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秒,又问:“几号回来?”
元音心又慌了,道:“假期是到年初五。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就那个时候回来。”想了想又说:“但年底工作量被耽误了,应该要回来加班的。”
宋熠沉默着,问:“来回的车票买了吗?”
“买好了。”早早的,她就在网上定了票,虽然爷爷奶奶家就在县城,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但她还是担心过年春运压力大,买不到。
他说:“自己路上小心点。如果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过完年就休息了,等你回来。”
“诶。”她乖乖地应着。
最后,他还是抬手捏了捏她的后颈,说一句:“走了”然后回家补眠。
元音晚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打车回了家。
第三天就到春节假期了,同组的摄像可以说是非常羡慕她了,“我过年还得值班儿。”
叶遥给元音打说辞:“她是实习生还没转正,不回家干什么?拿着几千块的工资,丢了命去干吗?”
摄像:“也是,我刚来也没给我安排那么多工作。”
元音也笑:“不要羡慕我,如果我还留得下来的话,明年就会跟你们一起守岁了。”
大家笑起来。
打包好了行李后,已经到了二十九的下午了,元音出门前给奶奶家打了个电话,告知自己晚饭前到家。
奶奶接了电话说:“妹妹啊,不要费那个劲了,今年我和爷爷都在开城过年啦。你过来吧。”
元音吃惊,“啊”了一声。
奶奶说:“你阿姨怕我们自己今年准备年夜饭麻烦,乐由今年也不去外婆家了,正好咱们一家人一起过,热热闹闹的。”
元音忽然沉默,爷爷奶奶去了元任之和丁建芳的家,那她怎么办呀?
“你几时过来呀?今天就放假了吧?”奶奶急切地问。电话那头,还有丁建芳凶元乐由的声音,“还看什么电视?不去写作了?不要以为你奶奶来了,我就纵容你。”
奶奶可能是不想让这声音被元音听到,电话压在耳边,远离了声源,
奶奶又问一遍:“妹妹,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元音:“奶奶......”她犹豫着,元任之的家,她肯定是不想去的。爷爷在电话里远远地说:“这都放假了啊,怎么还不回来?”
奶奶让爷爷别打岔。
元音咬了下牙,“奶奶抱歉,刚刚接到通知要加班,我今年没有办法陪您过年了。”
奶奶急着问:“为什么呀?”
元音:“今年我刚工作,过年要值班的。”
“可这是春节呀。”
“电视台的工作嘛,没办法的。对不起。”她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脚,已经换好了鞋子,一滴眼泪忽然掉下来,掉在了鞋面上,翻皮的料子被晕开水渍,她压制住自己哽咽的声音,说:“等忙完春节这段时间,我肯定去看您。”
奶奶失望的挂了电话,叮嘱她记得吃饭,不要一个人呆着,至少找个人作伴。
元音诶了几声。
隔壁小卓已经收拾好行李了,道:“我打了车,一起出发吗?”
元音没说话。
小卓:“快走吧,不然真的来不及赶车,我妈今儿一直打电话来催我,让我赶紧回家,晚上可能会下雪。”
元音摇头,道:“我稍微晚一点,要去商场再买点东西,你先走吧。”
小卓说:“买了这么多东西还要买呀?你爷爷奶奶吃的完吗?”
她苦笑:“吃不完也是我的心意啊。”
小卓点头:“我要是有你这孝心,我妈和我爷奶就烧高香了。”
元音催促好朋友:“你快走吧,不是要赶车?”
“哦,对对对,我得赶紧走了,司机已经到楼下了。”小卓急匆匆地穿鞋子,道:“你别忘记关电闸了。”
“诶。”
粗心的小卓没发现她的眼睛是红的。
门被关上,这间屋子里只有元音。
她感觉好孤单。
全世界,又只剩下她了。
想这是过年,她不能这样哭哭滴滴地把年过去了,太不吉利了。眼睛红肿了。
她脱了鞋子,把所有的行李都拿出来,放回去。
这是要一个人过年了。
她回房间卸妆,洗澡洗头发,然后又挑了漂亮的衣服。
给自己吹了一个发型,然后重新化妆,一个比较适合外出逛街的妆容。
下午,风姿妖娆的女大学生元小姐又活过来了。
她穿了件枣红色的针织连衣裙,下面是黑色的堆堆袜和同色小皮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上面是今年非常流行的米白色的羊绒大衣。
元音这姑娘和别人不一样,按说小姑娘都喜欢买黑色大衣,来装成熟,而且也百搭。可她就不,她的衣橱里有各种颜色的衣服,每一件都能被她搭的很好看。
她赚的大部分钱都用来买衣服了,贵的便宜的都有。而且她的微博粉丝量不少,因为前一段时间挺闲的,就在网上po了些自己的日常穿搭,俨然就是一个穿搭博主。
小区门口的菜摊和小超市都关门了。小贩和老板们也早早的收拾东西回家过年。
其实出门也是无奈之举,和小卓计划着要回家过一周,便把公寓里的食物全都消耗光了,连个泡面都不剩。
因为自己穿得那么好看,她决定要去一个高大上的地方。
是商场。
商场不到大年三十晚上是不会关门的。
不回家过年,倒是把那笔过年钱给省了下来,她在一楼的化妆品专柜买了一整套的护肤品,然后去负一楼的进口超市买吃的。
一个人也不用大张旗鼓,她对吃这方面的要求不多。
便挑着买了几样能当饭的东西,一个人五六天的量,反正等到年初五,大家都也都回来了。生活会正常起来。
逛一趟进口超市花了她不少的钱。
回家之后,她把新鲜的鸡煲汤,然后把三文鱼摆盘,手机一直放在兜里听着歌。
晚上六点的时候,宋熠的微信准时发过来。
问她到家了吗。
元音手指摸在屏幕上,宋熠,两个字,那么熟悉,又那么的温暖。
看到他,哪怕是一个名字,能想到的,全都是自己被温柔呵护的样子。
鼻子里热热的。
她拍了一张砂锅里鸡汤的照片给他发过去,
嗯,正炖着鸡汤呢。
宋熠坐在车里,笑了,他正准备去上班。
不错。多吃点。
元音回:
好哒!
真是可爱。
元音放下手机,也放下勺子,回头看看屋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外面竟提起放起了烟火。
此刻更显孤单。
整个大年三十,她就是一个人过的。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玩手机。
早上睡到十二点多才醒过来,想打开手机叫外卖,这才意识到是除夕,多家餐厅不营业,外卖小哥也回家了。她把买来的东西拣了拣,用昨天的鸡汤煮了个面,就把午饭混过去了。
下午看了会儿书,又刷手机,回复各个朋友的新年问候。
上微博看了看,有粉丝催促她发新年穿搭视频,她想了下,之前都说过要回老家的,若是在同一个背景下拍,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只好说,在老家不方便。
刷着刷着就睡着了,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多,是被外面的烟火吵醒的。
手机里也是一直滴滴滴地叫,各种新年问候。
尝试过一个人睡午觉的人都知道,醒来之后,天都黑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和孤独。
年夜饭也不用做了,吃了点东西又回房间刷剧。
25岁的这一年,就这样过掉了。
那边,宋熠在医院里值着班,医院食堂里也办了个除夕夜宴来犒劳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他不爱热闹,匆匆吃了点东西,回到办公室。
过年还在住院的小朋友送了他一个苹果:祝宋医生叔叔新年快乐,天天开心。
宋熠笑着摸了摸那瘦弱的笑脸,蹲在孩子面前,温柔道:“也祝你开心,早日康复。”
孩子听了,像收到了莫大的鼓舞。抱着宋医生的头,吧唧亲一口。
年初一的早上,奶奶急急忙忙地打了电话过来,问她怎么还不回去。
元音:“说了要上班的啊。”
“这也不能让人整个过年都上班儿的啊,你得过来吃个饭哪,不然奶奶要心疼死了。”
爷爷也说:“这算什么事儿啊,什么领导!都不放员工回家吃饭的。”
爷爷奶奶并不清楚元音已经和元任之闹崩了,只是大概了解父女关系不和。他们在极力地促进家庭的和睦。
奶奶说着说着都要哭起来,“你一个人,我不放心的啊。”
元音无奈,心里烦乱地不行,只好说:“好了好了,我看看吧,有时间就去。”
这几天,元任之从未给她打过电话,说要她去一起过年的事情。
她一直拖到了中午才过去。
爷爷奶奶高兴极了,丁建芳倒是客客气气的,元任之只说了句:“来了啊?工作忙?”
元音不出声,算是默认。
午饭吃的很沉默,她没什么地方好待的,就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自己的手指,奶奶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丁建芳把碗洗的噼里啪啦的,元音看向厨房。奶奶摁住她的膝盖,“别管,让她摔。摔坏了也是自己买。”
元音:“......”有些想苦笑。
奶奶小声问她:“最近缺钱么?要不要我给你拿点?”
元音:“不用,我自己可以赚钱了,而且妈妈给我留的钱也都没怎么花,我都攒着呢。”
奶奶点头称赞:“攒着好,攒着好啊,以后给自己留作嫁妆。看你爸这样子,估摸着以后也不会给你多少钱,但是放心奶奶会给你看好的。”
元音笑:“您的钱就自己留着吧。”
......
丁建芳洗了碗,便去元乐由的房间里监督他写作业。
过了会儿,元乐由写完一页寒假快乐,便去找爷爷,说了自己冬令营的事情,就在下周。
这一伸手,就是两万五。
爷爷被吓了一跳,“什么旅游就要这么多钱?”
“去欧洲嘞,十一天,不算贵呀。”初中生满不在乎地说。这只是基础费用,像参加什么活动之类的,还要另外交钱。
爷爷犹豫了下,因为钱没在他身上,他的退休金都是奶奶掌管的。
丁建芳在另外一个房间房间里,耳朵靠在墙角听着呢,老头儿沉默,她顿时就火了。
“不给就不要!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爷爷:“儿媳妇,你发什么火?”
“没发火。”丁建芳阴阳怪气:“爸,乐由没钱就不出去了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
“呵,我什么态度?您和妈能成万成万的给孙女出零花钱,孙子要点钱去游学,您就心疼啦?”
后续的话。她没听清。
奶奶也是一脸的茫然和纠结,起身去看,辩解道:“大过年的,不要吵架。要钱得问问是怎么回事吧。”
丁建芳哼了一声,“先来后到到底不一样。我和乐由,还是比不上元音的。”
“好好地,你扯她干什么?”
丁建芳看了眼站在走廊围观的元音,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元音明白了,今天叫她来,果然没好事。
她拿起包,不想与这家人撕扯,道:“我先走了。”
“不要走!”丁建芳拉住她:“元音,我对你没意见,只是你来评评理,以后你爷爷奶奶肯定是要我们乐由养老送终的,现在跟爷爷奶奶借点钱上学,过分么?”
“我的要求不高,老两口给你多少钱,也要也同样对乐由这样。不然不公平。”
奶奶气哭,“我哪是给妹妹钱了啊,刚刚说的那些钱都是妹妹自己攒了孝敬我的。我想她一个人,肯定要有个人为她打算的。”
明显丁建芳不信。
“说的好听,妈您可真会说,意思是我不孝顺呗。”
元音忽然觉得好累,自己今天来就是个错误。
可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全程元任之没说一句话,像个窝囊废一样,坐在阳台抽烟,不想参与房里的争吵。
元音看他一眼,甩着包走了。
到楼下,仰天长长呼出一口气。还是没忍住哭出来。
电话响了,是宋熠。
开口便问:“醒了嘛?”他是自己早上下了夜班,睡到现在刚醒。
元音笑:“没那么夸张,我一般还是起的挺早的。”说着用纸巾抹了抹鼻子。
宋熠那边笑起来,说:“刚醒过来,忘了跟你道新年快乐,元元。”
元音一个没忍住,又哭了。
她说:“其实我一点都不好,也不开心。都是烦心的事。”
宋熠猛地坐起身,“你哭了?”
元音:“对,我也没有回家。”她一口气吐出来,撒娇似的向他哭诉:“其实这整个年我都是一个人过的,没有人和我吃年夜饭,也没人关心我开不开心。刚刚我从爸爸家出来闹得很不愉快。”
宋熠说:“你在哪,我来找你。”
一个小时后,宋熠开车来到一家肯德基店里,元音正坐着吃圣代。
本是想用冰激凌给自己的眼睛降降温的,可觉得化了太可惜了,便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