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上——赵百三看
时间:2019-03-15 10:07:45

  一时,竟是伙同陆盛将粮草之事瞒了下来。
  那时,陆盛至边塞已是一月有余,军中有赵覃坐镇,他事事被缚,便趁机劝服赵从安相助,暗中使了诡计令赵覃受伤暂时无法领军出战,他则顺势自封为主帅,令赵从安在一侧相助。
  他领兵出战三次,次次战败,实则每次出战都会有部分人马分散逃离至承德,令城中准备好接应之事。
  他有意退守,但亦怕北燕夺得承安后趁大周军队退守承德未准备妥当,立即折返攻打承德,毕竟此次北燕运输的粮草总量实在过大,且兵力亦在增加,想比届时攻势只会比以往更烈。
  他同赵从安商议后,领军出战,虽依旧战败,但亦刻意拖延时间,直到边塞最寒冷的一段时日到来,方才战败逃离承安,退守承德。
  他领军逃离的匆忙狼狈,走时命人烧毁城中剩余粮草,这在北燕看来弃城而去将粮草烧毁实则正常,但只他与赵从安知晓,烧毁的只是一些空壳罢了。
  北燕攻占承安后虽有意继续南下,但风雪来临,不便再战,且他此前多次战败,赵覃又负重伤,北燕一时轻敌,便等着风雪过去再战,此时只是一味派士兵从后方调取粮草储备。
  如今离承安陷落只得两日,今夜,他会亲自领兵攻击北燕。
  陆盛听闻赵从安所言,将插在承安上的北燕旗帜取下,道:“酒可备好,尽数分发下去。命众将士将一半喝掉,另一半随身携带。”
  赵从安领命离去,一侧另一名副将见此,便问道:“太子可需要给自己留一分?”
  陆盛淡淡道:“不必!”
  他领军摸黑出发,路上命士兵喝酒取暖,预计时间,靠近承安时正是寅时三刻。
  他逃离时命人烧毁粮草,刻意将动静弄的大了些,不仅粮草被毁,还将城中不少设施烧毁,城中破烂,留下很多暗藏的火线。
  如今时间一到,城中暗哨将火线引燃,北燕囤积的粮草被毁,其余各处城门亦燃起火光。
  北燕此前将大周军队视作困兽,他却与之相反,反击的又快又急。
  因四面城门皆燃起火光,北燕军队分散驻守,他则合力从西面攻击,且有承德军力相助,不足半日,北燕士兵死伤无数,主将北逃。
  穷寇莫追!
  陆盛却欲领着剩余军队追击,赵从安劝阻,陆盛只冷冷看了他一眼,骑在马上巡视着众多士兵,朗声道:“众人可愿随我北伐,将北燕将士尽数屠戮,此战凶险,若吾等有命归之,本宫必定加官封爵以待!”
  他脸色狰狞,气势凶狠,却是要拼了这条命似的!
  众将士被其感染,皆齐声吼道,“吾愿随行!”
  陆盛则令众人将余下的一半酒饮尽,转身朝北燕军队逃离方向追去。
  赵从安在一旁静静看着,‘加官封爵’这是皇上才有权利为之的事情,他却当众许了诺言,真是猖狂至极!
  他并未随同前往,而是带着赵家军队驻守承安,立刻着人修整城中被毁坏的城门、城墙等。
  再有半日,陆盛未携军而归,他心中担忧,便派了人朝北前去打探,不久听得军马逼迫声,却是此前陆盛留在边境一带的三万大军携早已备好的粮草前来。
  他心中有几分佩服,亦有几分复杂之情。
  此战,陆盛若活着而归,必将扭转他在军中的局面,即便父亲伤好,恐怕亦无法压制于他。
  夜间时分
  陆盛依旧未归,献文帝连下的三道诏书却已传至边塞,此前献文帝召陆盛回京都,被陆盛以‘不退北燕,誓不回京’为由拒绝,此时献文帝却是一日连下三道诏书,其意再明显不过。
  赵覃驻着拐杖进帐,他今日见着那携粮草而归的三万士兵后便是知晓了此前种种,他心下微沉,待太子却也有几分改观。
  两人同那信使一道等候陆盛而归,见天色黑沉,赵覃便有些沉不住气,怒斥道:“穷寇莫追,你为何不将太子拦住?”
  此前他不喜陆盛此人,此时却是责罚起赵从安,却未斥责陆盛轻狂。
  赵从安颔首认错,低道:“当时情景急迫,随同太子离去的士兵又非赵家人马,我劝阻不住……”
  他说的明白,这之前父子俩因献文帝诏令,对陆盛颇多防备,赵家军队并不听从他的调令,今日一战士气大振,他又只携自己人马前去,要赵从安如何劝阻。
  赵覃微微叹气,亦不好再说。
  庆幸的是三人未等候多久,便传来陆盛归来的消息。
  帘帐被人撩开,信使朝其叩首行礼,正待展开手中献文帝亲笔书写的三道诏令,哪知还未宣读,脚边已咕噜噜滚来一颗人头。
  那人双目怒睁,死相难看,因长时日暴露在外,眉间染上一层浅浅的冰霜,他的血已流尽,断裂的颈项处是带着冰霜的白肉。
  信使受此惊吓倒退两步,陆盛却在此时大步逼近,一把夺过他手中三道诏令,随意看了一番后扔至旁边火盆中。
  不过瞬间,三道诏书已被烧毁。
  信使大惊,陆盛朝其看来,只冷冷道:“边塞路途遥远,诏令丢失亦在所难免,但本宫知晓父皇挂念边塞战事,今日你也来的正好,便将这北燕将军的人头带回给父皇,也好令他安心。”
  信使此前便听说有人传令剥夺其主帅之位时被太子斩杀,此时立刻不敢多言,只哆哆嗦嗦的接过他递来的人头。
  赵覃在一侧看着,心中微惊。
  他沉眉思索,陆盛却在此时朝他看来,轻笑一声,走近软声道:“近来天寒,赵将军可得好生休养着,边塞离不了您老人家。”
  赵覃闻言,便也随他寒暄两句。
  陆盛似乎心情很好,兴致高昂道:“天寒,不知赵将军可得空与本宫共饮两杯。”
  赵覃瞥了眼那信使手中的人头,含笑点头道:“自是有空的。”
  众人离去,信使终究是一哆嗦跪在了地上。
 
 
第四十六章 
  玉芙宫
  宫人携古旭至浴室, 在褪去她外裳时搜出一把匕首, 那人眉头微皱,朝左右两人吩咐道:“看着小旭姑娘。”
  话落, 便拿着匕首朝外走去。
  古旭紧攥着她一举一动,见她取过匕首离开,立即追了上去。她力气极大, 左右宫人竟是未阻拦住, 眼睁睁看着她朝外跑去。
  她此时又急又怒,朝那人扑了过去,将人压倒在地后, 便去抢夺匕首,季临渊此时带着侍卫经过,见此便上前阻拦。
  宫人得了空,立即起身, 皱眉道:“季统领,这位姑娘随身携带匕首,这是不合规矩的, 奴才只是将这匕首取走罢了,哪知她反应如此之大。”
  说到此处, 那人起了心思,警惕道:“奴才想着这事还需告之魏公公一声, 免得届时出了什么差错。”
  冬日天寒,如今天色已十分昏暗。
  古旭闻言,紧握着匕首, 垂着头,让人看不清面目如何。
  季临渊缓步上前,微微伸手,沉声道:“匕首给我。”
  古旭朝后退去。
  见此,宫人眉头皱的愈发紧了,季临渊不动声色的逼近,一把握住她手中匕首。古旭抬头看着他,手死死握住并未松开。
  季临渊沉眉与她对视,微微用力,缓缓将匕首从她手中夺了过来。
  古旭双手落空,僵硬的站在原地。
  季临渊将匕首放入怀中,转身朝那宫人道:“这女子痴傻,料想这匕首是她故人所送,如今我已将此收回,便不必将此事告之魏公公,以免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那宫人疑惑的抬头看他,却见他目光冷硬,含着逼迫之意,便是立即颔首,笑道:“自是不会,小旭姑娘什么都不懂,原是奴才多心了。”
  她说着,上前扯过古旭胳膊将她朝里带去,古旭一边随着那宫人力道朝里走去,一边回头望向季临渊。
  四周屋檐下灯火缓缓亮起,雪花自半空而降,季临渊未躲避古旭目光,双手负在身后,目送着她进入宫殿方才带着手下离去。
  当夜,献文帝未至玉芙宫,古旭一夜未眠,至清晨方才睡去。
  翌日一早
  赵焕茹至慈宁宫探望太后,无意间听得宫人低语,打探下得知此事。同太后下棋时,她不经意间提及‘那宫女似与太子有旧情,怎的突然被皇上召去玉芙宫了?’
  太后一时沉默下来。
  玉芙宫曾是前朝公主居住的宫殿,她此前一直不知古旭身世,昨夜听闻此事后方才派人出去打探,知晓那女子便是欧阳澜与商人生下的女儿,只是自幼痴傻,长在东宫。
  这此中种种纠葛她并不知晓,却依旧免不得叹气一番,道:“那女子是欧阳澜之女,皇上与欧阳澜有旧情,因此才将那女子召去玉芙宫。”
  “可太子………”
  太后眉目稍冷,“宫人来报,那女子仍是处子,太子与她只是幼年之情,并未有什么。若是有,皇上怎还会将她召至玉芙宫?”
  赵焕茹观太后神色便知晓不当再朝下问去,便温言软语的同太后说笑,转瞬便也将此事丢在脑后。
  ……
  王公公一直候在献文帝身侧,昨夜他未至玉芙宫临幸古旭,本想着是对古旭并不感兴趣,哪知白日却是朝身旁宫人打探古旭在玉芙宫的近况。待知晓她十分乖巧,睡了半个白日,醒来用膳后在玉芙宫闲逛,脸上便也多了一丝柔声。
  宫中消息并不封闭,献文帝又未刻意压制,东宫有一名底层宫女被请至玉芙宫,虽尚未被册封为妃,献文帝却日日前去探望的消息传出,众人皆道这名女子命数实在是好,竟是一飞冲天。
  曹方打探得知此事,亦很是兴奋,时常叨扰李成年将他调去玉芙宫照看古旭。
  李成年却似比往日还要忙碌,他十次前去寻他,只一次夜间见着了人,但那时他脸色不好,曹方将一开口便被训斥一番。
  他讪讪离去,见古旭房间一片漆黑,竟是十分想她。
  约有半月
  献文帝只远远看着古旭,并未有何亲密动作,王公公一时便有些打不准他是何想法?
  若说不喜这女子,却又时常去玉芙宫瞧她,若是喜爱,既不临幸,亦未册封。
  他焦虑的不行,却见魏山在一侧气定神闲,便也收敛着情绪不好再外露出去,免得叫他看了笑话。
  三日后
  献文帝上朝听政之际,信使传回边塞战役胜利的消息,同时携带的还有当日陆盛亲自斩下的北燕将军人头。
  因着天气寒冷,那头颅却也未过多腐败,朝官见此皆窃窃私语,一时看向龙座上的献文帝,一时看向面目平和微带笑意的孟捷。
  反观往日风头正盛的靖王陆晔却是垂首而立,既不同他人窃窃私语,亦未打探朝中众人神色。
  献文帝脸上含了一层浅浅的笑意,他嘉奖远了在边塞的太子一番,便将此事翻过,重新听审朝政。
  退朝后,献文帝沉默的看着靖王步出朝堂,他走的很慢,但若细看,还是能瞧见他步调深浅不一。
  他眉头突然紧紧皱起,竟是不想再看。
  他转身离去,如同往日般至御书房处理朝政,其间命几名心腹官员至御书房讨论江南灾害一事。
  他是大周开国之君,虽至今未建立任何伟业,却也是十分勤勉。
  至得夜间,虽知晓献文帝这半月都未临幸后妃,但按照规矩,魏山依旧奉上众妃的绿头牌。
  献文帝垂眸瞧了一眼,随意取了一支握在手中把玩,魏山见此正要命宫人去告之那位嫔妃准备侍寝之事,那知献文帝却只是冷哼一声,将绿头牌扔回银盘中,低道:“孟捷这一脉,如今也却是出了个能人。”
  孟捷一脉,一子一女皆不成气候,余下的便只得是外孙陆盛,当今太子。
  献文帝今日下朝后一直未提及太子,此时即将就寝却是在这个当口提了出来。
  魏山捧着银盘进退不得,他未出声,只垂首立于献文帝跟前,听得他轻声斥道:“朕子女众多,如今稍成气候的却是出自孟家,也是讽刺!”
  大周至开国以来,他便事事受孟捷制约,此时孟家稍有落败之像,太子却隐有崛起之势。
  但皇后一事,献文帝已再不会信任陆盛,他亦投靠孟家,如今的陆盛便是往年正是盛年的孟捷,都是心腹大患。
  献文帝垂眸靠着身后盘龙椅上,轻声道:“斩杀信使,烧毁诏书,他是愈发不把朕看在眼中了,朕往日只道他聪慧,却不料他如此狠戾。”
  他凉薄的笑出声来,目中竟是嫉恨。
  *
  浴室
  古旭低身潜入水中,在偌大的浴池游了一圈方才从水中冒出一个头来。
  屋内热气腾腾,白烟环绕,宫女候在浴池边上,笑着看古旭在水中窜来窜去,灵活的如同一只顽猴。
  古旭在水中泡的久了,十根手指都皱了起来。
  她有些倦,便起身步出泳池。
  她浑身光溜溜,胸前隆起小小一团,也不害羞,只是学着陆盛以往的模样,伸展开双手,一脸稚气的等着宫女上前伺候。
  宫女取了一块一尺长的浴巾为其擦拭身子,事毕,将早已准备好的衣裳一一为其穿上。
  这段时日她穿的衣物都是往年欧阳澜留在玉芙宫内的,今日这套羽裳琉璃裙整体为大红色,颜色过于绚丽,年轻的古旭压不住这种颜色,穿在身上总有几分不妥,却又说不出何处不对。
  她朝外走去,宫人见此便携了一狐裘披在她身上,候着她立在廊檐下赏了半个时辰的雪方才见她神色疲倦的回道寝殿休息。
  直至深夜,宫人大多睡去,献文帝却带着微醺的醉意前来。
  有宫女宿在殿内伺候古旭入睡,听闻皇上驾到连忙起身相迎。
  古旭睡的正熟,迷迷糊糊间被骤然亮起的烛光晃醒,她拥被而起,看着面前逐渐逼近的献文帝。
  她不起身相迎,献文帝身后的王公公难免出声提醒,献文帝却是不介意的摆手道:“无妨,何必同她计较这些。”
  他们都清楚古旭是个傻子,对她便多了几分宽容。
  献文帝屏退四周宫人后缓步走到床前坐下,他看着古旭睡醒时脸上带着几丝被绣着花纹的枕套压制出的红纹不由的笑了笑,伸手覆了上去,“刚睡醒吧!听闻你白日在泳池游玩半晌,可是累了?”
  古旭依旧不答话,只这次,她一直看着献文帝未有低头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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