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打扰了。”
王阿姐:“没事,他心情不好,喝多了。”
“嗯。”
“带他回去吧。”
红枫颔首,二话不说把人扛着带走了。
王阿姐笑笑:“这不是来追你了嘛……”
跟她说话的时候,眼神就没从寅双身上移开过。
红枫将寅双接走了,王阿姐揉揉脖子回到房间,看了眼摇篮里熟睡的儿子,王阿姐才躺上床。
她睁着眼说:“大胡子。”
“嗯?”李胡子困得要命,撑着精神回答。
“一个假设性的问题,如果我前一个男人现在想吃我这棵回头草,你怎么办?”
李胡子“蹭”一下竖起来,又“蹭”一下躺下,把手臂和腿都横在王阿姐身上,“那不行,他敢来,我跟他拼命!”
王阿姐歪头咧嘴笑:“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李胡子闷闷道:“如果红枫真的选了杨源,那也是寅双的命……不过应该没啥可能,他和寅双之间有情蛊呢。”
王阿姐赞同,这可能是绑住红枫唯一的法子了。
李胡子搂紧王阿姐:“睡觉睡觉。”
王阿姐贴着他:“嗯。”
*
第二天寅双睁眼,就知道自己回家了。
至于怎么回家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可能是王阿姐联系红枫,让他把自己带回家的吧……
寅双撑着起身体,酒的后劲挺大,他这么只魅都招架不住。
他又低头看了眼,衣服都帮他换好了。
又扭头看床头柜,红枫留了片枫叶,寅双拿起来,上面就简简单单几个字——出门办事。
寅双垂眸,他这只千年妖精,从来都没有事可干,现在有事干了,还能有什么事呢。
寅双苦笑,掀开被子,懒洋洋穿上拖鞋去浴室,换了衣服也一身酒气,那就洗个澡,再换身衣服吧。
进了浴室,把睡衣扒拉下来,他觉得不对劲了,这脖子上,胸前的红印子……
寅双握拳,个狗东西,趁他睡觉轻薄他!
冲完澡,随便套了两件衣服,他舒展地躺在沙发上,让透过玻璃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这样他的才感觉暖和些,心也暖和些。
“叮咚——”门铃响了。
寅双皱眉,家里门铃就没怎么响过。
开了门,寅双有点懵。
“您好,是美……美先生吗?这是您的外卖。”
“我……没点外卖啊……”
不过听见老板叫他美美,他也知道是咋回事了。
魅魅,谐音美美,红枫这个千年老妖精贱兮兮的时候就会这么叫他。
外卖员又拿出张纸条:“我是楼下鱼庄小炒菜的老板,这是那位先生留给您的。”
寅双接过,看了眼上头的字,撇起嘴。
——好好吃饭,不许再喝酒!
这狗爬字!
其实字写得非常好看,可以称得上书法大家了,就是寅双现在看他不爽,连这字也看得不爽。
寅双又抬头看外头站着的老板,怪不得他没穿黄黄蓝蓝的外卖服,“谢谢,麻烦了,他还说什么了吗?”
老板老实说:“那位先生让我一个小时来一次,如果一直没人开门,就一直来,直到有人开门为止,还好,我这运气好,第一次敲门您就开门了。”
寅双冷冷一笑,示意老板把外卖放桌上就好。
老板动作麻利,摆好就离开了。
寅双对着桌上的菜,还是气不过,但也乖乖地坐下揭了盖儿开始吃了。
*
寅双一个人从白天等到晚上,红枫也没回来。
他望着墙上的挂钟,脑补了无数个红枫和杨源拥抱泪目的场景,但是却没有出去找过红枫一次。
脚步声……
寅双警觉看向大门,这个点,这么陌生的脚步声出现在他家门外。
“叮咚——”门铃响了。
这次寅双没有直接开门,反倒是开了门边的显示器,他看着屏幕上印出的脸,愣了愣,随后立即开了门。
门一推开,外头的小子喊他:“寅双哥哥。”
“柏叶,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外头站着的是柏叶,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人跟竹子一样窜着长,高了好几节。
柏叶跟着寅双进门,顺势往沙发上一坐:“有事跟你说,就来了。”
寅双洗耳恭听:“你说。”
柏叶问他:“魅过往生,入轮回的事情,你知道吗?”
寅双微怔,点点头,他知道,但是这只是一个没有依据的说法而已,当年他跟着赖阿伯,没有实现,后来自由后就一直跟在甘苏身边。
可是怎么突然跟他提这个……
他盯着柏叶。
柏叶犹豫着,终于说:“寅双哥哥,你现在可以转世了。”
寅双还在发怔,被他这么一句话给惊到:“你说什么?!”
柏叶拍拍自己的胸口,突然这么大声,吓他一跳,“我说,你可以过往生路了。”
寅双眼内有欣喜,可也就片刻,他的神色又黯淡下去:“哦……”
柏叶不解:“你不想吗?不开心吗?”
寅双张了张嘴,没说话。
很久之前,红枫还嘲笑过他,魅怎么可能入轮回,现在他可以去嘲笑他了。
柏叶盯着寅双看了会儿,心中也有数了,人世间停留了这么久,总是会被绊住脚的。
柏叶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寅双的手中,“这个拿好。”
寅双瞧着手中的真丝白布条,上头银丝绣出了他的名字——寅双。
“这是什么?”寅双问。
柏叶叹口气说:“今天从往生路那头飘过来的,是那头的恩赐。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过两次,一次是黑布金线,一次是红布绿线,而寅双哥哥,你是第三个。”
寅双把真丝条翻来翻去:“颜色不同……有什么区别吗?”
柏叶慢慢说:“黑布是罪,是要强夺那人生命送去那头受罪的,红布是恶,也是要过去受地狱之火的。”
“那我……”寅双用力握住白布条。
柏叶替他开心:“这是你千年来行善得到的奖励,谁说魅不能过往生入轮回的!你看,你不就可以嘛。”
寅双低着头,握着摆布的拳头在颤抖,赖阿伯交代他的话,他一直都铭记在心,也终于应验了。
可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柏叶看他许久都不出声,叹口气起身:“那我就先走了。”
寅双急忙喊:“柏叶!”
“嗯?”
“如果我……我放弃了这次……还有下次吗……”
柏叶摇头:“不知道。”
寅双焦急:“那可以给我多长时间考虑呢?”
柏叶指指布条:“等到上面的银丝没了,时间就到了。”
寅双微微颔首。
柏叶又忙道:“忘了说,如果想走了,点燃布条就可以,我就会来接你了。”
“好。”
柏叶又看他一眼,便转身去门口换鞋,穿上鞋,推开门,外头电梯“叮”的一声。
寅双心跟着一跳,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声音,赶紧把白布条收起来。
柏叶向外走,“红枫叔叔。”
“嗯,柏叶,这么晚了,怎么来了。”
“没事,就来逛一圈,寅双哥哥好像心情不好。”
外头沉默了下,又叮嘱道:“早点回家。”
“好的。”
过了会儿,红枫进门,他看着空荡的客厅,皱了下眉,随后视线又投向卧室。
脱了鞋,他一路就向卧室走,摘下面具随便扔在地上。
卧室门没关,里头昏昏暗暗,没开灯,红枫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整个人埋在被子里的寅双。他伸手抓住被子,准备掀开,寅双却死死拽住,不让他动。
红枫问:“今天有好好吃饭吗?”
寅双闷闷的声音传来:“吃了。”
“几顿?”
“……”寅双没吭声。
红枫用力掀开被子,“你不吃饭想死啊?”
寅双坐起来:“我死的了吗?”
红枫随手扔下被子,语气柔和些:“你怎么了?”
寅双欲言又止,也不知该怎么说。
红枫盯着他:“我跟你说了我今天要出去办事。”
寅双瞥他一眼,沉默。
“是因为杨源?”红枫在床边坐下,“是吗?”
寅双轻声问:“你今天去干嘛了?”
红枫偏过头:“去见杨源。”
“然后呢?”
“跟了他一天。”
寅双扯回被子,重新躺下:“我要睡觉了。”
红枫看着他:“你真的没其他想问的?”
“没有,睡觉!”
红枫叹口气,这人是被他宠坏了么,怎么就突然发脾气了……
*
寅双一夜没睡,其实他也不需要怎么休息,他是魅,本就无休无眠,现在跟红枫呆在一块儿,才开始尝试过人类的生活。
红枫起床,寅双转个身看他,看着他慢慢穿上衣服,又这么正式,又是去见杨源。
红枫察觉到背后的视线,转过头看他,寅双还沉溺于自己的思维当中,等察觉到周围渐失的阳光,才瞧见红枫那张妖艳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他下意识别过脸,吻落在了他的侧颊上。
红枫直起身,目光沉沉,“我今天去找杨源。”
“哦……”
红枫又深深看他眼,才转身离开去洗漱。
“喂……”寅双叫住他。
红枫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能不去吗?”
红枫想了想,“今天最后一次了。”
寅双望着他,话从肚子里绕了几圈,鼓起勇气说:“如果没有情蛊……你还会搭理我嘛……”
红枫愣了下,忽地轻轻笑了。
看见他的笑,寅双觉得刺眼,起身就砸了一个枕头过去,“你走吧!”
红枫:“我……”
“我不想听你说话!”寅双卯足了劲儿吼。
红枫看他气呼呼的样子,只好作罢:“回来再跟你说吧。”
寅双低头没应,可是碎发遮住的眼早已红了。
听着红枫的在卫生间里捣鼓了一番,又探头看了他一眼,便出门了。
寅双终于倒下,把被子遮住脸,哭了起来。
在一起这么久,一直是他说着喜欢他,有时候缠不过他,也会恼羞成怒说爱他。
可他从来没有说过,他只唯一一次说过的,便是“情蛊是我跟你种的,现在,我就只有你了”。
就像不得不做的选择,他根本没得选,走投无路才选的他。
在他想七想八的时候,王阿姐的电话打来了,寅双接了起来,“喂,阿姐。”
“寅双,帮我去买点孩子用的尿不湿,我拍照发给你,孩子他爸今天有事出门了,我实在腾不出手。”
“好的,马上来。”
*
寅双戴着帽子,跟普通人一样,穿梭在母婴商店里,除了尿不湿,阿姐还让他买了其他一些东西。
付完钱,提着袋子,他就准备坐自动扶梯下楼,抬头扶了下帽子,结果就在二楼瞧见了红枫,还有他右侧的杨源。
两人对着店铺指指点点有说有笑的,寅双迅速低头,生怕他们看见他。
走下扶梯,他看了眼商场的布局图,二楼都是卖珠宝首饰了,他垂眼想了想,走去了洗手间,关上门,化作了魅的形态,去看他们在做什么。
就像他想的那样,他隔着几扇圆形的安全玻璃,远远地望着两人在挑戒指。
戒指……
寅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空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
寅双给王阿姐送完东西,在她家呆到下午,便又回到家,蜷缩在沙发上,等着时间过去,盼着红枫回家。
又是大半夜,大门才被打开。
寅双向门口看去,红枫按下门口灯的开关,问:“怎么又不开灯。”
寅双低声说:“不想开。”
红枫去厨房看了一圈,“你今天又没吃东西?”
寅双不想搭理他。
“你这两天怎么了?一直不吃东西,还想当个人吗?”红枫又是凶巴巴的语气。
平时,红枫用这种语气说话也没什么,现在就像是戳着寅双的脊梁骨了,寅双像受了惊的兔子,压抑着情绪说:“我是人吗?我又不是人!”
红枫被他呛得也气了:“你这两天怎么回事?问你你也不说,是因为杨源?是的话,我可以说给你听啊!”
寅双声音高出一截:“不需要!”
他不敢听,怕听到他最害怕的话。
几句拌嘴,换来了寂静。
寅双偷偷摩挲手指,小心翼翼问:“你有什么要跟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