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芒跳跳糖——南奚川
时间:2019-03-15 10:09:38

  气氛有些微妙,孟行悠摸摸鼻子,打破沉默:“你是因为这些东西所以不想谈恋爱的?”
  迟砚轻笑了一下:“不是,这都不算事儿。”
  孟行悠没有等到迟砚的后话,他不想说,她自然也不会往深了问。
  今晚他们两个能坐在这里吃藕粉,本来就是一件很玄幻的事情。
  吃完宵夜,两个人打道回府,迟砚把孟行悠送回女生宿舍楼下才离开。
  孟行悠前脚刚进宿舍,楚司瑶就神神秘秘地凑上来:“我都看见了,迟砚送你回来的,你们两个人晚自习下课干嘛去了?”
  “吃宵夜。”孟行悠放下书包,回答道。
  “你们和好啦?”
  孟行悠点点头:“算是吧。”
  楚司瑶“啧”了声,本想再说两句,看见陈雨走进来就没了兴致,回座位继续写作业。
  陈雨一向寡言,今天进来关上门,站在门口迟迟未动,孟行悠和楚司瑶注意到她的反常,抬眼看过去。
  楚司瑶最先憋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施翘,好像要出国了。”陈雨脸上第一次露出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只是看着挺怪异的,“她终于要走了。”
  楚司瑶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陈雨没有再开口,放下书包,拿着水壶下楼打水,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
  平时沉郁惯了的人,突然活泼起来,并不是什么有感染力的事情。
  楚司瑶被她笑出一身鸡皮疙瘩,站在原地抖了两下,无语地说:“她怎么神经兮兮的,怪胎。”
  “可能是想分享,但是找不到人说。”孟行悠拿出笔袋放书桌上,语气很淡,“她是熬出头了。”
  楚司瑶没听懂:“什么意思?”
  孟行悠不打算跟她说那些龌龊事儿,摇摇头,岔开话题:“没什么,对了瑶瑶,今天生物作业是什么来着?”
  楚司瑶成功被转移注意力,拿着小便签走过来,跟她说:“练习册第32页的第八、九、十四、十五题,还有第35页……”
  *
  次日早读,施翘家里人来了趟学校,给她办退学手续。
  说是全家移民,施翘又是个爱炫耀的,她那帮小姐妹一下课就来教室门口围着,叽叽喳喳说个不行,彩虹屁吹得满天飞,最后还是教导主任来,把人给轰走了。
  孟行悠第一次觉得教导主任的大嗓门是个好东西。
  一上午班上都在讨论施翘移民出国的事儿,孟行悠对这事儿完全没兴趣。
  中午吃饭的时候楚司瑶约她放学逛街,孟行悠想起这周末孟父孟母要回来,不敢随便答应。
  吃完饭回宿舍,孟行悠给孟母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她以为信号不好,结果连打了三个都是如此,过了几分钟又换孟父的手机打,这个更绝,直接关机了。
  老夫老妻了还玩什么失踪,又过二人世界去了?
  周五下午第一节课是许先生的,孟行悠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听课,唯恐被抓到错处又去外面站着上课。
  课还没上到一半,贺勤走进来,敲了敲教室门口,礼貌打断许先生上课:“许老师,耽误您一下。”
  许先生停下来,让他先说。
  贺勤看向孟行悠,对她说:“孟行悠,你出来一下。”
  孟行悠走了不到三分钟,迟砚看见她着急地跑进来,连报告都忘了喊。
  孟行悠站在桌子边,没进来,压低声音对他说,眼眶有点红:“迟砚,帮我拿下手机,在桌肚里。”
  迟砚伸手摸出来递给她,皱眉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我爸进医院了。”
  孟行悠的声音在微微发颤,抓过手机,多余的话没工夫再说,转身跑远,连外套都忘了穿。
 
 
第38章 甜度38%
  大院的车在校门口等着, 孟行悠前脚一上车就抓着司机问:“叔, 我爸情况怎么样了?”
  “急性阑尾炎。”司机发动车子开出去,一边安抚, “别着急,就是老太太被吓着了, 非让你去一趟。”
  刚刚去贺勤办公室接电话,听见老太太又哭又着急的,说什么你爸进医院了赶紧过来一趟,孟行悠一颗心都凉了一大半。
  她从小遇事儿就特能脑补, 加上中午那几通没人接的电话,配合老太太这口气, 全往不吉利的地方想了,现在听见是阑尾炎, 孟行悠愣在座椅上,车开出一条街才回过神来, 这遭大起大落,简直不要太刺激。
  车停在红绿灯路口, 有监控,孟行悠赶紧把安全带系上, 声音总算回归正常频道:“我爸妈什么时候回元城的?”
  司机说:“中午, 回来赶一个饭局。”
  孟行悠点点头,没再多问, 只催促司机开快点。
  到了医院, 孟行悠给老太太打了电话, 直奔手术室。
  老爷子和老太太在手术室门口坐着,孟母在走廊打电话,谈工作上的事儿。
  她身上还穿着正装,妆有点花了看起来憔悴不堪,孟行悠看见孟母这个样子,心里一阵一阵地泛酸,特别不是滋味。
  “悠悠,坐这边来。”老太太是哭过一轮的,眼眶红得厉害,看见孟行悠外套也没穿,就一件单薄的中袖,皱眉道,“你这孩子,外套也不穿上,这两天都降温了。”
  “我不冷,奶奶。”孟行悠握住老太太的手,前面手术室外面“手术中”的灯明晃晃地亮着,纵然知道只是一个阑尾手术,心里也难免忐忑,“我爸情况怎么样?”
  老爷子拍拍老太太的肩膀,递给她一个眼神,让她别吓着孩子,收敛点情绪。
  “小手术,回头休息休息就养回来了。”老爷子宽慰了两句,“都是你奶奶大惊小怪,还把你从学校叫过来,是不是耽误上课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孟行悠哪还有心思上课,摇摇头:“没耽误,今天下午就两节课。”
  孟母打完电话回来,孟行悠闻到一股酒味,主动站起来,走过去问:“我去买点喝的,妈妈你想喝什么?”
  孟母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中午饭局她多了两杯,酒喝杂了没缓过来,送走客户,扭头孟父又晕倒,从早上忙到现在,脑子混沌身体也疲惫,硬是撑出一个笑来,让女儿放心:“买你自己的,我不渴。”
  孟行悠伸手抱了抱她,鼻子酸酸的:“对不起妈妈,我太不懂事了。”
  孟母拍着女儿的背:“说什么傻话,人吃五谷杂粮都会生病,别多想。”
  “要不然我给哥哥打个电话吧,让他……”孟行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母打断,“不用,你哥事情多,别告诉他。”
  “可是爸爸他都——”
  “就是小手术,不伤筋不动骨的,天高地远,他懒得折腾。”孟母苦笑了一下,“你爸也不愿意给他添麻烦,算了,悠悠。”
  家里的关系就像是拧着的毛线团子,理不清可是也不能剪断。
  孟行舟每个月给家里打一个电话,都是往大院去的,平时闲暇偶尔给她打一个,但次数也很少,每次通话时间不会超过三分钟。
  她和孟行舟还是比较适合面对面对掐,真要隔着手机聊点什么,两个人都词穷。
  至于孟母孟父,一年可能连孟行舟的面都见不到一次,更别说打什么电话。
  孟行悠一直以来都是夹在父母和哥哥中间的人,两边都能讨到好,但仅仅是讨到好,想要更进一步,却是无从下手。
  她两边都能理解,却只能眼睁睁看两边这么僵着。
  孟行悠跟孟母说了两句,拿上手机去医院食堂买喝的,这个点儿热乎的只有豆浆,她买了四杯提上来,等电梯的时候,手机响起来,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
  本来不想接,可那边没有挂断的意思,电话响了好几声,孟行悠不太耐烦地接起来:“谁啊?”
  “是我。”怕她听不出声音,那边又补了一句,“迟砚。”
  电梯门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人,孟行悠没进去,走到旁边的安全通道,推开门进去,医院大厅的喧闹被隔绝在门外,安静许多。
  孟行悠靠墙站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楚司瑶给的。”
  迟砚是上课时间接着上厕所溜出来的,这个点都在上课,周围静得很。
  他不知道这通电话打得是不是很突兀,只是在想通这个问题之前,就已经拿上手机走出来了。
  顾不上那么多。
  孟行悠第一次隔着电话跟迟砚说话,她现在脑子乱,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嗯”了声,问:“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迟砚顿了顿,左顾而言他,“书包作业你都没拿,这周作业多,还有你的外套。”
  孟行悠说:“啊……我知道,我周日早点回去写……”
  “可能写不完,要不然我给你送过来。”迟砚说得急,没给孟行悠拒绝的空隙,“你在哪个医院?我放学过去。”
  孟行悠怔怔地,心里想的跟嘴巴说的完全不一样:“二院,门诊部那边。”
  “我到了给你打电话。”这时厕所有人进来,迟砚拿着手机走出去,顺带问了句,“你爸不要紧吧?”
  “不要紧,阑尾炎,做个小手术就好了。”家人还在楼上等着,孟行悠不好待太久,她看了眼腕表,反应过来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你回去上课吧,我也……也上去了。”
  迟砚说了声好,挂断了电话。
  孟行悠把手机揣回兜里,坐电梯上楼。
  手术两个小时左右,孟父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时候麻药劲还没过,一家人跟着医生进了单人病房,孟母去医生办公室听医嘱,留孟行悠和老人在病房等着。
  上次见爸爸还是暑假的时候,两个月过去,孟行悠发现他瘦了两圈,还多了很多白头发,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
  孟父是一向是注重自己形象的,经常开玩笑说,就算七老八十也要做个帅老头。
  不知道他现在照镜子看见自己的样子,会不会嫌弃。
  孟行悠垂眸,心里好像空得会漏风似的。弯腰给孟父掖了掖被角,老人还在场,她不想表现得太过,得压着。
  在病房陪家人坐了会儿,孟行悠的手机震动起来,她看见是迟砚,走到外面才接起来:“你到了吗?”
  “到了,在医院外面。”
  家人都在,迟砚也不方便上来,解释起来麻烦,孟行悠拿着手机往电梯口走:“我下来找你,等我几分钟。”
  “好。”
  迟砚站在门诊大厅外面,孟行悠走出来就看见了他。
  薄荷绿的书包被他提在手上,有些违和,孟行悠接过书包和外套自己拿着:“谢谢你,还专门跑一趟。”
  “不麻烦,顺路,我去苍穹音。”迟砚抬眼看她,说,“作业都给你写便签上了,周日晚上要交的后面打了勾。”
  孟行悠抱着书包,一声谢谢又要脱口而出,迟砚似乎轻笑了声,打断:“我先走了,车还在等。”
  “行。”孟行悠本想送他上车,迟砚回头拒绝:“你回吧,不用送。”
  孟行悠把步子收回去,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一眼,小声说:“那你路上小心。”
  抱着书包往大厅走了一段,孟行悠没忍住,还是回头看了眼。
  迟砚已经走到出租车前,打开车门坐上去,司机开车绝尘而去。
  孟行悠这才反应过来,那股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
  苍穹音和二院,一东一西,绕半个城,根本不顺路的。
  孟行悠看着手上的东西,目光微动,万千思绪最后还是化成一声叹息。
  不顺路又如何。
  不要多想。
  现在也不是多想的时候。
  回到病房,孟母看见孟行悠手上的东西,奇怪地问:“哪里来的?”
  “同学送过来的。”孟行悠把书包放在桌上,背对着孟母,撒了个小慌,“她住在这边,放学顺路就帮我送了。”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孟母迟疑片刻,皱眉问。
  孟行悠毫不犹豫回答:“女同学,就住我隔壁宿舍。”
  幸好孟母没继续问那个同学的名字,只说:“回头你要谢谢人家,知道吗?”
  孟行悠心虚点头:“知道了。”
  *
  阑尾炎本来三五天就能出院,可是孟父身体底子不太好,近几年忙公司的事折损得厉害,特别是这段日子应酬多出差也多,饮食不规律,加上频繁饮酒,已经开始胃出血。
  孟父不乐意住医院,孟母叫了家庭医院过来,由着他回家养着。
  孟行悠不放心,让孟母给学校请了假,这周都是回家里住的,晚上回去能跟孟父说说话,他心情也能愉快些。
  周四洗完澡,孟行悠在卧室写作业,写着写着有点饿,下楼找吃的。
  路过书房,发现灯还亮着,孟父孟母在里面说话,本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孟行悠走过时,却听见了孟行舟的名字。
  “……这周六你生日,要不然我让悠悠给小舟打个电话?”孟母轻声问。
  孟父咳嗽了两声,顿了片刻,终是没答应:“生日每年都过,不稀奇,别折腾孩子。”
  孟母心有不忍:“打个电话也不折腾,你这回都……”
  “算了,别再让那孩子不痛快。”孟父握住妻子的手,安抚道,“僵了这么多年,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本来就是我们对不住他,他怨是应当的。”
  “可再怎么小舟和悠悠一样,都是我们的孩子啊。”孟母抹了把泪,声音有点哽,“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这要僵到什么时候,咱们这个家不像家的,悠悠夹在中间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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