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腰——左耳听禅
时间:2019-03-16 10:09:47

  “当斩!”
  六百余众靖远军齐齐喝到,嘶哑的声音穿透夜幕,震的地面都跟着颤了颤,让那三千多名兵将也都随之一颤,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郭胜手起刀落,再次斩去王忠一臂,又问:“你我同为大梁将士,我等在外浴血杀敌,三日方得脱困。王忠身为此处将官,见同袍血战而归却闭门不应,当不当斩?”
  “当斩!”
  又是一刀落下,这次直接砍下了王忠的头颅。
  热烫的鲜血从高台漫延而下,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血腥气在四周弥漫开来。
  “王忠食我大梁俸禄,对国不忠,对同袍不义,今日我斩他于此,自会上报朝廷原因。”
  “现尚有南燕残余兵马逃窜在外,我等身为大梁将士,自当为国分忧,将异国兵马驱逐出境!”
  “今日起,靖远军留驻此处,与尔等共同对敌!不将燕人赶出大梁,誓不返还上川!”
  “凡有不从者,皆视为王忠之党,即刻处斩!”
  说着看向远处城墙上:“插旗!”
  这声音被其他人一声接一声地传了过去,一直留在城墙上没有下来的一名靖远军将手中旗帜稳稳插进墙垛。
  红底黑字的靖远军大旗迎风招展,即便在夜色中无法仔细分辨,却也能一眼看出与旁边其它旗帜的不同。
  这无异于宣告同峰堡现在由靖远军接管,但当地驻军却不敢反驳,更没人敢站出来对这些靖远军做什么。
  一来这些人已经杀红了眼,什么疯狂的举动都做得出来,刚才就已经杀了他们的将官王忠。
  二来这些靖远军若是死在外面那自然与他们无关,但若死在了同峰堡内,秦王知晓了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朝廷军令尚未来,先前王忠只让他们不必理会外面的靖远军,并未让他们与对方敌对。
  如今王忠已死,郭胜又是以退敌之名进驻这里,谁有理由又有胆子反抗呢?
  同峰堡便这样被靖远军占领,王忠的尸首则被郭胜下令分别送往了周围其它几处堡寨,以儆效尤。
  ……
  “子义的胆子也太大了。”
  崔颢在帐中笑道。
  魏泓看着眼前的军报,也跟着笑了笑:“他向来胆大,也还好他胆大。”
  他听说郭胜等人被围困在虎头寨之后就明白,这是魏弛迫不及待要对他下手了。
  但他不明白南燕兵马为何还没回到连城的掌控中,竟打了他的靖远军一个措手不及。
  一味的相信连城必然是不行的,他当时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个打算是他不愿做却不得不做的,就是同时面对南燕大金,甚至大梁的兵马。
  大梁朝廷眼下没有理由对他发兵,尤其是在南燕大金同时对他开战的时候。
  魏弛若在这时候明目张胆的攻打朔州,便是要跟外人一起毁了大梁,无须他去争去夺,他的皇位也坐不稳,而且必将遗臭万年。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明里暗里的给他使绊子,比如这次假意未能守住边境让南燕兵马入内,击杀郭胜和他带领的靖远军。
  崔颢与郭胜是魏泓的左膀右臂,这点众所周知,杀了他们虽然并不能动摇他的根基,但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若是能顺便再削弱他一些兵力,就可以算是一举两得了。
  但魏弛毕竟还是提防着南燕,所以并未敢真的让他们深入腹地,只是刚好让他们进入了郭胜一行人的回程之路。放进来的南燕兵马也不多,估计是算着刚好能杀掉郭胜等人。
  只是他没想到靖远军远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最终还是让郭胜他们赢了,虽然代价十分惨重。
  倒是那些南燕兵马所剩无几,被死战的郭胜等人打的四处溃逃,又让他找到了借口以此为由留在了同峰堡,占领了那里的位置,将堡内兵马也都据为己有。
  魏泓当时本就想是让离那里不算远的一处兵马去驰援,救下郭胜等人后顺势留在那里,再用同样的理由从朔州分派其它兵马过去将周围一线全部掌控,免得朝廷再趁机从背后给他捅刀。
  没想到郭胜跟他想到一块去了,拼死一搏为他抢得了先机,占据同峰堡之后又威逼利诱说服了其它几处堡寨,让他的兵马进驻的更为顺利。
  如今朝廷因之前让南燕兵马入境一事反而陷入被动,朔州兵马以当地驻军无能为由不退,誓要保卫大梁国土。
  魏弛偷鸡不成蚀把米,一边懊恼南燕兵马无用,一边暗恨魏泓借机派兵,但一时半刻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再等待时机。
  ……
  崇明三年正月,上元节未过,金人便大举派兵围攻上川,南燕伺机而动,由朔州南亦发动了战事,朔州被双方人马形成合围之势。
  好在之前魏泓已经派兵驻扎在朔州附近的各处紧要关隘,又有郭胜一直留在那里坐镇,朔州才没在南燕大金的围攻下被占去什么便宜。
  这场战事一直僵持到崇明三年三月也没什么变化,魏泓虽然勉强还能应付,但同时支应两边也确实十分疲累。
  他因战事而许久没有回到仓城,也未与姚幼清见面,直到整整过了三个月,见战局暂时应该没什么变动,才匆匆赶回去看了她一眼。
  彼时姚幼清正在房中绣着什么,他回去时她都没有听见,仍旧神情专注,直到他走到近前才惊喜地抬头:“王爷!”
  魏泓一把将女孩抱进怀里,埋首在她脖颈深吸一口那熟悉的香气,这才似无奈似委屈地说了一句:“许久未见凝儿了,之前带去的肚兜都没有你身上的味道了。”
  姚幼清起身红着脸捶了他一下,男人笑着握住她的粉拳,拉她在床边重新坐下,问道:“绣什么呢?”
  看她手中这块布大得很,不像是寻常衣裳,倒像是斗篷之类的,可是这料子做斗篷似乎又不大合适。
  姚幼清笑着将那块布拿起来,道:“我才刚开始绣,你猜猜?看能不能猜出来。”
  说着又给他看她已经绣好的两个不起眼的角落,分别在这块布的两面,一处绣了一个小小的“胜”字,另一处则绣了个“安”字。
  魏泓不愿扫了他的兴,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布料展开之后,他看着那颜色,又估摸了一下大小,心中一动,一股暖意莫名地涌了上来,浸入四肢百骸。
  “这是……帅旗?”
  姚幼清笑着点头:“王爷许久没有回来,我着实担心得很,又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就想绣一面帅旗给你,盼着王爷平平安安,百战百胜。”
  数月来的疲惫以及对朝廷的恼恨在这一刻都变得无足轻重,魏泓将那未完成的帅旗放下,再次将女孩抱进怀里,轻吻她的额头:“好凝儿,有你在家中等我,我必定是要平安归来的。”
 
 
第90章 红豆
  房中暖意融融, 魏泓抱着姚幼清亲吻片刻, 实在有些按捺不住,贴着她的耳畔低声问了句什么。
  姚幼清揪着他衣襟的手微微一紧, 低着头小声道:“王爷,你……你是算着日子回来的吧?”
  魏泓低笑, 声音暗哑。
  “那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了?”
  说着便去解女孩的衣襟。
  自上次圆房后他就再未碰过她,天知道他这些日子想起她时有多难熬。
  女孩在房中穿的不多,他三两下便将她身上的衣裳剥掉, 在她肩头锁骨留下片片痕迹, 喘息着又将她打横抱起,从罗汉床上抱到了卧榻上, 放下床幔。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床幔后传来,几件衣裳接连从缝隙间滑落下来, 有男人的外衫中衣还有女儿家的裙子肚兜。
  他迫不及待地覆了上去, 沉沉压下时换来女孩一声轻呼和秀眉轻蹙。
  女孩紧致如初,他喘息着亲吻她许久才得以肆意挞伐, 及至晌午才抱着她去净房的池子里草草清洗一番。
  出来时下人摆好午膳退了出去,姚幼清却赖在床上一动不动根本不想吃, 只想躺着睡一觉。
  魏泓怕她饿着,坚持将她拉了起来抱在膝头一口一口地喂了吃。
  姚幼清扭头:“不要,那我自己坐过去吃好了。”
  她虽不想动, 但也不至于连吃饭的力气也没有啊。
  魏泓却抱着不撒手:“我喂你。”
  “王爷, 我又不是小孩子!”
  两人一个扭捏一个坚持, 到底还是魏泓的厚脸皮占了上风, 坚持把她抱在腿上吃了顿饭,喂完她还缠着她喂给自己吃。
  姚幼清故意把筷子拿偏一些蹭了他一嘴的油,见他嘴角都是油光忍不住咯咯地笑。
  魏泓也不恼,转头把那筷子上夹的肉吃了,然后忽然就贴了过来,在她脸上一通乱亲。
  房中嬉笑声不断,一顿饭下来两人均是满面油光,又净了脸去花园里慢慢溜了一圈才去歇午了。
  床上的被褥已经换了一套,魏泓抱着姚幼清贪恋地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听女孩在自己耳边低语。
  “王爷,正好你这次回来了,我想问问你豆军医和琼玉的婚期能否定下?”
  “豆军医无父无母,是被伯父伯母养大的,我们原本打算过了年就把他们的婚期定下来,谁知道……年还没过完,战事便开始了。”
  “伯父伯母怕你身边离不开人,也不敢轻易做主,所以……”
  “没什么离不开的,随时都可以。”
  魏泓道。
  “战事虽紧,但也不是连成亲的时间都没有,而且豆子这么大了,伯父伯母虽不是他亲生父母,但胜似亲生父母,定然也是希望他能成家立业,留下后嗣的。”
  “早点成亲留下个孩子,哪怕今后真的跟我在战场上出了什么……”
  “王爷!”
  姚幼清堵住他的嘴,不让他说后面的话。
  魏泓看着女孩眉头轻蹙担忧又不悦,嫌他说了不吉利的话的样子,笑着将她放在自己唇上的指尖含进嘴里轻轻咬了咬。
  女孩指尖一酥,下意识要抽回来,被他握住将那几根纤纤玉指全部亲吻一番才又拉着放在了自己胸膛。
  “你若不嫌时间太赶的话就近挑个日子把他们的婚事办了就好,我能留下来就尽量留下,实在留不下来也没关系,豆子这个新郎官留下就好了。”
  “军中那么多军医,他离开一些时日也不打紧,反正聘礼什么的伯父伯母早已给他准备好了,琼玉的嫁妆和宅院不也都置办好了吗?只差一场婚礼了而已,等他们成了亲再让豆子去边关也是一样的。”
  “或者干脆等琼玉有了孩子再去,都随他们,我身边自有别的军医照料,不碍事的。”
  姚幼清点头:“那我待会问问琼玉,王爷你也问问豆军医,这事索性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魏泓答应下来,说待会给她问问。
  姚幼清没什么旁的要说了,便闭上眼蜷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房中安静下来,魏泓抚着女孩的肩,想趁她还未睡着前问她几句话,几次动了动嘴唇却都没能问出口。
  如今时局易变,他跟朝廷之间势必免不了一战,只是眼下都缺一个合适的理由和契机罢了。
  姚钰芝是大梁三朝元老,忠直而又迂腐,就算是因为先帝赐婚而把女儿嫁给了他,也绝不会因此就背叛朝廷投入他的阵营的。
  若是到时候……到时候他和她的父亲之间起了什么冲突,她会如何选择呢?
  若是她必须在他们二人之间选择一个,她……会选谁呢?
  魏泓不忍也不敢问。
  不忍姚幼清为难,不敢听她的回答。
  那是养育了她十几年的父亲,她又向来孝顺,连听他说一句他的不好都要不高兴,若是……
  魏泓闭了闭眼,抱着女孩的手臂紧了紧。
  他知道她既然已经嫁了她,那今生就是她的人了,不管来日他与姚钰芝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心里又作何选择,最后还是会留在他身边的。
  可他不想与她离心,不想她与自己之间有什么抹不去的隔阂。
  一想到她在自己身边闷闷不乐强颜欢笑的样子,他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似的,喘不过气来,等她睡醒后又缠着她闹了一场才算将那些胡思乱想暂时抛开了。
  ……
  姚幼清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后就将琼玉叫进来问了问她有什么打算。
  琼玉红着脸道:“奴婢……奴婢都听王妃的。”
  “这件事我可给你做不了主,”姚幼清道,“婚期太仓促的话说起来到底是委屈了你,显得对你不够敬重。”
  “但如今战事四起,情况特殊,要往后拖的话我也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会不会耽误了你。所以啊这事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琼玉低垂着头:“奴婢……奴婢不委屈。”
  姚幼清点了点头:“你不愿受委屈,那就往后拖一拖吧……”
  “不是,”琼玉赶忙道,“奴婢是说……我不觉得委屈,我知道李大人夫妇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知道豆军医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不会故意委屈我看轻我的。”
  姚幼清噗嗤一笑,看向一旁的周妈妈。
  “周妈妈你看,她明明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刚才还让我给她拿主意!”
  周妈妈也是跟着低笑,琼玉明白被她捉弄了闹了个大红脸。
  “王妃你打趣我!”
  说完转身跑了出去,留姚幼清和周妈妈在她身后失笑。
  但她们都没想到,琼玉这边答应了,另一头的李斗却没答应。
  魏泓跟姚幼清说起这事时有些尴尬,琼玉则直接脸色煞白。
  “他为何不答应?”
  姚幼清代琼玉问道。
  魏泓耸了耸肩:“我也不知,他说要自己找琼玉说,现在正等在外面呢。”
  “不必说了,”琼玉道,“我也不是非他不嫁!”
  说着对两人施礼告退,红着眼睛离开正房便要回自己的房间。
  李斗等在院门口,见琼玉出来还以为她是来跟自己说话的,对着女孩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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