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凯瑞厉害就厉害在,他这人不迁怒。
知道叶思沁对徐燕时动了心,他跟徐燕时的兄弟情丝毫没受影响,对这位兄弟仍旧是处处照顾。
之前不敢撩,是叶思沁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觉得这样的女人就不该动情,可当他发现她其实并不是对男人不感兴趣的时候,他当然坐不住了。而且,非常霸道且不耐烦地告诉叶思沁,跟我在一起,老子让你完成你的野心。不答应,那就滚蛋,别出现在我跟我兄弟破坏我俩感情。
叶思沁这女人也傲得很。
说走就走,辞职信一交利落收拾东西走人了。
“狗瑞就傻眼了。”徐燕时笑说。
“叶思沁也太酷了,不过你们这个技术部总监的位子是不是有点烫屁股,每个人都坐不了几天就走人了,”向园没想到这件事是这么个结局,又忍不住感慨道,“不过暗恋确实也挺辛苦的。”
他不笑了,窗外的风似乎轻轻吹拉着窗帘,两人静静地看着视频中的彼此。
“徐燕时。”向园轻声叫他。
男人低嗯一声,似黑夜中温柔的呢喃,情人间的萦绕心绪,全在这刻浮上心头,听得她耳蜗微微发热。
“咱们下次见面什么时候?”
“想我了?”他眼神含笑,看着她,低声问。
向园眼神熠熠地看着他,“你不想我吗?每次都问我,想不想你,你怎么从来都不说想我呢。”
有些话表达出来就变了味,徐燕时喜欢问,是喜欢看她有点恼他什么也不说,又忍不住想告诉他她真的很想他的那表情。但是男人如果把我想你,我爱你这种话挂在嘴边,过分表达,就会显得浮夸。
徐燕时比较直接,他都用眼神表示,想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盯着她看呗。
不然盯着手机,说我想你,有什么意义?
“你喜欢听这些?”
向园纠结,“其实也说不上,你要是天天跟我说我想你,我又觉得,这好像跟其他男人没什么区别了。算了,你还是做你自己。”
徐燕时笑笑:“马上过年放假了,我们一起回去?”
向园咦了声,“你回北京啊?我以为你留在上海了。钟老师那边,你怎么说呀?”
“拒绝了。”
大约是准备要去客厅了,他人微微往后仰,长手一伸,捞过床上的黑色圆领卫衣漫不经心套上说:“我没跟她说我要回去。”
向园想起那天晚上她的话,“我也就是开玩笑的,其实去参加也没事啊。去破破谣言也好的,钟老师要是给你和钟灵牵线,我保证不吃醋。”
却不料,他衣服穿到一半,见她这真诚的模样,弯下腰,对准摄像头,手杵在桌上,很为难的样子看着她:“牵线怎么办?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能驳了钟老师面子,说不定过年后还让我跟钟灵单独吃个饭……”
向园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委屈地看着他,“吃吃吃,吃不死你。”
“我也找那谁吃饭去,咱俩要不拼个桌,我帮你省点钱。”她气鼓鼓道。
男人眉眼一挑,冷淡地盯着她:“谁啊?”
“就那谁呗。”向园不敢真提,囫囵蒙混过去。
“不就封俊吗,”男人靠着椅子,抱着胳膊冷哧,“怎么,还喜欢他?名字都不敢提?别想了,人在国外。”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打开,林凯瑞两指捏着高脚杯进来,大约是喝多了,脸上红扑扑的,没察觉这气氛的不对劲,胳膊肘搭着徐燕时的肩,微微弯下脖子,脑袋往镜头前一凑,笑眯眯地满脸褶子,“哟,仙女啊。”
向园此刻穿这件薄羊绒衫,衬得身材凹凸有致,小脸白皙又红润,在林凯瑞眼里,算是个冰肌玉骨的美人。
向园笑吟吟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狗瑞,你好呀。”
林凯瑞真是喝多了,居然还冲着向园毕恭毕敬地叫了声:“嫂子好。”
他比徐燕时还大几岁呢。
林凯瑞说,“我听说你们在北京好像都这么叫?兄弟之间反正也不管岁数,都管对方老婆叫嫂子呢?”
向园一听,一准是徐燕时这腹黑占人便宜,忽悠呢。
向园也不好拆穿,只能夫唱妇随,连连点头,“是是是。”
徐燕时微微撇了下嘴角。
林凯瑞笑眯眯的跟向园打商量:“嫂子,聊怎么样了?能把兄弟还给我了不?大家还等着他去喝酒呢。”
向园忙不迭说,“我刚准备去洗澡了,你们别喝太多。”
徐燕时看着她,眼神没了笑意,尽是冷淡。
林凯瑞又催他一下,徐燕时低嗯了一声,说了句,“你先去,我等会出来。”
房门被人关上,再次恢复寂静。
两人对视。
向园心跳渐快,心中如湍急的河流,迫不及待地要跟他解释,自己刚才是开玩笑的,却听他道:“向园。”
一本正经的叫她名字,还是第一次。
弄得她头皮一紧,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他憋了半天,牢牢地盯着她看了许久,似乎在盘算这话要怎么说有威慑力,但又不会吓着她。
结果,那姑娘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比窗外的星星还亮,比清风还透人。
一句“我爱你”就这么出口了。
风静,树止。
“我爱你,徐燕时。”
那句她连真心话大冒险都没勇气说出口的正式告白,就在此刻,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她又轻声说了第二遍。
他以前不喜欢黑夜的原因,大概是夜晚总是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所有见不得人的交易、那些公平的,不公平的,暴力的,血腥的——
全都掩在这浓稠的黑幕下。
星星是照不亮城市的,更照不进人的心里。
霓虹只会让人沉沦,如梦似幻的光影里,谁也看不见彼此的心。
理想崩塌,信仰沦为笑柄。
思及此,他好几次以为自己的人生也许就这么潇荡下去,却不曾想,她的出现。
不管这是安慰他的情绪,还是她情难自已。
他想,他以后都不会再排斥夜晚。
“算了。”
只要不分手,其他都随你。他非常冷静且很没出息的想。
第61章
向园把林卿卿架空了,她把所有的项目都分到尤智他们手里,林卿卿每天比李永标还闲,这个月工资却照常不误地发到她手里,而且还是整个技术部门除了向园之外最多的人,向园以前当组长的时候,有时候工资也会比尤智他们几个不带项目的时候少点,所以组长不一定工资高,大家争破头也要当组长是因为有工资系数,年终奖比普通员工会多一倍左右。
但林卿卿这不干活还拿钱的状态,日子一长,闲话就多了。
“林卿卿是傍上什么大款了啊?”
“还真是关系户啊?我以前还觉得她挺单纯的。”
“天天不干活还是钱拿,太爽了,向园他们也太可怜了,累死累活拿到的钱还没她多。”
“……”
林卿卿第二次找上向园。
那时,向园跟陈书在天台抽烟,林卿卿推开天台的门,朝她俩过来,向园跟陈书彼此互视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转过身,拿背抵着栏杆。陈书不说话,在一旁沉默地抽着烟,向园则是把手抄进兜里,淡然一笑看向对面永远穿着呢大衣和黑框镜,看起来纯真又无害的林卿卿。
林卿卿很冷静地问向园:“要怎么样,你才会批。”
向园笑了下,人舒服地倚在栏杆上,跟陈书要了支烟,一点不着急地点燃,吸了口,这才看向她:“是我高估你了?我以为你还能再撑几天。”
林卿卿表情未变,她本来就不太笑,却也看不出任何慌张,自始至终都冷然地看着向园:“我只是想辞职而已。”
向园吸了口烟,烟雾弥散,眼神似乎嘲了下,心不在焉地说:“想走啊?可以。”
一旁一直没发话的陈书,听见她这云淡风轻地口气,抽烟的手一顿,下意识转头看她一眼,似乎没料到她这么好说话。
向园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林卿卿,“联系上面这个人,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林卿卿伸手接过。
向园又无所谓地笑笑,“你完全可以拒绝的,我不强迫你。辞职信,那就半年后再批了,毕竟公司的合同标准是半年内提交辞呈。”
“那徐燕时!”
“徐燕时能做的事,不代表你能做。因为他行得正,坐得直,从来不做亏心事,为公司尽心尽力,你做了什么?黎沁是不是过河拆桥不愿意帮你了?不然你也不会再来找我不是吗?”
林卿卿心下大骇,脸色刷白。
天台上风大,黑色长发被风刮到脸上贴着,缝隙间,她看见向园吞云吐雾间,身段、脸蛋,都是女人中女人。
可这做事手段,却凌厉的让她第一次心生怯意。
她好像太低估她了,可又觉得,她的举手投足间,都有徐燕时的影子。
她低头,心如同被挖空了一般,猝不及防往下坠,此刻真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起初以为向园只是个富二代,看她什么也不懂,觉得也应该是没什么脑子,谁知道,后来跟着徐燕时,学会了编程了,看懂了各种数据表,一路飞升。甚至比徐燕时升的还快,说实话,她心里当然不服气。但后来才知道,向园身上那股子自信和聪明劲儿是她学不来,也永远都无法超越的。
这个姑娘除了外表好像哪哪都看起来挺普通的,但是,一深交,发现她哪哪都比一般人强,学东西快,又调皮,跟男生也玩得开,她一开始其实很喜欢她,相比较跟应茵茵那种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优越劲儿,向园是有教养的。
欣赏归欣赏,但在职场上,谁不想往上爬,更何况是她这么一个没背景没条件的小姑娘。在这么一个鱼龙混杂的大染缸里,她唯一能做的是,便是抓住自己眼前的每一个机会,所以黎沁找上她并且承诺给她副组长职位的时候,她几乎是没有犹豫。
这样的事,她不是没有做过。
早在大学的时候,她就懂得这个世界上等价交换、能量守恒的定律。
所以对她来说,也没什么难度。
甚至在李驰被向园开除的时候,她心中也毫无波澜,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者就应该被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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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年关放假还有五天,公司里人心涣散,大家都没什么心思要上班了,全翘着二郎腿在等放假。
黎沁这几天觉得儿子有点奇怪,晚饭也不吃,一问,小孩心不在焉地拆着变形金刚说:“这几天都有姐姐来带我吃饭啊,不是妈妈你让她来的吗?”
黎沁心头一跳,“什么姐姐?妈妈什么时候让姐姐来带你吃饭了?”
小孩奶声奶气地给她娓娓道来:“一个很漂亮的姐姐,说话也很温柔,昨天带我去吃肯德基,今天下午我们去吃了必胜客,她说明天要带我去喜羊羊牛排!”
黎沁顿时心里一阵咯噔,太阳穴跳得直抽疼,她过去把电视关了,然后一把夺过小孩手里的玩具,丢到一旁,捏着儿子的肩,一本正经地一字一句问道:“小轩,你告诉妈妈,来接你的姐姐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小孩哪记得,要是姐姐不来找他,他也认不出来人家,见妈妈这么严肃,小嘴一撅,挺委屈:“我不知道,她没说名字,但是说了是妈妈你让人来接的……”
一问三不知,黎沁登时火冒三丈,音量刹时拔高:“我不是让你不要随便跟陌生人出去吗?!”
小孩一听,愣了三秒,忽然眼睛一闭,开始哇哇大哭。
黎沁又心疼,头发地看着自己儿子,生这孩子她受了不少罪,每每只要想到当初自己受的罪,就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所以她对儿子格外溺爱。要说她这人,唯一的弱点就是儿子了。
第二天,黎沁找人看着小轩。但儿子口中那个每天带他去吃好吃的姐姐并没有出现。
后面,一连几天,那个神秘女人都没有出现。
黎沁抓心挠肝,方寸大乱。
她如芒在背,坐立难安,锁上办公室的门,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打电话给杨平山,她稳了稳心绪,声音却还是止不住地发抖,“平山,我们可能被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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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静安。
临近年关,城市车辆渐少,树枝上也都密密麻麻地挂上灯笼,外滩红彤彤一片,年味还挺足。
新项目签完,徐燕时公司七七八八都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徐燕时林凯瑞和毕云涛几个在给公司守门。
这晚,在陈峰家里最后一顿年前散伙饭。
陈峰老婆专门研究日料,桌上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生鱼片,林凯瑞弄了片三文鱼蘸着芥末塞进嘴里,表情狰狞地看着徐燕时:“你什么时候走?”
徐燕时不太喜欢吃日料,只记得向园很喜欢吃,被芥末呛出眼泪还跟个二愣子似的乐个不停。
他当时给她擦干净眼泪鼻涕,很不理解地靠回椅子上说:“这么呛,还吃?”
她当时就说,“芥末是一种很好疏解情绪的东西,比如你想哭,哭不出来的时候,就可以吃这个,这样别人就不会觉得你是因为难过才哭的。”
后来他知道,她跟黎沁的事情。
徐燕时抿了口酒说,“不知道,等她放假。”
林凯瑞啧啧两声,“两个人真是没意思,什么事情都要征求对方意见。”
陈峰呸他,酒杯撞了下徐燕时的,“别搭理他,他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徐燕时笑,也毫不留情地附和,“也是。”
酒桌上气氛酣畅,轻松和谐。话语间虽然不给彼此留面子,但这种闹哄哄又完全不计较,了然一乐的气氛实属也难得。
别说在维林那几年,这近十年,都没这么轻松释然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