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芸没认出倪歌,倪歌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每节课都缩在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
但容屿还是不放心。
于是他找到一个蠢方法,每节课都在外面驻守全程,时刻等待着里面一有不对劲,他就冲进去杀人灭口。
“啧。”又是一个周五,大佬又在雷打不动地站岗,宋又川感慨,“你他妈,好像一尊门神哟。”
容屿不理他,低头玩手机。
他终于找到了之前倪歌那个背单词的APP,现在正想方设法组队单挑她。
“对了,倪倪小妹妹最近在论坛特别火,你知道吗?”见他玩手机,宋又川也手痒,“她被评成新校花了,现在喜欢她的人贼鸡儿多,好多人上赶着跟她告白。”
容屿:“哼。”
让他们去。
反正倪倪前段时间才刚说过,她最喜欢他了。
沉默十秒。
容屿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手机给我。”
“啊?”
“我要看帖子。”
“……”
帖子是校庆当晚发的,过去半个多月了,现在还飘在首页,标题后面飘着小小的“hot”。
标题叫做:来扒一扒今晚那个跳古典舞的小姐姐!
[楼主]:我已经打听到名字和班级了,诚心诚意地发问,小姐姐逛论坛吗?有男朋友吗?能看见我这句话吗?考虑一下我吗?
[2楼]:同问同问我也想知道!她真的是今年新生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了吧!不过人家好像才高一,很多新生都不逛论坛吧,只有你这样的老学长才这么闲[狗头]
[3楼]:回楼上,她是我同班同学,没男朋友,但有一个亲哥还有一群干哥哥,放心大胆去追吧,她家没养狗嘻嘻。
[4楼]: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操,楼上提醒我了,我记得容屿之前有段时间天天在楼下等人,等的好像就是她?
[5楼]:是是我也见过!!大佬风里雨里等她放学跟块儿望夫石似的!!不如你们先尝试着跟容屿约个架?我jio得要是能打得过他,那这事儿八成能有戏!
[6楼]:诶诶诶停一下停一下,容屿的女朋友不是黎婧初吗,我记得他俩早几百年就出双入对了啊!倪歌又是哪儿来的?怎么还跟他成一对了?
[7楼]:楼上又双叒叕他妈是亲友团吧?拜托你们这些眼瞎闺蜜团搞搞清楚,你家婧婧从头到尾都是单箭头,容屿从来没承认过她,是她死皮赖脸贴着人家不放好吗呵呵。我就搞不懂了,哪来那么大脸,到处跟人说她和容屿是一对,容屿都澄清多少遍了?造谣全凭一张嘴,不就仗着容屿懒得打女人么,科科。
[8楼]:楼上嘴巴不能放干净点儿?什么叫眼瞎闺蜜团?婧婧哪儿不比ng小姐好?也就是她脾气好,才不跟你们这些背后逼逼的人计较,是我早把你嘴撕烂了呵呵。
[9楼]:弱弱打断……那个,免鉴定,我不是黎婧初亲友团,也不粉倪歌……但是容屿不是很早之前就说过他有未婚妻么?我们年级好多人都知道啊!哦,就是他没说过他未婚妻是谁……
[楼主]:喂喂喂歪楼了歪楼了!所以倪歌跟容屿到底是不是一对?如果是一对,我就只能……只能铤而走险,试试看能不能打得过大佬了!!有没有要一起去攻略漂亮小姐姐的!来我这里报名啊!
[11楼]:请带我一个+1
[12楼]:我+1
[13楼]:我也+1
…………
容屿的头都要炸了,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前段时间,不是有那个流言吗?”
“什么?”
“那个,我和倪歌的。”
嗯嗯啊啊的。
宋又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不是你自己不让传么,大哥?”
他至今记得那天暴怒的容屿,骂完人之后还嫌不够,连弗洛伊德都遭到迁怒,“那你都不让传,谁还敢乱说。”
“我……”容屿一时梗住。
他那天发火,主要是担心倪歌,他怕倪歌不开心。
但倪歌后来,好像没表现出多激烈的情绪。
所以他现在觉得……
“可以换个温柔点儿的版本,适当地传一传。”
另外……
“我之前拜托你去找的礼堂休息室监控,你找到了吗?”
“啊,那个。”宋又川打个响指,“我昨晚让保安调出来了,但他说休息室里面是换衣服的地方,所以监控只能拍到门,看不见里面。”
“那,”容屿眉峰微聚,“看到有谁拿着白色羽绒服出去了吗?”
如果他没记错,那群女孩子里,只有倪歌的衣服是白色的。
“我也替你问了,没有。”宋又川说,“表演之前,最后离开休息室的女生是国际部跳街舞的那个——你应该也见过的。但她手上没拿大件儿外套,也没有羽绒服。”
容屿眉头皱起来。
如果倪歌的衣服不是被人拿出了休息室,那……
等等。
突然想到什么,他眼睛一亮。
“我知道倪歌的衣服在哪儿了。”他拍怕宋又川,“你在这儿帮我盯一会儿,我回一趟礼堂,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转身就跑
“诶不是……屿哥!”宋又川大叫,“你让我帮你盯什么啊!”
“盯着点儿吕芸什么时候犯错!如果她再欺负倪歌,你就替我把她灭口!”
——
容屿现在才想起来,其实就算不拿走衣服,也有很多种让衣服消失的方法。
那件外套应该还在休息室,在柜子里或者沙发后,在倪歌那种蠢东西找不到的角落。
于是还没到礼堂,他就得意洋洋地发消息:[倪歌,我知道你的羽绒服在哪了。]
倪歌隔了两分钟才回:[啊?在哪?]
语气傻兮兮的。
容屿:[你怎么不好好听课。]
倪歌:[没……刚刚手机震了一下,我本来想关声音,结果看到是你的消息,就还是忍不住回了。]
这是什么宝贝妹妹啊!
容屿心花怒放:[没,我夸你呢。]
倪歌:[……?]
容屿:[那种垃圾老师的课有什么好听的,还不如陪哥哥聊天。]
倪歌:[qwq]
容屿心情愉悦,从看门大爷那儿取了钥匙,推开礼堂大门,咣地一声轻响,尘埃飞扬。
他一边往休息室的方向走,一边发消息:[我要是把衣服给你找回来了,你拿什么感谢我?]
倪歌:[qwq]
容屿无情极了:[少来这套,卖萌没用。]
倪歌迅速:[那我教你跳舞吧,哥哥。]
“……”
容屿垂下眼,把那句翻来覆去看了三遍。
半晌,低笑着小声道:“操。”
他收起手机,两只手搬开沙发。
沙发背后缝隙很大,平时黑黢黢的,也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而现在,里面空无一物。
容屿微顿,重新将沙发搬回去,然后再用同样的方法,检查柜子和其他死角。
但是都没有。
“奇怪……”这事儿怎么跟灵异事件似的,他有些蹊跷,把目光投向角落里积灰的道具箱。
那箱子是个空心道具,但因为太脏太灰了,这些年也没什么用,就一直放在那儿。
他略一犹豫,还是过去打开它。
“咳……”木箱子里积满灰尘,他艰难地挥散尘雾,朝下望——
里面空空荡荡,角落里放着一件灰扑扑的、几乎快要辨认不出原本颜色的羽绒服。
他躬身,捡起来。
“蠢。”这句是针对倪歌。
“跟我玩儿这套。”这句是针对藏衣服的人。
箱子实在太灰,他将它盖上盖子放回原地,打电话给宋又川:“川子,国际部那女生,叫什么啊?”
“嗯?怎么了?”
他微微眯眼:“叫出来,我跟她谈谈人生呗。”
“好像是叫……”宋又川正要说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你等一下,倪歌他们好像下课了。”
“行。”容屿抱着衣服往前走两步,一个小小的东西突然从衣服里掉出来,他一愣,连忙回头去捡。
草率地握到手里,才发觉不太对劲……
这件黑色的小衣服,有海绵垫,有可调节的细肩带,手感也非常滑……
容屿脑子空白了一下,迟疑地咽咽嗓子。
少,少女胸衣?
他小心地抖开衣服,发现这其实是件吊带背心,大概是跳舞打底用的,所以有海绵垫。
容屿微微松口气。
但他立马想到,演出那天,她好像也穿了一件这样的背心……是白色的。
她应该是准备了两件,临到演出时,根据裙子的颜色,选了白色那件。
那,所以……
这件也是她穿过的。
容屿突然觉得,这玩意儿有点儿烫手。
就算只是拿着件衣服。
他也已经在脑海里,自、自动脑补出了,他帮她脱这件衣服的画面。
“容屿。”他对着镜子,浩然正气地自我批评,“你真他妈不是个人啊。”
下一秒,手机又震起来。
他随手接起。
“不好了屿哥,你赶紧回来!”宋又川急哄哄,“你媳妇儿,你媳妇儿……跟那老师吵起来了!”
第22章 撑腰
众目睽睽, 倪歌被吕芸叫上台时, 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做完前三节课的培训后,我收到了你们打算拿去参加复赛的作文。很多同学都按照我的要求做出修改了, 并且都修改得不错。”吕芸说,“做得好的同学很多,我就不单独表扬了。倒是有一位, 上课前交给我的作文是什么样,上完课之后交给我的作文还是什么样, 一个字都没改。”
全场死寂。
吕芸抬起头:“来,让我看看,这位倪歌同学, 人现在在哪儿呢?”
倪歌站起身,不急不缓地走上台。
人群中响起小声议论:
“咦,她是不是校庆时跳古典舞那个小姐姐?噗, 常服也很仙啊, 她每节课都来吗?我怎么从没见过她?”
“呜呜呜我记得这个人!期中考的语文排名她就只比我高一分!但她是单科年级第一我不是!嫉妒!”
“卧槽小点声小点声,吕芸看过来了……你们说, 如果等会儿吕芸骂人,我们要不要上去劝啊——我听说这老师超凶的!”
…………
“这位同学。”吕芸从一沓作文纸里抽出她的, 问, “你已经懒到这种地步, 连敷衍一下老师都不愿意吗?”
“我没有。”倪歌坦然地抬头,直视她的眼睛,“我做了作业。”
“一个字都没有改动, 你当我瞎?”
“老师的作业要求是在自己作文的基础上进行修改,并没有说非得改成什么样子。”倪歌解释,“我的参赛作文是散文,按老师的要求加太多修饰,反而会显得累赘。”
吕芸一时梗住:“你——”
人群中静寂三秒,一个男生小声道:“噗……我觉得很有道理啊……”
吕芸的表情一下子难看起来。
“你是哪个班的?”她啪地放下作文,一指头戳到倪歌脑袋上,“你从没参加过青年文学赛吧?是你有经验还是我有经验?我一年带出多少进决赛得奖的学生?你……”
“老师!”后排一个男生笑嘻嘻地喊道,“我要是跟您一样,一年到头都在不同的学校巡讲竞赛心得,我也能桃李满天下!”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吕芸没搭理那个男生,转过来又要戳她:“你现在是不是很爽?忤逆完老师,你的虚荣心有没有得到满足?”
“那您呢?”倪歌避开她的指头,抬眼反问,“不管遇见了什么糟心的事,一进学校就把气全撒在学生身上,会不会也很爽?会不会也觉得,你可怜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你——”吕芸前几年带的学生全都乖巧听话,没几个敢这么跟她说话,气急败坏,手掌高高扬起——
不等重重落下,就被人从中攥住。
骨头咔擦一声,她眉头一皱,几乎痛得叫出声:“唔……”
“老师。”攥住她手腕的少年气喘吁吁,眼睛里带着点儿笑,手上的力道却一点儿没放松,“一言不合就打人,不是为师之道吧?”
“关你什么事?”不知道这个年纪的男生手劲儿是不是都这么大,吕芸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被捏折了,甩却甩不掉,“嘶……你放开我!”
“我放开你,然后你再伸手来打我?”容屿逐渐平复呼吸,冷嗤,“我傻缺吗?”
班上响起一阵压低的笑声。
“你以为你很聪明?”手腕已经快失去知觉了,吕芸冷笑,“你以为现在殴打老师,我事后就不会找你算账?”
“那你欺负我们家姑娘的事又打算怎么算!”容屿突然暴怒,两只手攥住她将她逼到黑板边缘,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吕芸,说实话,我从很多年前起,就想掐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