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半刚过,搁放在一旁的手机蓦然响了起来,安静的客厅里,看书看得入神的情天蓦然心中一跳,手里的书都落了地。
看到来电显示是沐少堂,情天呼了口气,接起来。
然而,这一通电话的内容,却让情天瞬间失了神。
挂了电话之后,情天什么也没管,慌忙起身,拿起包包跟手机就出了门,一直小跑出小区,拦了计程车,去医院。
刚刚沐少堂打来,说沐圳良今天在外突发意外,晕倒在了某处高速路边的车里,后来被路过的交警发现,拨打了120送往医院。
计程车往医院去的一路,情天坐在后座脸色发白,手里的手机已经蒙上了一层掌心的汗雾。
第495章 奔波,第一次冷脸
说沐圳良驾车在外突发晕倒,情天非常意外,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叔叔一直身体不错,除开几年前曾经因为驾车出事入过一次医院,没有再与医院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关联。
车子开到市医院,未停稳情天已经将车钱给司机递过去,在停稳的那一刻推门下了车。
依着之前电话中沐少堂所说的院楼,情天找地方上去。
却发现不对,连忙掏出手机重新给沐少堂拨去,问他具体在哪儿。
沐少堂在电话那头问她到了吗,人在哪,情天站在门诊科的门口,四顾无影,声音有些焦急,难得冷了声音说自己就站在门诊门口不动,等他来接。
不是她这时候闹脾气,而是因为心含担忧,不想浪费任何时间,站在原地等沐少堂来接,比她自己胡乱去找要好。
沐少堂应说好,这就下楼来找她,情天挂了电话,站在门诊科的大门口,身边有人进进出出,医院这样的地方,那些陌生人的面孔很少有着喜色,情天谁都不看,深吸气让自己目光直视前方。
大约等了三分钟,沐少堂并未出现,情天等不及再次拨过去,却同时看到沐少堂的来电。
“姐,我就站在门诊科门口,你人呢?”
“我还想问你,我一直就站在这,你怎么一直没到?”
情天语气不觉多了几分焦躁,那头传来沐少堂的声音:“地区医院门诊科,我真的就站在门口了啊,没看到你。”
这句话让情天脸色一变,握着手机就迈步往出口走去,声音越发沉了:“你刚刚跟我说的是市医院!”
那一刻,不得不说她真想切开沐少堂脑子看看,这样的时候,他竟然给她出错,让她急忙忙赶来,却是来错了医院。
那头的沐少堂自知理亏:“估计刚才我一时情急口误了,姐,那你赶紧过来,我就在这里门口一直等到你为止。”
沐少堂的话刚说完,这头情天就挂了线。
她对他是有些生气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因为原本在家看书,突然临时出门,她的手机此刻仅剩下一丝电。
什么叫一丝电,就是连一格都不到,在手机屏幕右上角那个电池符号中,红色只有那么极细的一丝。
随时有可能在下一刻就自动关机,情天从来没有如此焦躁过。
站在市医院路口等计程车,没有一辆空座,手里握着的手机就要自动关机了,心底升起的躁郁,在下午四点明晃晃的阳光下,在道路上的车来车往嘈杂喇叭声中变得愈加烦躁起来。
好在,在她快要放弃打算先步行往地区医院方向走一段时,终于迎来了一辆空座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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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少堂等到情天的时候,脖子忍不住缩了缩,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姐姐如此冷脸,对他。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情天忍耐着一路奔波而来产生的坏情绪,问,脚步跟上他往楼里走。
“在动手术,只能等。”
电梯按开,唯有他们两人上楼,门合上往上去时沐少堂说:“开颅这样的大手术,时间肯定不短。”
情天心下更沉了沉。
第496章 不问,怕戳到伤心处
上到楼上手术室,家属等候区里人不多,一排排的座位,一眼望去,沐箐箐与周龄坐在最后一排,周龄身边是她的娘家人,亲妹妹。
沐箐箐正低头看手机,发觉身边有人坐下,抬头看,那一眼,其实很像平时习惯了事不关己的她,但情天知道,那之中藏着担忧跟浓重的心事。
没有去问沐箐箐手术多久了,情况怎么样这一类的话,情天只是安静陪着她坐着。
后来周龄与其亲妹妹走了出去,情天跟着出去找沐少堂,没看到人,却遇到送走妹妹之后返回的周龄。
情天看着她,那一眼欲言又止,有时候,关切都因情况变得小心翼翼,因为怕戳到别人的伤心处。
但周龄走了过来,主动跟情天说及今天的情况。
沐圳良上午驱车外出,本来与平日无异,但中午十二点多,周龄突然接到交警打来的电话,说在C市郊外某处高速路段发现了晕倒在车中的沐圳良。
交警是对道路例常巡视,发现他时车子停靠在路边,轮子一侧陷入了路旁的水沟之中,车身歪斜,人晕倒在驾驶座之上,车门紧闭。
有警员负责将现场进行拍照,没有别的车辆肇事的痕迹,好不容易打开车门之后,将驾驶座上的人抬出来,同时拨打了120。
从被发现,到120将人送到医院,一系列检查,动手术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周龄说得平静,眼眶却无声湿了,情天从包里取出纸巾,塞了一张进她手里。
医生的诊断是突发脑溢血,情天陪着周龄坐回椅子上,觉得不太会思考了。
“其实他这几年一直有头疼的毛病,却总说没事,这一回——”
周龄在身边,声音轻轻,情天伸手搭上她的肩,“没事的,动了手术就好了。”
她从来不知道叔叔有头疼的毛病,每一次遇到他,他总是穿着讲究,虽人至中年但身材保持得好,依旧潇洒,看着她时眼睛带笑,唤她“情天”。
时间在等待中流逝,除了等待,再无其他可做。
这时,情天的手机响了,然而还未等她接起,手机就已经在铃声之中耗尽最后一丝电,自动关了机。
那时是傍晚六点,情天猛然想起了她与顾西迟的晚饭之约。
沐少堂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门口,情天跟他要便携充电宝,他说在车上,于是等他去拿来,已经是距离关机二十分钟后。
连上充电宝重新开了机,情天看到刚才的未接来电确实来自顾西迟,回拨了过去。
“情天,你怎么还不到,是不是路上堵车了?”
“抱歉西迟,”在那头明显期待的关切询问里,情天握着手机站在窗边,回头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等候区最后一排的周龄与沐箐箐,“我家里临时出了些事,我叔叔此刻在医院紧急手术中,晚饭,我是去不了了。”
那头安静了片刻,顾西迟的声音才传来:“哦,这样,没、没关系,那你留在那儿吧……你叔叔的情况严重吗,需不需要我过去陪着你?”
第497章 温度,她欠他人情
“明天吧,此刻……”
这个时候不是需要别人陪她,而是需要她陪着她们。现在大家心情很差,并不见得有心思理会外人,顾西迟如果此刻来,跟她家人的第一次见面显然不合时宜,等到明天,沐圳良已经手术出来,再以探望的名义过来,或许会好很多。
但显然顾西迟误会了她的意思,“不方便的话就算了……那你留在那儿,别太担心。”
情天还想说什么,那头已经挂了线。
等候区里不知何时多了沐益诚与沐胜远的身影,这时候,情天真的顾不上其他,握着手机走回了沐箐箐身边。
沐家二爷沐益诚难得露面,依然寡言,与老三沐胜远坐在家属等候区的第一排,沐胜远在跟他说话,隐约是讲今日所发生之事,言语中有些怨怪四弟出门在外太不小心,情天微微皱了眉。
莫名觉得气氛压抑,情天走到窗边。
手机再次在这时候响起,来电的,是那个人的号码。
身处高楼窗口,面向漆黑的夜空,情天接了。
“在医院?”
那头男子声线沉稳,只一句,就已经表明,他都知道了。
情天“嗯”了一声,那头像是有所斟酌,微顿之后才继续道:“记得吃晚餐,一定会没事的。”
人在无助的时候总是喜欢听寓意好的话,即便只是一句安慰,情天心里多了一丝温度,说:“谢谢。”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那头的他便道:“你先说。”
“明天的报纸,”情天还没说完,那头的他就道:“我会让人看着,你放心。”
情天犹豫的请求还未说完,他就知她意思。
沐家是C市名门,今日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很难说报纸会不会趁机做什么文章,用伤者的病痛赚噱头销量,媒体有时候也很无良,或许还会有生意上的对家落井下石,相比沐氏是否会受影响,情天更担心的是新闻一出,在亲人的心中再度造成一种伤害。
现如今的她脱不开身去做什么,他却有那个能力。
“算我欠你的人情。”情天叹息,那头男子言语却似乎轻松,这时候不适合跟她说笑,他认真道:“嗯,当你欠着。”
通话不过数分钟,结束之前,那人依然是那一句叮嘱:“有任何事,记得,你不是一个人,随时打给我。”
高楼之上夜风寒,情天因着那人的话语,心情平复了许多。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有两个快递小伙来到楼层,找到了情天,送来了盒饭。
沐少堂以为是情天订的,从下午至今一直没吃晚饭也有些饿了,拿了去给周龄跟沐箐箐,一盒自己开吃。
情天看到除了盒饭还有玻璃瓶装的温热牛奶,饭跟牛奶各十份,饭盒里菜色营养丰富,不是一般的快餐。
沐少堂向来是挑剔的,但他吃着时说:“这家吃过,还不错。”
不是一般的快餐店,是指定饭店的外送,是谁送来,情天已经想到了。
拿出手机,给刚才不久前才通过电话的那个号码发去一句“谢谢”,是真诚的。
即便没有胃口,心意她收到了。
第498章 失意,极致的速度才能解烦闷
将近晚上八点,手术室门开。
众人起身过去,医生出来,带着口罩,在家属殷殷的目光中,隔着口罩的声音略微模糊:“耽搁救治的时间有些长,手术完成,情况却不算理想,人并未度过危险期。”
话语声里,情天看到床架被推出来,里面躺着的是她四叔,面色平静闭着眼,整个头颅包裹着纱布。
一行人随着前往ICU,却最终都被阻隔在ICU那扇厚重的门外。
手术完成,情况却不乐观,在场沐家人一度没有说话,情天陪着周龄办理事宜,之后确定今夜已经不能入内探望,随沐少堂送周龄沐箐箐回玉致居已经是九点多。
沐少堂将情天送回满庭芳,两人聊及,家中祖母尚未知道叔叔发生意外之事。
“先别说,等叔叔情况稳定了,再告诉她,人老了担心不起。”
祖母已经是白发老人,情天终归不忍心这时候让她与后辈们一起担心。
“婶婶也是那么说的,大家都先别提吧。”沐少堂道。
然而,这一夜回去,似乎这消息就被沐胜远无意中随口说了出去。
看着老四从手术室出来进了ICU之后,沐胜远便离开了,沐少堂送了一路的人刚到家,在客厅就被父亲问及他婶婶妹妹心情如何。
沐少堂对父亲挤眉弄眼,心想不是说了这事情先瞒着祖母吗,怎么这会儿在祖母跟前就提,沐胜远像是后知后觉一般,在接收到儿子数个眼神之后,才发现自己漏了嘴。
一时坐在沙发上的沐老夫人便变了脸色,苗丽云只得安慰,说四爷是车祸小伤,动个手术就好了,良久才哄得老夫人安心歇下。
这一夜,不管分住哪一处,沐家人注定都无法安心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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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夜,原本满心期待等着情天赴约共进晚餐的顾西迟,一个人在那家西餐厅预订好的包间里,喝了不少。
菜几乎没动,只是一直喝酒。
他相信情天推约的理由是真的,只是因为自己太过期盼,所以依然失望落寞。
近来两人关系陷入僵持,好不容易约了一起吃饭,他有很多的话想要对她说,也想与她一起努力规划未来,此刻全数化为泡影,失落失意,全数浸入酒里。
因为不知情天家中情况复杂,他其实还有一点在意的,就是她一直没有把他介绍给她家里人认识,就像今夜,他提出去陪她,也被她婉拒……不禁会想,是他不值得她带回家去见长辈么?
各种复杂情绪混织下,心情越发躁闷难挡,最终起身,拿了外套就走出餐厅,开车离去。
酒后驾驶,心情又如此烦躁,车速从一开始的如常逐渐飙升,车窗开着,夜风呼啸灌入,喝酒之后吹风,并不见得能让人清醒,却时常能让人更难受。
表盘里的数字一直在升高,却似乎只有这样极致的速度才能稍解心中的烦闷,目光直视前方,却越来越恍惚迷离。
夜中寂静的街道,某一处,响起了剧烈的碰撞声,当时从远处路过的路人皆心中一跳,转头循声张望,某一处,似乎又起了一场车祸事故……
第499章 安静,泪晕湿他胸口
翌日
因为心中有事彻夜难眠的情天在凌晨三点才睡着,起身时是上午九点。
给沐箐箐发了信息,知道她们已经去了医院,便也起身梳洗,赶去医院。
去到时,刚好看到周龄与沐箐箐刚从ICU里出来,已经过了探视时间,情天没能进去。
不过一夜,ICU外的长椅上,周龄神色憔悴,沐箐箐也没了往日的神采。而后,二爷沐益诚,三爷沐胜远苗丽云沐少堂一家,都到了。
主治医生面色凝重,给家属讲情况,说沐圳良手术后的情况并不乐观,如今昏迷不醒,有可能一辈子也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