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么回事。
慕云期听完,心中有些窃喜又有些后怕:窃喜的是亏得那日百里芜从收藏阁中将萧秋雨救出来,阴差阳错地交给了白敛;后怕的是,若是没有交给白敛,那白敛现在的心思兴许还在百里芜身上呢。
想到这里,慕云期拍了拍白敛的肩膀:“既然表妹夺了你的初吻,那她必须得对你负责!”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不过既然事情都解释清楚了,白敛的心结自然也就没有了,他好心提醒慕云期:“对了陛下,属下觉得阿芜那边您也有必要去解释一下。”
“她怎么了?”
“她那天见你和萧姑娘举止亲密,气得树皮都抠掉一大块。”
慕云期先是一愣:“她不会也吃醋了吧?”
白敛点点头:“看样子是。”
慕云期心中狂喜:“吃醋好,吃醋好,哈哈哈……”那小傻子知道吃醋,说明心中也有他啊。
白敛看着慕云期高兴的模样,心中也隐隐替他担忧起来,毕竟陛下和阿芜在一起要克服的困难,可比他和萧秋雨在一起要克服的困难多得多。
而太后那边,得知慕云期和萧秋雨最近相处得十分融洽,也免不了将慕云期唤过去,提醒他若是喜欢同萧秋雨在一处,就早早地将她娶进宫中。
慕云期免不了又是一番虚与委蛇,表示时机未到。况且几日前雪国的信使前来送信,说是雪国的公主雪轻尘不日即将出发来岐国,算算日子也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雪轻尘是奔着和亲来的,虽说到时候慕云期不一定会娶她,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先一步娶了别人,于雪国也是不尊重的。
太后听罢,也只好将萧秋雨进宫的事情暂时搁浅。
自白云寺那件事情过后,慕云期虽然与太后表面平安无事地相处着,但其实心中早已生了隔阂。
那晚他命人将晕倒的太后送走以后,百里芜曾经告诉过他,太后逼着他娶萧秋雨,是为了让萧秋雨生一个具有皇族骨血的皇子好继承他的皇位。若百里芜说的是真的,届时小皇子年幼,太后和萧家便顺理成章把持了朝政,这用心简直可怕。
慕云期之所以坚持彻查白云寺事件,不仅是为了还坠崖的百里芜一个公道,也是为了弄清楚,太后到底有没有这样的计划?
从寿康宫出来之后,慕云期去御书房处理了奏折,然后又查了一些关于当年百里菁的事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
常公公提醒慕云期不要太过劳累,早点回寝宫休息,慕云期从御书房出来,又想起白敛提醒他百里芜吃醋的事情。
虽然她吃醋代表着她在意自己,可是若让她真的误会自己和萧秋雨有什么暧昧,那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不好的。
于是慕云期回寝宫换了身衣服,叫上白敛又偷偷出宫了。
他们去了百里芜所住的客栈,敲了半天的房门也不见百里芜开门。慕云期没办法,只好绕到后院,对着百里芜房间的窗户唤她:“阿芜,阿芜……”
有一个房客“砰”地打开窗户,骂了一句:“有病啊,大晚上的啊呜啊呜的干嘛呢?”
慕云期:“……”
白敛:“……”努力憋笑中。
左右叫不出百里芜,最后没办法,慕云期只好学着百里芜爬窗户的本事,让白敛撬开了百里芜房间的窗户。
这一进去才发现,房间里面根本没人,百里师父的房间也是一样。不过衣服和行李都在,说明他们没有走远,应该是暂时出去了。
“大半夜的他们能去哪?”慕云期也攀着窗户跳进百里芜的房间,“朕就坐在这里等,看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白敛没办法,只好陪着主子一起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等得慕云期脱了鞋子躺在床上睡着了,白敛也坐在凳子上打瞌睡,蜡烛都燃尽了也没发现。
月上中天时,师徒俩才有说有笑的回来。百里芜左手举着糖串儿,右手捧着炸糕,从窗户上跃了进来。
她今晚也是临时起意想出去逛夜市的,本不想惊动师父,于是想走窗户出去,没想到师父这个老顽童听见她的动静,也追了出来。
“徒儿你最近好像很有钱啊?”
“哪里哪里……”
“慕云期给的吧?”
“师父真是聪明秃顶。”
“那叫绝顶。”
“差不多差不多……”
于是师徒两人去夜市好好挥霍了一番,玩到现在才回来。
百里芜刚进来房间,便察觉到有人,还是两个: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桌旁。
她屏住呼吸,将手中的东西一扔,一脚上前先撂翻了桌子旁边那个,然后扑到床上去制住另一个。
房中立即响起两声惨叫,隔壁的百里尧听见,赶忙撞开门闯了进来。“怎么了?”
白敛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点燃了火折子:“是我们!”
百里芜一愣,才发现自己骑在慕云期身上,双手反扣着慕云期的两只手腕压在他的头顶上方,而他正一脸惊愕望着自己。
嗯?他的眼神莫名有些荡漾是怎么回事?
百里尧也被这一场景吓到了,半响,才指着百里芜道:“徒儿你干得好,不是,徒儿你不害臊!”
白敛赶紧找到蜡烛点上,然后拉着百里尧往外走:“百里师父,非礼勿视,咱们眼不见为净……”
百里芜见两人出去了,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慕云期的手腕,要从他身上下来。哪知腰上忽然受力,身子登时倾天倒地的翻转,转眼间已经与慕云期换了位置,他在上,她在下。
百里芜见自己被他压在身下,又想起了那日在寿康宫的收藏阁的事情,不禁打了个哆嗦,彪出一句方言:“你干哈呀?”
慕云期揩去她嘴角的糖渣,视线从她的娇嫩的双唇扫过,落在她受惊的眼眸上,挑了挑眉:“你方才对朕做了什么,朕现在就要对你做什么?”
百里芜不适地蠕动了一下身子,辩解道:“我方才又不是故意的,你咋这么计较?”
慕云期理直气壮道:“那朕无端被你压,总该讨回来才是?”
百里芜瞪着眼睛,同他翻起旧账来:“如此说来,上次在收藏阁你对我做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哦?”慕云期就等她这句话呢,“那现在给你算……”
“你……唔……”双唇忽然被他含住,辗转缠绵,余下的话,都尽数被他吞进了腹中。
隔壁,百里尧一脸奇怪:“哎?不是要算账么?咋不吱声了呢?”
白敛咳嗽两声:“百里师父,非礼勿听啊。”
第30章 药方
慕云期在客栈中占足了便宜百里芜的便宜,回宫的路上嘴角咧得快到耳朵根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他还是要赶紧查清楚白云寺的事情,尽早让百里芜回宫。否则以她这江湖脾性,若是哪天在京城玩够了,说不定就跑了。
慕云期又仔细回忆起那晚白云寺的事情,如果说太后将皇兄坠马的事情推给云蒙谷是为了解释隐瞒密室的事情,隐瞒他真实的出生时间是为了和皇兄凑成一对双胞胎,着急将萧秋雨许配给他是为了皇嗣的事情,那么她要置百里芜于死地是为何?
不管是上次百里芜在皇宫中毒的事情,还是白云寺坠崖的事情,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太后做的,但是种种迹象都在表明此时和太后有关,和他的亲生母亲百里菁有关。
当年百里菁确实生了病,但是从百里尧和宫女姝秀口中可以得知,倘若不是因为怀孕,她本可以多活几年的。倘若她没有怀孕,便能多活几年,父皇便会多宠爱她几年……
慕云期想到这里,忽然生了一股寒意:会不会是当年,父皇对百里菁的专宠,惹了别人的嫉妒?百里菁喝了避子药仍能怀孕,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第二日,慕云期一边让白敛着手调查当年给百里菁开避子药的太医,一边命人去太医院搜寻当年给百里菁开的避子药的药方。
没过几天,白敛将查来的情况告诉他,说当年给百里菁开药的太医姓李,在百里菁离世后不久就告老还乡了,归乡的路上不幸遇到土匪,被害了性命,这条线索算是断了。不过当年还有一个负责煎药的药童,前几年也离开皇宫了,被白敛找了回来,暂时在宫外等候慕云期问话。
太医院这边也找到了当年的封存的药方,慕云期找太医暗中看过了,虽然比普通的避子药方多了几味药,但都是为了缓和避子药本身的毒性的,若按药方抓药煎药,避子的效果也是很好的。
慕云期拿着药方,和白敛偷偷出了宫,见到了当年那名药童。
药童名叫徐温桥,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是一个三十余岁的青年男子,早先因为在太医院受了熏陶,回到乡里后也开了一家医馆,做了郎中。
因为百里菁是百里尧的师妹,慕云期觉得这件事有必要也让百里尧听一听,于是便带着徐温桥去了百里尧所在的客栈。
徐温桥当着大家的面,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看,是一堆晾干了的陈年药渣。
“这是当年我给菁妃娘娘熬药时,偷偷留下的一点药渣。”徐温桥好似早就预料到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一般,加之白敛再接他来的路上也同他说了缘由,他便直接坦白道,“一开始是李太医拿了方子给我,我去抓药煎药,后来李太医就直接将药材给我,让我负责煎药即可。我在太医院也熬了不少药了,总觉得后面有几副避子药跟之前的有些不一样,于是便偷偷留了下来。后来我自己做了郎中,研究了些医书,再看这些药材,才发觉不对。”
慕云期问他:“哪里不对?”
“菁妃娘娘身子虚,李太医在避子药中加了几味祛毒的药材,这无可厚非。可是后面李太医送来煎制的药,倒是更像是滋补身子的,避子的药效已经十分微弱了。”徐温桥将他保存的药渣交给慕云期,“陛下若不信,可找人再验一验这些药材。”
慕云期盯着油纸上面的那一小堆药渣,眉眼间逐渐失去了温度:“徐郎中一路赶来辛苦了,白敛,你安排徐郎中在这家客栈住宿了,也好有个照应。”
白敛看到慕云期此时情绪十分低沉,便先带着徐温桥出去了,房中便只剩下慕云期和百里尧师徒二人。
慕云期和百里尧的表情都算不上好看,眸中都笼罩着一层阴郁:他们都已经联想到,当初是有人换了百里菁的避子药,才使得百里菁怀孕的。
百里芜听徐温桥说了半天,却捕捉到一个细微的线索:“那个太医姓李,太后身边有个嬷嬷也姓李呢……”
慕云期和百里尧身子俱是一震。
百里芜已经摩拳擦掌:“陛下,要不我进宫去找李嬷嬷问一问,她若不说,我就揍她。”
“你个傻丫头,你揍她中啥用?”百里尧眼睛都气红了,“还是直接揍太后比较中用。”
“百里师父,阿芜,”慕云期低声唤住了他们,他双拳紧握,隐隐露出青筋,显示着他正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还需要些证据,只要找到李嬷嬷与李太医有过接触的证据,朕就能拿她问罪。”
百里尧虽是江湖人士,却也不失莽夫,方才说那话不过是听到师妹是被人害的,气急了才会说出来的。他自然知晓凡事要讲究证据,他给慕云期时间去找证据。若是找不到,他再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徒儿,你在这里陪着陛下待一会儿,为师出去冷静冷静。”百里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出房去纾解情绪去了。
百里芜瞧着慕云期神情纠结,知晓他心中的挣扎与痛苦:一边是自己的生母,一边是抚养自己长大的太后,若说是太后命人换掉避子药使得百里菁怀孕,虽是短了百里菁的寿命,可是至少生下了慕云期;若是太后没有命人换避子药,虽然百里菁会多活几年,可慕云期这个人便将不复存在。
百里芜搬着屁股底下的凳子挪到慕云期身前,抬手揉了揉他眉间的拧出来的疙瘩,问他:“你想不想吃红豆酒酿小圆子,我去醉仙楼给你买。”
以前她为练功的事情发愁时,就喜欢吃甜的东西,心情能缓解不少。
慕云期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然后顺势将她从凳子上拉到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她身子瘦瘦小小的,有着女子的柔软,他搂着她,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嗅着她身上独特的青草一般的淡淡香气,心中慢慢平静下来。
“阿芜,倘若证明这件事真的是太后做的,那么朕该不该追究太后害了母亲的性命?可倘若当年太后不那么做,朕也不会这世间。如果你是朕,你会怎么做?”
“我没想那么复杂。”百里芜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语气平稳而冷静,“我只是觉得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做了坏事就要付出代价。”
慕云期微微一怔,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她。
百里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你咋这么看着我,我说的不对么?”
慕云期的眉头一下子纾解开来,凑上去啾了她一口:“你说的对,是朕想得太复杂了,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做了坏事就要付出代价。”
“你想开了就好。”百里芜见他神情明朗许多,便挣扎着要从他腿上下来,“放我下来吧。”
没想到慕云期非但不让,还将她又搂紧了许多:“再让朕抱一会儿,朕方才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心里这会儿脆弱着呢,需要你的安慰。”说着,又往她的肩头脖间蹭了蹭。
一个大男人,居然这般跟她撒娇蹭蹭求抱抱。
百里芜推着他的脑袋,一边往外挣一边说道:“我坐在凳子上也能安慰你,你撒开。”
“好不容易骗进怀里的,不撒。”慕云期按下她的手臂,连同她的身子一起楼得死死的,附在她耳边说,“等这件事过了,你就跟朕回宫。”
百里芜被他呼出的热气喷得耳朵痒痒的,歪着脑袋笑了两声:“还做侍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