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歌难过极了:“我忘了带作业,老师说补不完不准回去上课。”
容屿嗤笑:“你怎么这么蠢,作业都能忘记带?”
她没说话。
“你老师也是,就一本作业,至于么。”见她沮丧得像只无家可归的猫,容屿捋袖子,拉住她,“走。”
倪歌一愣:“去,去找爸爸吗?”
“找什么爸爸。”他冷哼,“我去把你老师打一顿,她就老实了。”
“……”
最后在倪歌怂唧唧的请求下,中二不可一世的容屿大佬,还是带着这个小屁孩儿,去了公共电话亭。
倪歌打电话给爸爸,拜托他过来一趟,跟老师解释作业的事。
容屿抱着手站在旁边,不懂她怎么能被搞得这么可怜。额头上红了一小片,刚才还不显眼,现在已经肿起来了。
“你头怎么弄的?”他凑过去看看,“要紧吗?”
倪歌看不见自己的脸,只能习惯性地说:“没事。”
粉笔而已,也不会很疼。
两个人坐在校门口,等倪爸爸过来。
容屿问:“你那个老师,是不是有问题啊?”
倪歌想说,她特别凶,她比你还凶。
但是,她之前说过很多遍了,连她父母都不信。
所以她这回没说话。
容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来想去,冲到便利店,给她买了一小袋草莓糖。
“谢谢哥哥。”倪歌的心情阴转多云,小声道谢,然后接过来,“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容屿其实不喜欢听她道谢。
所以他:“哼。”
然而倪歌根本就也没心情吃糖。
她抱着糖袋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一直在想,会不会给爸爸添了很大的麻烦。
正耷着小羊毛发呆——
面前突然出现一只手。
少年的手,还没有完全长开,但也已经比她大很多,骨节明晰,十指修长,掌心放着几颗剥开的草莓糖。
倪歌微怔,抬起头。
“呐。”容屿坐在她身边,神情有些不耐烦,眼睛深处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局促和紧张,“我都给你剥好了,你还不吃?”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起……
容屿哄她的招数里,开始频繁地出现草莓糖。
——他帮她剥好的草莓糖。
——
孟媛全程惊呆。
不过她的关注点是:“蒋池还遇到过这种事?他也太可怜了吧!”
“嗯。”倪歌有些含糊地一笔带过了关于蒋池的部分,那是他的隐私,她不确定,他想不想让别人知道。
那天的作业事件,最后是以父亲出面,来结尾的。
倪爸爸从单位赶往学校,匆忙得连军装都来不及换。吕芸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才知道了倪歌的家庭情况。
她再也没在公共场合针对过倪歌。
不过从那天起,倪歌在班上,成了一个透明人。
倪歌摇摇脑袋,想忘掉后面的事。
“所以。”容屿站在校门前,阴恻恻地舔舔唇,“既然这次,这个吕芸又他妈卷土重来,我们就好好算算旧账。”
听起来就好刺激。
想到可以参与大佬的人生,孟媛期待极了,眼睛冒绿光。
然而三个人等啊等,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等到人。
倪歌:“……”
“奇怪,老孙不是跟我说,这老师下午两点半到么?”孟媛皱着眉去翻手机短信,“就算是迟到,这也太离谱了吧?都一个多小时了。”
倪歌站得有些累了,靠在校门上,小声嘟囔:“她本来就很喜欢别人等她,等的人越多,时间越长,她越有优越感。”
孟媛:“……”
日。
“要不你们先回去,我在这儿替你们等?”容屿看看表,“太浪费时间了,你们除了作业,是不是还要准备青年文学赛的复赛作文?”
“对啊。”孟媛笑嘻嘻,“不过倪倪动作比我快,她作业已经做完了,作文也写掉了一半。要不我先回去,倪倪留下来陪学长等?”
嘿这小姑娘,挺上道啊。
容屿一乐。
“别别别。”倪歌赶紧拒绝,“如果要走,我们就三个一起回去。孙老师五点钟就开完会了,到时我们可以直接让他来接洽吕……”
她顿了好一会儿,一字一顿:“吕芸老师。”
此路不通,容屿想了想,换个由头:“你作文写完了?”
“没……”
“发给我看看?”
“……”
容屿“啧”道:“哥哥给你检查一下。”
三个人站在这儿没事干,连桌麻将都凑不出来。
倪歌想了想,掏出手机,调给他看:“好吧,不过我还没写完……”
容屿接过来,屏幕上Word的小圈圈转啊转,很快加载出来。
他一低头,眼帘内映入第一句话就是:“倪歌晕晕乎乎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容屿摁在了床上。她的两只手被领带系住,无法挣脱,只能无力地看着他解开自己胸前的……”
容屿:“……???”
不是,等一下,这个文风,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个……”连大佬都词穷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现在小姑娘也都太野了,敢拿这个去参赛?
“你确定。”他咽咽嗓子,“你要拿我和你的……嗯嗯啊啊,去参赛?”
“什么我和你的……”倪歌蒙了一下,“我写的不是散文吗……”
她一愣,突然想起来。
前几天孟媛跟她开玩笑,用总裁文自动生成器给她发了个沙雕片段,笑嘻嘻道:“你就拿这个去参赛呗,肯定没人敢这么写,保证评委老师眼前一亮,惊为天人,直接让你晋级决赛。”
倪歌以前没看过总裁小黄蚊,短短两千字的片段,看得她面红耳赤。
尤其主角……还,还是她和,容屿。
倪歌像是在犯罪一样,一边负疚又一边觉得刺激,所以看完之后,就留在手机里,没有删。
——重点是,孟媛发给她的那个文件,也叫“复赛文章-倪歌”。
猛然反应过来,倪歌的脸一瞬间红炸了:“不是那个!我开错文件了!你把手机还给我!”
她越是这样,容屿越想逗她,故意伸长胳膊,让她碰不到。
小绵羊跳起来也够不着他的手,容屿心里头乐坏了,一本正经地读:“她想要推开他,却被他强硬地按着……她一边哭一边请求,却还是被他强行进……”
“啊!”绵羊姑娘恼羞成怒,跳起来踢他,发火也软唧唧的,“你不要读了!还给我!”
容屿居高临下,一把拽住她:“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倪歌突然被他逮住,心里一惊,下意识退后半步,咣啷撞到校门上。
容屿眼疾手快,赶紧一只手扶住校门,一只手落到她的腰上。
——将她扶稳。
然后一点一点地,借着身高优势,靠近她:“彻夜哭喊?索求无度?”
“……”
“全身无力,苍白的小脸挂满柔弱的泪水?”
“……”
“你这么可爱。”他的手掌落在腰上,相贴的部位像点燃了一团小小的火焰。他像只大型肉食动物,慢慢地凑近她,声线低沉微哑,“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你躺在身下,哭得哽咽不成语调?”
他浑身热得像团火焰,越凑越近,倪歌的脸红成小番茄精。
晕晕乎乎地,终于想起来——
他不让自己早恋。
但是现在,她眼前这个长着大尾巴的家伙……
不是早在读小学时,就向她……
求过婚,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论,
#为什么长大之后的倪歌对小黄蚊这么执着#
#因为那都是来自青春期的开心回忆鸭!!#
第21章 背心
容屿越凑越近, 倪歌不停往后缩缩缩。
半晌, 听见一声低笑:“你怎么这么好玩?”
妈的可爱死了。
倪歌微怔,意识到他又在逗她, 啪地打到他手上:“你烦不烦!”
生气也这么奶——
“行了行了。”尽管被打了,但容屿内心极度舒适,打开她的口袋, 帮她把手机放进去,“还给你。”
倪歌气鼓鼓地推开他。
“啧啧啧。”孟媛全程围观, 羡慕极了,“我也好想要一个青梅竹马……”
“那把他送你。”倪歌沉浸在刚才的羞耻里不能自拔,瓮声道, “我不要了。”
容屿一乐:“合着这意思,你以前要过我?”
然后他清晰地看见,倪歌的耳根又红了。
不过……
“你感冒了?”
“不知道……好像有一点。”对于这种单纯关心自己的问题, 倪歌回答得特别乖, “不过没关系,我今天穿了很多。”
但他越乖, 容屿越不放心,“这地方风嗖嗖的, 要不你们先回……”
话没说完, 一辆车徐徐停在眼前。
非常普通的公务车, 上面印着附中的名字和校徽。
三个人身形都是一顿,几乎是下意识地,容屿上前一步, 挡住倪歌。
车上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是司机和……
倪歌呼吸微微一滞。
吕芸。
“你们是学生吧?等很久了?”司机先开口,笑着道,“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车,这就来晚了。我车只开到这儿,你们带吕老师进去吧。”
倪歌没说话,孟媛主动上前,甜笑道:“谢谢叔叔,老师好。”
站在司机身后的吕芸动了动嘴,却没有说话。
倪歌安静地望着她。
她已经七年没见过这位语文老师了,对方变化不大,有些发福,颧骨依然很高,长发利落地绾起,手中提一个印有校徽的公文包,背脊笔直,永远一副胸有成竹、目中无人的样子。
孟媛说完那句话,空气中沉寂了二十多秒。
于是她忍不住,重复道:“老师好,我们是高一一班的,是孙老师让我们来……”
“行了。”吕芸有些不耐烦,皱皱鼻子,终于开口,“走吧。”
孟媛微怔,还是非常礼貌地表示:“请跟我们走。”
吕芸目不斜视,从三个人面前走过。
倪歌张了张嘴,像是想开口,被容屿一把拉住。
他借着身高优势,把她藏到影子里。
“怎么了……”倪歌有些不解,她非常想问问吕芸,还记不记得蒋池。
容屿捏捏她的手:“你不是说你穿了很多?手怎么还这么凉?”
“可、可能,我的血液循环比较特殊,到不了手……”
容屿噗嗤:“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玩?”
尤其是,在他读过《梦的解析》之后。
她的可爱程度,简直每天以三次方的速度在增长。
“我……”但彩虹屁没什么用,倪歌还是想问,“你刚刚为什么拦住我。”
四个人走出去一段路,他们跟吕芸和孟媛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容屿牵着她,一直到教学楼前,才低声道:“倪歌,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倪歌一愣,眼睛瞬间睁得圆滚滚。
“我……”尽管在心里已经排演过很多遍,但真到了要说出口,容屿还是紧张得不敢看她,“我会保、保护你。”
空气陷入死寂。
倪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目光从惊奇,渐渐转为不可思议。
“……”半晌得不到回应,容屿有些泄气,烦躁地挠挠头,“你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有啊。”倪歌最大的优点是诚实,“今天的容屿哥哥,像是喝了假酒。”
“……”
心里的丘比特放下正准备撒花花的手,跳起来把容屿暴揍了一顿。
他鼻青脸肿,倒地不起。
“不过……”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她感到一种非常微妙的安全感。这种感觉父母很少给她,倪清时给过,但又不太一样。
所以微顿,她扬起小脸,认真地道:“我特别,特别喜欢,这样的容屿。”
容屿身形一顿。
后知后觉地……
耳根也跟着红起来。
——
吕芸的讲座一周一次,只有四节。
授课对象主要是高一年级通过了青年文学赛初赛的学生,因为数量不小,所以课程被统一安排在了大自习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