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柔拉开车门，看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有个年轻的女孩子。
她也转过来朝这边看，五官精致漂亮，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俏皮灵动。
她朝书柔摇了摇手：“你好呀。”
书柔跟唐以衡也打了招呼。
上车之后，喻期言正式介绍：“我女朋友，陆时宜，刚从临市回来。”
陆时宜是个很自来熟的性格，后座两人坐稳之后，她就从副驾转过来朝他们说话。
还没开口，一眼就先看到了书柔的外套，两眼一亮，“哇。”
书柔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这才惊觉自己还穿着唐以衡的外套。
他的外套比她大了不止一个尺码。一看就看出来了。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脱掉。
却被人轻轻搭了下手肘，示意她别动。
“挺合适的。”她听到身边的男生漫不经心地说。眼神瞥过来，似乎要看她还有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书柔只好放下手。
陆时宜眨巴了下眼睛，跟个小兔子似的缩回副驾。
喻期言眸光瞥见，开口问她：“怎么了？”
“没有没有。”陆时宜笑意吟吟，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的声音说，“我觉得你很快要有妹夫了。”
“……”喻期言沉默了会，眼角也挑起一抹笑意，“小不正经。”
陆时宜吐了下舌头。
伸手把车里的歌切换成自己喜欢的歌单。
很流行的一首《痒》。
飘渺柔媚的女声出来，车内的氛围一下就变得不一样了。
陆时宜小声地和着拍子哼哼，忽然又转过来兴致勃勃地问：“妹妹，你混不混二次元？”
书柔摇摇头。
她在T站直播，只是为了打发一下时间。
严格来说，也不算二次元。
“哎，本来想给你安利T站一个唱歌超棒的UP主。没签约，但是歌唱得可好可好了。”陆时宜有点遗憾，不过她还是拿出了手机，飞快地翻了下，“喏，就是这个。”
书柔稍微往前凑了一点。
刚好前面忽然有车变道，喻期言踩了一脚刹车，她整个人歪了一下，差点撞上前面的驾驶座。
还好唐以衡伸手拉了她一把。
两人对视了一眼，书柔先心虚地瞥开视线。
看见车前面雨刮器一下一下地摆动，车窗外浮起淡淡的雾气。
她轻轻呼了一口气。
心跳得好快。
陆时宜又很忙地转回去了：“什么人也敢插/我们的队，当年你喻哥哥在秋名山飙车的时候，你还在穿裤衩呢！”
喻期言：“你想今晚陪我在交/警大队过？”
“又不是没和你一起被警/察叔叔抓走过……”
陆时宜半侧着身体跟喻期言讲话。
她的手还捏着手机放在中央扶手箱上。粉色页面的屏幕上，是T站那位UP主的主页。
书柔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咬了下嘴唇。
怎么…会这样。
在哥哥女朋友的关注列表里，看到自己的二次元ID。
她现在真是…有点点轻微的羞耻感了。
而唐以衡，原本只是坐着，不太感兴趣地用眸光瞥了一眼。
看清ID叫做“予木”，头像是手绘的一棵盆栽。
画风很眼熟。
他微微眯了下眼，视线在“予木”上停留了两秒，然后落到了书柔微微咬紧的唇瓣上。
第23章 袖扣
“她唱歌超好听的, 不比受过专业声乐训练的差。”陆时宜跟喻期言把话说完, 又转回来，发现屏幕早就已经熄灭，连忙解锁，“要不放一首你们听一下吧？”
书柔微囧：“不…不用了。”
其实，仔细想起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尤其，唐以衡还在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 如果自己的声音被放出来。
他肯定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好吧。”陆时宜有点遗憾，以为书柔是不太感兴趣，就收好了手机。
书柔补充：“我回家以后自己搜索就好了。”
陆时宜又高兴起来：“那你一定要跟我说心得嗷！”
“……嗯。”
喻期言两年前回国之后, 就没有住在喻家了。
他把书柔跟唐以衡放在小区门口，告别之后, 黑色的SUV驶离。
雨势渐小，两个人合撑一把伞，距离很近。
空气里有很淡很淡的清冽气息, 混在潮湿的风送来的草木香里，闻起来很舒服。
一不小心让人沉迷的那种。
就在这时, 书柔听见唐以衡的低沉好听的声线在上方响起：“你家在几号？”
“前面拐弯第一栋就是。”书柔小声说。
才来第二天, 她其实不记得门牌号。
“嗯, 我家在二区107.”唐以衡顿了下，“好巧，隔壁。”
是真的很巧。
走到庭院外的时候，书柔偏头看了下107在哪里。
这边都是独栋的别墅。每幢别墅之间距离很大, 一楼带庭院，视线很容易被遮挡。
那天书柔站在二楼客厅的阳台，看到唐以衡骑车过去，以为他是消失在拐角。
其实他就停在她的隔壁。
两家隔了十多米，中间是绿地和两边的私家花园，露台相望。
唐以衡送她走进庭院，回手关上院门，两人沿着露天的楼梯上去。
大理石砖上积着薄薄的一层水，看起来有点滑。
书柔走得小心翼翼。
进了大门回廊，唐以衡收了伞放在一边。
两人站在回廊里。
书柔往廊外看去。
天是青灰色的，外面有风斜斜吹过，她想开口让唐以衡往里边走一点，抬眼看见他肩膀处已经湿了一大片。
应该是…一路过来有风有雨，他又一直把伞往这边偏的缘故。
他的白色T恤不算很薄，却被浸得几乎半透明。隐隐勾勒出平直的肩线。
水珠顺着线条结实流畅的手臂滚落。
书柔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逐着它，直到它落到地面。
这才惊觉，自己好像看了他很久了。
抬起眼睛的时候，刚好跟唐以衡的视线对上。
连忙扭头看雨。
对于她的一切小动作，唐以衡看在眼里，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快进去换衣服。”他说。
书柔点点头，脚步却迟迟没有迈出去。
她内心犹豫或是有点小慌张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咬唇瓣。
看着特别诱人。
唐以衡又起了逗她的心思。明知道她脸皮薄，还是松松将手臂往栏杆上一搭，转过身来挑了挑眉：“还是说，舍不得跟我分别啊？”
“…… ”
书柔脸上微烫，唐以衡以为她这下要跑了，谁知她却轻轻点了下头。
唐以衡：“…… ”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
带着略微不可置信的目光，往书柔身上看去。她仍微微低着头，手指搭在包链上，稍稍收紧。
他脚下朝她迈出一步，将距离又拉近了一点。
只要一低头，他的唇角就能碰到她微湿的额发。
再往下是眼睛，鼻子，唇。
尽管这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难得的，情感占了理智的上风。
也不想考虑是否会把她吓跑了。
跑了再追。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书柔却忽然抬起了头。
以两人目前的距离，大概会撞上。唐以衡只得后退一步，伸手轻轻蹭了下鼻子。
“不…不好意思，撞到你了吗？”书柔完全没想到，会撞到也是因为对方靠的太近。
刚才她处于半神游状态。
其实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满脑子都是，如何自然地把手里的东西送出去。
唐以衡轻咳了一声，单手插进裤袋里，“没有。”
“嗯。”书柔点点头，低头从包里拿了个黑色的盒子出来，递到他面前，“这个送给你。”
唐以衡微讶地挑了挑眉。
怪不得书柔刚才，一直低着头，好像有点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
原来是在憋这个。
有点可爱。
“是什么？”他低声问。
书柔：“袖扣。”顿了顿说，“你打开看看。不喜欢可以去换的。”
唐以衡长指按在开口处，轻轻一摁，将盖子打开。
黑色缎面的衬布上，是两枚暗蓝色的袖扣。
“喜欢吗？”书柔小声问。
唐以衡嘴角荡开半分笑意，声线很低，“喜欢。”
书柔轻轻抿了下唇：“那就好。”
本来，店员推荐的是另外一款。
黑色的，沉稳大气，说这个最百搭。
但是书柔看了看，最后还是买了这款暗蓝色的。
莫名觉得，它更衬唐以衡的气质。
矜贵温和的，又带着少年感。
“什么时候戴？”出神间，她听见唐以衡这样问。
书柔愣了下，答：“都可以呀。”
一般，需要穿正装的场合。就可以戴吧。
唐以衡淡淡应了声：“我想留着。”
他说话时，语气微低，眸光专注地落在她身上。
像在等她的应允。
书柔轻声问：“留着干什么？”
唐以衡笑了一下，“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这样笑着，很好看，但是仿佛含着股深意。
书柔一头雾水。
又听见他声音微起：“之前……”
话说一半，轻轻顿住。
书柔问：“什么？”
“之前你让我不要靠你太近。”唐以衡看着她，低声把后半句续上，“一定要这样吗？”
书柔下意识地否认：“我哪有…… ”
话说一半，想起在讲座结束的那个夜晚。
被他堵在楼梯间的那一幕。
自己好像…是说过他靠近了自己会紧张。
然后他也允诺，会听话什么的。
其实，她当时也只是脱口表达了下心里的感觉。
并没有，要他离自己远一点的意思呀。
书柔咽了咽口水：“不用……”
“嗯？”他似乎是没听清楚，又像是想再听一遍。
书柔轻轻抿唇：“我们自然相处就好了。”
唐以衡微微眯着眼，似乎在衡量这个自然相处的界限在哪里。
没思量出什么结果。
因为他发现，她越是乖顺，他就越想得寸进尺。
而且一次次的事实证明，他就算得寸进尺了，她也不会躲。
比他想象中的要勇敢很多。
或许他可以更大胆一点。
唐以衡一时没有说话，书柔低头蹭了下脚尖，以为他跟她一样，都不知道再开口说些什么好。
却丝毫不知道他正在脑内微微调整自己的计划。
“你快回家换衣服吧。”书柔忽然想起了什么，催促他，“别感冒了。”
现在哪里是站在这里看雨的时候。
唐以衡应了一声：“那我走了。”
顿了顿，眸光落在她沾湿的头发上：“你也洗个热水澡，会舒服一点。”
书柔点点头：“好。”
她看着唐以衡转身，修长白皙的手指按着伞的开关，微微用力的时候，大拇指骨节稍稍收紧。
然后伞一下撑开，雨珠落在他脚边，溶进大理石台阶薄薄的一层水里。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看不见。
书柔才微微舒了一口气，转身进了门。
垂眸换下沾湿的鞋子，然后走上楼。
思绪有点空，胸口却像被某种情绪胀满。
唯一知道的是，当他靠近的时候，她还是会紧张。
却矛盾地，不想让他知道了。
……-
书柔洗完澡之后，换了身宽松款的衬衫长裤。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肩头，漆黑的发尾略微勾着。
她把头发撩起，披了块干燥的浴巾在肩头，下楼倒热水喝。
走回二楼之后，在窗边坐下看雨。
隔着层玻璃，外头风雨飘摇，室内却干燥温暖，手里源源不断地传来热度，有种与湿冷隔绝的安心感。
吹完头发，书柔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目光落在自己的微信头像上，想了下，打开微博，搜了张网络图片换上去。
刚好是一个女孩子侧头看着窗外的图片，雨天的玻璃上，水迹滑落。
女孩子的侧脸跟她还有几分像。
她在T站的头像，和微信头像都是自己随手画的。
各种的多肉植物，有一个系列。
放在微博主页的画集里面。经常有顶着这个头像的粉丝在她的状态下面留言。
书柔咬了下嘴唇。
万一陆时宜问起来，她就说自己的头像也是微博上找的好了。
毕竟连乔馨平也不知道，她在T站上直播的事情。
书柔整理了下思绪，然后下楼吃晚餐。
没想到刚好喻期言开门进来。他站在门口冲书柔招了下手，“走吧，一块儿去吃饭。”
书柔问：“去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