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有名气的大鱼小鱼不同，喜爱家的知名度远胜于前者。
这个以推荐各类家电建材为内容的公众号粉丝众多，叶明歌在微信里找到网友所提的那篇文章时，点击量瞬间就已经破万。
《这一次，我们看研物如何公关》，开头的标题就取得足够煽动，而文章的内容看起来则更加让人感到他们的愤怒。
喜爱家在文章中写道，自从听说了研物涉嫌甲醛超标的消息，他们也对此产生了好奇。上次陆柯针对消费者自行检测甲醛的准确度进行了辩驳，但研物的质量究竟有没有问题，其实还是一个未知数。
因此喜爱家出钱买来研物的三款家具，将其送到专业的检测机构。为了让整个过程更加严谨，他们还在文章里放出了购物凭据和送检视频。
研物的线下/体验店并不直接销售商品，所有在现场有购买意向的消费者都需要通过app下订单，而喜爱家放出的截图里订单详情界面一目了然。
叶明歌不用放大图片都能认出，那的确就是她亲手设计出来的订单界面。
与此同时，程序员那边也传来小声的议论。
“这订单是真的，后台销售数据和送检视频里的几件家具对得上。”
“这次当真查出问题来了？”
叶明歌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声，继续滑动屏幕往下看。
喜爱家直接将专业机构提供的检验结果贴了出来，盖着红章的检查结果显示，这次送检的三件家具甲醛浓度都在国家规定的标准之内，但是苯含量严重超标。
【许多消费者长期以来都很关注甲醛的危害，但喜爱家要在这里提醒各位，家具污染物不止甲醛一种，比如这次从研物的家具中检测出来的苯，就是另一种强烈致癌物，同时也是导致儿童患白血病的一大因素。】
后面的科普内容叶明歌没有心情再看下去，她把那张检测结果传到电脑里反复研究了几遍，都找不到一点作假的痕迹。
这份检验结果是真的。
叶明歌将怀里的抱枕抱紧了些，神色有些恍惚。
她原以为沈嘉鹏那边的抹黑手段，不外乎就是像大鱼小鱼那种程度的污蔑，只要重复几次就会让大家慢慢丧失对研物的信任。可是没想到这一次，对面似乎给出了一锤定音的结论。
专业检测机构给出的结果，很快就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力。
当天上午app里就连续不断地有买家提出退货申请，负责售后的客服部门一上午电话就没有停过，至于研物对外的宣传平台更是早就被谩骂声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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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叶明歌没什么胃口，从便利店买来一盒便当到茶水间独自吃饭。
过了一会儿申义进来用微波炉，见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就过来问：“你觉得是真的吗？”
“不可能，你第一天认识陆言峥？”叶明歌戳了下盒中的鸡肉，她太了解陆言峥了，这个男人骨子里和她一样骄傲，他不会允许自己公司的产品出现如此严重的问题。
申义为难地问：“我当然不是说陆总故意这么做，你猜会不会是底下的工厂瞒着他们？”
叶明歌静了几秒，把还剩大半的便当盒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出了茶水间。
她没有去找正在参加紧急会议的柯左，而是拐进安全楼梯给仍在外地出差的陆言峥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喂？”
“网上的事……”她刚开了个头，就听见手机里传来了柯左磕磕绊绊的说话声。
叶明歌一拍额头，心想自己真是傻了，柯左他们开会怎么可能不远程连线陆言峥。她抿了抿嘴角，说：“我晚点再打给你。”
“我已经下飞机了，”陆言峥简短地说，“等我回来。”
叶明歌挂掉电话，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定了定神，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桌上那个小画家木雕上。
这还是他们和好以前，陆言峥从外地买来送她的礼物。
她记得陆言峥说她和这个木雕很像，她当时对此还感到嗤之以鼻，可是此刻她坐在这里，多希望自己也能像这块木头上所雕刻的小画家一样，拿起画笔就能源源不断地产生无尽的灵感。
叶明歌叹了声气，她想帮助陆言峥度过这次难关，可是参赛资料还停留在毫无头绪的阶段。
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叶明歌不禁想到了一个问题。
以她目前的水平，真的可以引领陆柯的平面设计团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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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言峥一回公司就立刻进了会议室。
等待会议结束的时间里，叶明歌好几次忍不住从会议室前经过，都看见里面的大家个个脸色严肃，好几个人还在一边开会一边拨打电话，估计是在忙着收集相关的情报。
陆言峥站在会议桌前，双手撑在桌上，袖口往上挽起一截，露出修长的小臂。
明亮的灯光落在他的肩头，视线逐渐往上，能看见他绷紧的下颌线。
叶明歌靠着走廊的墙壁，肩膀不小心蹭掉了一张墙上的照片，她弯下腰捡起来，发现是去年冬天那次公司活动的照片。
花园里的露天餐厅，当众“投敌”的旺仔，柯左告诉她的真相，还有站在路灯下沉默地望着她的陆言峥。
几个月前的回忆刹那间涌上心头，让叶明歌愣了愣神。
那时候她多记恨陆言峥啊，以为他背叛了自己，以为他永远只会看中结果，以为他根本不懂得考虑她的感受。
转眼几个月过去，叶明歌再次看到活动的照片时，心间泛起一阵酸楚。
如果当年她不要那么意气用事就好了。
将照片重新粘回墙上，叶明歌转过身，发现陆言峥不知何时已经看到了她。他站在玻璃门的那头，目光沉沉地望过来，片刻后无声地对她说了一句话。
“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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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明歌做不到不担心，她忐忑地等到会议室的门打开，第一时间就去问陆言峥事情的进展。
“那家检测机构没有CMA资质，说白了他们没有资格和水平进行污染检测，”陆言峥直接从前台的饮水机接了一杯水，润过喉咙后继续说，“刚才开会的时候已经联系上喜爱家，他们一口咬定对研物的质量存疑，接下来还会送到其他几家机构去检测。”
叶明歌想了想问：“那你们不是也可以主动送去正规机构检测吗？”
陆言峥说：“是可以，但网上有人带节奏，一方面说屡次出现这种舆论就是值得怀疑，一方面说国内机构被我们拿钱公关也有可能，毕竟以前也出过类似的案例。”
叶明歌点了点头，如此看来还是需要国际权威的认证。
但是无论如何送到哪里检测，等待结果的时间里陆柯就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时间拖得越长，他们的处境就会越不利。
“怎么了，怕研物这季度的销售额难看？”陆言峥低下头观察她的表情。
叶明歌嗯了一声，陆言峥反过来安慰她：“有什么关系，让他们先得意一段时间。”
“我一天都不想看到他得意。”叶明歌眉间皱出一道沟壑，一想到沈嘉鹏得意就等于骆译也跟着得意，她心里就急得燃起了一团火。
陆言峥低声笑了笑，转而问道：“刚才柯左说你现在瓶颈了？”
一提到这事，叶明歌就更加沮丧，她拿过陆言峥手里的纸杯帮他重新接水，背对着他说：“我可能实力还是有所欠缺，这不是气话，是我的确发现自己有不足之处，但是我想不到短时间内要怎么提升。”
陆言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正好，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她回头问，“这种关键时候你就没别管我了，先处理公司的事吧。”
陆言峥看她一眼：“你以为我出差几天做什么去了？沈嘉鹏这次表现得这么猖狂，难道我就无动于衷地看他表演？”
叶明歌愣了愣，忽然意识到如今的局面陆言峥或许早就预料到了。
“走吧，我去找贺总，”陆言峥从她手里抽中纸杯，温柔地捏了下她的脸蛋，“顺便带你去见陈冰。”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醒各位健忘的小朋友，陈冰就是贺总的暧昧对象，叶小姐很崇拜的那个著名设计师，太久不出场怕你们把他给忘了。
☆、第 59 章
两人去了一间会所, 乘电梯上楼进了包房，里面除了贺若兰和陈冰在, 还有几个叶明歌不认识的人。
陆言峥牵着她的手, 一一为她介绍那几位陌生人, 末了揽过她的肩说：“叶明歌, 我女朋友。”
今天到场都是和陆言峥私交不错的同行, 听闻此言纷纷把目光落在了叶明歌身上。那些目光里有探究也有惊讶，叶明歌迎着他们的打量，落落大方地笑了一下。
有位年纪稍长的打趣说：“小陆年轻人就是不一样，交女朋友也这么速度, 我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陆言峥眉眼间写满温柔, 轻声说：“初恋，认识的时候还在上学呢。”
他话里全是得意，引得众人一阵起哄。在场的人里就属他是后辈, 但其他几人调侃起来都是用朋友的语气，陆言峥在外面很有分寸, 挑几句玩笑话应了，多的就任他们笑去。
一场寒暄之后，房间里也刚好打完一局麻将。
刚才带头起哄的那位站起来问：“叶小姐来玩两把？”
叶明歌其实不喜欢也不擅长打麻将, 但她知道今天不是纯粹过来玩的，便没有推辞直接坐下。陆言峥拿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她旁边，下巴搁在她肩上，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环住了她的腰。
她对面坐的就是陈冰，陈冰身后坐着贺若兰, 这里没有外人，两人也是姿势暧昧地靠在一起。
这局叶明歌是东家，她扔完骰子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拿牌，就转头看陆言峥。陆言峥帮她把牌拿过来，手气不错，四张牌里就凑齐了一组顺子。
等到牌全码好后，叶明歌看手里万字牌要稍多一点，除此以外还有张一万和四索都是单牌，想了想就把四索打了出去。
陆言峥在她耳边笑了笑，叶明歌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没事，你继续打。”
结果下一圈她就摸到了一张五索，叶明歌啊了一声，盯着桌上那张扔出去的四索后悔不已。
在场的人都善于察言观色，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打错了牌。
贺若兰说：“陆总这就过分了，知道叶小姐没打好都不提醒一声，”说着她看了眼陈冰的牌，指着中间说，“等下打这张。”
陈冰没表态，轮到他时却当真听了贺若兰的话。
叶明歌一怔，心想原来可以让旁边人帮忙的，于是再摸牌时就问：“打哪张？”
“你喜欢就好，随便打，”陆言峥捕捉到她目光中的迟疑，沉声哄她，“输了算我的。”
下家的中年男人说：“大家都听见了啊，今天必须把小陆的钱包掏空，不然这小子每次都赢我们，这口气我是咽不下去了。”
叶明歌把刚才摸来的五索打掉，问：“他那么厉害？”
“可不是？”贺若兰接话，“他特别会算牌，哪家要胡什么牌型他算得可清楚了。”
叶明歌认真地说：“那我不能给他丢脸了。”
其他人都意味深长地望了过来，陆言峥勾起唇角笑了笑，心里像是吃了糖一样甜滋滋的，甜得他整个人都有了如沐春风的愉悦感。
事实证明叶明歌打牌技术不行，但运气是真的好。
她那副开局打得七零八落的牌，最后居然被她胡了个清一色。
其他三家都看傻了眼，叶明歌把赢来的筹码堆到桌角，侧过脸问陆言峥：“我厉害吗？”
陆言峥眼里都是宠溺：“厉害，你最棒了。”
·
打完一局，陈冰说要休息一会儿，叶明歌就把位置让给了陆言峥。
包房里有一个小水吧，陈冰靠在那里调饮料，转头问她：“你喝什么？”
“柠檬水吧，谢谢。”叶明歌的紧张感这时才蔓延上来，她清了清嗓子，“陈老师，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
陈冰笑了笑，他知道陆言峥今天为什么会带她来，便直接说：“把你的设计拿给我看看。”
叶明歌把手机递了过去，给他看上面的图片。
陈冰一言不发地滑动屏幕，他长了一张自带深沉感的面孔，不笑时就看不出表情，叶明歌一时也不知道等下她会听到什么评价。
几分钟后，陈冰把柠檬水和手机同时放到吧台上，问：“你这次的设计理念是什么？”
“我想突出柯左这组搁架能够变幻成各种组合的概念，当时我们设定的主题是万物，我就希望能够通过排版设计，把这个主题展示出来。”
叶明歌顿了顿，听见麻将桌上几个人也开始讨论陆柯和锦合这次的纷争。
陈冰没有理会那边的声音：“其实我能猜到你现在困惑的点，你认为之前的设计不够高端，和国际赛事的名衔还有距离，是吗？”
叶明歌点头，陈冰则摇了摇头：“你的理念和想法都是正确的，但方向错了。这组搁架是可以任意组合的作品，用艺术点的话来说，它本身就充满了未知和戏剧性，如果你再在排版上去强调这一点，就过犹不及。”
说着他用手指蘸上水珠，在深色的吧台上画了几笔：“像这样把多余的部分去掉，保留现在的几何分割，把功夫都用到角落里。”
叶明歌低下头，看陈冰几下就把她认为不能用的设计改成了另一种模样。
“说到底你还是经验不够，一想到面对的是大师级人物就露怯了。”陈冰抬起手指，没再继续往细了说，他知道这女孩聪明，说到这个地步她就能懂。
叶明歌皱了皱眉，亲眼看到陈冰是如何化腐朽为神奇，让她近一步看到了自己与业界权威的差距。
别人轻而易举就能解开的困惑，她花费好几天都找不到头绪，这让她感到有些受挫，同时又明白这些差距究竟是为何造成。
陈冰的年龄和见识都摆在那里，她不可能转眼之间就赶上对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