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先生,一往情深——Alice慕灵
时间:2019-03-16 09:58:21

  “妈,起来喝点参汤,顺顺气。”
  苗丽云将老夫人扶起来,靠坐在床头,然后端了碗过来坐在床沿,轻轻吹碗面的热气。
  老夫人看着她,声音仍是虚弱:“听说,昨晚情天闯祸了?”
  苗丽云一听,心知定然是刚才白慧来老夫人面前告状了昨晚的事。
  “是啊,那么些名贵的画,被情天任性都烧掉了,真可惜呀。”
  她叹气道。
  “妈,不是我说,这次情天回来,性情相比以前简直大变,佣人们私底下都说,说……”
  “说什么?”看媳妇吞吞吐吐,老夫人皱眉。
  “妈,您听了可别生气。”
  苗丽云斟酌着道:“佣人们都说,二小姐命硬,克父母克沐家,现在她才回来老爷子就撑不过新年——”
 
 
第35章 胡说八道,让她来见我
  “胡说八道!”
  老夫人虽年迈,威仪仍在,略为激动地一句,身子不适便咳嗽起来。
  “妈,您先别急,消消气,消消气——”
  苗丽云一看老太太激动,不说这个了,赶紧换话题道:“我觉得吧,情天昨晚是不对,但尹洁也不像个当姐的样子。”
  她一边给老夫人拍抚顺气,一边继续说:“老爷子刚过世,大家心情都不好,昨晚那情况她不该还刺激情天,听说,那是老爷子留下的,对情天来说很有意义的书。”
  “如果不是她先起了个头,情天也不会闹起来,唉,该说她们什么好。”
  苗丽云当然心疼那些价值连城的画,且是心疼极了,但她同样见不得白慧总踩别人捧着自己女儿。
  画被烧了已成事实,说情天不对,沐尹洁也没好到哪去。
  不是只有白慧会在老太太面前夸自己女儿踩其他人,苗丽云觉得自己实话实说,让老太太心里也有个数。
  不然这整个沐家,大家似乎就只看到沐少堂的骄纵随性,觉得他败家,不成样子,她这个当妈的觉得有点替儿子委屈。
  老夫人不说话,靠着靠枕闭目休息,满头银丝的她虽保养得当依然皮肤白皙,但毕竟已年过七旬,眼角眉梢爬满皱纹也有了老年斑,原本还算健朗的身体自从去年初摔了那一跤,整个人顿时老弱了许多,再加上丈夫刚过世,心情悲伤,整个人更显苍老。
  但老太太心思仍是清明,两个媳妇说的话,在她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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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天是老大沐修文的孩子,而沐修文不止是沐家的长子,更是最像沐老爷子的一个,性情温和知识渊博,是个有生活情趣的人,娶到的妻子也是性情相和,如果不是那场意外……
  诚然,情天是沐家长子之女,但这并不是沐老爷子偏爱她的理由,她的聪慧天资也不是唯一的理由。
  老二沐益诚结婚比老大早,与白慧所育之女沐尹洁比情天大三岁,按年岁看,她是沐家长孙千金,沐老爷子当然有意栽培过她,可偏偏沐尹洁有那样一个母亲。
  白慧其人,早前就说过,只喜欢与自己娘家人好,沐尹洁打小,就被她带着老往外家跑。
  老二沐益诚又是个较为沉默的男人,任由妻子带着女儿三天两头回娘家住着玩,不然就是跟娘家姐妹出国旅游,总之,沐尹洁打小真的没怎么跟祖父祖母亲近。
  偏偏沐老爷子这人又比较开明,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切顺其自然就好,白慧也就从没想过收敛自己。
  所以说,今时今日她们几个孩子的性子作风,都是打小被影响来的。
  沐尹洁更被父母宠着,情天看着淡然,却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性子,昨晚的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苗丽云窥看老太太脸色,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就不再提那些事,等老太太缓过一阵,她才继续喂老太太喝参汤。
  却听老太太说:“情天回来,让她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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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中午日光和煦,C大下课铃声响起不久,公共阶梯教室一涌而出好些学生,随后走出来一个蓄着小络腮胡子的四十多岁男人。
  男人手里抱着几本画册与教案,抬头,便见教室外不远,树下站着一个年轻女子,看到他,她浅浅扬起唇,眉眼宛如初开的梅花,清冽又动人。
 
 
第36章 小丫头,回来就好
  蓄着小络腮胡的男人走到树下,怀里抱着画册教案,满眼笑意看着眼前人:“小丫头,老师差点认不出你了。”
  “农老师——”
  情天轻轻笑了。
  眼前被她称作农老师的人,正是C大艺术设计系的研究生导师,农卡。
  这一笑清浅,有三两刚好路过的男同学,原本说说笑笑而来,却看得怔了脚步。
  “吃午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去食堂吧。”
  农卡为人随性不拘小节,即使两年未见,此刻也没有生疏客套,上来便虚搂着她往食堂的方向带。
  情天也并不扭捏,跟上他的步伐,在路过男同学微微诧异的目光中,跟着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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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艺术系里一草一木,还是旧时模样。
  情天跟着农卡步伐,眼中来不及细看,心中却已是怅然。
  到了系里的食堂,农卡打饭,让情天随便点,她低首看着窗口里的各色菜肴,一手拨着侧肩长发,对以往吃过的滋味甚是怀念。
  后来点了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农卡又去买饮料。
  不一会人回来,她餐盘旁放下一罐椰子汁。
  情天笑了:“老师,您还记得?”
  “记得,咱们系的小才女,只喜欢喝椰树牌的椰子汁。”
  他哈哈笑了,情天不禁也笑了。
  他却突然认真看着她:“情天,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退学了?”
  两年前的事情,其中牵扯太多,内情太过复杂,沐家家眷知道的只是她死于鹭城民宿旅馆的一场火灾里,但却没人将此事宣扬出去,因为沐家是名门。
  当时,是沐老爷子让林简出面来C大给她办理的退学手续,即使她姓沐,因为向来低调,甚至学校里没一个人知道,她是沐氏的二小姐。
  彼时,她才入学大一一个学期。
  看情天沉默不语,农卡毕竟是有阅历的人,也不追问,将面前那罐椰子汁打开,递给她。
  “你为啥独喜欢这个牌子?”
  这个问题倒是好回答,情天也知道,老师是在替她转开话题。
  “觉得味道最纯正,也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父母总喜欢给我买,后来就觉得,再也没有别的滋味能比得过它。”
  农卡端详眼前学生的神色,诚然,她长得很好看,但眉眼间却有超脱她这个年纪的淡然与心事。
  他也开了自己面前那罐,喝了一口细细品尝:“椰汁清如水,却恬淡怡人,是好东西。”
  “你喜欢这牌子,可知道它背后的故事?”
  “嗯?”
  情天神色询问。
  农卡又喝了一口,握着瘦高的易拉罐轻摇了摇,看着包装上的字。
  “椰树集团前身是个罐头厂,曾在70年代创下百万佳绩,在那个肉价不到一块钱,压岁钱只有一两毛的年代,百万是什么样的概念?但它却也在80年代连年亏损到,只差两万元就要宣告破产的地步。”
  情天诧然。
  “可是你看现在呢?”
  他目光看向她:“不仅仍能让你喝到,而且还被国宾馆指定为国宴饮料。”
  情天握着餐勺的手一怔,望着面前的老师。
  她突然笑了。
  农卡也笑了。
  “情天,回来就好,没有什么过不去,以后,老师会看着你变更好。”
 
 
第37章 散步,身后黑色的车
  两年后的第一趟C大之行,情天归来心情还不错。
  遇到昔日的老师,闲聊一番,还被鼓励了。
  回沐家的时候,在后座的她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脸色温然。
  向添从后视镜看后座二小姐的神色,有些事他不该问,有些事,却还是可以关心一下。
  “二小姐,过两天考试,都由我送您去学校吧。”
  1月10日开始便是C大研究生考试的日子,情天这次回来决定了留在C市,也决定在这边继续完成读研的计划。
  情天本想说不用,她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如若不是今天送喻雁去机场,路远没车不方便,她也不会让向添随行。
  可到嘴边的“不”字还没有说出,她忽又改了口,“好。”
  向添给沐老爷子开了那么多年的车,现在老爷子走了,他突然失去了原本的生活重心,总归觉得每天不干些什么一天就好像白过了。
  向添向来关心她是真,他的心思她也知晓,人到中年,无依无靠,就让他有些事可做,打发时间吧。
  看她没拒绝,向添心情也不错,更认真开车了。
  -
  车子距离沐家仅还有不到两百米的时候,车子里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太安静,显得格外清晰。
  瞟了一眼控制台上亮起的手机屏幕,向添神色有点异样,情天看在眼里,道:“先接吧,不着急。”
  向添“哎”了一声,车子暂时靠边停下,赶紧接起了电话。
  通话过程很简短,当他才挂断的时候,情天已经伸手推门下车:“添叔,你家里有事就先赶紧回去看看,这几步路,我自己可以走。”
  刚刚的通话内容她不得而知,可从向添回复的只字片语中,情天知道是与他的弟弟有关。
  向添感激又为难地看着已经下车去的她:“那,那二小姐您路上注意,我回去看看就回。”
  “别着急,忙好再回。”
  她站在车边对他扬起唇角。
  车子就在她眼前启动调转了车头,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了。
  情天一个人慢慢往沐家的方向走。
  向添年近五十,至今单身未婚,因为家中有一个瘫痪的弟弟。
  父母过世得早,剩下他与唯一的弟弟相依为命,在他刚来沐家为沐老爷子开车不久的时候,弟弟在工地干活被山体滑落的大石砸到背部,至此瘫痪,那时向添还不到三十,弟弟也才不过二十五。
  工地老板不认账,后续治疗的巨额医药费让向添几乎崩溃无力。
  是沐老爷子知道这事情之后资助了他弟弟所有的医药费,至此之后,向添对沐老爷子一直忠心耿耿。
  刚才情天听那通电话的大概内容,大抵是与向添家里的那个弟弟有关。
  独身照顾瘫痪弟弟这么些年,他这一生,也不容易。
  -
  想着事情,脚步越走越慢,情天不着急回沐家,或者说,是她不喜现在沐家的一些人和事。
  就当散步吧,可就是这种慢,让她突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不一样。
  转回头,看到后面距离不远跟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她走这么慢,这车子也开这么慢?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那车子却加速从身边驶过,远去了。
  是她想多了吧。
  入了沐家门里,走过院子,佣人惊诧于她独自一人回来,懦着声音道:“二小姐,三太太有交代,说您若回来了,就请您到老夫人房里一趟。”
 
 
第38章 刚离开,却已盼归期
  万里晴空,飞往瑞士的航班,头等舱中,美丽的空姐将一杯温水送到临窗的席位旁。
  “先生,这是您要的温水。”
  空姐声音甜美,目光看着面前的男子,脸上多了一抹娇羞的红。
  舷窗旁坐着的男子目光并未抬起,只是伸手接过了温水,那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
  他另一手依然握着画笔,对搁在膝上的画本涂画着。
  空姐看向画本,发现那纸页上是用彩色铅笔绘出的一条首饰。
  那应是一条手链,笔触线条随意,像是随兴而作,寥寥数笔却可见功力,将手链优美的线条与细碎的钻光都栩栩描绘出来,不禁让人可以想象,如果做出实物是何等之美。
  哪个女人不喜欢这些美好的饰品?
  感觉到停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蔺君尚抬首。
  薄唇轻抿的淡漠神色足以让人觉得深感压力,空姐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转身走开了。
  放下手中画本,他转头,舷窗之外此刻云雾渺渺。
  往来航班,置身万里高空于他来说是常事,却似乎,很久没看过如今天这般晴朗的天气。
  喝了一口温水,低首看膝上的草图,这一条手链,可以想见衬着那人纤细白皙的手腕,有多好看。
  才刚离开C市,心却已盼归期。
  -
  沐家
  “奶奶,您找我。”
  情天进了房间,鼻端都是那充满室内的清淡草药香,她看着床上半靠着的白发老人。
  老夫人阖目养神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向床侧,点点头,“来,坐。”
  她示意的是自己床沿的位置,情天缓缓走过去,坐下,肩背拘谨微微僵着。
  祖母找她,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可是面前的老人久久不作声,只是细细看着低垂着眉眼的她。
  她与自己大儿子长得像,不禁触动老人心中的痛,搁在被上的手微微抬起,似想要抚一抚面前孩子的发,却最终没有。
  “昨晚的事,奶奶听说了,情天,你可知错?”
  情天抬头,眼中温和淡然,并不怯。
  “奶奶,我错在哪儿?”
  老夫人一怔,倒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
  “尹洁是你姐姐,你们是一家人。”
  情天也不生气,语调平静:“奶奶,爷爷不在了,我能留以怀念的东西不多,可是她故意的,故意烧了我想要的书,她没有把我当一家人。”
  眉眼中的倔强像谁,像老头子,还是像她那大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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