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瑞什么都好,生得好,眉眼处天生自带一抹让人看了便心动的风流;性格好,即使下人犯了错,他也从不打骂刻薄下人;天赋好,先生在他耳朵边念上几句诗,他听一耳朵就不会再忘记。
可他却有一点不好,可以掩盖他所有的好。
那就是懒惰。
下人犯错了?随便吧,打骂下人也太累了,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要考取功名?算了吧,寒窗苦读多辛苦,不然在床上多睡几个时辰觉。
至于穿衣打扮,他更是从无要求,夫人给他添置什么,丫鬟给他准备什么,他就穿。
手也懒得抬,由着丫鬟替他抬手抬脚,竟也从来不觉得害臊。
比如现在,泡澡这种事情,他更是从来没有动过手。
薛夫人为此很是头疼,可打骂又实在是舍不得,只能说尽好话,盼望着薛瑞能有一天突然警醒,起码勤快那么一点儿。
尧醉醉现在的身份,是薛瑞房里的贴身丫鬟。
她叫婳婳,另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叫姽姽。
薛夫人赐了这个名字,便是盼望着她俩能姽婳沉稳,心思玲珑,替少爷打点好院子里的一切。
少爷凡事都不上心,只能寄希望于丫鬟们能多警醒机灵点儿了。
平日都是婳婳伺候少爷沐浴更衣,姽姽则是在卧房里替少爷熏香暖床。
此时,薛瑞正舒服得双眼眯着,一脸惬意的泡在木桶里,享受着丫鬟小手的按摩。
他的贴身丫鬟都不用做粗活的,所以手指细腻柔嫩,在后背上点点按压,如同凝脂在皮肤上划过,很是舒服。
“少爷,好了。”尧醉醉用毛巾替薛瑞把后背擦干,突然问道,“少爷,前面要不要擦一擦?”
薛瑞本来舒舒服服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平日里都只搓后背的,这搓前面是个什么意思?怎么个搓法?
但是他懒得问,说话实在是太费力气了。
所以,薛瑞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言简意赅地说道:“随便。”
随便,都行,好。
这是薛瑞最喜欢用的三个词,可以用在他和旁人的所有对话上。
既省力气,又不耗费精力。
用在尧醉醉的话来说,这也许就是佛系吧。
“少爷,这是奴婢新得的法子,听说很是舒服,奴婢给你试试。”尧醉醉的魔爪伸向了薛瑞的胸口。
嗯……肉虽然松散,但是因为年轻,倒也紧致。
白白嫩嫩的,捏起来还挺舒服的。
尧醉醉的手继续往下,又搓了搓他的肚子。
她的手灵活又有力气,捏得薛瑞很舒服,忍不住喟叹了一声。
但是,尧醉醉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让他舒服?
她的魔爪还在继续往下。
触摸到毛绒绒的一片后再继续往下探索,薛瑞顿时浑身一颤,往后一缩。
“你干嘛?”他从来没被人碰过那处地方,当真是太奇怪了!
“替少爷搓泥呀!”尧醉醉不解地看向薛瑞,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水蒸气当中显得格外水灵。
“少爷要是觉得奴婢搓得不好,那少爷自己搓吧……”尧醉醉努了努嘴,委屈的松开手。
小薛瑞已经因为她的轻轻一揉而张牙舞爪起来了。
薛瑞怎么可能动手,他那么懒。
他慢吞吞的说道:“你、你搓得挺好,继续吧……”
头皮发麻,薛瑞生平第一次,领略到了人生不一样的东西。
第64章 成家立业
薛瑞躺在床上, 神色还恍恍惚惚, 仿佛停留在沐浴的那个木桶里,十分不可思议。
他忍不住喊道:“婳婳, 进来。”
轻咳两声, 清了清嗓子,有些喑哑。
尧醉醉马上打了帘子便进来了:“少爷,怎么咳了?”
她从四仙桌上拿了茶杯, 给薛瑞倒了一杯热茶, 递到床前:“少爷, 喝茶。”
“嗯。”薛瑞斜倚床头, 手还捂在被子里, 并无拿出来的打算。
真是懒死你得了。
尧醉醉腹诽了一句,将茶杯沿递到了薛瑞的嘴边。
薛瑞向来是这样, 连喝口茶都懒得自己端茶杯,定要丫鬟小厮端了后送到嘴边才行。
薛瑞喝完茶,黑眸定定地看着尧醉醉。
他生得极好,面如冠玉, 唇红齿白, 眼角自带了一抹风流。
“少爷还有何吩咐?”尧醉醉将茶杯放回四仙桌,低头规矩地问道。
“无事。”薛瑞一般说话也十分简短, 不愿意浪费多一字的口舌。
“奴婢今夜就在外间值夜,有事少爷叫我。”尧醉醉倒退着走出了房间, 在外面的稍间随便卷了团薄被就睡下了。
一夜无事发生。
薛瑞自己惫懒, 甚至就连吩咐下人做事也懒。
第二日一大早, 尧醉醉就听薛夫人房里的大丫头过来通报,说是薛夫人待会要过来,让少爷提前做好准备。
若是不提前知会一声,少爷定是要睡到晌午才起的,夫人见了,定又不知道怎么生气。
尧醉醉一听,立马看向正巧过来和她换值的姽姽。
现在的时辰,已经轮到姽姽当值,她守了一整夜,该回去歇息会,养养神。
可姽姽却并无任何踏进薛瑞卧房的意思,只是噙着一抹微笑看着尧醉醉。
“婳婳,我知道你人好,你替我进去叫少爷起床吧。”姽姽伸手抱住尧醉醉的胳膊,晃了晃,撒娇似的说道。
姽姽是薛夫人特意挑了过来给薛瑞做通房丫头的,容貌清秀可人,笑起来还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很是清丽可人。
尧醉醉天生对美人儿没什么抵抗力,叫少爷起床对于她来说也没什么难事,面对着姽姽的笑容和酒窝,她直接一口应下,打了帘子进了薛瑞的房间。
叫薛瑞起床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姽姽还盼望着少爷日后的宠幸,所以不敢轻易打搅少爷的美梦,少爷最爱睡觉,她怕少爷对她印象不佳。
尧醉醉就不在乎这些了,她要拿捏一个薛瑞,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尧醉醉走进房里,薛瑞还睡得很熟。
睡着的他,眉头紧锁,眉宇之间还有一丝戾气,无法化散。
看到他的戾气,尧醉醉就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大魔王就是因为灵魂的黑暗而杀了她吗?
她注视了好一会,不知道薛瑞在做什么梦,又是否梦到了前尘往事。
“少爷,该起了。”尧醉醉站在架子床边上,撩开帐子,便有窗外的光投到薛瑞的脸上,照得他迷迷糊糊眼睛闭得更紧了。
只是这么一来,他眉宇间的戾气却全部消失了,只有被吵醒的不爽和慵懒。
“什么时辰了?”薛瑞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再睡会。”
“少爷,已经是辰时三刻了,夫人马上就要过来了。”尧醉醉耐着性子,低声回答道。
“这不还早着吗?午时再叫我吧。”薛瑞懒洋洋的回答着,似是马上又要进入梦乡。
“……”薛瑞确实干过很多这种把薛夫人晾在一边的荒唐事。
但他是薛夫人最宝贝的儿子,再荒唐没有规矩,薛夫人也舍不得打骂一下,于是薛瑞身边的丫鬟便遭了殃。
尧醉醉是万万不敢任由薛瑞这么睡下去的。
她伏在床边,小声哭泣起来。
如同枝头的夜莺,如泣如诉,梨花带雨。
薛瑞还没进入梦乡,就被她哭得心烦意乱。
他又费了力气翻过身来,还未说话,正好对上尧醉醉红了一圈的眼睛。
原身婳婳的容貌也是极好的,薛夫人指给薛瑞的丫鬟,都是容貌顶好,心思细腻,府里最好的丫鬟。
毕竟是她放在心尖尖的儿子,容不得他有半点委屈。
薛瑞看着面前的丫鬟,黑白分明的眸子氤氲着水汽,雾蒙蒙的一片,眼圈红肿,鼻子也红红的。
和她白嫩细腻的皮肤完全不搭。
薛瑞知道,她这是害怕他母亲罚她,才这么慌不择路的哭了起来。
被她哭得心烦意乱的薛瑞,觉得自己确实有些不厚道了。
若是因为一时的贪睡害母亲把她逐出了院子,就再也没丫鬟给他搓背搓得那么合他心意了。
于是,薛瑞带着起床气,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不爽:“扶我起来。”
他是连自己坐起来的力气也不愿意花的。
尧醉醉装作很激动的样子,立马抹了抹眼泪:“好的少爷,我这就伺候您起床更衣!”
这时候,姽姽端着盆水走了进来:“婳婳,你昨天值夜辛苦了,就让我来伺候少爷洗漱更衣吧,你快回去歇着。”
尧醉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抿嘴浅笑道:“好,那我就回访躲会子懒了……”
薛瑞的目光一直跟在尧醉醉的身上,直到她走出房门。
其实,好像婳婳伺候起来舒服一些,她动作轻,力气又大,他很喜欢。
但是……薛瑞懒得开口留她,浪费力气,还是随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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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醉醉回屋睡了半个时辰,就听见姽姽过来敲门:“夫人马上要过来了,你快起来收拾着吧。”
“好。”尧醉醉揉了揉眼睛,做丫鬟真累。
尧醉醉回到薛瑞房里,薛瑞正半靠在黄花梨罗汉床上,昏昏欲睡。
他做什么都累,唯有睡觉不累。
不管是在床上、塌上还是罗汉床上,他唯一的爱好就是闭目养神,养着养着就睡着了。
“少爷!”尧醉醉轻轻喊了一声,生怕这位祖宗又睡着了,害她挨骂。
“何事?”薛瑞懒得睁开眼睛,只微微张口,应她一声。
“少爷,您要是嫌无聊,奴婢给您念书听?”尧醉醉轻声问道。
“不听。”薛瑞本想摆手,但又嫌累,连摇头也懒得摇。
母亲本就遣了先生过来,成日里给他讲课,听得他耳朵都起茧了。
今日好不容易安生一日,他做什么要自讨苦吃?
本以为婳婳是个聪明的丫鬟,没想到,居然如此不合他心意!
“是奴婢在府外听的书,完全不同于少爷平日里先生上课呢……少爷不想听,那就算了……”尧醉醉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是遗憾。
等等……府外听的书?
薛瑞虽然是商贾之家,但他因为懒,从来没出过府,更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
如今听尧醉醉这么一说,他顿时来了兴趣。
“说。”薛瑞的眼睛睁开,眼眸里流淌着从窗户格子里照进来的光影,很是好看。
于是,尧醉醉就跟薛瑞讲起了……他们之间的故事。
说完一个位面的故事,薛瑞听得入神,竟然不自觉地坐直了,破天荒地第一次。
“你这故事倒是新奇,我可从来没听说,天上的神仙之间,还有这等奇异之事。”薛瑞因为十分感兴趣,竟然一下子说了这么大一串话。
可让从门外进来的薛夫人惊到了。
今天,瑞哥儿这是怎么了?
虽然薛夫人没听清,但她心里高兴坏了,看来,她家瑞哥儿长大了,那惫懒的性子,也定会越来越好的。
姽姽跟着薛夫人进来,立在薛瑞身后,跟婳婳站在一起,低头聆听薛夫人说话。
薛瑞倒是因为听故事听得累了,懒洋洋的又靠了回去,声音蔫蔫地喊了一句:“母亲。”
薛夫人早对他这一副有气无力的懒洋洋的样子见怪不怪了。
她噙着笑意,端庄又温柔地打量着薛瑞:“几日不见,瑞哥儿又胖了些。”
可不是嘛。
每天吃吃吃,又不动弹,没变成一个死胖子已经是个奇迹了……尧醉醉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薛瑞倒是懒得接话,眼皮眨了一下,又犯困了。
薛氏看他这情形,不敢浪费时间,赶紧把来意说出。
“瑞哥儿,过了年你也满十六了,是该成家立业了,娘帮你相看了一处好人家,赶明儿寻个由头,让你和那姑娘见上一面,相看一番可好?。”
薛氏的声音很温柔,轻轻柔柔的,小心翼翼地看着薛瑞。
薛瑞皱了皱眉,成家立业,这四个字听起来就很累,还是算了吧。
相看姑娘,那就是要出门,更累,还是免了吧。
他耷拉着眼皮,完全没兴趣的样子:“不去。”
“……”薛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虽然还是那么温柔那么如沐春风,却有了一丝僵硬。
姽姽在身后抿了抿唇,开口说道:“夫人别气,只是最近天冷,少爷身上不利索,所以才拒了夫人的。马上就要过年了,不妨等开了春,再商议这亲事吧。”
姽姽的话比薛瑞说话委婉了许多,让薛氏僵硬的笑容微微缓和。
薛氏一想,正好这家的姑娘她也不是很满意,索性再多挑挑吧。
反正薛瑞拒绝触怒薛氏的事情多了去了,这还只算是最浅薄的一件,所以薛氏也没往心上去。
嘱咐了尧醉醉和姽姽好好照顾少爷,看顾好院子以后,薛氏便抱着暖炉走了。
尧醉醉可算松了一口气,幸好薛瑞不想娶妻,不然她又多了好多麻烦事。
她和姽姽站在门口,冬日的阳光暖暖的打在她俩身上,院子里安静得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婳婳……马上就要开春了,少爷要是娶妻,院子里多了个女主人,我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姽姽的柳叶眉微微皱起,明眸里泛着淡淡的忧愁。
“能怎么办,船到桥头自然直呗~”尧醉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凭她观察薛瑞,他是绝对懒得娶妻生子的,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累了。
“婳婳……你能不能帮帮我?”姽姽突然捏住尧醉醉的手臂,咬着樱唇,眼眸泛泪。
“什么事?”尧醉醉吃软不吃硬,有美人儿对着她哭,她实在有些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