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古安急急地摇头,“我从未听说过她喜欢旁人,寻常人也入不得她的眼!”
江婺更不解了,“那人家知道你的意思吗?”
古安脸红点头,“知道的……我曾向她求娶,她拒绝了。”语气十分失落。
“哦,”江婺道,“那就是她不喜欢你,你不要苦苦纠缠,招人烦的。”
“不不不!”古安急得把头摇成拨浪鼓一样,“她是喜欢我的!不然她不会一直未嫁!”
“你就这么肯定人家喜欢你?”
“嗯!”
江婺无语了会儿,看看古安虽然平时没个正形,说起这事儿来却挺认真,不太像是赵月亮那种人,又想着毕竟打扰了人家这么久,能帮就帮吧。于是问他:“那你要我怎么帮你,去帮你说服她?”
古安摇头:“不是,她性子果断倔强,说不服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向她鞠了一躬,正色道:“我想请您帮我向皇上美言几句,让皇上下一道赐婚圣旨!”
江婺吓了一跳。她躲人都来不及呢,还为他去求圣旨?
她皱眉问:“你怎么不自己去求?”
“求了,皇上不理啊!”
“为什么?”
古安脸色一垮,有苦说不出。
皇上当时表示他自己都还是孤家寡人,为什么要把他们凑得成双成对?
当然,皇上没有这么说,这是他揣测出来的意思。
江婺看他不说话,也不想管这事儿,就要走了——
可是古安跟豁出去一样,不要形象地苦苦哀求,说唐岚顾虑重重啊,他娘又不积极啊,他要孤老一生啊……说得凄凄惨惨戚戚的。江婺最后心软了,但也没一口答应,只说要先了解情况。
她因为这件事情倒是来了劲儿,首先去问古夫人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古夫人一向是个开朗爱笑的人,见了江婺还兴致勃勃地拉着她看花样,结果一听她的话,就非常不高兴了。
“我不积极?好哇背后竟然这么埋怨我!我也想让他早日娶妻,我也想早日抱孙子!知道他非她不可,难道我没有上门说过?可是那个永安县主欺人太甚!”古夫人气得骂人。
江婺有点懵,轻轻拍着古夫人后背帮她顺气,一边好奇地问:“永安县主,怎么……欺人太甚了?”
古夫人一拍桌子,怒道:“她说成亲可以,但要让我儿入赘!”
“入……入赘?!”江婺惊呆。
“没错!”古夫人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柳眉倒竖,怒不可遏,“我古家就这么一跟独苗,入赘到她唐家,岂不是要我古家绝后?!她休想!”
没想到平时笑眯眯的人发起火来这么可怕。
江婺碰了一鼻子灰的感觉,讪讪地安慰了古夫人,出来后想了想,还是往唐家走了一趟。
她在门口等的时候还有点忐忑。说白了她是一个平民,而人家是县主,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见她……都怪她一时心软,管这档子事……
“江小姐上门,唐岚有失远迎了。”
没想到门房进去通禀后,没多久,一身华服的永安县主竟然亲自出来迎接她,神色还带着几分惊讶,以及隐隐的恭敬。
江婺已经懒得探究她的态度了,进了客厅坐下后,也不磨蹭,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唐岚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这……江小姐怎么会知道这事儿?”
“是古大人跟我说的,还说让我帮她求一道赐婚圣旨呢!”江婺很无奈。
唐岚听了,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骂了一句什么。
江婺笑了笑,问:“我想知道,你喜不喜欢他?”
唐岚估计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白,愣了一下,脸色罕见地有点红,语气也迟疑起来:“我……”
好吧,江婺明白了。只是她不明白——
“那为什么拒绝他呢,还跟古夫人说让他入赘?”
唐岚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叹了一口气,“既然江小姐问起,我也不忸怩了。我确实喜欢他,只是对古夫人说的话也不是假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您应该也有所耳闻,我唐家当年满门抄斩,只我一人死里逃生。我曾在我父亲坟前发誓,要洗清唐家冤名,延续唐家血脉。然而我并非男儿身,只能招婿,古安……他也是古家独子,就算他愿意,古夫人也不愿的,我只能狠心拒绝他。”
江婺恍然,“原来是这样。”
唐岚点头,叹道:“我不愿耽误他,哪知道他却一直没放开。”
江婺看她一眼,“你也没放开吧,不然怎么会一直没嫁人?”
唐岚脸色一怔,垂首不语。
江婺思考了一会儿,道:“如果光是为了子嗣,你们以后的孩子,两家平分不就好了?”
“平分?”唐岚愕然。
江婺解释道:“就比如说,头胎姓古,二胎姓唐;或者第一个儿子姓唐,第二个儿子姓古……当然这个顺序由你们来定。总之就是,你们成亲后多生几个,让两家都有后,不就可以了吗。”说到这里,江婺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更不要说唐岚,一向高冷的脸庞,已经红得不得了。羞涩之余,也不禁惊叹于江婺的大胆直言,自愧不如,心道果然是皇上看上的女子,这样独特……
她回神,心道这倒也是个法子,只仍有顾虑:“若是,只有一个孩子呢?”
江婺沉吟道,“那就,继续让孩子多生……”
唐岚想了想,又道:“说起来容易,只怕古夫人不同意。”
江婺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建议道:“直接让皇上降旨赐婚,说明子嗣问题,不就好了?”
然后,唐岚竟然向她躬身一拜:“那就有劳江小姐为我们向皇上请旨了。”
江婺:“??”
她这是又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吗?!
她就不懂了,为什么又请她啊!她不想啊!
第85章 护卫
既然之前答应过古安, 而唐岚也是愿意的,江婺好像是应该撮合一下他们。
何况他们都是可怜孩子, 江婺当然也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就是一扯到圣旨,就要见到无殃……
这个尴尬情况,江婺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更别说还是主动去找他说事情……
可是古安、唐岚两个对她殷殷期盼,一副终身幸福系于她一身的感觉。因为不知道古夫人的意思, 他们两个人都不太好出面, 免得古夫人一个不满意,有了矛盾以后生活不愉快。但是如果是由皇上赐婚, 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古夫人总不能埋怨皇上不是。
而由江婺这个中间人出面向皇上请旨再好不过了。
江婺觉得他们有甩锅之嫌, 不过自己确实答应过古安。她就恨自己当时为什么心软答应!
她心里特别纠结, 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无殃呢,这事儿只好含糊地拖着。
每次古安着急又隐晦地催她的时候,她就说再等等,这么久都等了,还急在这一时?何况他们要是十万火急, 也不会磨磨蹭蹭到这个时候。
古安只能苦着脸继续等。
而因为这件事情一耽搁, 江婺离开京城的心思一时就歇下来了。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就算没有这件事情, 她恐怕也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京城的。
七月下旬的某天, 风狂雨骤, 一场大雨过后, 暑热的天气好像就随着大雨过去了,气温慢慢降下来,再也不会动不动就出一身汗了。
这天雨后,江婺百无聊赖,跟石桃上街去逛逛,权当是欣赏古代风物人情了。一边逛一边跟石桃聊天:“如今四处安定,秋种已播,石桃,你要不要回家去?”
“我不回去。”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就一直在京城了吗?”
“我跟着您,您在哪里我在哪里。”
“可是,你的家在北方啊,说不定你家人都回去了,你不回去和他们团聚吗?”
“他们都死了。”
“啊,这样啊……”
江婺经常上街,也听到了许多消息,比如各地赈灾粮食和庄稼种子都由官府发放,之前逃亡流浪的百姓也慢慢回到了故乡,农民们回到了土地上,耕地播种,守着田地盼望守成。现在大部分地区的人民都基本恢复了安居乐业的日子。
她以为石桃也是要回去的,没想到她一心跟在自己身边,而且亲人都已死在饥荒里。
想想当时饿殍遍地的惨况,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轻柔地握住石桃的手,眼神温和:“我们两个也算同病相怜。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做个伴吧。”
“嗯!”石桃低头看着她纤细柔白的手,心头一热,重重地点头。
到了中午她们依旧上了茶楼喝茶吃点心,坐在窗边微风徐徐的,倒也凉爽舒适。
就是没多久,一个丫鬟装扮的突然来到她们跟前,不是很客气地对江婺说:“我们小姐有请。”
江婺看她有几分眼熟,略微一想就明白了,问:“郦棠玉?”
那丫鬟点了点头,只是蹙着眉,似乎对她直呼小姐名字而不满。
“我不去。”江婺直接摇头拒绝。
她对那个女人没有什么好观感,每次碰着都没好事,谁知道这次又搞什么鬼?
没想到那丫鬟回去后,郦棠玉竟然来了。
她可比江婺这现代人含蓄而讲究多了,出门在外戴着帷帽遮住面容,身旁两个丫鬟不离身,想想茶楼门口必还有她一辆马车,车夫护卫俱全,真真的古代千金小姐派头。
所以她一个金枝玉叶的大小姐请江婺一个没个正经身份的,竟然请不到,她脸色是不太好的。
她原先在雅间,江婺只是在二楼大堂窗边座位,但是既然江婺不愿意进去,她又有些话想说,只能自己出来了。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甩脸色,只是对江婺和石桃同坐同吃感到很不可思议。
在她看来,江婺出身不高好歹也是主子,怎么能让这个黝黑粗陋的下人跟她平起平坐呢?简直御下无能!
江婺看她那个脸色,不耐烦的放下了茶杯,问她:“郦小姐有话就说,何必吓唬石桃?”
石桃被郦棠玉瞪得已经不敢坐了,站到了江婺身后。江婺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一边对郦棠玉更加不耐烦。
“我知道是你。”
郦棠玉也不管她耐烦不耐烦,自顾自地坐下来,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江婺没明白。
“就是大家都在传的皇后人选!”郦棠玉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
“……哦。”
“你这是什么反应?!”
江婺又端起了茶杯,眼皮也不抬地说了一句:“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管无殃内定的皇后是不是她,她要不要嫁,关郦棠玉一个外人啥事啊,还眼巴巴得凑上来。
“你!”郦棠玉脸上一阵难看。
江婺翻了个白眼,“郦小姐要是没别的事,就请便吧,不要在这里打扰我喝茶。”
郦棠玉却平静下来,用一种不知道嫉妒还是愤恨的目光盯了她半晌,才再次说话:“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来和你争的。”
江婺有点茫然:“争什么,争皇后之位吗?”
郦棠玉点点头:“对,你放心,我现如今对这个位置已经不感兴趣了。”
江婺却摇头:“不不不,你可以争,你要的话,我让……咦不行!”
江婺的话头突然打住,仔细看了郦棠玉一眼,心道这姑娘美丽有余,端庄不足,何况这么会搞事情,无殃要是娶了她,以后还不得后宫失火?还是算了!
“我不要。”郦棠玉摇头,继续说,“那一幕太可怕了,吓得我回去足足病了一个月。常听我爹说当今皇上性子冷漠,手段残忍,我原来还不信,觉着这么以为丰神如玉、气质尊贵的美男子,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直到那天亲眼所见……”
说到这里,她想起那副地狱般的场景,顿时花容煞白,“……我才明白我爹所言非虚。”
江婺放下茶杯,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道:“宁国府叛国通敌,草菅人命,罪不可赦,皇上处斩他们合情合理合法,怎么说得上手段残忍?”
“就算有罪,也该由刑部羁押,审问后当众处斩,哪里该那样关起门来杀得昏天暗地的?”郦棠玉脸色仍是惨白惨白的,“分明是他生性残忍嗜杀!”
江婺听得心里十分不舒服。
可是她又不能跟她解释,无殃那是因为他长姐的惨死,想要亲眼看着他们死,又不想令他们多活一刻,才就地格杀。
然而这样就被郦棠玉误解了,江婺心里觉得很不痛快,大约是一种“我的弟弟我能各种嫌弃、但不准别人说一句不好”的心理吧,现在见郦棠玉这样,她就难受极了!
最后她只脸色不好地憋出了一句:“总之,他不是那样的人!”
郦棠玉却自以为了解似的,睨着她说:“你就要嫁给他了,当然说这话了,不过那场面我们都见过的,你也不要自欺欺人。”
江婺反驳道:“见过又怎样?你都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不要乱说……”
“你不要嘴硬了,”郦棠玉打断她:“我听说你也吓得大病一场,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你心里有数。”
江婺气死了,她自己心里怎么想的,自己不知道,都被郦棠玉知道了??
又听她摊手叹道:“反正我不做皇后了,我也不用装了,我承认就是怕,我可不为了富贵荣华,违心过那担惊受怕的日子,多难受啊。”
言下之意就是说江婺为了皇后这个位子和荣华富贵,违心掩饰自己对皇上的恐惧了。
江婺压着心里的怒气,冷冷地盯着她,“既然你知道我是内定的皇后,你还敢这样跟我说话,就不怕我以后对付你?”
郦棠玉看她承认了,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还笑得挺开心,“在你当上皇后之前,我就先嫁人了,嫁到南方去,山高皇帝远的,你还能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