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柳唉声叹气:“淮哥要是真每个礼拜都往图书馆跑,那我妈更得念我了,之前我妈天天念叨我打游戏,我说淮哥也跟我们一起玩儿,结果我妈就说人家那是有天赋,打游戏成绩照样好。以后他要是变成三好学生,那我妈就得念叨‘比我聪明的人还比我勤奋’了——老徐你算出来没有!我们真的要出不去了!”
“算出来了算出来了,32536,快打开。”徐瑞轩擦了擦汗。
于柳赶紧去解锁,结果拨弄了半天,瞪眼:“不对呀,打不开。”
徐瑞轩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咦,我算错了?”
“老徐你行不行啊?”
“你行你倒是来算啊?”
五分钟后,两人还是决定申请场外援助。
然而季淮的电话怎么打也没人接。
徐瑞轩皱眉:“怎么回事,淮哥从来不开静音的啊,要么直接挂断要么干脆关机——”
两人面面相觑——
“卧槽,不会真去图书馆了吧?”
*
两人在自习室选了个离空调不太远又不会被直接吹到的地方坐下。
阮年从书包里拿出物理和化学的作业。
她一向习惯在学校里用自习课和课余时间,尽量把擅长科目的作业都做完,而比较棘手的科目的作业则等回家再专攻。
而一般对付这些科目的题目时,阮年都会有一系列颇有仪式感的动作,比如把准备做的练习册摆在桌子中央,其余等会儿要做的都累成一摞摆在旁边,再把中性笔铅笔红笔摆成一排,草稿纸放在练习册的左侧,然后看一眼时间。
然而今天做完这套习惯性动作时,阮年感觉得到季淮正看着自己。
原本想装作视而不见,专心做题,可读了两遍第一题,才发现这样自己也根本没法专心。
阮年转头瞪他:“看着我干嘛,做你自己的。”
“我没带。”季淮说得坦坦荡荡。
阮年一怔,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可瞥了一眼他挂在椅子上的包,居然真的是空空的样子。
她不禁讷讷:“那你来干嘛啊……”
心中则悄悄吐槽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自己计划了那么多任务今天下午要完成,这人居然两手空空跟跑来玩似的。
太让人心里不平衡了。
季淮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了一眼她摆在桌上的那叠练习册:“你借我一本吧。”
“啊?”阮年愣了一下,从前只听说过有同学借其他人做完了的作业抄,还第一次听说能要借别人没写的作业写。
见她半天没动作,季淮笑了:“怎么,还舍不得借我?我又不会拿着不还。”
阮年“哦”了一声,问:“你要借哪本?”
“随便。”季淮不大在意,须臾又说,“不过语文和文综的还是算了。”
“我也没带语文和文综的过来。”阮年从那一叠教辅书里抽出一本数学的递给他,还不忘叮嘱一句,“用铅笔写,到时候擦掉,上面的题我还没做过。”
“知道了。”季淮笑着接过后翻了翻,问她,“你买了多少本数学参考书啊?”
“除了学校的练习册,只有三本啊,其中一本还是试卷。”阮年嘟囔,“不许笑话我。”
她数学本来就弱,之前也一直听老师和学长学姐们提起高中提高数学分数的重要性。
高考栽在数学上的堂姐曾经用亲身经历和血泪教训告诫她——数学一道大题就是十来分,你语文想要再提高十多分,得花多大功夫呀。古诗文背得要死要活,最后一共才几分。英语就更不用说了,十分抵得上多少道单选和完形填空。
所以阮年在暑假时便立下目标,高中三年一定要啃下数学这块硬骨头。
季淮本想说以后没必要一开学就急着买这么多,可以先买一本基础的,再根据学习情况和弱点难点,有针对性地买其余的。不过话到嘴边,略一忖度,还是改了口:“以后买参考书前,先跟我说一声。”
阮年有些不解:“啊,为什么……我买了你就可以不买了吗?”
季淮扶额,无奈道:“我先去看看题目选得怎么样,难度适不适合你。”
“哦。”阮年赶紧点头,半晌又说了句“谢谢”。
之后两人便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各自做自己的事。
阮年正在做物理,其实第一周学的内容并不算难,但练习册上难免有稍稍拔高难度的题目。
在独自和那道卡住她的题“搏斗”了好几个回合也没能把对方挑于马下后,阮年悄悄用余光瞥向了身边的季淮。
阮年这时才发现,自己之前要求他用铅笔写则纯属多余,因为季淮压根没在她的辅导书上写一个字。
他只在草稿纸上列些零碎的算式,然后顿了顿,似是快速心算完毕,紧接着就直接翻到辅导书最后一页对答案。
明明连一本书都没带来,却带了笔和草稿纸。
也是很神奇的习惯了。
虽然和季淮在学校坐的是前后桌,但且不说季淮课余时间基本都用来补眠了,鲜少有做题的时候,阮年也很少特意回头,所以这算是除了昨天班会课意外,她第一次真正看到季淮做题的样子。
和他平时随意甚至慵懒的气质不同,季淮真的投入学习时,神情极为专注。
专注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带了点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专注到阮年不知不觉盯着他看了半晌,他也都没反应。
就在阮年打算趁他不注意悄悄移开视线时,季淮似是做完了一套题,终于抬起头。
然后把偷看的她抓了个正着。
“怎么了?”季淮随口问,一边下意识地去看她面前的参考书,“有哪道题不会吗?”
阮年赶紧点头,把辅导书推过去些摆在两人中间,指向自己许久之前就被难住的那道题:“这个。”
“好,我看看。”季淮直接伸手把那本辅导书拿了过去,“你先做找本别的做。”
“哦。”阮年以为他是觉得那道题太难了,要多研究一会儿,便乖乖去做另一本了。
其实也没过太久,季淮便示意她凑过去听他讲题。
他提前把重要步骤写在了草稿纸上,又详细给阮年解释一遍,她很快便懂了。
阮年开心地道过谢后,把辅导书拿了回来,正打算接着做下一道题,却听季淮说——
“我刚刚看过了,后面几页有和这道同类型的题目,你自己做一下。”
阮年一愣,往后翻了几页,还真的有几道题前面被季淮圈了出来。
她用刚刚听季淮讲的方法一道一道做过去,还真的都迎刃而解。
她对季淮说:“做完啦。”
声音都带了些雀跃。
季淮“嗯”了一声,问:“都对了吗?”
还没对答案……
其实阮年是习惯做完一整套题再一起看答案,怕看到其余还没做的题目的答案。
不过现在她十分果断地翻到最后找题号了。
其实也可以请季淮帮自己对答案,可万一哪道算错了,好像会有点儿尴尬。
好在全都对了。
季淮见她一脸高兴的样子,也跟着笑了笑:“以后这类题就都难不倒你了。”
阳光从窗户外洒进来,铺在他们面前书桌的桌角上。
阮年点头,半晌又转过头望向他的侧脸。
“还有问题吗?”季淮随口问。
阮年咬了咬嘴唇:“嗯。”
“什么?”
“季淮,以后周末,你还会来图书馆自习吗?”
季淮有些意外:“怎么,你希望我来?”
阮年拼命点头,半晌后又说:“不过如果你有别的事情或者安排……”
“没有。”
“真的?”
“真的。没有别的事情。能跟你一起来。”
☆、校报
周日下午,于柳和徐瑞轩终于在网吧和季淮成功会和。
于柳见了他就开始絮絮叨叨:“淮哥,你终于想起兄弟们了。你昨天怎么都不接电话,我和老徐被困在那个密室里头差点儿就逃不出来了,要不是我最后灵机一动套出了密码……”
徐瑞轩皱眉打断他:“什么叫你灵机一动,明明是我验算之后发现了问题,才找到答案的。”
“哎呀行行行。反正最后咱们还是顺利逃脱出来啦,但是费了老大的劲儿。”于柳好奇道,“淮哥,话说昨天你到底去哪儿了啊?”
季淮忙着操作没理他俩,直到打完一局才随口答:“不是说了吗,图书馆。”
徐瑞轩不敢置信:“天,你还真的去图书馆了?”
季淮笑了一下:“不然呢,难道还骗你们?”
于柳咋舌,又嬉皮笑脸地问:“那今天怎么不去了?是不是终于想起了我们这帮兄弟,觉得再不来就对不起我们……”
“上午去过了,下午省图办活动,闭馆。”季淮语气平淡。
徐瑞轩和于柳目瞪口呆。
“淮哥啊,我觉得自从上了高中,简直就是一直在刷新我对你的认识。”于柳不由得感叹,不过他很快抓住了关键点,“等等,你一个人去的图书馆么,还是跟谁一起?”
徐瑞轩也迅速意识到什么,露出八卦又暧昧的笑容:“咦,我好像明白了,该不会是和阮年妹子有关吧……”
季淮没理他们,却也没否认,半晌皱眉道:“你俩能不能专心点,别上赶着送人头。”
于柳和徐瑞轩赶紧点头如捣蒜,把八卦给忘在了脑后。
*
其实就算下午不闭馆,阮年也不打算去图书馆。
她已经把作业都写完,参考书也基本同步做完了。下午只需要在家稍微预习一下后面的知识点。
正看着书,听到几下敲门声,阮年赶紧说了声“请进”。
付遥端着水果进来了。
“年年在学习呢,别太辛苦了。你看小淮才跟着你去了两个半天的图书馆,就终于受不了,又跑去找同学玩了。”
“谢谢阿姨,不辛苦。”
付遥放下果盘,没有马上出去,而是稍稍打量了一下房间,然后感慨道:“你这房间可真干净。家政阿姨昨天打扫卫生的时候还在说呢,你这间房是最整洁的,几乎不需要她画什么功夫再打扫。”
“其实我还挺喜欢收拾房间的。”阮年抬头朝她笑笑,“有时候整理房间里的东西,也能顺便调整心情。”
房间不杂乱,心情也会好些。
付遥叹口气:“小淮要是也有你这觉悟就好了,他那书桌——哎,不说也罢。”
阮年抿嘴笑:“可以想象。”
付遥也笑了:“怎么,他在学校的课桌也挺乱?”
“没有没有。”
事实上,季淮的课桌大概算是整个一班里最整洁的了。
其余同学或多或少都会堆些书在桌上,只有他的课桌上除了当堂要用的课本和练习册外,边几乎是空荡荡的。
原来是都堆在家里了。
又聊了几句,付遥便说:“阿姨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学习。”
“对了阿姨。”阮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家里有瑜伽垫吗?”
“有啊。”付遥有些意外和兴奋,“健身房就有瑜伽垫,我好久都没用过了,正好给你用吧。”
“好,谢谢阿姨。”
*
季淮回家的时候,付遥还有些意外。
“今天回这么早?”
季淮看了一眼母亲惊讶的表情,笑了:“您以为我几点钟回呢?”
付遥实话实说:“当然是半夜了,你不是一向都这样吗?”
“那是周末第一天,不是最后一天。明天还要去学校呢。”
付遥瞪眼,刚想说“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转念一想,儿子对学习的重视程度看起来似乎比以前多多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反正是好事,她也就懒得翻旧账,只盼着他保持。
季淮上楼后,发觉自己房间对面的健身房门开着。
他不经意往里面瞥了一眼,突然就怔住了。
阮年在里面。
她坐在瑜伽垫上,面朝墙壁,背对着这边,双腿笔直打开呈一字马,身子朝一边倒,正用右手去碰左足尖。
季淮在门口愣着站了一会儿,等回过神,突然就移开眼不敢再看。转身回房间洗澡去了。
*
开学第二周,是二中的社团开始招新的时候。
每天放学,操场边上都会摆上许多桌椅,供各大社团负责人坐着给有意愿加入的新生宣传与答疑。
然而事实是,他们基本都站桌子上,一边挥舞着宣传板一边吆喝,时不时还和相邻的社团互损几句。
各大社团为了增添人气吸引新生,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音乐社弄了个乐队,时不时唱首流行歌;舞蹈社跟他们对着干,等他们一唱完就放首风格完全不同的舞曲跟着跳。
电影社和话剧社互相抢人;动漫社cosplay装扮的社员和国学社穿着汉服的同学大眼瞪小眼。
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宋菀杨慧和阮年也随大流去凑了热闹,把所有展位挨个逛了一圈后,各自加入了心仪的社团。
宋菀原本一心一意要加入“相声社”,然而却被告知二中尚未成立这个社团,她只有怀揣着“将来自己建一个”的伟大理想,退而求其次地加入了话剧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