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她还说了一些铺子存在的问题,有些她已经和丁寿一起盯着整改了,有些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 让她不要着急,慢慢来就是,不要因为短期内看不到收益就把不该放弃的铺子放弃了。
末了还殷殷地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每日三餐定时, 天冷记得添衣, 并表达了自己浓浓的不舍。
魏泓从头看到尾, 直到最后“祝安好”也没看到上面出现“王爷”两个字。
楚嬿别说是说他坏话了, 根本自始至终提都没提他, 好像他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你跟她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他纳闷道。
若不是姚幼清是个女人, 他都怀疑楚嬿是她的通房才对。
“没有啊, ”姚幼清道, “我跟楚娘子并不算很熟悉。”
“……”
不熟悉她这么关心你?
魏泓一脸莫民奇妙,又忽然想到城中的那些百姓。
说起来她跟那些百姓也不算多么熟悉,不过是平日里简单的问候关切几句,就能轻易讨得对方欢心。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个王妃不只是容易跟动物亲近,跟人也很容易亲近!
一股危机感在魏泓心中油然而生,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以后要让她离外面那些男人远一点,尤其是连城那种不三不四的东西。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魏泓不过是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就有人来告诉他说连公子找他,约他老地方见。
他点点头将信还给姚幼清,对她道:“我中午不在府里用膳了,你吃过饭睡个午觉好好歇歇,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姚幼清乖巧点头,将他送到门口,又让人把丁寿叫来问他关于那些铺子的详细事宜。
……
小竹楼的露台上,连城照例左拥右抱好不自在。
魏泓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挥退了那些女妓,道:“我以为你要过些日子才会回来。”
连城给他倒了杯酒,推过去:“这小竹楼里那么多美人等着我,实在不忍心离开她们太久,只能办完事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一解美人的相思之苦。”
说着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口干了。
“美人美酒,这才是我向往的日子啊!”
魏泓冷笑,仰头把他刚才给自己倒的那杯喝了,又拿过酒壶满上一杯,一边倒酒一边说道:“差不多就行了,见好就收,胃口太大小心把自己撑死。”
连城执杯的手微顿,眼中泛起笑意,若有所思的将酒杯转了转,看着里面清亮的酒液沿着杯沿微微晃动。
“王爷是怎么做到一直如此冷静的?这大好的江山,遍地膏腴,难道你就从来没动过心思吗?”
他说着伸手指了指周围,这一指意味的不止是胡城,上川,朔州,而是更多。
魏泓再饮一杯,道:“志不在此,且我曾经立下重誓。”
连城啧啧两声:“王爷是个重诺之人。”
说完又摇头叹息:“只是不知这诺言还能守多久,我可是听说京城那位跟先帝一样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已经开始在朝中败坏你的名声了。”
魏泓朗声大笑:“我在朝中有什么名声可言?还怕他们败坏吗?”
连城认真想了想,最后点头:“也是!”
魏泓不再跟他耍嘴皮子,将专程带来的一张舆图拍在了桌上,随手圈了一片地方。
“这里,归我,其他地方你能拿下多少是你的事,我不管。”
连城皱眉:“王爷刚才还说我胃口大,你这胃口可也不小啊!”
魏泓轻笑:“我吃得下,你管呢?”
“……没得商量了吗?再让我一些可好?你看如果以这里为界,那……”
“没得商量。”
魏泓直接打断。
“你既然回来找我,那就说明剩下的都是你自己吃不下的了,没我配合你想多占一点都不行。”
“要么合作双赢,要么就保持现在这样也挺好,反正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差别。”
连城沉默良久,最终再次叹气。
“王爷果然志不在此。”
志在此处的人说不出这样的话。
“那就这么定了。”
魏泓在舆图上轻轻拍了一下,手掌落在自己刚才说的那片地方。
连城点头:“定了。”
伸手落在另一边。
……
魏泓与连成一起吃了午饭,又商议了许多细节,这才回到王府。
他本以为姚幼清在午睡,到了才发现她并未休息,而是在看一些账册。
魏泓皱了皱眉,正准备问她怎么不好好休息而是看这些东西,就见她招手唤自己过去。
“王爷你来看,楚娘子好厉害啊。”
说着将手中账册摊开放在他面前。
“不过短短半年而已,她就让我的铺子盈利比以往多了三成,丁叔说若是按楚娘子走的时候交代的那些去做,今后挣的还会更多的。”
魏泓低头看了看,将几本账册对比一番,果然差别很明显。
他以前知道楚嬿是个商户之女,但并不知道她在这方面有什么出色的才能,就算是看了她留给姚幼清的信,也只是觉得她对这方面有所了解,但并没觉得有多出彩。
毕竟论起经营,他身边的好手也不少,一般人并不能入他的眼。
但这几本账册摆在眼前,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楚嬿确实很有天赋。
“的确不错。”
他难得肯定地说了一句。
姚幼清跟着点头,喃喃道:“真是可惜,楚娘子明明这么有才能,却因为家道中落成了王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通房。”
“倘若她没有遇到那些难事,想必会是个很厉害的女子,如她爹娘期盼的那般凭一己之力支应起门庭。”
魏泓不置可否,将那些账册又放了回去。
“人各有命,你就别替她感怀了,她既然有这个本事,想必去其他地方过得也不会差。”
“但愿吧,”姚幼清低声道,又转头看向魏泓,“王爷,你今后若是再收通房的话可千万别找个跟我相似的。”
魏泓一噎:“我什么时候要收通房了?”
说完想起楚嬿,眉头一拧。
“我当初是因为没成亲才收了她的,还是她自愿的,我又没逼她。”
“我知道,”姚幼清道,“可是你因为她与季大小姐长的相似就收了她,这样对两个人都不好啊,季大小姐若是活着的话心里肯定也会不舒服的。”
“……为什么?就是因为长得像所以不是应该更好接受一点吗?”
当初就是因为楚嬿跟季云舒长的相似,他觉得就算季云舒知道了也能明白她是因为喜欢她才收了楚嬿,且成亲前就送出去了,应该不会太在意才是,怎么到了姚幼清嘴里却反过来了?
姚幼清听了眉头皱的比他还紧:“王爷你怎么会这么想?就是因为长得像所以才会更不舒服吧?比如……”
她张嘴差点直接拿朝中的成兰公主做例子,还好话到嘴边想起那是魏泓同父异母的妹妹,改口道:“比如史书上曾说有些公主除了驸马还豢养了许多面首,倘若是王爷你尚了公主,那……”
“我是皇子,怎么会尚公主?”
魏泓沉声道。
“我就打个比方嘛,假如你不是皇子……”
“那我也不会尚公主!”
魏泓再次打断。
“哎呀我就是打个比方!”
姚幼清急的拍了拍他的手。
“假如你尚了公主,成了驸马,但是成亲前公主因为喜欢你却又暂且不能和你在一起而找了一个和你相似的面首,那你心里难道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魏泓顺着她的话想了想,想完之后脸都绿了,晚上应邀出门赴宴的时候连饭都没怎么吃下去。
做东的人看了看桌上的饭菜,问道:“王爷,是饭菜不合口味吗?我让人再做些别的菜式上来?”
魏泓摇头:“不用,我就是……有点反胃。”
第64章 河沟
四月的京城绿意融融, 各家女眷之间来往不断,茶会花会轮番举办。
十七这日是个好天气,皇后朱氏携新进宫的几位妃嫔在清水苑举办宴会,邀请勋贵世家的女眷们共同赏花。
魏弛原本答应了来露个面, 以全朱氏颜面, 但是当朱氏派人去请时,却被告知他已经有事离开了, 让朱氏自己带着女眷们宴饮就是。
已经等在厅中的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魏弛此举让朱氏有些下不来台。
好在朱氏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只说了句“陛下身为一国之君,理当以国事为重”,便将此事揭过了。
宴会继续进行, 并未出什么其它的岔子, 但回宫后朱氏身边的宫女难免还是愤愤不平。
“陛下都已经走到门口了, 却转身说走就走了,就算是军中来了急报,再多走两步来打个招呼不行吗?”
魏弛今日并不是没有去,而是正准备露面的时候忽然有人来请他回去,说是朔州有急报传来。
他当时距离举办宴会的花厅只有一步之遥, 哪怕是不留下赴宴只露个面说一声,朱氏也不会如此难堪, 可他却转头就走了, 毫不犹豫。
朱氏对着镜子摘下了头上的钗环, 笑道:“陛下能来自然好, 来不了也没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这关系到娘娘的脸面啊!”
宫女接过她的钗环放回去道:“他若一开始就说了不来倒也没什么,答应了您却又没有来,而且还是到门口的时候转身走了,今日赴宴的那些女眷回去后背地里还不定要怎么笑话您……”
更别提宫里那些新选进来的妃嫔了!
朱氏身为后宫之主,若是在宫中没了威望可怎么行?将来如何弹压的住那些女人?
但朱氏自己却不以为意,笑道:“我这个皇后本来就是个笑话,还怕再被人多笑一笑吗?”
“何况这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是笑话呢?谁又比谁好一点?”
魏弛登基之后原本应该立刻将朱氏迎进宫,但他却迟迟没有动作,直到姚幼清跟随秦王离京之后才把她接了进来。
他嘴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看出他这是不想在姚幼清还在京城的时候把别的女人接到宫里。
这让朱氏当时就被京中人好一番嘲笑,背地里说什么的都有。
因此当魏弛决定选秀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朱氏这个本就虚有其名的皇后更加坐不稳了。
可是魏弛选秀之后也没有对任何一个新进宫的妃嫔表现出多余的兴趣,他按着家世给这些女子定了位份,又按着位份依次去每个人那里,雨露均沾,从不偏袒任何一个。
没有偏袒就意味着没有宠爱,没有宠爱就不敢恃宠而骄更不敢主动生事,所以后宫的女人无须朱氏多管就一个个安分守己谁也不敢有半点不规矩。
就算今日的事落人笑柄又如何?谁敢当着她的面笑?谁又敢因此就挑衅她身为皇后的权威?
同样是笑话,她这个笑话好歹还有皇后的位份。
“可今日坐在那的若是姚小姐的话,陛下一定不会说走就走的……”
宫女小声嘟囔道,心里到底还是替自家主子不值。
先帝驾崩前做了两件事,一是将姚小姐许配给了秦王,一是将她们小姐定为了太子妃。
这太子妃看似荣光,可谁不知道陛下心中属意的是姚小姐?
京城因此多有流言,说她们小姐这皇后之位是捡来的。
天知道她们朱家从上到下也没人稀罕这个皇后之位,明明是先帝强买强卖。
朱氏听了却笑着摇头:“咱们这个陛下啊,是个冷心冷情的人。”
便是姚小姐又如何?当初还不是被他说放弃就放弃了?
如此“情深”,换做她她可不稀罕。
……
魏弛从清水苑离开之后第一时间回了宫,召集了几位重臣议事。
朔州的奏报就放在眼前,上面的内容却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金人犯境,朔州镇安军奉朝廷之命出征抵御外敌,将金人赶出大梁国境,并趁敌人逃窜之际追出数百里,一举攻下大金丰城等地。”
“秦王出兵了……”
“不是秦王,是镇安军。”
镇安军不是朔州兵马吗?朔州兵马还不就是秦王兵马?
这话在那官员脑子里想了想,但并未说出来。
“金人如今自顾不暇,怎么会从朔州南侧攻打我大梁呢?”
那不是主动生事吗!
眼下大梁不派兵攻打大金大金就应该谢天谢地了,又怎么会主动对大梁发动战事?
“上面说是有一队金兵逃窜时进入了我大梁边界,镇安军为了将他们赶出去就出动了兵马,然后……”
然后发现金人守备虚弱,就顺势把他们赶到了百里之外。
说得好像大金境内一人没有,夺取丰城等地如探囊取物一般。
呸!
放屁!
胡说八道!
看过军报的人心里都啐了一声。
丰城要地,就算大金和南燕开战,又岂会因此就守备松懈?
当初陛下明明是让秦王从上川境出征,如今他却从反方向越境而出,这分明是无令擅自出兵!还打着守卫疆土的名号!
可眼下丰城已经被打下来了,从丰城往东更有大片富饶土地,要还是不要?
这个答案太简单了,根本不用想。
不要就立刻下旨让镇安军回防,不得再前进一步,但即便如此,也无法借机责罚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