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满脸黑线:“先吃饭。”
“哦。”
等菜上来之后,阮年突然想到什么:“昨晚你妈妈是不是说,今天是她生日?”
“嗯。”季淮点头。
“你准备什么礼物没有?”
季淮摇头,“没有。”
“啊?”阮年一愣,不敢置信,“阿姨昨天都特意提起了,应该是很期待吧。”
“我妈一直都不要我送礼物的,说是我喜好和她差别太大,还不如她自己去买自己喜欢的。”季淮解释道,“而且我爸应该已经准备了。”
阮年心想这人还真是直男本人,这方面怎么这么粗糙。
“阿姨说不需要送礼物是一回事,送不送是另一回事。真的送了,她还是会很高兴呀。”阮年声音软软的,“而且礼物也不一样要贵重,心意到了就好。”
季淮笑了:“那你说,送什么好?”
当然是送那样并不算贵重、也没什么大用处,但没有女生不喜欢的东西了。
阮年笑眯眯地:“送花呀。”
季淮一怔。他还真没送过他妈妈花。
付遥自己就特别爱摆弄花花草草,家里养的植物摆满了阳台,院子里还种了桂花树桃花树。
他也就从没想过额外给妈妈买花了。
经阮年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送康乃馨?”季淮问。
阮年差点没喷水。这位直男真是没救了,怪不得付阿姨都不要他买礼物。
“又不是母亲节,只送康乃馨也太单调啦。”
季淮有点苦恼:“那你说送什么?”
阮年循循善诱:“阿姨喜欢什么花?”
其实季淮还真不大清楚,只好说:“她喜欢的,应该已经都买回去摆在家里了。”
阮年嗔他一眼:“盆栽里摆的和捧花里插的能一样吗?”
“那你说该买什么花?”季淮乐得轻松,一副都听她的样子。
“现在还说不准,我记得学校旁边是不是就有家花店?应该可以选几种花配在一起,到时候去看看就知道了。”
“行,下午考完试,你陪我一起去买吧。”
两人正聊着天,二班的那几个女生大概是吃完了,结伴往外走。
经过他们旁边时,又有好几个往这边瞥。
阮年这回倒是没发觉,她正端着茶壶倒茶喝,倒完发现季淮的杯子也空了,就顺便也给他倒满了。
季淮却敏锐地察觉到她们的目光,径直抬头望了过去。见又是她们,他略微粗了蹙眉,神情不悦。
二班的女生们都被他的眼神吓住了,不敢再多看一眼,快步出了店门。
等走出挺远,才开始叽叽喳喳地八卦起来。
“怎么感觉季淮跟那个阮年好像是真有点儿什么啊。”
“我也觉得!季淮一般不都跟一班的徐瑞轩还有于柳一起行动的么,今天居然单独跟阮年一起来吃饭。”
“我前几天也看到他俩早上来学校的时候走在一起呢。这个阮年到底什么来头啊?”
几个人聊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又换了别的话题。
只有王莎莎的闺蜜看了格外沉默的她一眼,小声劝道:“莎莎,要不算了,喜欢你的男生那么多,也不差季淮一个。”
王莎莎没说话,表情却更难看了。
*
吃完饭,阮年去买奶茶喝。
季淮站在她身后,就听见她点完一个名字长得记不住的奶茶,还让店员加一堆珍珠椰果西米之类的配料。
阮年捧着奶茶,步子都轻快了些。
季淮没好气地问:“刚刚吃饭的时候说没胃口,只吃那么点,现在又这么有胃口了?”
“甜品和饭菜哪能一样啊。”
阮年喝了一口奶茶,立马神采飞扬。
她抿嘴笑的时候,露出唇边两个小梨涡,让季淮鬼使神差地想伸手去戳一戳。
他还没来得及回神,就在校门口碰上了于柳和徐瑞轩。
宋菀和杨慧也跟他俩在一起。
这下一群人围过来,于柳和徐瑞轩嚷嚷着季淮不道义,只带阮年妹子去吃饭丢下他们。
季淮好不容易把徐瑞轩和于柳应付完推开,往阮年那边望过去时,却见她和宋菀杨慧聊得正开心。
有点不悦之余,又转念一想,反正等会儿回了考场,她还得来问自己物理题。
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
二中的月考,不仅考场是按上次考试成绩分配的,就连座位也是完全按照年级排名一个个排下来。
季淮坐在最靠近教室门的第一组第一排。
阮年则在教室中央不前不后的位置。
她去季淮座位那边问完题目,回到自己位置上时,感觉到周围有好几个女生在悄悄看自己。
阮年只装作视而不见,低头拿起奶茶喝了两口。
年级组安排考试顺序时,显然没有把学生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上午语文和政治连着考,大篇的作文和大段的答案,把人手都写抽筋。下午数学和物理放一起,则颇有些要绞尽大家脑汁的用意。
等到铃声响起,监考老师扬声提醒他们都放下笔,考场里直接响起一阵哀叹声。
每一列最后一个同学站起身,按照小号在上大号在下的顺序,挨个收这一组的试卷。
阮年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还在反复验算最后那道题的答案。
她算出的答案很繁杂,然而却没时间再检查了。
阮年总觉得自己可能漏了什么,会不会有哪一步算错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尖细的惊叫。
一转头,却见王莎莎正一脸怨愤地瞪着她。
阮年怔住了,一时没搞清楚状况,有些莫名其妙。
座位在她斜后方的宋菀倒是看到了全程。
王莎莎是阮年这一组的最后一个,结果她在收试卷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拂过了阮年桌角放着的那杯奶茶。
结果哪知道阮年已经把奶茶喝得差不多了,杯子掉下桌的时候,里面的液体所剩无几,没有如预想般的倾斜而下,而是喷溅了出来。
大部分直接溅到了王莎莎的校裤上。
偷鸡不成蚀把米。
王莎莎咬着嘴唇,心里又羞又闹,狠狠瞪着一脸无辜的阮年。
阮年看向地上的奶茶杯,很快搞清了状况。然而只觉得更莫名其妙了。
这样看着自己,是想要让她怎样啊?就算奶茶是自己的,可王莎莎自己不小心泼翻了,难道还让她道歉?
就在她们僵持的时候,监考老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皱眉道:“这一组怎么回事,收个试卷,搞这么久?”
阮年身后坐的正好是个二班女生,大概是跟王莎莎关系不错,站起身直接帮她把剩下的试卷收好,交给了监考老师。
考试结束,不少同学已经离开座位往外走了,王莎莎却依然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阮年却也完全不打算让步。
二班几个同学想要打圆场,然而言辞间皆是在偏袒王莎莎。一旁的宋菀看不下去了,总觉得阮年就是脾气太好了,上前想要帮她撑腰。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展示一下自己的暴脾气和闺蜜情,就看见原本在围观的几个同学让开一条道,季淮走了过来,皱着眉问:“怎么了?”
王莎莎迅速开口:“她的奶茶倒在我腿上了。”
还玩儿拟人碰瓷奶茶呢。阮年几乎要冷笑。
但她不慌不忙,只轻轻柔柔地开口:“同学,我的奶茶本来在桌上待得好好的,是你自己把它弄洒了。”
王莎莎气得脸发红,还想说自己裤子都被弄脏了,就见季淮直接饶过她,走过去把阮年的书包放在了她桌上。
“谢谢。”阮年冲他笑了一下。
“走吧,不是还要去花店选花吗。”季淮含笑看她一眼,“奶茶明天再给你买一杯就是了。”
阮年点点头,背好书包站起身。
旁边的围观群众目光在季淮和阮年中间扫了扫,又忍不住八卦起来。
王莎莎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
季淮蹙着眉扫了一眼周围的同学:“还围在这儿做什么?”
大家闻言纷纷如梦初醒,作鸟兽状散。
季淮又看了一眼还杵着不动、一脸怨念地盯着自己和阮年的王莎莎,蹙眉不解道:“都没让你赔她一杯奶茶,还这幅表情站这儿不走干嘛?”
王莎莎:“……”
☆、1500米
当天晚上,考虑到季淮和阮年还在月考期间,一家人便没有出去吃饭。
不过季泽文依然没让付遥下厨,而是直接定了家私厨的菜送到家里。
季淮和阮年回家的时候,菜已经摆上桌了。
阮年只当是因为今天是季淮的妈妈生日,所以晚餐丰盛些。没想到餐桌上,付遥有意开玩笑,问她是不是觉得今天的菜比平时的都好吃。
阮年有点懵,不知该怎么答,下意识就看了季淮一眼求助。
季淮停下筷子,不紧不慢道:“妈,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您要是有这手艺,咱家也能开私厨了。”
付遥被自家儿子气到了:“我问年年呢,你凑什么热闹!”
季淮一脸无辜:“阮年向来不会撒谎,您问她不是为难她吗。我只不过是替她把实话说了。”
付遥瞪他,一边给阮年夹菜一边嘟囔:“臭小子长大了就知道埋汰妈,年年平时可一直说我做的菜好吃的,你就瞎说吧。”
季泽文安抚妻子道:“小淮就是开玩笑,平时你做的菜他不也吃得挺欢。”
说完冲季淮和阮年使眼色。
阮年迅速接上:“我也觉得阿姨做的菜都很好吃,不过阿姨天天做菜太辛苦了,偶尔休息一下也挺好的。”
“还是年年会说话。”付遥眉开眼笑。
阮年又推了推旁边季淮的胳膊。
季淮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也非常适可而止,跟着附和了两句,承认自己其实还是更喜欢母亲做的菜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完了晚餐,趁着季泽文和付遥切蛋糕的空档,阮年让季淮赶紧把两人考完试后一起去买的那捧花拿来。
于是付遥切完蛋糕一抬头,就看到儿子捧了束花递到自己面前。
她惊喜不已,凑上去闻了闻,连声说好漂亮。
季淮还是第一次送人花,虽然对象是自己的妈,也破天荒地有点不好意思。
他非常迅速地把花往付遥怀里一塞,说了句“生日快乐”,就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头。
阮年赶紧跟过去,上前跟付遥解释里头每一种花的花语。
付遥听得飘飘然,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最后吃完蛋糕还要拉着季淮和阮年聊天,还是季泽文惦记着两个孩子明天还有考试,让他们赶紧上去复习。
一回头,看到付遥还抱着那束花乐呵,忍不住也笑了:“平时我也没少送你花,怎么没见你这么高兴。”
“你送的和儿子送的能一样么。”付遥美滋滋,“而且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年年帮着他参谋的,不然他哪会挑花呀。”
季泽文点头:“年年那孩子,真是心细又懂事。”
不抢话,不邀功。该说的一句不少,不该说的一句不提。从不说不合时宜的话,不做不合时宜的事。
看着一派乖巧柔弱,其实内心必然是个有主意的孩子。
早熟早慧,却一点不张扬。
付遥非常赞同:“你看自从她来了咱家,小淮从前的坏毛病改了不少。在家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作息越来越规律,还越来越有人情味。”
季泽文笑了:“是不是希望她一直住下去了?”
付遥一愣:“难道她要走?”
她还以为阮年起码高中三年都会住在自己家。
“前几天,她爸爸给我打了个电话,虽然主要是在感谢我们家对她的照顾。但我听他话里的意思,关于阮年的许多决定,包括住我们家这事,他和阮年的妈妈之间其实是有些分歧的,只不过因为他在外地工作忙,和家人两地分居,孩子基本都是阮年的妈妈在照顾,所以还是听她的为主。”前几天工作忙,季泽文也是今天才有空和妻子说起这件事。
付遥明白了:“所以你是说,阮年的父亲其实是不希望她住在咱们家的?”
当时他们提出让阮年寄住在他们家,阮母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一口应下,没想到现在看来,她和丈夫之间并未真正达成共识。
“他应该是希望阮年能在一个更为独立的空间生活吧,也有点儿觉得麻烦了我们的意思。”季泽文解释道,“不过他目前也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方法,阮年肯定至少要在咱家再住一段日子的。”
“哎,年年在咱家住得好好的,这要是真要搬走,孩子多折腾多不方便。”付遥其实还想说阮家对孩子也太不够放在心上了,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世,不好在背后议论,便只叹口气,不说话了。
季泽文明白妻子的感受,别说她那么细腻又情感丰富的人,就是自己,听到阮年父亲那番话,都不敢苟同他家潦草的育儿方式。
又或者说,潦草的只是育女方式。
毕竟据他们所知,阮年的弟弟在岩城读书,是由他们母亲日日陪伴的。
季泽文沉思片刻,开口道:“所以我想,阮年能在咱家多住一天,咱们就多好好照顾她一天。这孩子从小呆在岩城,连宁市都是第一次来,但周末也没见她去哪玩。”
“是啊,她就是太乖了。”付遥由衷感叹。
虽然周末季淮都常常跟着她去图书馆,让他俩十分欣慰,但其实偶尔放松一下也是没问题的。
“对了,咱们常去的那家日料餐厅是不是重新装修后,最近又开张了?下个周末,咱们带小淮和年年一起去吧!”付遥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