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像是一个本就在森林与鸟儿习惯为伍的小女孩，用哨声跟动物鸟儿在交流。
很快，四周便回应了她。
不止是她们所在的这一家店，就连附近那几家比较近的，听到哨声皆是有了反应，有的跟着唱起来，有的则在笼中欢快跳跃，总之，仿佛午后慵懒的一切，一下子被这小姑娘的哨声给带动得活跃起来。
情天却只观察面前这只画眉的反应，它也在笼中跳跃，配合着唱了两声。
店主还在跟来买东西的熟客闲聊，目光往这边瞥了一眼，看到多了个小姑娘，并不在意。约摸是吃准了那位贵夫人一定会买下这只画眉，所以倒是一脸随意跟熟客继续在聊天。
做生意的人有时候很会掌握顾客的心里，越是显得不在乎这笔生意，客人可能反倒比较着急，求着卖。
“这只看起来毛色不错，像‘大红袍’，但嗓子不是很好，唔……如果不是纯的，极有可能在养了一段时间后连毛色都退成很普通的样子。”
情天低声跟那位夫人解释。
季玟茹颇为意外，没想到眼前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竟然能说出如此内行的话。
因为家中空阔，她养画眉已经有几年，对于鸟儿的习性与各种自然是有些了解的，但还不能说在行；今日不过是看天气好，与孙杏芳出来走走，逛逛花鸟市场，因为喜养鸟儿便在这区多停留了片刻，看到这只画眉后，店主一直推荐说这只极不错，她便想买下了。
情天看这位夫人不语，也不知是不信她还是怎的，又诚恳给了个建议：“那边那只笼子极其普通，但刚才在哨声里回应得很好，可见性子活泼，养熟悉之后应该不错。”
季玟茹往她所示的那一处走，抬了抬镜框，端详笼子里，刚才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一只，看着确实不错。
“您别看笼子普通，有时候，这些都是假象。”
小姑娘低声一句，季玟茹顿时了悟。
第491章 信任，路数被她破了
物件总是靠包装，刚才店主极力推荐的那一只，养在精致的鸟笼里，有时候很容易让路过的人觉得它比其他的更矜贵。
“这只买得？”季玟茹问小姑娘，声音温和。
孙杏芳看向自家夫人，虽然夫人说话语调向来温和，但其实其中透着对人的客气与疏离，跟在身边那么久，却极少看她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信任，感觉出夫人对眼前这小姑娘印象很不错。
情天点头：“如果您信我的话，这一只比这里其他的都好。”
情天对鸟的感情，是融入在她整个生命当中的。
这无关她喜不喜欢，而是从她出生开始，沐宅，满庭芳就一直都有养着各种名贵的鸟儿，其中大部分以画眉居多。沐老爷子喜养鸟，情天的父亲也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情天记得，小时候满庭芳整个家里，四处挂着的鸟笼，最多的时候数起来有五六只。
有时候天气晴好，鸟儿起得早，一只唱罢另一只接上，整个满庭芳都笼在一片清脆悦耳的鸟叫声中，初醒的情天会有片刻误以为自己是睡在树林醒来的。
对于画眉的习性，她从不需刻意去了解，从小不管在沐家老宅，自己家，叔叔家，随处可见，耳濡目染之下，懂得自然比旁人多很多。
“那就这一只吧。”
季玟茹打定主意，点了头。
情天唇角微微扬起，虽然给陌生人的意见是否真的被采纳不能强求，但当自己的所言能够得到别人的信任，这种感觉，也会很高兴的。
看夫人有了决定，孙杏芳便看向了店主，那时候刚好熟客离去，店主走了过来。
“夫人，您考虑好了？”
季玟茹轻点头，示向眼前最近的普通笼子：“这一只吧。”
店主一怔，显然对于贵夫人突然改了主意很是预料不到。
“这只、这只怎么能跟那只比呢——”男店主嗤哼笑说，表示有些不理解。
情天却从店主的微表情中看出端倪来，怕是想宰有钱又不在行的客人买了高价却品相一般的鸟儿，然后留着把最好的当镇店之宝，高价卖给识货的人。
这样一来，可以赚两笔。
生意成不成，全靠一张嘴，店主却没料到，今天这路数被一个小姑娘给破了。
最后，即便店主再三说眼前这只不如那一只，季玟茹仍是打定主意不更改的情况下，只能给她取下。
季玟茹原本还想让店家换个好些的笼子再带走，情天再次给出了意见：“这鸟儿看起来很适应目前的环境，如果突然换了笼子又带走，恐会发慌，到时候伤到了就不好了，夫人家中的笼子应该比这里的都好，就先凑合着拿回去，然后再换。”
情天曾见过鸟儿因为突然换了笼子太过惊慌于是一直在新笼子里扑棱，没多久羽毛就掉了不少，伤了毛发就太可惜了。
季玟茹觉得小姑娘提醒得很对，对一个陌生人能这么耐心真诚帮助，一时之间对她的喜欢更多了几分，言语从温和更多了笑意，点头：“你很细心。”
第492章 萍水相逢，不知她是什么模样
能考虑到如此细致，看得出来是个真正爱鸟之人。
关于成交的价格，情天又帮着砍掉三分之一，店主这时才终于发现，厉害的不是这位贵夫人，而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即便好品相的鸟儿值得价高，但店主开出的价格显然虚高很多，情天脸上有微笑：“老板，您如果不肯卖，卖给别人一定没有这个价格。”
眼前这位养尊处优的贵夫人显然不差钱，换成别人即便识货也必然砍得更厉害。
店主叹气，一切都被这小姑娘看得透透的。
……
从花鸟市场出来的一路，情天与那位贵夫人同行。
是因为正好她也要离开了，便一路出来。
“小姑娘，刚刚谢谢你。”
季玟茹笑道，这小姑娘至始至终沉静温和，眉眼清致耐看，气质很好，让人不得不喜欢。
情天脸上笑意温浅：“一件小事而已。”
花鸟市场门外，一辆轿车等在一旁，看到出来的人，司机便下来。
情天心想应是这位贵夫人家里的司机，她有意邀请送情天一程，情天婉拒了，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简短告别，情天便往另一条路走。
才转了身，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情天一边往不远处的公交站走去，一边从口袋掏出手机，看到信息来自那个并没有被她存下却很熟悉的号码。
点开，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气派的实木办公桌，桌面物件归类摆放整齐，很干净，显出主人的一丝不苟，而暗色调的桌面之中，却有一抹独特的淡雅素色点缀——
是她烧坏了的那只花型小盘。
接着，又跳出来文字，很简短，唯有三个字：“很合适。”
他真的把它当烟灰缸……情天握着手机，眉目清淡，眸色有些无奈。
抿抿唇，看过之后，并未回复，关掉屏幕放回兜里，几步之外公交站刚好驶来要搭乘的那一路，情天赶紧快走几步，上了车。
……
就在年轻女孩刚转身走不远，孙杏芳打开后座车门等着夫人上车，季玟茹却看向了女孩离去的方向。
“夫人在想什么？”孙杏芳问。
“也不知道昱之一直没带回家的那位，是什么模样。”
季玟茹话语有些惆怅，而后坐入了后座之中。
-
傍晚，正在办公室忙于公事的蔺君尚，接到母亲亲自打来的电话。
是让他回家吃晚饭，蔺君尚有些意外，但没有多问，应说好的时候，握着手机抬眸，目光无意落在桌面一角那朵素雅的“小花”上，因工作疲惫微蹙的眉头不觉就放松许多。
一小时后，按下内线电话让方冉进来，蔺君尚一边交代余下的事情，一边拿起挂在一旁的风衣外套，展开穿上，这样一个举动都显出沉稳潇洒，方冉失神了片刻，应说：“好的，明白了。”
……
母亲很少在不是周末的时候主动打电话让自己回家，蔺君尚驱车回去的一路，不禁想，是不是有什么事。
然而事实证明，蔺家老太太确实只是想跟他一起吃个晚饭，跟他讲讲下午遇到的事，顺便让他看看家里新来的成员。
第493章 难得评价，如果还有缘遇到
晚饭桌上，看母亲心情不错，蔺君尚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一直耐心听她说。
“那小姑娘长得清清秀秀，气质也好，能对陌生人那么热心，真是让人喜欢的好姑娘。”
蔺君尚给母亲碗前的小碟里夹菜，道：“难得您那么评价一个女孩子。”
季玟茹抬着碗，看向儿子，原本还挺有兴致的神色突然又叹了口气，眼带哀怨：“你这里没动静，我只能评价别人了。”
蔺君尚心中暗感不妙，垂眸轻笑，又给母亲碟中添菜，转话题道：“遇到的那姑娘，有问人家姓名吗？”
“没问，这姑娘看着不是个喜欢别人太热情的人，如果下次还有缘遇到，再认识认识吧。”
“嗯，吃菜。”
成功转移注意力，蔺君尚笑，又将刚盛好的汤递过来。
-
晚上七点，满庭芳，情天在厨房给自己做晚餐。
回来路上在小区的超市里买了些食材，情天打算给自己做一道咖喱。
等待熬制咖喱的时候，情天接到了林简的电话，离开厨房，一边听着，一边往楼上卧室走去，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点开刚发来的邮件，左手握手机，右手操控电脑鼠标，耳朵在听那头林简说话，眼睛却专注对着打开的邮件内容。
通话全程十来分钟，相比平素的清淡，神色显得严肃。
“加快的同时一定要注意隐秘，也要注意安全。”
结束通话后情天还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好一会才想起来楼下还在煮的咖喱，赶紧下楼去。
幸好，咖喱收干刚刚好，盛到盘中，又去盛了半碗白米饭。
一人份的晚餐，情天在餐桌坐下开吃，咖喱鸡肉滋味浓郁，拌饭让人很有食欲。
快吃完的时候，接到沐圳良打来的电话。
彼时是晚上七点半，沐圳良打来，说起昨夜喝多了，让侄女看笑话了。
情天放下餐勺，“四叔，自家人面前，什么样子都没事。”
那是唯有在真正的亲情面前才会展露的真实，她庆幸自己还能拥有。
但因为提及昨夜，不免又让情天回想起昨夜他谈及的过往，那种言语中的难过悲伤，像是窗外的夜色，不看则已，一看，那漆黑就会让心都瞬时染上一层落寞空寂。
为了缓解气氛，情天跟叔叔说起下午去花鸟市场遇到的事，聊及好爱相关，总是容易令人心生欢喜。
沐圳良在那头听了笑，说：“那种地方多是鱼目混珠，那位太太确实应该感激你。”
“记得上次你提起想在家里重新养一只，说起来，最近有个认识的朋友那儿有不错的，改天我带你去挑一挑。”
情天应了，一通电话在脸上笑意未散中结束。
起身去将餐盘清洗，厨房也整理好，窗外风突然变得大起来。
风大的程度让外面的树木枝干摇摆如柳，甚至卷起沙尘，情天赶紧将厨房窗户关紧，又出去将客厅的窗都关上。
回到卧室，想起阳台外种着的小花苗，一盆盆搬进来暂时放在卧室窗台下，就来回那么片刻，长发也被大风吹得飞散凌乱。
漆黑的夜空连星星都没有，像是，有一场暴风雨即将要来了。
第494章 最后的努力，无法如约
周五这日，上午情天在市图书馆看书，临近中午时，接到了顾西迟的电话。
电话两头，因为背景都过于安静，听闻彼此声音竟有些不真实。
顾西迟声音温和，透出些落寞的沙哑：“情天，你还好吗？”
像是许久未曾联络，其实也不过几日而已。
“还好，你呢？”
情天依然坐在二楼临窗的角落，左手握手机，转头看向窗外。天空没有太阳，但也不算阴沉，昨夜那一场大风，还以为今日会有一场雨，出门前她特意带了伞。
那头片刻沉默，回道：“我也还好……不，我不好，我很想你。”
轮到沉默的是情天。
“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吗？我后来反省过，是我不对，我是太在乎你所以才急了，才会口不择言。”
“别生气了好吗，情天。”
男子声音温和带着痛苦，让情天心里很不好过，其实她很早就没有生他的气了，他对她的心她懂得，只是有些问题依然存在。
“嗯。”握着手机的她应他，点点头。
好像听到那头男子笑了，情天道：“西迟，我们之间的问题——”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需要好好解决了，可现在先不说，今天，我们出来一起吃个晚饭，再好好谈这些，好不好？”
“还记得我刚回国的时候你带我去的那家西餐厅吗，我路过看到推出了新的菜色，记得你对那家印象不错，我已经预定了位置。”像是担心她的拒绝，他赶紧补了一句。
“好，那就晚上见。”
脑海中浮现在美国时的日子，雪山下男子笑容清朗，这是他们仍在为这份感情努力，情天点头。
……
然而，或许注定这一顿晚餐无法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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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市图书馆回到家中，借回来的好几本书被情天暂时先放在客厅沙发上，就去给自己倒水。
不知为何今天总觉得很渴，在图书馆那样的地方也不方便多喝水，怕一直想上洗手间。
因为早饭吃得晚，午饭时间还在图书馆，直到刚才回来才在小区超市买了个小蛋糕，水喝够之后热了杯牛奶，就着牛奶把慕斯蛋糕吃了。
抬眸时看到墙上挂钟指向下午三点，吃了一半情天就开始随手翻着借回来的书，边看书边偶尔吃一口蛋糕，享受这份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