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逍觉得任海珣大中午的不睡觉不看书,拿这种小儿科的游戏来找他,真的是挺无聊的,也就是用坐标比较新鲜点。
但到了第六盘的时候,林夏遥终于忍不住了,用她那个解压圆珠笔啪嗒一声敲在了任海珣刚刚写下的坐标上:“二四象限串起来已经三子连线了,还不堵!”
任海珣笑嘻嘻地问她:“你都没看,光听坐标也知道啊?”
林夏遥忧愁地瞅了一眼这个即将连输六盘的家伙,觉得他在找虐。
“不然你替我逆风翻盘试试?输了我包你一周果汁!”任海珣夸下海口。
原逍看似毫不在意地淡定瞥了林夏遥一眼,没发出任何异议。
林夏遥也没吱声,直接咔哒摁了下她的专属解压圆珠笔,胳膊伸到原逍桌上,利索地开始写坐标了。
任海珣趴那儿围观,觉得两人落笔的速度,已经让他无法在脑子里模拟出来棋盘了,油然而生一种头疼和嫉妒的感觉。
林夏遥没夸海口,她和原逍几乎不带思索就往下写,两人纠缠的坐标几乎一路列到了纸张的底端,上来不到两分钟,就替任海珣翻了盘。
任海珣已经不想去看那张纸了,觉得自己脑壳疼,直接换了张空白纸上来,热情招呼道:“来来来,别客气,帮我大杀他三百回合!”
难得他大放狠话,却没招来原逍踹他椅子。
甚至原逍还挺绅士风度似的,挑挑眉,把纸往林夏遥那边推了那么几厘米,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下先手。
林夏遥知道这算是原逍在求和了,但她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觉得原逍可能不太了解自己,落笔直接写了个(-1,-13742)。
任海珣扭过头去,觉得自己不想再围观了。
换了对手,原逍简直如同落花流水一般,速度地输,一盘接着一盘地输,紧接着就又连输了五盘回去……虽说他确实想和林夏遥和好吧,但他的胜负欲望也是挺强的,确实没放水,输着输着,脸色就又难看了。
趴在胳膊肘上的林夏遥终于忍不住了,笑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都弯起来,又狡黠又灵动,腮边露出个浅浅的笑涡来,主动结束了这长达半个月的哑巴同桌生涯,拿圆珠笔戳了戳原逍拿笔的手背:“你是不是傻呀,下五子棋没禁手,你还敢装绅士风度盘盘让我黑子先手,执黑有理论必胜开局的呀。起码也得三手交换五手两打吧。”
原逍不傻,他只是根本没接触过。
不过此刻他对他刚刚嘴里还评价无聊的小儿科游戏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把面前那张已经又写满的纸翻了过去,直接落笔三维坐标:(-1,1,-1)。
林夏遥挑眉,很嚣张嘛。
任海珣一脸痛苦地转回了第二排去,觉得自己伟大的使命已经达成了,他不想再和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脑子过不去了,眼不见为净,你们俩自己玩去吧。
三维坐标一上来,比起二维时两人下笔的速度就大大降低了,一时半会的分不出个输赢不说,有时候下着下着还要幼稚地吵起来,真建个坐标系,看看到底谁对谁错了。
事实证明大多数时候是新手原逍错了。
越不服越要下,越下越不服。
自习课林夏遥都没往最后一排跑,只是叮嘱程冬自己先做作业,不懂晚上再给他讲。
再等到放学铃声都响了好一阵了,林夏遥和原逍两人还头对头,盯着满纸的坐标争论呢。
任海珣心想,这些棋牌游戏,别看挺普及挺大众挺容易上手的,这上起瘾来,真不是一会两会能治好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好心办坏事,耽误两学霸的正经学业了。
程冬在一旁等林夏遥放学去他家吃晚饭,等了好一会,感觉林夏遥是主动反应不过来了,才伸手去扯了扯她的外套兜帽:“遥遥,再不走晚饭都冷了。”
“哦哦!我马上!”林夏遥赶紧呼啦一下把桌面上的东西都收进了书包里,决定暂停欺负原逍了。
“乖啦。你再天才也不至于一下午就全搞明白的嘛。”林夏遥还好心安慰了原逍一句,毕竟这小可怜输了一中午兼一下午,真是有点不忍心。
她背着书包,明明都要走了,突然又退回来两步,弯个腰歪个头,冲着还坐在位置上的原逍笑着掀了自己的底:“姐姐我小时候在棋院还待过半年呢,能一下午就被你超过去吗?”
原逍不甘地把那一沓写满了坐标的纸摔进了桌肚里。你是哪门子的姐姐!等明天的!
第31章 小吃醋
隔天林夏遥来学校的时候,就看到了原逍的桌面焕然一新, 人家不研究数分不沉迷拓扑学了, 黑白方寸之间, 各种图解图示, 什么四四禁手, 跳活四,长连禁手,都研究了,并且对昨天忽悠他的林夏遥很是不满, 要求再来。
看原逍又来挑战,林夏遥书包还没放下呢, 还站在过道里,就直接从他手中抽出了他正在用的那支中性笔,落了个坐标(-1,1,-1)上去, 再把笔还给原逍, 扬了扬小下巴, 示意他继续。
林夏遥看起来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其实心里笑嘻嘻的,觉得欺负原逍真的特别好玩。一点就炸,一挖坑就跳,栽了还不服输,百折不挠, 实力不错,折腾他真的倍儿有成就感。
这要是换成任海珣,肯定三两局下来,就认输投降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虽然当年林夏遥自己只待了半年棋院,什么都摸摸看看学学,稍微深入一下,刚上手,又对另一种感兴趣,没一行真精通,也确实没有磨炼出什么下棋的心性来,但是对付只突击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原逍,她自觉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连挖一串大大小小的坑,等着原逍挨个往里栽。
“真慢,要想这么久吗?”林夏遥拿小眼神儿挑衅一下,原逍就绝对要加速落笔。
“别光玩五子棋了,来试试围棋吧!”林夏遥瞅着原逍对五子棋渐渐熟悉了起来,又摸出经典死活题来。
十一月明明是最紧张的一月双考,他俩却在期中考试之后,沉迷起了棋类游戏。月考前夕都没怎么复习。
考完放榜那天早上,林夏遥上来就顺着排名榜的后半段开始看,担心自己这半个月有点不务正业,主要靠程冬自觉,不过一看程冬还是稳住了,年级排名又略微往上升了十多名,心中才放下一口气来。
盘算了一下,实验高中每年浮动,大约年级150-200名左右,都能上一本线,还有高三好几轮复习,时间还是足够的。
林夏遥这才回头看了眼前面,自己的年级第一倒是保住了,就是很不稳,险胜第二名两分而已。这没什么,但她奇怪的是,第二名却不是原逍,甚至前十都没看到原逍的名字。
林夏遥顺着年级排名往后找了大几十名,才看到了原逍。
“原逍怎么回事?”好几个围观的同学都在嘀嘀咕咕,很是奇怪。
但抱着卷子和榜单过来,一贯嘲讽开得很凶的唐果,却没说话。
林夏遥琢磨着,虽然这半个月她和原逍是有点不务正业,成天下棋,也没有专门考前复习,但是至于吗?怎么也不可能失手成这样。
再一看,原逍正好总分低了自己六十分,林夏遥心中就有了猜测。这次语文作文是材料作文,引用了一段朱自清的名作,《背影》。
原逍怕是作文交了白卷。
但原逍早上根本就没来,高老师说他请了半天假。
下午第一节 是体育课,上了半节课,操场上的林夏遥就瞄到总是接送原逍那辆商务车停在了学校门口,本来就不上体育课的原逍直接去了教学楼那边。
趁着后半节课的活动时间,也没和别人打招呼,林夏遥就先回了教室里。
原逍正安静地低头坐在座位上翻看自己的卷子,明知道林夏遥坐自己旁边了,也没抬头没理她。
理论上来说,原逍知道,通常他要是主动不理林夏遥,拿她当空气,也不打招呼,一副冷脸的样子,林夏遥是不会主动凑上来的。
然而此刻林夏遥趴在课桌上,虽然没说话,却一直扭着头仔细又专注地盯着原逍的侧脸看。
看得久了,又安静又沉默,气氛就尴尬起来,原逍被看得有点绷不住了,头都没抬,恶声恶气地问她:“你看什么!”
围观程冬挨打经验很是丰富的林夏遥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虽然原逍没那么白,也不是容易留痕迹的肤质,但他右脸上还残留了一点点红痕。
大概是休息了一上午的缘故,不是靠近了仔细盯着看,其实也看不大出来。原逍低着头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一般也没谁会把他盯出朵花来。
但林夏遥什么也没提,只是琢磨了一下,温声细语地劝道:“喂,我说再天才的人,你哪怕是状元,高考分数扣下来60分,能不能上一流985都够呛呢!”
听了这话,原逍没吭声。上午放榜发试卷他没在,都是同桌林夏遥领好了以后给他理好的,她看见了他的语文试卷并有所猜想也是正常。
林夏遥想了想,又说道:“材料作文而已啊,哪怕是高考,也不会规定非要写第一人称记叙文。人嘛,又不会一辈子都只待在子女的角色上,你以后也会当父亲,你想当一个什么样的父亲,都可以写啊,思维放开点嘛。”
好心好意的,怎料到原逍突然就炸了,把他手里的卷子卷起来,轻轻敲了一下林夏遥的脑袋,然后松了手,十几页卷子天女散花一样遮了林夏遥一头一脸。
林夏遥手忙脚乱地拿开脸上身上的卷子,气得她都没有第一时间愤怒地朝原逍翻个白眼,以致于错过了原逍爆红的脸。
“你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再哄你我就是猪!”
“谁要你哄了!你本来就是猪!”
不过两人也没幼稚地吵多久,听说原逍来上课了,班主任把他和林夏遥都喊去了办公室。
半个月前还骄傲自己班上两孩子考了并列第一的高老太,此刻愁得白头发都多了两根,皱纹也深了两毫米,把两个得意门生喊来办公室单独“特训”,特别凶猛的老师训话。
“我还指望你们两个高三冲一冲状元呢,你们每天在教室里都在玩些什么!给你把那语文六十分加回去,考得也比期中考试差多了!”高老太的保温茶杯咚的一声砸在办公桌上,“以前你们提前接触高等数学,那还算是正经!也算锻炼数学思维了!现在呢!实验高中又不是老年棋牌室!”
林夏遥伸出小胳膊给高老太扇风:“我们错了我们错了,不气不气。第一还是保住了嘛,微弱优势那也是优势。再说了高老师,您这是歧视,棋牌游戏很难的!搞围棋搞国象搞桥牌的,那都是出了名的高智商好记性!怎么能说是老年棋牌室呢!至少我们也是个少年棋牌室!”
原逍更硬气更直接一点:“谁告的状?”
他觉得莫名其妙的,他这次没考好和下棋并没有太大关系,主要是语文作文交了白卷。当然一小点关系还是有的,虽然理科没失手,文科却没复习。
但是他和林夏遥从来没在数学课上玩下棋,唐果和任海珣也并不会拿这种事往班主任眼里捅,更不至于打小报告。
也不知道哪些无聊的人,没工夫搞自己的学习,倒有时间操别人的心。
“什么叫告状!你这孩子!人家告诉我,也是为了你们好!”高老师怒道,“你们这是带坏班上的学风!”
事实证明原班长因为有色眼镜,稍稍的小人之心了一下。
回了班上,肩负学习委员重任,理应督促四班学风进步的方静姝主动跑来找林夏遥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是午休时班主任喊她去谈心顺便谈谈她月考成绩的时候问到了,了不了解林夏遥和原逍为什么半个月的时间退步得这么狠,尤其是文科。
其实高老师先问了两个副班长,只不过任海珣和唐果嘴巴都比较严,一副“我不知道我不了解也不算退步吧总分还行啊”的样子。
原逍很是没好气,连个正眼都懒得扫过去,撂下冷冷的三个字:“白眼狼。”他知道班主任曾经想说要不要增设第二个学习委员让林夏遥当,是林夏遥自己拒绝了。
原逍就是有这种本事,一句话就能逼哭方静姝,林夏遥倒是比较见不得女孩子哭,不知道怎么劝好,手足无措又尴尬地摸摸后脑勺,大方说道:“没事啦,高老师说两句就说两句呗,又不是大事。”
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特批”这种事,放别的学生那儿可能是天要塌了要命了,林夏遥是真不放在心上。
但是她有事没事拽张纸和原逍下棋玩这事,沉迷了半个月,至此倒也总算是打住了。
那天晚上林夏遥和找补似的,熬夜把最近没怎么学的文科又往回捡,尤其是政治,林夏遥和原逍都是稍不注意,疏于练习,这门课就崩得有点快。
林夏遥对这门课不太感兴趣,看着看着就容易昏昏欲睡的走神,都得逼着自己读,弄得第二天还起晚了,直到程冬在楼下久等不到,一直按门铃,她才惊醒,赶紧洗漱冲出门,险些带着程冬都迟到了。
被程冬的疯狂门铃一块吵醒的林重岩同志和夏清同志还一脸迷糊,觉得孩子读书真是不容易,七点多钟就得到校,起得比他们上班的还早。
一路冲到学校,跑得都要出汗了,等着坐到教室里喘了会气,林夏遥才开始觉得肚子饿。她把语文书立起来,从外套兜里摸出几个独立包装的糯米团子,躲在书后面,时不时低头偷偷咬一小口。
吃着吃着,林夏遥还唉声叹气的,觉得自己走得太匆忙,忘了顺一盒牛奶。
又吃着吃着,林夏遥觉得原逍总往自己这里看,起先她还以为是撕塑料的声音太响,可原逍老盯着她手里的糯米团子看,刚咽下第一个的林夏遥就悄悄问他:“你也没吃早饭吗?”
只犹豫了一秒钟,原逍选择了睁眼说瞎话:“嗯,没吃。”
然后他就看着林夏遥难以抉择地在剩下的糯米团子里,挑来拣去,最后分了一个芝麻味的递给他,把草莓和酸奶味的留下了。
原逍接过来,在手心里稍稍捏了一下,突然发现这种以前他觉得口感超恶心的食物,可爱爆了。
小小的一团,一口一个,又软糯又香甜,中间的馅料在舌尖味蕾上爆开,满满都是浓郁的芝麻香气。
难怪林夏遥吃得非常开心,鼓鼓的腮边,巴掌大的脸,表情还带点困困的发懵,呆萌呆萌的,像是手心里握着的糯米团子放大了一般,灵动又可爱。
林夏遥一共就带了四个出来,看原逍似乎拿走一个还不罢休的样子,便皱着脸鼓着腮问他:“你还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