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司羽便看向自己肚子,温柔说::“小调皮,安静一点,娘吃饭呢。”
家里烧着炉子,非常暖和,司羽在屋里只穿了一件毛衣,连棉袄都没套,结果她说完这句话后,司羽的肚子又是一动,一个鼓起来的部分从左边转到了右边。
现在司羽已经知道这就是胎动,所以不太紧张,可是并不清楚情况的穆君明却紧张地站了起来,那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让司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站起来干什么,坐下。”
“你没事吧? ”穆君明还是不放心,急促地问道。
“刚才你看到的是宝贝的小脚丫,他在里面调皮呢。”
司羽正说着,突然肚子左边猛地鼓起一块,接着慢慢又落了下去,而穆君明则好似被吓了一跳,原本冷冰冰的脸,竟然白了好几分。
司羽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因为孩子动了一下,吓成这样,但是这么一看穆君明,司羽又有点想笑,这个男人平时刚硬得跟个铁块一样,除了在自己面前,他总是带着一股天然的冷空气,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也会有这样的小毛病。
故意逗穆君明,司羽说:“你要不要摸摸他,说不定他会和你击掌。”
穆君明额头冒出了细细的冷汗,回答:“不……不用了。”
司羽看他害怕,觉得更加好玩了,她干脆起身坐到了穆君明旁边,两人间的距离非常近,胳膊能碰着胳膊。司羽明显感觉到穆君明的僵硬,内心里的小恶魔已经开始疯狂大笑,面上司羽却温柔地拉过了穆君明的手腕,将他干燥温暖的大手放到了自己腹部。
穆君明愈发僵硬了,他整个人都仿佛被定格,唯有喉结紧张地耸动了几下,“司羽……我现在能把手拿开吗?”
司羽摇摇头:“不能,你还没有和孩子击掌。”
穆君明吞了吞口水,刚毅的面容依旧如常,可是了解他的司羽却知道这刚毅的面容之下,怀着一颗多么惊慌和温柔的心。
低头看着自己腹部,司羽声音前所未有地柔和:“宝贝,这个人是你爸爸,要好好打招呼哟。”
司羽说罢,突然穆君明抚摸的地方鼓了一下,虽然又迅速地停下了,可是穆君明整个人都震惊了,他抽回自己的手,看着司羽,许久没说出话来,再开口只剩下一句傻傻的:“他真的和我击掌了。”
司羽微微一笑,回答:“他伸的也有可能是脚丫子。”
穆君明却不管,自顾自高兴起来,唇角勾起的弧度让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然而即便这笑容再清浅落在司羽眼中,也仿佛阳光般耀眼、明媚,原来的冰山瞬间化作了一潭温泉,司羽觉得自己能在这笑容里沉溺。
擦擦汗,穆君明有点尴尬:“我是不是太紧张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司羽坐回自己位子,开始慢条斯理地喝汤,“你太高估你孩子了,他还没出生,不会明白什么叫奇怪、什么叫紧张的。”
“哦。”穆君明似乎又有点失望,他这样子弄得司羽又是一阵想笑。
“对了,刚才你弟弟在我们隔壁院子,说是想租那边的套间。”
“我弟弟?穆君耀还是穆君辉?”
“穆君耀,和张翠花一起。不过我有点纳闷他们为什么会回来,他们不是搬去五百米开外的那个花园桥社区了吗,为什么非要回来?”
“为什么要搬回来我不知道,不过穆君耀好像赌博输了不少,我玻璃厂的同事告诉我他们住的房子有点问题,房东好像开始赶人了。不过冯大爷应该不会让他们住吧,穆君耀太高傲,冯大爷一直不喜欢他。”
司羽却觉得冯大爷一定会同意,“冯大爷不喜欢他是真的,但是你忘了他们家还有几个孩子了?老爷子以前很少把房子出租出去,他一点不缺钱,为什么现在要租出去?还不是因为太孤单了,他估计会因为几个孩子,让他们住下。”
司羽猜得没错,冯家强确实让穆君耀一家住下了,虽然她不乐意跟这些人有交情,可是她不是这条街的房东,所以管不了别人。
穆君明却依旧有点担心:“我给你找个保姆吧,有个人陪着你,我也放心。”
司羽想了一下说:“也行,我也怕小说里的情况发生。”
小说中这个孩子根本没出生,司羽被穆君明家暴至流产,可是这一世所有剧情都已经改变,司羽不是原主,穆君明也不是原主,然而他们两个人都很担心出现意外,也正是因此,司羽没有考虑请一个保姆的花销,只要能多一层保障,别说请一个保姆,就是请十个,司羽也会请。
其实,司羽还担心一点,那就是杨箐箐会捣乱,在这一片杨箐箐可谓声名狼藉,然而她竟然不顾一切流言蜚语,又搬回来了,司羽不相信她只是跟着程建军过来一起住而已,其中肯定有蹊跷,杨箐箐这个女人已然变了。
和穆君明一起吃了饭,两人又悠闲地聊了会儿天,司羽总是有意无意地吓唬这个怕孩子的穆君明,每次看到他因为紧张额头冒汗,她都会偷笑半天。
几次之后,穆君明自然也懂了司羽那点小心思,不过他喜欢司羽这种高兴的样子,所以什么都没说,任由司羽逗他,虽然每次他感到胎儿的波动,还是会紧张。
之后两人便开始各忙各的,穆君明回了饭店,他必须要把人手找好,而且他准备找一个合格的经理人,到时候他想把新店直接交给经理人。
这个时代的人们其实还没有经理人的概念,但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穆君明对于如何发展企业版图已经有自己的见解,另外,穆君明的目标已经简化了很多,他只希望做最好的五星级酒店,不用什么连锁,也不用再发展什么国际业务,他希望留出时间来陪着司羽和孩子们。
前生惨痛的经历告诉他,钱不必多,够花就行,陪着家人才是他最该努力的东西。
司羽则回了幼儿园,和校长商量了之后筹款的事情,不过老校长终究还是过于心善了,她摇摇头,似乎有点不赞同司羽的做法:“可是……他们其实也不容易……要不,还是等段日子再修?”
“这怎么行?奶奶,你每次都这样,这次真的不可以了。平平娘说的一点没错,这个东西是为了所有孩子们好。平平妈,我跟你一块,奶奶,明天开始咱们幼儿园放假,到时候我要跟着司羽忙钱的事情,你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吧。”婉儿连珠炮一般说。
老校长有点无奈地点了头,毕竟学校电路的问题也不是小事,大冬天孩子们在教室里太冷了,为了孩子们考虑,她也应该放下自己多余的善心。
“好吧,这件事情,我就交给你们吧,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去找我。”
得到了校长的同意,司羽再做事就方便了,她和老师一起先组织了十来个按时交钱的家长,随后稍稍说了一下学校情况,然后司羽说:“其实我知道你们都是按时交费的,所以我觉得咱们每个人出个一两块钱就行,当然如果有人真的希望能为学校做点事情,多出一些,我们也不会嫌多。但是这之后,我们要一块去其他的家长家,到时候我负责先夸大家一顿,谁来负责介绍学校情况?”
一个脸上带着条刀疤的家长说:“我吧,我就简单一提,大家之后跟着我补充补充就行。”
“那咱们得选个会计出来,到时候钱什么的别弄错了。”
“这件事情交给我把,我本职就是会计。”这是另一个瘦瘦高高的家长,他带着一脸笑意说。
“还有就是,咱们得有个人故意提一下他们没给孩子叫学费的事情,不能强硬,语气要温和,也不能谴责,就当是随口提一提,让他想起来,也让他明白,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件事。”
校长孙女举起手来,说:“这件事交给我,谁家交钱了,交了多少,欠了多少,我心里最清楚了。”
司羽却摇摇头,回答:“婉儿,你的身份是学校老师,所以你来说不合适,要不你把大体情况告诉我,或者每到下一家之前,你都把他家情况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来说。”
“行。”
两天之后,一行十五个人,开始了走家串户的筹款工作,他们最先去的一家,夫妻俩都在国营纺织厂工作,两个人的工资怎么都有四十块钱,可是他们家孩子却从来没交过学费,他们家大儿子都已经上小学了,幼儿园三年的学费都没交。
这种人其实就是脸皮厚,他们不顾脸面跟老校长哭穷,老校长又心地善良,虽然知道他们家其实不缺钱,也开不了要钱的口,只能一拖再拖,直到现在,他家二儿子都上中班了,还是一分钱没交。
到了他们家,司羽先开口:“国庆他爹,你们家真漂亮,这沙发是真皮的吧?哎哟喂,我家一共就四个凳子,可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玩意。”
“哎呀,这哪儿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你们这么多人来是干什么?”
这时候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立刻上前,说:“咱们孩子的幼儿园现在太困难了,要是不筹款支持一下,下个月可能就得关门,学校的电也有问题,虽然学校专门花钱买了电暖气,可总是跳闸。所以我们来筹集捐款呢。”
刀疤家长长得又高又壮,差不多要一米九五了,加上肤色也黑,整个人显得十分有攻击性,他说完国庆父亲立刻后退了两步,支支吾吾到:“啊啊,原来如此。”
司羽笑眯眯上前继续说:“国庆他爹,你说啊,是别的学校每个月都收五块钱,咱们学校才收四块钱,这一年算下来才四十八,别的学校都得六十了呢。对了,你大儿子也上的这个幼儿园吧?三年呢,你们得省了多少钱,对不对?”
国庆爹看司羽没说他没交钱的事儿,赶紧跟着点头说:“是啊,是啊。”
另一个家长跟着说:“我女儿上过仨幼儿园,就这个幼儿园的老师好,从来不乱发脾气,对孩子那叫一个细心。为了我女儿,我捐了五十。唉,国庆爹,不瞒你说,我家比较穷,就我一个人上班,燕子娘还生着病,要是我们家生活能像你们家就好了,我一定多捐一点。”
国庆爹吞吞口水:“五……五十?”
他以为捐钱也就是一两块的事情,怎么还上五十了?
司羽赶紧补充说:“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咱们都量力而为,不过国庆爹,我怎么记得你家国庆的学费还差点来着。我看要不这样吧,你家老大的钱咱就不算了,好吧?你就算算国庆学费该是多少,你看着交,咱就都当做你捐的了,到时候学校的感谢栏上,我们一定好好写下你的大名。”
“啊?还有感谢栏?那我们这样的岂不是上不了感谢栏?我们学费都按时交的啊。”
司羽轻笑着说:“这不是人家一下子全交齐的吗,而且正好是学校困难时期,对不对,大家理解一下,我们确实要感谢国庆爹啊,对不对?”
十来个人都点点头,一个个齐声称赞:“国庆爹,没想到你人这么好。”
“就是啊,你们家以前一定是遇到困难了,才不能及时交费吧?唉,现在好了,一下交齐学费,学校还要专门感谢你,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幸福呢?”
“你们别这样说,我觉得国庆爹是有福之人,应当要感谢的。”
“我们幼儿园真的要感谢你啊。”
国庆爹脸憋得通红,可是他又没有办法,只能颤巍巍问道:“婉儿老师,你看我……我捐多少合适?”
第28章 记者
同一个幼儿园的人大多住得都不远, 除五家确实是穷的, 一圈走完,司羽他们为学校一共筹了将近两千块的捐款, 虽然这些钱名曰“捐款”实际上大多只是这些家长欠的学费。
司羽看了看数目,于是加了二十来块钱, 凑了个整数。
老校长看到整整两千块钱时,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这个一直处在关门边缘的幼儿园终于又能恢复运转了。
满头银发的老校长感激地看向司羽, 却说不出感激的话,只能在她临走前说了两句平平、安安的状况:“这俩孩子很有绘画天赋,你们可以好好培养。”
司羽一愣, 哈哈大笑:“校长,您就别逗我了, 平平、安安画的东西,我就一次没猜对过。”
老校长却很是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猜?”
对于艺术当然是要去感受了。
可是司羽却不懂她的意思,自嘲般回答到:“因为我完全看不明白他们画的是什么, 当然只能猜了。”
老校长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 司羽却不管这么多了, 她现在肚子已经又大了不少, 很容易犯困。
司羽现在白天几乎是三小时一吃饭三小时一睡觉, 晚上睡得却不如白天这样好, 反正第一次怀孕的她终于明白了一名孕妇的苦楚。
和穆君明一起吃午饭的时候, 司羽期期艾艾地说:“就生这一个, 以后不能生了,太麻烦了。”
穆君明把海鲜汤里的鲍鱼全都挑给司羽,淡淡地说:“现在国家政策是只生一个,前面一胎是龙凤胎,孩子没有罚款,这一胎肯定要罚款了,我问了问饭店的常客,说是要罚三百到两千块。”
司羽点点头,表示知道:“也挺好,我们三个孩子,不用再要了。”
“嗯。”
穆君明给司羽夹了几筷子上海青,司羽默默将上海青的尖吃了,下面部分一口没吃,司羽就是这个毛病,对于某些青菜,她只吃菜叶部分,白菜也是,她也只吃菜叶,对于菜帮子,她看都不想看。
穆君明自然看见了,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对他而言,人都是挑食的,只有一两种食物不吃完全是人之常情,只要不是严重到比如蔬菜这种一整类东西都不吃,就没有问题。
平平不喜欢吃胡萝卜,安安不喜欢吃豆腐,穆君明也不会说他们,毕竟他自己也有不爱吃的东西。
有时候司羽看平平不吃胡萝卜还会说一声,可是穆君明却完全不管,司羽其实也心虚,毕竟她说着平平、安安挑食,自己也挑着食。
为了转移话题,司羽冲穆君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问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穆君明思考了老半天,得出结论:“都行。”
司羽却说:“我想要女孩,这样我就能给她穿很多很多漂亮的小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