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腰——左耳听禅
时间:2019-03-16 10:09:47

  魏弛唇角紧抿,放在膝头的手渐渐收紧。
  “季家虽与秦王曾有婚约,但朕可从来没有因此就为难过他们,他们却背地里还想跟秦王勾连,甚至不惜把女儿送去做妾!”
  “可不是嘛,”宫人跟着附和,“以前因为高宗赐婚的缘故两家有些来往也就罢了,如今季大小姐都已离世,秦王也娶了姚大小姐了,他们却还想与秦王攀亲,若说这没点别的心思,便是奴婢也不信的!”
  “何况奴婢看着那季二小姐可半点不情愿都没有,喜笑颜开地离开了王府,回到借住的那户人家以后还将秦王送给她的东西到处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炫耀?”
  魏弛冷笑一声,神情却越发阴鸷。
  他靠回到椅背上,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忽然就提起了别的事。
  “朕年岁也不小了,现在后宫只有皇后一人,也该再挑些人进来了。”
  宫人愣了一下,但并没有太久,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躬身笑道:“是,陛下登基以来一直忙于政事,还未曾进行过选秀呢,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魏弛点头,让他安排下去了。
  宫人离开正殿,他那认作干儿子的小内侍立刻迎了上来,紧跟在他身后。
  当听说陛下准备选秀,小内侍恍然,喃喃道:“秦王娶了陛下心爱的女子,陛下就把他心爱的女子选进宫来,如此一来……”
  “呸!”
  他话没说完,就被自己的干爹一巴掌打在了头上,小声呵斥。
  “胡说八道什么?仔细被人听去砍了你的脑袋,还连累了我!”
  小内侍讪讪地笑了笑:“儿子一时失言,以后不敢了。”
  宫人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爹曾帮过我一回,我才不会认你这样蠢笨的家伙做干儿子!”
  “那季小姐都在上川待了多久了,秦王若真是喜欢她,她能住在临铜吗?还不早就进了王府了?”
  内侍不解,挠了挠头:“可若秦王不喜欢她,又怎么会转手就把那些御赐之物给了她呢?那不是下王妃的脸吗?”
  宫人啧了一声,挑了挑眉。
  “旁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秦王肯定对她并没有那个心思,不然如今的季二小姐早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妾室了,又怎么会没名没分地留在上川。”
  即便是妾,那也好歹是个名分。
  季二小姐现在这算什么?外室都算不上!
  “而且王爷八成是头回送她东西”
  他说到这停了停,问小内侍:“知道为什么吗?”
  小内侍虽然没他机灵,但也不是真的傻,经他一提点,立刻明白过来。
  “因为季家门第不低,就算那些御赐之物珍贵,季二小姐也不会像没见过世面的小门小户一般得意忘形,拿出来到处炫耀。”
  “秦王若是时常送她东西,那她应该早就已经习惯了,不至于如此。”
  但她一反常态地在鲁家人面前沾沾自喜,就说明秦王并不是经常送她东西,甚至可能是第一次送。
  最起码在她借住在鲁家的这段日子,应该是第一次。
  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还不算太傻。”
  谁知刚夸完,小内侍紧接着就问了一句:“那陛下为什么还要将她选进宫来?”
  秦王若是喜欢她,那陛下收了季二小姐还能气他一气。
  可秦王不喜欢她,收了她对秦王来说也没有任何影响啊。
  那为何还要这么做?
  宫人气地抬手又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谁说陛下要将季二小姐选进宫来了?”
  内室皱眉:“那陛下为什么忽然提起……”
  选秀二字还没说出口,小内侍再次恍然。
  “竹篮打水一场空!”
  宫中选秀,季二小姐只要在名单上,必定要从胡城赶回来。
  等她回了京城,又没能被选入宫,难道还能再次借口探望姑母离京赶往上川吗?
  季家怎么说也是言情书网,这样的借口用一次还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话,京城的流言蜚语可就不定传成什么样了,到时候他们整个家族的名声也就完了,季淮安不会为了一件不一定能成的事冒这样的险。
  宫人笑了笑,微微颔首,嘴里拉着长腔咿咿呀呀地小声哼唱起来。
  “只恨她,肚里歹毒,脸上堆笑,嘴甜心辣,两面三刀,上面拉手,底下踢脚,好事抢先,坏事推掉……”【注1】……
  魏泓说是十天半月才能回府,但最后才离开七八天就回去了。
  他以前虽然办事也不拖延,但若非有什么要紧的事,也并不会急着回到胡城。
  因为那里并没有人等他,他在那里也没什么牵挂。
  偌大的王府对他来说只是个住处而已,而自从离开京城出宫建府之后,住在哪里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太大区别。
  但现在一想到那王府里住进了一个小小的女人,他竟心生迫切,想第一时间办完事回去。
  他一路星夜疾驰,身上的盔甲都没有脱,天还未亮就进入胡城,携着一身寒意进了王府。
  王府下人并未提前收到他回来的消息,前院的人倒还好,已经习惯了,内院的人吓了一跳,匆匆忙忙要去通禀,被他拦下,所以直到他来到正院门前,周妈妈才知道他回来了。
  “王爷,”周妈妈匆匆施礼,又看了看房中,“王妃还睡着,奴婢去叫醒她?”
  “不必。”
  魏泓摆手,自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和以往一样将她关在了门外。
  天色尚早,远没到姚幼清平日起床的时间。
  她闭着眼裹在被子里,睡得安稳香甜。
  魏泓走过去,站在床边微微俯身看着她,眉眼间的寒意渐渐消散。
  这些日子身边没有那熟悉的香味,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虽也不至于睡不着觉,但总归还是不大习惯就是了。
  习惯……
  这两个字让魏泓微微出神,伸手想摸摸女孩的脸颊,将要碰到她的时候停了下来,怕冰冷的手指冻醒了她。
  这才多久,他就已经习惯她在身边了。
  而她呢?
  魏泓看着女孩子沉沉的睡颜,脸上刚刚消散的寒意似乎又漫了上来,神情不悦。
  她似乎更习惯没有他,睡的比前些日子他在的时候踏实很多。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又有些憋闷,可到底还是不舍得惊醒了床上的人,并未闹出什么动静惊扰她。
  他走到衣架旁准备卸下身上的铠甲,换身衣裳躺在她身边再睡一会,但是走过去才发现,衣架上正挂着一套女孩的衣裳,也不知是她换下来的,还是一早要穿的。
  魏泓怔怔地看着那套衣裳,半晌没动,因为上面挂着一件他有些眼熟的……肚兜。
  上次他想与姚幼清圆房的时候将她的衣裳半褪开来,露出了里面肚兜一角,若没记错,就是现在挂着的这件。
  魏泓的思绪一下就回到那晚,因为深秋的寒意而有些冰凉的身体也开始燥热起来。
  这肚兜是女孩子的贴身衣物,不知是不是也会跟她身上一样有淡淡的香气。
  他这么想着,鬼使神差的就将那肚兜从衣架上拿了下来,放到鼻端闻了闻。
  好香……
  这些日子跟一群军中糙汉待在一起,闻到的都是血腥味与汗臭味,冷不防又闻到这熟悉的香气,男人几乎沉醉其中,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正满脸沉醉不可自拔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身子一僵,转头向床上看去。
  只见睡梦中的女孩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满脸惊恐地看着他,一双圆溜溜水灵灵的眼睛刚好和他对在一起。
 
 
第40章 受伤
  魏泓这辈子从没这样丢人过, 脑子里轰的一声,想解释却又无法解释。
  没有任何合适的理由可以解释他现在的行径,而且他也不习惯向人解释。
  场面一度尴尬,他在短暂的慌乱之后越发羞恼。
  若不是这女人是姚钰芝的女儿, 脑袋瓜又一直不开窍, 从不知道主动讨好迎合他, 他犯得着对着一件衣裳想入非非吗?明明床上就躺着个香喷喷的大活人呢。
  “看什么?”
  他怒道。
  “我是男人, 这很正常!”
  说完之后姚幼清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缩着脖子倒吸一口凉气。
  男人都会闻女人的肚兜吗?
  这……这怎么可能!
  魏泓自己说完也觉出这话不对, 尴尬窘迫难堪, 各种情绪拥堵在一起让他的脸色越来越差,若不是天色未亮, 房中还很昏暗, 姚幼清就能看到他耳根发红, 连带着面颊都在隐隐发烫。
  他站在原地看着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缩在床上的女孩子,心中气闷:“起来给我更衣。”
  姚幼清半缩在被子里的脑袋犹豫着探了出来,哦了一声,怯怯地坐起身来走到他身前。
  她因为魏泓刚刚的举动害怕而又紧张,胆战心惊的模样却让魏泓心头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想着索性今日圆了房好了。
  反正最丢人的样子已经被她看到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将她彻底据为己有。
  正如他刚才所说, 他是男人, 这很正常。
  更何况他还是她的丈夫, 就算主动些也没什么,不丢脸。
  魏泓边想边张开了双手,女孩如以往一般站到他跟前,伸手为他更衣。
  两人离得极近,他一伸手就能抱到她,就能将她瘦小的身子紧紧按到自己怀里,而她一定挣脱不过,只能顺从……
  顺从他的拥抱,亲吻,以及一切。
  魏泓想想就觉得兴奋,先前的困意消失无踪,视线在女孩的面颊脖颈腰身上一一扫过。
  姚幼清并未察觉他炙热的目光,站在他跟前看着那铠甲犯了愁。
  “王爷,我不会……”
  她喃喃道。
  成亲前周妈妈教过她怎么服侍自己的夫君,自然也学过更衣,但这铠甲……可从来没人教过啊,她不知道怎么解。
  魏泓回神,自己将铠甲上的几个锁扣解开,眼看已经可以脱下了,却又全部重新扣了回去。
  “会了吗?”
  姚幼清点头:“我试试。”
  说着便按照他刚刚的动作去解那些锁扣。
  魏泓借着这工夫再次打量她纤细的腰身,趁她专心研究锁扣的时候身子微微前倾,轻嗅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怡人的幽香钻入他鼻端,让他奔腾的血液在体内游走的越来越快。
  他再也克制不住,双臂收拢准备将她箍进自己怀里,身前的女孩却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与此同时,魏泓身上的铠甲重重地跌落下去,正砸在他的脚上,又在女孩的小腿上磕了一下,这才咚的一声歪倒在一旁。
  魏泓闷哼一声,姚幼清则直接痛呼出声,眼泪当时就出来了。
  周妈妈听到动静,哪还顾得上魏泓在不在里面,推门便闯了进来。
  “王妃,你怎么了?”
  她担忧问道,上前欲扶,还未动手就见魏泓一把将姚幼清抱了起来,放到床边,掀起了她的裤腿。
  只见女孩左腿白净的肌肤上一道乌青,伸手摸一摸有些发肿,显然是被铠甲磕伤了。
  “让你给我更个衣都能把自己砸着,笨手笨脚!”
  魏泓沉着脸道,让周妈妈去把他箱子里的药油拿来。
  周妈妈赶忙去了,姚幼清则哭着道:“我不知道王爷的盔甲这么沉……”
  比她当初拿的那把刀还沉呢,她解开锁扣刚想扶一下就掉下来了。
  魏泓闻言眉头皱的更紧,又去看她的手臂,在上面随处捏了几下。
  “疼不疼?”
  姚幼清摇头:“不疼,就腿疼。”
  那就是没伤到手臂。
  魏泓稍稍放心,等周妈妈把药油拿过来,倒在掌心一些,亲手给姚幼清涂到伤处。
  周妈妈犹豫着想说一句“我来吧”,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没吭声。
  姚幼清从小到大都被捧在手心里,除了学女红的时候被针扎破过手指,就再也没受过别的伤了。
  腿上的淤青让她疼得掉泪,尤其魏泓在那伤处按揉涂抹药油的时候,更是疼得她直哆嗦。
  魏泓察觉到手掌下纤细的小腿在隐隐发抖,皱着眉头道:“这点小伤就疼成这样?娇气。”
  嘴上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柔起来。
  直到掌心微微发烫,药油渗进了皮肤里,他这才擦了擦手,将瓶子又递给周妈妈。
  “这几天在房中歇着,别到处乱跑,没伤到骨头,养养就好了。”
  他对姚幼清说道。
  姚幼清吸着鼻子点了点头,又问他:“王爷你没事吧?刚刚有没有被砸到?”
  那盔甲掉的太快了,她根本没看到有没有砸到魏泓。
  魏泓摇头:“没事。”
  说着脱掉了自己的鞋,右脚袜子的足尖部位却染红了一片,吓得姚幼清与周妈妈同时惊呼:“王爷,你流血了!”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魏泓边说边随手将自己的袜子脱了下来。
  他刚才光顾着姚幼清,脚上的鞋袜没有及时脱掉,现在袜子已经和伤处粘连到一起,脱下来的时候姚幼清看着都觉得疼,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
  他却没事人一般将那染了血污的袜子丢到一旁,打算让人打盆水来擦擦就算了。
  “这怎么可以?”
  姚幼清急道:“流了这么多血,要让大夫看看才行啊!”
  魏泓啧了一声:“这么点小伤,看什么看?”
  说着就要让人去打水。
  “不可以!”
  姚幼清拉住了他的衣袖,仰头看着他,两只眼睛仍泛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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