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腰——左耳听禅
时间:2019-03-16 10:09:47

  说话的时候眉头微蹙,声音虽然还是轻轻细细,但明显不高兴了。
  她知道那山贼是在说他自己的父亲,但魏泓这话一定是在说她爹。
  魏泓轻哼一声:“又没说错。”
  姚幼清抿唇,松开了他的衣袖,气鼓鼓地看着他。
  “爹爹他只是……只是为人正直,不喜欢像其他人一般随波逐流而已。”
  魏泓低头,看了眼被她甩开的袖子,面色沉了下来。
  “你在跟我发脾气?”
  姚幼清:“……是。”
  是?
  魏泓看着她那张倔强的小脸,面色渐渐紧绷。
  山贼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说几句竟让这兄妹俩吵起来了,赶忙打圆场:“嗨,小姑娘家不常在外行走,只知道孝顺长辈,不懂咱们大男人的想法,别跟她一般见识。”
  魏泓:“我们夫妻吵架关你什么事?滚!”
  话音落,周围陷入一片静默。
  姚幼清:“?”
  崔颢:“??”
  山贼:“???”
 
 
第28章 及笄
  这静默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只短短一瞬而已。
  下一刻,魏泓猿臂一伸,一把将姚幼清按在了自己怀里。
  与此同时,刚刚还跟那几个山贼聊得火热的靖远军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杀了离自己最近的山贼, 甚至没让他们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崔颢一只手还搭在那个刚刚与他称兄道弟的山贼肩上, 另一只手已经将一把不知何时从袖中滑出的短刀捅进了他的小腹,转瞬间三刀三个位置, 然后松手,有些嫌恶地转身离开, 边走边低头仔细看自己手上有没有沾到血迹。
  而那山贼在他走出几步之后才颓然倒地, 脸上茫然惊讶不可置信, 肚子上插着的短刀随着身体的抽搐而起伏抖动, 汩汩的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
  崔颢走到魏泓跟前, 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神情一言难尽。
  他知道王爷根本没把这次剿匪当回事, 但这也太不当回事了吧?
  好歹在王妃面前把样子做足好吗?不然他接下来的戏怎么演?
  虽说用别的法子他们一样能够抓住山贼,但如果不钓鱼也能办到的话, 他又怎么跟王妃解释为什么这么大老远地带她过来?
  崔颢心累得很,摆摆手让人把附近的尸体清理了。
  随行的靖远军很快将尸体抬走, 从杀人到移尸不过短短片刻而已, 整齐有序, 一看就经验十足。
  周妈妈他们吓坏了, 在靖远军杀人时惊呼出声, 然后立刻围到了姚幼清身边。
  直到那些尸体全部被搬走, 魏泓才松开手,将怀中人交给了他们:“带她去车上。”
  尸体虽然搬走了,但地上的血迹还不少,仍需清理一会。
  周妈妈点头,与丁寿一左一右将姚幼清护到了车上,挡着她的眼睛连血迹也没让她看。
  琼玉哆哆嗦嗦地跟在后面,原想上车,但一想到刚刚杀人的画面,心里就止不住地作呕,赶忙跑到一边蹲在树下干呕起来。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杀人,太可怕了……
  姚幼清坐在车上,手脚冰凉,额头发红。
  手脚冰凉是吓的,额头发红是被按到魏泓怀里的时候撞的。
  周妈妈以前也没见过杀人,但年长一些到底是要沉稳得多,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里,让她暖暖手。
  姚幼清缓了一会才颤声问了一句:“周妈妈,那些山贼……是不是都死了?”
  周妈妈点头:“他们都是坏人,死不足惜。”
  “我知道,”姚幼清道,“可是……剩下的山贼怎么办?咱们还没找到他们,要是再有人被他们祸害,那……”
  她垂眸,眼圈红了起来。
  周妈妈赶忙劝道:“这不是你的错,刚刚是……”
  是王爷说漏了嘴,也是王爷先挑事的。
  她无奈叹气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道:“待会咱们再问问崔大人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王爷刚和小姐发生争执,恐怕一时半会谁也不想跟谁说话。
  但是出乎意料,等靖远军将血迹全部清理干净之后,姚幼清独自一人来到了魏泓面前。
  魏泓正站在河边看着对面的河岸出神,听到一旁有动静,不用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姚幼清走近停了下来,轻声开口:“王爷。”
  魏泓没应,她也没有因他不应就默默走开,继续道:“我想问问你,你与我爹爹到底有何仇怨,为何对他意见如此之深?”
  魏泓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目光微沉,面颊再次紧绷起来,仍旧不语。
  “成亲前我也曾经问过爹爹一次,爹爹没与我说,我……”
  “他当然不会跟你说,”魏泓终于出声,“因为他问心有愧,不敢告诉你!”
  姚幼清微怔:“……可是爹爹他为人正直……”
  “就是因为他为人正直,正直的迂腐!所以才……”
  他额头青筋凸起,眼角微微发红,目露凶光,却终究在看到眼前女子被他吓得惨白的脸色时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有些事情一旦说穿,就会如同一堵墙一般竖在那里,那是比前后院之分更加明显的界限,难以逾越。
  魏泓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怒火。
  “与你无关,别再问了,今后永远都不要问。”
  姚幼清红着眼睛低下头去:“我是他的女儿,怎么会与我无关?若真是与我无关,当初王爷又怎么会答应娶我呢?你那时之所以答应,其实也是想要气爹爹吧……”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先帝赐婚已不可改,我愿意嫁过来,这样谁都不为难。”
  “可是王爷……爹爹毕竟生养了我,十数年来如珍似宝地把我捧在手心里,你当着我的面说他的不是,我又怎么可能当做没听见呢?”
  “你若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或许还能从中调和一二,但你们都不与我说,我永远都不知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越说越委屈,眼中掉下几颗金豆子。
  魏泓想说不可能调和,一辈子都调和不了,但看着这张脸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最终绷着脸回了一句:“以后我不当着你的面说他就是了。”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对他而言简直和道歉差不多了。
  姚幼清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哽咽着问别的:“那山贼的事怎么办啊?我们搞砸了,让其他山贼跑了怎么办?”
  她眼下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一想到那些山贼因为她和魏泓的争吵而要逃之夭夭,可能还会祸害其他的路人,她就止不住地掉眼泪,瘪着嘴哭成个泪人。
  魏泓没安慰过女人,看她哭成这样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皱着眉头掏出自己的帕子塞到她手里。
  “别哭了,我让人装成另一伙山贼,他们以为自己人是被其他山贼杀了的,自然会出来报复。”
  姚幼清抬头,打了个哭嗝:“还可以这样?王爷你好聪明。”
  魏泓看着她仍旧红红却清亮的眼睛,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轻又痒,别扭地转开了视线。
  他不知道该说她心大还是什么,猜到他是为了故意气姚钰芝才答应娶她,还是不哭不闹地嫁过来了。
  没有抱怨愤恨气恼,他以剿匪为由让她来帮忙的时候还毫不犹豫地答应。
  魏泓看着眼前河水,心中淤堵的郁结似乎也随着河水的流动缓缓冲开,在崔颢派人来叫他们的时候跟姚幼清一起回去了。
  ……
  那些山贼最终还是被靖远军剿灭了,并没有因为先前的事而费时太久。
  回去的路上,魏泓偶然看到周妈妈让人给姚幼清煮了一碗长寿面,这才知道那日是她的生辰,也是她及笄的日子。
  及笄对女孩子来说是大事,未曾成亲的话一般会由家里举办隆重的及笄礼,成了亲虽然不一定办及笄礼了,但大多也会热热闹闹地庆祝一番。
  但魏泓之前没留心姚幼清的生辰,自然也不知道她今日及笄,她的十五生辰便用一碗面随便打发过去了。
  魏泓看着她捧着一个比她的脸还大的碗吃面,皱眉道:“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姚幼清腾不出嘴,从碗里抬眼看看他又看看周妈妈,最终还是先把面吃完了,等周妈妈拿着空碗笑着走开之后才小声道:“吃长寿面的时候不能断,不然周妈妈会不高兴的。”
  或许是因为他们姚家从夫人到两位少爷都不长命,因为各种缘由相继离世,周妈妈对长寿面这件事就越来越看重,每次都要盯着姚幼清一口气不断地吃完才行。
  但姚幼清胃口小吃不了多少,她就做她刚好能吃完的量,然后把盛面的碗换成大碗,最起码从外面看起来也要很多。
  “为什么不告诉我?”
  魏泓见她忘了这茬,又问了一遍。
  姚幼清歪头:“为什么要告诉王爷?王爷不记得就算了啊,没关系的。”
  毫不在意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魏泓正要说一句“明年我会记得”,就听她继续说道:“我也不记得王爷的生辰。”
  魏泓:“……”
  “十月初七。”
  他沉着脸道。
  姚幼清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他是在说自己的生辰,点点头,笑道:“好,我记住了。”
  ……
  当晚,一行人改变路线进入了附近的一座城池。
  姚幼清以为魏泓是有什么事才会绕路,结果夜半亥时,她都已经睡去了,魏泓却敲响了她的房门。
  周妈妈打开门,见来人是他,问有什么事。
  魏泓却越过她,径直走到姚幼清面前。
  “及笄礼。”
  他伸手递过来一只木匣,明明是给她送礼却不看她,转着头看着别处。
  姚幼清迷迷糊糊地接过来,嘟囔道:“王爷你这么晚还跑去给我买礼物啊?其实真的不用,我……”
  “打开。”
  “哦。”
  她依言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支熠熠生辉的金簪,赤金的簪身上雕镂着繁复的纹饰,顶端几只蝴蝶绕花飞舞,薄薄的翅膀轻如蝉翼,随着她打开匣子的动作轻轻晃动。
  “好漂亮……”
  姚幼清睡意顿消,因那簪子的精美而彻底清醒过来。
  魏泓轻咳一声:“出去办事,回来路上看到了,顺手买的。”
  姚幼清咦了一声:“这么晚还有铺子开门啊?”
  魏泓:“……”
 
 
第29章 画卷
  夜半时分,周围本就安静, 姚幼清说完那句话房中更安静了。
  魏泓看了她一会, 然后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了。
  姚幼清看看他离开的背影, 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匣, 恍然明白了什么, 等周妈妈关上门走回来以后问道:“周妈妈,王爷是特地给我去买的礼物吧?”
  周妈妈看了看那木匣中精美的簪子, 点了点头:“应该是。”
  这大晚上的哪有铺子开门,还这么巧的卖这么精美的发簪。
  姚幼清伸手摸了摸那簪子上蝴蝶轻晃的翅膀,低声喃喃:“也不知王爷和爹爹到底有何仇怨,我觉得他们都不是坏人, 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呢……可他们谁都不愿意告诉我。”
  周妈妈叹气抚了抚她的头顶:“别想了,既然他们不愿说你也问不出来,那就等他们愿意说的时候再说吧。”
  姚幼清点头,让她帮忙把那簪子收起来, 又道:“等回京后我也送王爷一份礼物。”
  周妈妈道了声好, 给她掖了掖被角,放下床幔退开了。
  ……
  京城,丁寿离开之后姚钰芝就一直心神不宁,在朝堂上也时常走神,引得诸人私下里议论纷纷,都道八成是他的女儿在上川过的不好, 他才如此恍惚, 人都憔悴了不少。
  一日朝会之后, 魏弛将他留了下来,关切地问道:“太傅,我见你近来一直心神恍惚,可是姚妹妹在上川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若真是如此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朕,朕……朕会为她做主的!”
  姚钰芝赶忙摇头:“并没有,陛下多虑了。而且……而且小女已与秦王成亲,陛下还是称她为秦王妃的好。”
  魏弛垂眸,神情黯然:“不管她嫁给了谁,在朕心里永远都是朕的姚妹妹。”
  说完又对他道:“不过太傅放心,朕心里知道轻重,不会在旁人面前这么称呼的,免得给姚妹妹带来麻烦。”
  姚钰芝叹了口气,不言不语,眉间忧愁不散。
  魏弛追问:“她真的没遇到什么难事吗?那太傅为何整日愁眉苦脸?”
  姚钰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小女嫁给秦王,不管遇不遇到难事,微臣也高兴不起来啊。”
  魏弛闻言再次露出自责的表情:“是朕没能护住她,朕愧对姚妹妹。”
  姚钰芝忙道:“陛下切莫这样说,此事与陛下无关。”
  君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宽慰起来,看上去十分和睦,心中却都怀揣着各自的心思。
  魏弛早已知道姚幼清给姚钰芝的信上写了什么内容,甚至猜到了丁寿回京时与他说了什么,在姚钰芝面前却故意装作不知,表示关切。
  姚钰芝知道他下毒谋害了自己的女儿,半路让人尾随誊抄了他女儿写给他的书信,还在姚府安插了眼线,但也装作不知,感谢他的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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