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猫——范宁韫
时间:2019-03-17 08:52:29

  季淮似是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刚刚被姚老师叫走的阮年回来了。
  许磊的注意力立马转移了,好奇地凑过去问:“姚老师说什么了?”
  “说让我们平常心,轻装上身。”
  “就这样?”许磊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姚老师会给咱们传授点秘籍之类的呢。”
  阮年笑了:“秘籍还真没有,姚老师只说,要是我们最后赢了,他有奖励。”
  “哇塞!”许磊立马把紧张情绪抛到了九霄云外,兴奋得拿胳膊撞了一下季淮的肩膀,“淮哥,你猜会奖咱们什么?”
  “嗯——红豆奶糖吧。”季淮的语气懒洋洋的。
  阮年:“……”
  许磊:“What???”
  *
  等真的开始比赛,反而基本上没人顾得上紧张了。
  决赛采取的是即时淘汰制,每一组的答题都有时间限制,采取积分制,前半段赛程先淘汰一半队伍,再进入终极PK。
  高一一班以最高积分成功进入了最后一轮比拼。
  原本以为越往后题目会越难,没想到大概是状态上来了,一班连连抢答得分。台上台下气氛都愈发高涨。
  阮年被氛围感染,紧张得几乎屏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屏幕等下一道题。哪知道主持人“下一题”的话音刚落,她还只瞥到屏幕上一个模糊的黑影,眼睛就被捂住了。
  紧接着,主持人念出答题卡:“相信大家都听过一句话,“打蛇要打七寸”,请回答,七寸是蛇的什么部位?”
  季淮一手挡住阮年的眼睛,一手按下了抢答器。在主持人示意后不紧不慢地回答:“心脏。”
  阮年还没弄清状况,等反应过来,季淮已经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一班也又拿下了二十分。
  她怔了怔才猜到方才的情况,可身边的男生神色如常,再加上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咽下疑问,集中精神继续听接下来的题。
  到了最后决胜负的阶段,为了制造紧张感让比赛更刺激,每道题的分数都越来越高。接下来的必答题每一道都是五十分,原本落后的班级也完全有追上来的可能。
  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趣味玩法”,必答题每组三题,正好分给进入最后一轮的三个班级。三道题的难度是进阶的,至于哪个班答哪道题,则是由系统随机分配。
  一班偏偏就运气非常差地被分到了第三题。
  第一题问到的是五班。
  【请问有“孤篇压全唐”美誉的是哪位作者的哪一首诗?】
  不等五班回答,观众席上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这也太简单了吧,还给二十秒的思考时间?”
  果不其然,主持人“计时开始”话音刚落,五班的代表参赛的同学就按下了回答键:“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第二题由二班回答。
  【请问《春江花月夜》这首诗中,出现最多的一个字是什么?】
  万万没想到这组题的走向会是这样,谁没事去管哪个字更多啊?二班的三个同学都懵了,赶紧凑到一起讨论起来。二十秒思考时间结束,其中一个同学用不太肯定的语气答道:“出现得最多的是‘月’字。”
  “恭喜你,答对了。”主持人微笑着示意加分。
  二班的同学都松了一口气。
  而台下的一班同学都跟着紧张得不行。
  台上,许磊已经一脸懵逼,在第一题出来之后,就隔着季淮给阮年递了个“靠你了”的眼神。可惜阮年当时正低着头没看见。当然,不管她看没看到,这道题都肯定得靠她。
  第三题很快就来了。
  【请问《春江花月夜》中,一共出现了多少个“月”字?】
  台下一片哗然
  许磊差点就要在台上骂出来了。这什么破题目啊,还能更让人抓狂点吗?
  《春江花月夜》怎么背来着……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第一句,就听见了抢答器被按下的声音。
  许磊震惊得赶紧转过头,只见季淮也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两人都把目光移向阮年。
  准确地说,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计时开始后、几乎没有思考就按下抢答器的阮年身上。
  而阮年不慌不忙地拿起话筒,直接作答:“十五个。”
  主持人也难掩诧异,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赶紧说:“回答正确,加五十分!”
  后来又来了几组抢答题,最后当然是一班以遥遥领先的优势胜出。
  许磊长出一口气,难掩喜色,一直到领完奖下台都不忘抓着阮年问:“你也太厉害了,怎么能回答得那么快的?”
  阮年抿嘴一笑:“以前参加诗词比赛,为了准备‘飞花令’,背了很多带‘月’的诗句,因为发现春江花月夜里有很多,就特意数了一下。”
  其实当时只是觉得好玩,阮年自己也没想到一直到现在都记得。
  许磊其实连“飞花令”是什么都没太懂,但一听就觉得很厉害,在后头自己感叹了半天。
  阮年却跟在季淮身后,犹豫了片刻才开口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我怕蛇的?”
  “听外公提起过。”季淮回头含笑瞥她一眼,“说你小时候去他家,看到泡药酒瓶子里的蛇,吓得哭。”
  阮年一怔。
  好像是有过这么回事。虽然当时太害怕了,并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哭。但她确实是从小就特别怕蛇这种生物。大概是小时候跟着妈妈去菜市场,亲眼见到了笼子里缠成一团还爬个不停的菜蛇,被吓得当晚就做了噩梦。后来就连初中生物书上蛇的图片,都被她用便利贴给遮住了。在付爷爷家看到药酒瓶里的那一长条蛇,给她留下过不小的心理阴影。
  如果刚刚比赛的时候突然看到大屏幕上出现蛇的图片,估计得被吓一大跳。
  思及至此,阮年拽了拽季淮的袖子,仰头朝他笑了笑:“谢谢。”
  季淮揉了揉她的头发,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人就被于柳徐瑞轩宋菀他们给围住了。
  姚老师也走过来,很是高兴地夸奖了他们一番,还顺便通知他们,作为第一名要代表学校去市里比赛,时间是半个月后的一个周日。
  很快,期中考试也结束了,照例是几家欢乐几家愁。阮年这次数学和化学都没怎么拖后腿,虽然物理成绩依然不怎么样,但年级排名还是进步了,因此在知道妈妈会来给自己开家长会的时候,还忍不住小小高兴了一下。
  家长会在周五下午,结束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阮母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宾馆,打算住一夜再走。许久没见女儿,她也有一堆要唠叨和叮嘱的事情。
  然而恰巧第二天就是市里的学科竞赛,这次给了题库,阮年忙着复习,阮母压根没找到机会跟她谈心,有点烦躁和心焦。
  结果第二天一早,阮年刚睁开眼,一摞纸就迎头盖脸砸了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母亲的数落声就响了起来:“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阮年一怔,低头扫了一眼手里的稿纸,猛地抬起头:“您翻我的书包了?”
  “怎么,还翻不得?”阮母正在气头上,以为女儿顶嘴,语气更严厉。
  阮年也怒了:“这是我的稿子,里面有给校报写的文章。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您翻乱了,我还得重新排序。”
  “给校报写文章?是能高考加分还是评省三好啊!你不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成天都搞些什么呢?有这些时间,物理成绩早该提上去了吧!”
  阮母越说越生气,一把把稿纸抢过去,直接撕了。
  阮年没来得及拦住她,索性抱臂不动了,语气冷冷地:“您要撕尽管撕,都是映在我脑子里的文字,我在写就是了。我的未来应该是由我自己决定的,您再怎么发脾气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您慢慢撕着,我有事先走了。”
  一口气说完,也不管母亲的脸色多难看,拎上书包就推门出去。
  等她匆匆赶到比赛地点,彩排已经开始了。季淮正背对着台下,被一个中年人拉着说话。
  也许是阮年脸色太不好,许磊看到她的第一句话是“没出什么事吧”。
  阮年摇头,抿嘴笑了笑。
  最后决赛发挥稳定,拿了第一。
  结束后许磊提议来个庆功晚饭,他请客,阮年说自己有事要先走,季淮什么也没问,直接提议要送她。
  回去后却发现母亲已经退房。
  阮年跟着季淮直接回了季家。
  一进门,付遥递给了她一个文件袋。
  阮年打开一看,里面是上午被母亲撕碎的稿纸,都已经粘好了。文件袋里还夹了一张字条,上面是她妈妈的笔记——
  “是妈妈态度不好,文章想写就写吧,不耽误学业就行。”
  短短一句话,阮年读了好几遍,久违地湿了眼眶。
 
  ☆、分科
 
  高一下学期临近尾声的时候,也是要交文理分科意向表的时候了。
  按照阮年平时的成绩,当然是更适合去学文科的。但母亲似乎很希望她学理科,还因此给姚老师打过好几次电话咨询分科的事情。
  于是意向表截止日期当天,阮年被姚老师特别叫去了办公室。
  没聊几句,季淮恰好因为要去参加竞赛培训过来请假。
  两人最后一起出了办公室,一边走一边聊天。
  季淮问她自己更想学理还是文,阮年实话实说答了,他语气随意道:“就按照你自己的心意来。”
  阮年本来也已经下了决定,只是在思索该怎么和母亲说这件事,闻言点了点头。
  “你学文也挺好。”季淮抽出插在兜里的右手,揉了把她的头发,“本来还担心,以后搞竞赛恐怕就没什么时间给你讲题了。现在正好,完全不用担心了,反正哪一门都帮不上。”
  两人现在已经非常熟了,平时季淮也没少摸她的头,但一般在学校里还是会稍微收敛些的。现在突然做这种亲密动作,阮年忍不住脸红了。
  她顿了几秒才小声说:“就算学文,也还有数学呢……”
  虽然答应了继续辅导她数学,然而在这之后,季淮却越来越忙,缺课参加竞赛培训是家常便饭。
  竞赛队晚上要上课,回家之后往往还要熬夜做题。
  季少爷熬了夜,早上就起不了早,付遥也心疼儿子,让丈夫上班的时候顺便送他。季淮便不再和阮年一同上学回家。
  两人的联系便从当面转到了手机上。
  付遥倒是颇为欣慰。她一贯知道儿子聪明,但太了解他的性格了,生怕他把什么都不当回事的性子也带到学习上去。现在见他虽然不算太热衷,但到底是服从学校的安排,在竞赛的路上走得稳稳当当,简直不能更满足。
  期末考试之后,高一便结束了,下学期开始就要重新分班。相处了一年,同学间多少都有些不舍,班里相约出去聚会了一次。
  宋菀同学终于有机会表演了一次她的拿手绝活——相声。大家非常捧场地前仰后合。
  后来去唱K,男生们出去买饮料,统计大家想喝什么。阮年刚想说自己不喝啤酒,季淮就把一瓶梅子酒塞到了她手上。
  “咦,你从哪找来这个的?”
  “刚刚出去,正好看到有卖。”季淮帮她拉开拉环,却还不忘叮嘱,“尝几口就得了,别喝多了。”
  结果当天晚上,季泽文开车来接他们,看到晕晕乎乎路都走不稳,要不是被季淮扶着,估计已经一头撞到路边栏杆上的阮年,吓了一跳。
  等回到家,付遥赶紧准备蜂蜜水给阮年醒酒,结果一转头,小姑娘正抱着梅花,拼命把脸往它身上埋。
  “年年啊,梅花掉毛的!猫毛吸进去会过敏的!”
  直到第二天回岩城,阮年都还有点儿晕。
  阮彻好久不见姐姐,兴奋地拉着她叽叽喳喳,连阮母都插不上话。
  阮年耐心地听弟弟说话,回答他的问题。阮彻第二次嘀咕自己以后不想去宁市读书时,阮年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没事,实在不想去就不去。妈妈也不会真的逼你。”
  阮彻点头,又问:“姐,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吧?”
  阮年笑了:“别把宁市想象得那么可怕啦,只是比这儿繁华一些,其实生活都差不多的。怎么会过得不好?”
  “我不是说这个啦,我是说,你毕竟不住在自己家……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啊?”
  阮年一怔,笑意加深了些:“挺好的。”
  没想到自家顽皮的弟弟居然也会有这么细腻的一面,还关心起自己来了。
  等到晚上,阮彻被同学叫出去玩,阮年终于有空和母亲独处。
  阮母看了一眼女儿,斟酌了半天措辞,开口却只问了一句:“你那文章,还写吗?”
  阮年点点头。
  阮母叹了口气:“其实那天后来我一个人在宾馆想了半天,又给你爸打了电话说这事,反而被他骂了一顿。我后来反思,确实是妈妈之前亏待了你,太冲动了,考虑也不周。不过以后,你也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阮年没出声,轻轻“嗯”了一声。
  “真的想学文科?”
  “是。”
  “那就去学吧。”阮母揉了揉太阳穴,“你和你弟弟,小时候都被说性格差别大,现在反倒越来越像。都是有自己主意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您不用担心我,也别总是把阮彻当小孩子了。我们都到了该学着自己做决定的年纪,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是,你们都长大了,我想管也管不住了。”阮母感叹,“我倒是也想轻松点。但要真什么都不管,还要我这个妈妈做什么?”
  “您的引导当然还是很重要的啦。”阮年赶紧补充,“我是说,稍微给我们一点自由的空间,让我们能更好地成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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