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上——赵百三看
时间:2019-03-15 10:07:45

  曹方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嘀咕道:“这…怎么肚子就…”
  四周只寥寥数人,并无那两万大军的影子,赵从安亦不在此处。
  不远处,是一间野外民宅,略显破旧。此时,那民宅溢出昏黄的烛光,一名妇女从屋内跑了出来,见着缓步而至的陆盛及古旭,忙迎了上来。
  “赶路累了吧,快!快进屋歇息。”
  古旭偏头看着那妇女,觉得有几分眼熟,待进屋后看见坐在桌前念佛的老奶奶,不免惊呼道:“太后。”
  陆盛垂眸看了古旭一眼,柔声道:“记性不差,只见过一面还记得呢。”
  他将古旭放下,道:“叫阿婆便好,如今局势未定,即便这处很是偏僻,也还是叫阿婆稳当些。”
  太后在秋猎前与陆盛争吵后出宫入灵隐寺修习,因此躲过一劫。
  那时,她身侧已有陆盛早年安排的人,事发后,将她带至这处隐藏。昨日陆盛消失,一是与赵从安通气,二便是来此处探看太后。
  太后放下手中佛珠,看着古旭的肚子,眉目微动,随即微微叹气,道:“孩子,苦了你了。”
  她对古旭并不亲热,因着往年,她是更喜赵焕茹的,也知晓赵家如今为太子部下,因此即便见着古旭怀孕,除去怜惜,却也未多有热情。
  陆盛若成事,身边的女子必不止她一人。她这腹中孩子若生下,是个女儿方才更好,不然只会令赵家女儿为难。
  太后这般想着,却不知晓,陆盛将古旭带至此处只是因着她在这处待了约莫四月,也未被人发现,已是确定此处十分安全。且她同阿亚都是长辈,经验丰富,正好可以照看怀孕的古旭。
  陆盛如今,不必讨好献文帝,自是不必讨好太后。在秋猎事发后派人将她从灵隐寺接出照看,不过是因着幼年那点情谊罢了。
  古旭又叫了声‘阿婆’,模样乖巧。
  这时,方才迎接两人入屋的妇女阿亚,正在布置饭菜,太后见着,慈祥道:“坐下用膳吧,奔波一天也是饿了。”
  古旭颔首,只道要先行进屋修整一番,陆盛跟在她身后一道进屋,古旭却是不让,将他推了出去。
  “怎么了?”陆盛轻轻揽着她,“我呆不久的,马上就要走,你不同我说说话吗?”
  “我身上都是臭的。”
  “我又不嫌弃。”
  古旭拉下脸来,“不行,你在屋外等着我,我洗漱一下很快出来。”
  陆盛只觉得古旭今日有些矫情,但想到太后在此,想着她或许是不想在太后面前出丑,于是点了点她的鼻子,戏谑道:“你怕什么,如今你最大知道吗?”
  “知道,知道,你先出去。”
  将陆盛赶出屋后,古旭去了屏风后,褪去裤子,发现小裤上有浅淡的血迹,心微微沉了下来。
  前三月胎像不稳,时常见红,之后情况好转,不想赶了两天路,又出事了。
  她将自己收拾好,简单洗漱后神色沉重的出门,陆盛同太后正坐在桌前候着她,饭菜上桌正冒着热气,再等一刻,便要凉了。
  “过来吃饭。”
  陆盛招呼呆立在门前的古旭,“中午没吃,如今早饿了吧。”
  古旭缓步走至他身旁坐下,见他身前并无碗筷,问道:“你不吃吗?”
  “不吃,要赶路。”
  陆盛面色柔和,两人靠的近,轻声交谈着,却未瞧见一旁太后略有不喜的脸色。
  往日在宫中,她为太后,若她不动筷,其余人是不敢动的。不想这到了民间,却是要等古旭出来方可用膳。
  古旭一时沉默下来,须臾,又抿了抿唇,颔首道:“嗯,你要保重。”
  “没其它说的吗?”
  陆盛曲指点了点桌面,神色矜持,“我一时半会回不来。”
  “嗯…”
  古旭迟疑,她想说肚子不舒服,但他如今都要走了,那还是不说了罢。
  “那你…速去速回。”
  话落,陆盛瞥了她一眼,起身扯着嗓子道:“好,我速去速回~~”说完,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古旭,伸手弹她的脑门,骂道:“傻子。”
  也不知是心里有气还是怎的?他没控制好力道,弹出‘咚’的一声轻响,古旭脑门瞬间红了大半。
  古旭傻愣愣的坐着,伸手摸自己的额头,眼里包着泪水,似乎真被他给弹傻了。
  陆盛呆了片刻,若无其事的将手背在身后,“我先离去,你暂时同阿婆待在这,事毕我会亲自接你。”
  说完,他也未多留,转身就走。
  人一走,古旭强忍着的泪水就落了下来,王八蛋,手劲真大!
  曹方夸张的‘呦呵’一声,弯腰凑在古旭面前,贱兮兮道:“小旭,你被太子给打哭了啊!”
 
 
第一百零三章 
  屋内
  太后见古旭与一个太监打闹, 面色不喜, 轻声提醒道:“用膳罢,哀家…我有些累了, 想早些休息。”
  古旭这才反应过来,忙乖巧坐好,低头安静吃饭。
  一旁, 叫阿亚的妇女从厨房端来最后一道菜汤后, 卸下腰群,坐在太后身旁一道用餐。
  从灵隐寺逃离隐居在此,一直是阿亚照看太后饮食起居, 两人间有幼年情谊,朝夕相处,至此时也不讲究那主仆之别。
  古旭看见了,转头发现曹方呆立在一旁, 有心想叫曹方坐下一道吃饭,余光却发现太后正安静的瞧着她。
  “小旭姑娘。”
  太后年纪大了,声音又老又哑, “吃饭切莫左顾右盼,专心些为好。”
  古旭点头, “阿婆,我知道了。”
  这时, 她又想起陆盛离去时那句‘这里你最大’,于是趁机道:“阿婆,如今我们在民间, 自是不讲究宫中那套规矩,曹方乃我幼年一道长大的好友,我看他如今也饿了,不若一道坐下用膳。”
  太后安静的看着古旭同曹方,忽然道:“你们皆是东宫宫人,自幼相处,一道长大,与太子自幼便有情谊,这却是苦了那赵家姑娘。”
  赵焕茹,她有什么苦的呢?
  爱而不得吗?
  见太后并未对她的请求有所回应,又在这时提起赵焕茹,古旭索性不等太后回应,转身招呼曹方,“曹方,你自己去厨房打饭罢。”
  曹方这几日一直马不停蹄的赶路,就没吃过一顿热饭。他也是不经脑子的,饿昏了,也不去看太后的脸色,屁颠屁颠的去厨房打了满满一碗白米饭,坐在古旭身旁埋头狂吃。
  阿亚见此,柔声道:“小伙子慢点吃,小心噎着了。”
  太后清咳一声,古旭在桌下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裳,低声道:“你慢点,饭都被你刨出来了。”
  曹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面色通红,咽下嘴里塞的满满的饭菜,窘迫的点头。
  饭毕,太后同阿亚起身离去。
  阿亚因着屋内多了人热闹起来,很是高兴,太后却有几分不喜。
  赵家虽不若此前势大,但终是陪着陆盛打天下的功臣,若陆盛太过娇宠古旭,冷落赵家女儿,却是不妥。
  古旭等太后离去,偏头看着吃个不停的曹方,忽然道:“曹方,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呢。”
  她眉头轻轻皱着,并不避讳曹方,叹气道:“我今日见红了。”
  曹方不懂见红是何意,但如今古旭有孕,自是不敢怠慢,忙道:“肚子哪里不舒服,要叫大夫吗?”
  夜色已深,古旭又担心贸然叫了大夫前来,会泄露她们行踪,于是摇头道:“其实不碍事,我就是…嗯…没什么精神。”
  这下,曹方再不敢吃了,他起身匆匆忙忙跑了出去,回来时,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什么都有。
  新的被褥,取暖的铜壶,暖手套等等一应俱全。
  “这些是半路太子令人买来的,丢在外面车上,我还只道你如今变得娇惯起来,原是有了孩子。”
  他乐呵呵的抱着那堆东西走上前来,“我帮你把床铺好,再将这汤婆子装上热水,你好取暖。”
  古旭起身伸手去接,他却转过身避开古旭伸来的手,道:“你别动,我来就好。”
  这时,阿亚听着屋外动静出了来,她年岁大,懂的也比古旭同曹方这两人多,此时便柔声问道:“姑娘今日见红吗?你这身子有几个月了。”
  “四月有余。”
  古旭不想她人为她担心,此刻忙补充道:“不碍事的,他还老是踢我来着,劲可大了。”
  就像他父亲一般,老是欺负她。
  “这事可大可小,可不能耽搁。”
  阿亚让曹方去屋内将新被褥铺好,自己则走出房门,对着漆黑的院子轻轻吹了几声口哨。
  不久,有人自夜色中出现,那人长的十分高壮,着一身普通衣裳,面容隐在暗处看不清晰。
  阿亚将哨子收回腰间,轻声道:“姑娘身子不适,你明日一早去寻一名大夫来给她瞧瞧。”
  “是。”
  那人颔首离去。
  古旭见着,摸了摸肚子,又曲指隔着衣裳轻轻弹了弹隆起的肚皮。垂头轻声默念着,你一定要听话啊。
  似乎这样,孩子便能听见母亲的心声。
  翌日一早,大夫前来,替古旭把脉观察后,开了几副药便走了。
  古旭以往总是同药打交道,那时她痴痴傻傻,不知道喝进去了多少宝贵药材,此时捧着药碗,不由得想起了古维今。
  父亲还不知道他要做祖父了。
  接下里一段时日,阿亚换着花样给古旭做吃食,她本便不挑食,此时被阿亚喂着,身子丰腴起来,肚子也渐渐隆起,连带着瘦瘦长长的曹方也跟着长胖了整整一圈。
  太后依旧不喜古旭,但阿亚对古旭好啊!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细心照看着。
  半月后,古旭孕五月。
  一日夜里,她早早入睡,却是梦见了百里虞扬。这很奇怪,她若是做梦,也应当梦见陆盛才对。
  梦里,古旭有些心虚的看着对面的百里虞扬,陆盛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气的跳脚的。
  这般想着,她侧过身子不去看他,目光落在窗外,忽然发现这窗外的景色有些眼熟。
  这是东宫!她在之前居住了五年的小黑屋中,小黑屋只一扇高窗,年幼的古旭要垫脚才能看见窗外的景色。
  此时她长大了,不用垫脚也能看见窗外的小院。
  百里虞扬缓步走至她身旁,在她耳廓轻声道:“你看见外面的景象了吗,好多死人。”
  死人?
  古旭猛然抬头,只见着院落及走廊上到处是惨死的宫人,她甚至在那些人中见着了照顾她多年的嬷嬷。
  “古旭,你害怕吗?”
  你害怕吗?
  你害怕吗?
  古旭猛的伸手捂住耳朵,她不要听。
  她知道她在做梦,但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百里虞扬又凑近了些,伸手拿掉她捂住耳朵的双手,“你不要怕我,我又不会害你。”
  “不要说了!”
  梦境中,古旭十分生气,转过身欲高声怒斥百里虞扬,却发现他胸腹一团污血,脸色惨白,与院外惨死的宫人一模一样。
  “你……”
  百里虞扬惨淡一笑,那笑有几分熟悉,是陆盛惯常的假笑。
  须臾,他的脸突然扭曲变成了陆盛的模样,陆盛笑着问:“古旭,你害怕吗?”
  *
  南北交战三月有余,麻世金一方屡次传来捷报,百里虞扬大喜。近来,边塞求助援军的信笺以每日一封的频率抵达京都,他估摸着先前派遣的两万大军应当即将抵达边塞,或可支撑一些时日。
  若是麻世金速战速决,一月内大获全胜,或许有余力调返军队在北燕攻破最后一座城镇,抵达聿怀线时北上援助。
  他这般思索着,欲将布守在京都四周的军队集结南下援助麻世金,尽快击杀陆盛大部队,但想起两月前,陆盛在京都短暂出现,心中微有不安。
  李成年这人,口风之紧,即便酷刑加身,却是一字不漏。
  思及此处,百里虞扬皱眉,狠狠扔下手中奏折,起身离去。
  宫女见他走远,也跟着磨磨蹭蹭起身。
  四周宫人见此,忙上前搀扶着她,“德妃小心些。”她应了一声,垂头提起过长的裙摆,再抬头时,人已经走远了。
  ………
  京都长街
  百里虞扬安坐于马车之上,神情肃穆,他一直思索着陆盛的藏身之处,想的久了,不免想起古旭。
  她不傻了后,也知道了撒谎,有孕之事竟是瞒了整整三月。她这个人,说乖也乖,却仍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不若那名宫女,想的什么,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他轻声叹气,却又笑出声来,这时,马车外却是传来一长串叫喊声。
  “来人,把那人抓住,快,别让他跑了。”
  马车被街上相互追赶的几人逼停,车外,青衣见追击之人着一身号服,观那模样乃是守城的士兵,于是令车夫上前呵问。
  不久,车夫回报,“原是月前随军出征边塞的一名世家子弟耐不住军中生活艰苦想法逃了回来,在进城时被一名守城士兵瞧了出来,因此才追击了他一路。”
  青衣皱眉,“那可有抓住?”
  “抓住了,正打算压回去受罚呢,哪知他的家人却闻声赶了过来,跪在街上求饶。”
  “求饶!”
  青衣冷哼,“逃军轻则处死,重则连坐,那些世家是脑子不清醒吗,竟敢求饶!”
  百里虞扬静静的听着车外两人的交谈,神色惫懒。
  他伸手支着额头,想着古旭同陆盛的去处。他们若不在京都,必定南下,可南下之路关卡重重?怎么这么久还未传来他们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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