系，她快要离开这里了，越快越好！
江燃和李宜娟一家三口吃过团圆饭，听见外头传来隐隐约约的钢琴声，是“生日快乐”的曲子。
他走到窗边，听得更为真切。
“是郑叔叔家！”段小毛凑过来，“谁过生日啊？”
江燃靠着窗口，把窗帘往旁边拽了拽，“不知道。”
不是郑思远，也不是郑民科，这歌以前没在这个时间响过，但，这首歌，他现在真想亲自唱一唱。
他随着音乐轻轻地哼，“祝你生日快乐……”
段小毛也跟着唱。
“砰！”段诚在花园里给李宜娟放烟花，烟花升空，炸开，华丽璀璨，是幸福的模样。
音乐停了，段小毛抬起头，“哥你唱哭了？”
“没有啊！”江燃别过头，拽拽他耳朵，“快放烟花去吧。”
“你去哪儿啊！”段小毛问他。
“找你浪哥。”江燃往后头走去。
第14章 谁？
江燃来到秘密基地，陈浪浪已经拿了一堆宠物用品，在仓库角落给小奶狗搭了个完美的窝。
“宝贝儿，过来！宝贝儿！”
“给它取个名字吧。”江燃过去蹲下，抓一把狗粮在鼻尖嗅嗅。
“有啊，叫宝贝儿。”陈浪浪蹲成只青蛙，看江燃认真闻狗粮，嬉笑着，“好吃不？”
江燃把狗粮往他嘴里塞去，“这名字太娘了，叫超人。”
陈浪浪一屁股跌地上躲开，“娘？它本来就是母的啊！”
江燃不管他，把狗粮伸到小奶狗面前，摇摇头，“喊不出口！来，超人，使劲儿吃！把你爹吃穷了！”
俩人逗会儿狗，陈浪浪起身离开。
江燃挥挥手，“你先走吧，我再待会儿。”
陈浪浪知道今天是江野平的生日，燃哥估计心情有点废，也没多说什么，替他拉上门。
江燃从冰箱里拿出一盆东西放到橱柜上，旁边还有个小灶台，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他把盆里的新鲜鱼块用料酒淀粉生姜片腌好，又拖出口双耳锅，放电磁炉上开了火，一面切干辣椒段一面自言自语。
“咱爷俩今天还是喝一盅？”
*
原茵鼻子里钻进丝丝香气，是浓郁的油辣椒的香味儿。
钻进她鼻子里不说，还拼命往嗓子里肚子里撩，撩拨得她口水分泌个不停，馋虫在肚子里打着滚地要。
真是，什么情感打击都没有肚子饿来得更实在。
她站起身，拉开窗帘往外看去，哪家这么晚才做饭啊？
有没有点社会公德心？
阁楼后对着的是一栋圆盘楼，她知道这儿是健身会所。
三楼的房屋外有个大露台，露台上有处像花房的地方，隔着那围满藤蔓的花架，她基本能确定香味是从那儿飘出来的。
枝叶间隙透出温暖的光。那是什么地方？看起来不是住家，看那花架的设计感，倒像是个餐厅。
原茵咽着口水，忽然很想很想很想吃一口滚烫的油辣子。
她不想惊动原芳菲他们，探出头仔细看了看，阁楼外的平台正好挨着楼顶，中间隔了大概半米的距离，这不算什么。
她换上一双球鞋，兜里揣了钱，毫不犹豫翻身出窗，跳到平台上，再利落地从平台一个跨步到U型楼顶，一边小心翼翼往前，一边寻找方便跳去露台的位置。
香味越来越浓郁，诱得她不停流口水，果然没找错地方！
屋顶旁的花架子就不错，比屋顶矮，走到尽头就能跳下去，在雨棚前头，上面布满了绿植藤蔓。
她来到雨棚边上，蹲下身，用手碰了碰，支架是一根根大概一掌宽条石，想来应该能承受她的重量，不过太窄了。
原茵试了试，只能小心翼翼跪在条石上，压着藤蔓往前爬去。
锅里的水煮鱼冒着红油泡，香气四溢。
江燃满意地关了火，把一盆鲜亮的鱼肉加鱼汤倒进早垫上豆芽生菜底的大盆里。
再铺一层厚厚的干辣椒段、干花椒、葱段，锅里烧少许热油，八分热，端起来均匀浇在料上。
“滋啦啦”辣椒炸起一片响，那香味儿更加铺天盖地！
就在这时，他听见头顶传来轻响，是有什么东西踏上枝叶的声音。
引来了流浪猫吗？
江燃抬起头往外看了看，黑乎乎的。
那声音往花房门口去了，他跟着走了过去。
这么大动静，难不成是一群猫？
原茵轻快地爬到尽头，探头看了一眼，还是有点高，至少两米。
她小心翼翼坐到边缘，先把腿垂下去，这样跳的时候腿距离地面能近一些，然后再深吸一口气，往下一跃。
江燃刚走到门口，正要出声唤猫儿，突然，一团黑影从天而降，猝不及防往他身上砸来。
江燃以为是猫，本能反应伸出手一接。
在碰到的瞬间就发现自己判断错了……这特么是个人！
这人坠下来的力量带着他往前一跌，两人齐齐摔在露台上。
原茵在落下的瞬间绷紧了神经！
怎么回事？
她刚刚看的时候明明还没人，怎么会刚刚好跳进一个人怀里，虽然他没出声，但她能清楚感觉到这是个男人，还是个个子很高胸膛很硬的男人！
“咚！”她被这人压在身上摔倒在地。
这人胳膊还垫在她身下。
原茵几乎在落地同时，立即抬起膝盖猛地往这人关键部位顶去。
江燃没想到这个从天而降的人会忽然攻击他，想都没想，立即施展擒拿术，压臂，跪腿，锁腰，从上到下，把身下人制得动弹不得。
同时出声喝问：“谁？”
原茵也没想到她的膝盖顶出去落了空，接着反而被这人大力压制住，她低吼一声，发狠道：“放开我！”
说完就抬起脖子一口咬在这人离她近在咫尺的肩膀上。
江燃没有出声，这纤细的腰和胳膊，还有这个声音……
他没动，任她死死咬着，没觉得疼，只觉得震惊，就这么僵了三秒，他忙松开跪在她腰上的腿，低低出了声，“茵茵？”
原茵听见他喊出声之后反应了片刻，才茫茫然松开了口。
打死她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江燃！
江燃双手仍压着她胳膊，身子往后退一些，俯在原茵上方，四目相对。
“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燃问她。
这简直比天上掉馅饼还让人奇怪！
原茵忽然又觉得委屈，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只想来餐厅吃顿饭，结果还被他制在这里，还用那么大力气！
她刚才压下去的情绪又全部爆发，也不答他，喘着气，一抬腿，毫不客气往江燃下身踢去。
江燃也不知她怎么了，只好侧身一躲，以为她没认出自己，又喊一声：“是我啊，你燃哥哥！”
原茵浑身都是火，翻身而起，似乎要报刚才被他压制住的仇，像头豹子一样扑过去，一拳，一肘，竟是招招直取要害，往他脆弱地方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