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单元开始吧。”
孟媛信心满满地合上课本,沉默三秒:“……”
再沉默五秒。
倪歌:“……”
“是这样的。”孟媛咽咽嗓子,若无其事地把话题转回去,“我觉得要先区分一下小说类型,如果是行业文,我会比较喜欢那种自立自强的女主,妖艳渣女也很好。但如果是小黄蚊,我肯定更喜欢那种软绵绵一小只的、身娇体软连说话都不会太大声的——对对对,你一低头更像了,就你这样的!”
倪歌有些意外:“……为什么?”
“因为开车超带感!”孟媛不假思索,一脸兴奋,“你不觉得那种小姑娘被蹂躏得哭起来特别带劲吗!抓着床单不要不要的!而且像你这么好的皮肤肯定一按一个红印,第二天起床之后全身都是各种各样的吻痕,连腰上也……”
倪歌深吸一口气:“你刚刚背到哪儿了?”
孟媛小心翼翼地发出请求:“我能再看一眼课本吗?”
倪歌:“……”
她把课本递回给她。
孟媛捧着课本絮絮叨叨地转过去,倪歌坐在窗前,小闺蜜刚刚描述的画面像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播放,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回花圃。
——夕阳光辉安静地垂落,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但是……
她两手小幅度地扇风,想把脸上的热气扇走。
她为什么会,对容屿,有那么奇怪的想法?
——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英语考试。
倪歌的考场很靠前,考试之前坐在教室里给中性笔换笔芯,突然有同班女生过来敲敲她的桌子:“外面有人找。”
“谢谢你。”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她还是低声道谢,然后起身出门。
推开门,寒风扑面而来,她小声打了个喷嚏。
门口站着三个女生。打头的姑娘一头短发,身材修长,冬天也穿得很单薄,风格看起来很中性。
对方看见她,嘴角一咧:“倪歌。”
倪歌转身就走。
“别走啊。”短发女生伸出一只手,轻轻松松勾住她的帽子,拎小鸡似的把她拽了回来,“我们也算老相识了,别这么冷漠嘛。”
倪歌记得这几个人。
——就是上次校庆时,跳街舞的那几个姑娘。
容屿后来告诉她,是她们把她的羽绒服放在了废弃的道具箱里。即使后来送到洗衣房洗干净了,那件衣服她也不想再穿。
所以她没什么好态度:“你们有事吗?”
“这不是来看看容屿的女朋友,到底哪路货色吗。”短发女生笑道,“上次就看出你俩关系不一般了,还真是一对啊?”
倪歌想说,我不是他女朋友。
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变成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你怎么说话呢?”后面两个女生先不乐意了,“我们好心好意来问候一下你,你倒先甩脸?”
“你们无不无聊?”倪歌被气笑了,嘴唇有些发白,“小学三年级?喜欢哪个男生,就要先到别的女生那儿去示威?这么厉害,怎么不去他面前刷存在感?”
“你——”
后两个女生恼羞成怒,还是短发抬手拦住:“算了。”
微顿,她上前一步,凑到倪歌耳边:“我真没想到他女朋友要胸没胸、要腰没腰,你俩在一起时,他不会有跟小孩儿在一起的感觉么?”
这鬼问题倪歌怎么会知道。
但她回教室后,却是实实在在地感到生气。
如果她真的是容屿的女朋友,那也算了。
问题在于……她又不是!!
这种怒气迅速转变成委屈。
她不爽极了,给容屿发短信:[我讨厌你。]
不知道是不是他考试关机,半晌没有回。
于是她又发了一条:[你烦死了。]
他还是没回。
考试开始,老师顺着座位发试卷。
倪歌将手机关机放包里,迅速切换回考试状态,低头答题。
对于靠前的考场,巡考老师一般都管得很松,考试快结束时,才站起来提醒时间:“距离考试结束还剩四十分钟,没写作文的同学,赶紧开始写作文了。”
她一边说,一边不紧不慢地巡逻。
停在倪歌身边。
“同学。”监考老师伸手捻起她帽兜里的纸团,展平,“这纸团是你的吗?”
拿起来一个,发现里面还有一个。
她眉头微皱,声音沉下去:“你站起来。”
倪歌茫然地放下笔,站起身。
监考老师从她的帽兜里搜出三个纸团,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必考的英语课文。
“这不是我的。”倪歌慌了一瞬,立刻解释,“如果我真的想作弊,会把纸团藏在袖子里,而不是帽子里。”
说得有道理。
但监考老师一下子也拿不定主意,毕竟手上是确凿的证据:“你自己弃考,还是我们现在一起去调监控?”
倪歌抬头看眼表。
她还剩篇七选五没做,监控室一来一回,得半个小时。
教室里一片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若有似无,都落在她身上。
她微微垂着眼,指甲平直地刺入掌心。
——这场考试她准备了那么久。
——凭什么被莫名其妙的人打断。
“不用了。”一片寂静里,倪歌声音不大,平缓清和,一字一顿,“她刚刚那三个纸团上所有的内容,我都可以默写出来。”
“我能保证,”微顿,她仰起头,语气肯定,“一字不差。”
——
考完英语,学生们鱼贯而出,三三两两地聚成团讨论答案。
容屿站在原地,闲闲地收拾书包,整个人轻松闲适。
“哎,屿哥。”宋又川凑过来,“你猜这次,我俩谁先被英语老师请过去做思想教育?”
容屿头也不抬:“滚。”
“你现在让我滚,等成绩出来了她再罚你抄课文,我不帮你啊。”
“啧。”容屿靠在储物柜旁,长按手机开机,眼底积满零星的笑意,“以后那个女人,再也没有让我抄书的机会了。”
“……怎么?你忍了这么久,终于决定教训她了?”
“从今天开始。”容屿语气慢悠悠,“我就不是英语后进生了。”
“……”这比殴打老师一顿还不靠谱。
宋又川压根儿不信,干脆换话题:“对了,食堂刚刚给我发短信,说我们之前订的那些汤圆估计六点多才能煮好,你待会儿记得叫人过去拿,在一楼靠左的档口。”
容屿微微垂眼看屏幕,心思明显完全不在他身上:“嗯。”
宋又川好奇:“你干什么呢,从考完试开始,就笑得这么骚?”
他探头探脑地挤过去,正看到手机屏幕启动,两条未读短信弹出来,发信人备注是:A倪歌。
容屿嘴角微勾,声音低哑,向他炫耀:“情妹妹,你有吗?”
宋·柠檬人·又川:“呵。”
下一秒,容屿点开短信。
宋又川酸唧唧地望过去,第一眼看到:“我讨厌你。”
宋又川:“……?”
容屿微怔,唇角的笑意慢慢消失。
他不自觉地板起脸,周身的温度瞬间陡降二十度,从热带断崖跌进北极。
宋又川不信邪,壮着胆子,又看着他点开第二条短信。
第二条写的是:“你烦死了。”
宋又川:“……”
周遭连挂钟都屏住呼吸。
他已经不敢抬头看容屿的表情了。
他现、现在逃命的话,还、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宋又川:哥,你脑袋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容屿:没事,小场面,开个车就解决了。
第30章 汤圆
倪歌从考场出来, 逆着人流, 直奔国际部。
今天全校期末考,但高三年级依旧要上晚自习, 因此人都还没走,三三两两地坐在教室里等着上晚课。
“不好意思,同学。”倪歌站在教室门口, 随手拦了个没系拉链、把校服穿成风衣的男生,“请问上次校庆时, 你们班是不是选送了一个街舞节目?”
“是啊。”
“那,可以帮我叫一下那个领舞的女孩子吗?”倪歌笑笑,两眼弯成桥, “我找她有点事,麻烦你了。”
高一的小学妹,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 露出里面粉色格子衬衣的领子, 两手提着奶白色的帆布包,看起来乖乖软软的。
“行啊。”男生心里一乐, 吹了个口哨,转过去扬声喊人, “傅姐——有小妹妹找你!”
“来了!”教室后排, 一道明亮的女声落地。
不过须臾, 这道修长的影子从教室后排不急不缓地走过来,停在倪歌面前。
两个人对视三秒。
傅晴先笑了:“怎么了,倪歌小妹妹?两个小时不见, 想我了?”
“我刚刚才知道,你叫傅晴。”她比倪歌高整整一个头,倪歌抬头看她,不卑不亢,“知道名字,就好办很多了。”
傅晴挑眉:“怎么?”
倪歌笑意不减:“得知道你的名字,才能发年级通报啊。”
傅晴的表情微不可察地一变。
“这是你的吧?”下一秒,倪歌从帆布包里掏出三个皱巴巴的纸团,“我想来想去,今天考试前碰过我的衣服帽子、有机会作案,而且能干出这么无聊的事的人,也只有你了。”
傅晴嗤笑:“小妹妹,这种事情,是要讲究证据的。”
“证据?就你这难看的字体算不算证据?走廊上摄像头拍到的录像算不算证据?”倪歌很冷静,“你以为我缺证据吗?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又怎么会来找你?”
“哟。”傅晴抱着手冷笑,“挺厉害的嘛,前两次看不出来,你这么牙尖嘴利?在容屿面前无害小白花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吧?”
“跟容屿没关系。”倪歌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很软,“我今天多此一举过来一趟,纯粹是来羞辱你的。”
她说得这么直白,别说班上其他竖着耳朵偷听的人,连傅晴都惊了。
是真的嫌命长吗。
“老实说,我今天真的,特别特别生气。”
当着老师的面默写课文时,她写字的手都在抖。
她无法想象如果真被取消考试成绩,她会有多崩溃。
……可能会坐地爆哭半小时。
“但是后来,老师允许我先把卷子做完,等考试结束,再和她一起去查监控。”倪歌微顿,“所以我和她不仅看了监控,还很仔细地检查了这三个纸团。”
倪歌当着她的面,不紧不慢地展开它,“然后发现,这明明是小抄,但很多语法拼写都是错的。你照着课本抄的课文,准确率还没我默写的高。”
教室里沉默几秒,响起低低的笑声。
傅晴转过去瞪他们一眼,又转回来:“你有病?跑到我面前,就是来炫耀这个?”
“对啊,我就是来炫耀这个的。”倪歌不假思索,“你读的是国际部,将来要出国深造,可是连抄课文都抄不对,你不觉得丢脸吗?”
“你——”
“而且,这位学姐。”倪歌目光清凌凌的,直直看向她,“我不知道容屿喜欢谁,但我猜容屿不喜欢智商低的人。靠这种无聊的鬼把戏捉弄人,通常被玩儿死的都是自己。”
周遭静默三秒。
班上响起轻微的倒抽冷气声。
“你倒是很能说啊?”傅晴抱着手,默了默,冷笑一声,一把推到倪歌肩膀上,“走啊,有本事换个地方解决问题呗,小妹妹?”
倪歌猝不及防,纸片人似的,被推得一个趔趄。
背部砰地一声撞上墙,她暗暗皱眉,立刻打算逃跑。
刚转过身,就被傅晴拽住长发。
倪歌一时吃痛:“唔……”
下一秒,硬生生被拉着头发,拖拽回去。
教室门口人来人往,但没人往这边看。
倪歌高估了其他人,以为他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以为傅晴不敢明目张胆地在这儿动手。
“刚刚不是很能说?”见她疼得一张脸都皱起来,傅晴手上力道丝毫没有放松,慢慢凑近她的脸,“想我从哪儿开始打?肚子还是脸?”
倪歌咬住牙,两只手用力扣住她的手,想要借此钳制对方的动作。
然而傅晴轻而易举地抽出手掌,朝着她的脸就重重落下来——
“不选?那就脸好了!”
风声骤疾,倪歌下意识闭上眼,电光火石,她猛地被人一把拽住,乘着惯性转个弯,“砰”地一声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掌风便堪堪被抛到了脑后。
“……”
倪歌正发蒙,耳畔便传来傅晴的惨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