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找好新员工了?”有那么几分醋味。
“嗯……”
彭越扫了眼她的头发,伸手就揉了几下,“他刚才为什么摸你头发。”
王樱楠有些懵,“刚才?没有啊……”
“我都看见了。”
王樱楠回想,恍然大悟:“啊……他帮我把一根羽绒服的毛拿掉。”
彭越心底莫名轻松口气。
两人对视,静默了几分钟,彭越终于把憋了许久的话问出。
“这几天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不给我发微信也不给我打电话?”
王樱楠垂眸,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说话?”
王樱楠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当然想联系他,他哪知道她忍得有多痛苦。
回答彭越的是沉默,彭越急了,使劲拍了下桌子,“王樱楠,你说话啊!”
王樱楠人向后一缩,忍着眼泪,嘴唇都在颤抖。
“王樱楠,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是不想忘记我吗?”彭越沉声挤出最后一句话,“你这么快就打算放弃了?”
“我没有……”王樱楠终于开口。
“那为什么?”
王樱楠紧盯他,“彭越……不对……午仓……我只是怕你厌烦我而已……”
彭越眉头舒展开,明显一愣。
王樱楠:“那天我不管怎么说,怎么坚持,你都没有回应……哪怕我说我不想忘记你,你也没说话……我怕我给你发消息你不回,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这样就真的没有余地了,就结束了……”
彭越怔塞,他会这样吗?
她突然觉得王樱楠说的都是对的,如果她真的联系了他,他也只会沉默而已。
“对不起……”彭越脱口而出。
王樱楠无力一笑:“你看吧……我说的没错吧……”
彭越觑着她的双眸,她眼中溢出的泪水也无法阻隔她的悲伤。
老爹……我要怎么办……
你对妈妈的感情,也是这样的吗……
想要靠近,又不敢……
彭越咬牙握紧拳,片刻后又松开。
忽地,他单手托起了王樱楠的脑袋,俯身吻了下去,果决狠厉,拼了命地吮吸。
彭越愈发用力,王樱楠没了支撑点,人向后倒去,头“咚”的砸在了墙上。
“唔……”她双唇被吮住,疼却哼不出声,眼中泪汪汪。
彭越的手掌抚上她撞到的地方,温暖包裹,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轻松向下一移,王樱楠便躺在了沙发上。
彭越的吻生涩又粗暴,莽撞地想从王樱楠这儿得到些什么,但又无从下手。
“彭……”王樱楠刚想说话,话又被彭越锁在了唇齿间,“唔……”
彭越舌头滑入她口中,王樱楠手攥紧他胸前的衣服,他卷出她的舌头轻含辗转几下,又送回她口中,在里头搅了个天翻地覆。
王樱楠舌根发疼,眼睛微睁,抓着他衣料的手松开,修长的手勾住他,慢慢回应,手指插入他的发间。
贪婪吸吮过,彭越的吻温柔下来,两人呼吸急促,湿热绵腻,面颊潮红。
彭越又含了几下她的唇瓣,撑起身觑着她,随后轻吻下她的嘴角。
“彭越……”王樱楠声音都有些哑。
彭越抱住她,头埋在她脖子间,贪婪汲取着她的气息,他又亲了下她的脸颊,鼻子亲昵蹭了蹭她的耳朵,唇瓣含上她的耳垂。
王樱楠肩一缩,一阵激灵。
彭越脸贴着她的脸,乖巧安静趴着,像只小猫一样。
他低声说:“对不起……”
王樱楠望着天花板,轻声问:“对不起什么?因为吻了我吗?后悔了吗?”
“不是……”彭越眨眼,睫毛一下下扫在王樱楠脸侧,“对不起,我选择了你……”
王樱楠:“我不懂。”
“你知道跟我在一起,要承受什么吗?”
“不知道。”
彭越拥紧她:“日全食相隔百年,那期间百年的时间,就是我的寿命,我不会老去,我最老的模样,也就四十几岁。满头白发,咀嚼困难,都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王樱楠眸光颤动。
“我妈妈在我七岁的时候就病死了,她死前对我说,小越……我不会让你爸爸看到我老去的样子了……真好……”
他搂她更紧,他不愿理解他父母的爱情,所以他不想碰这样东西,但是现在他懂了,突然就粉碎了,怎么办……
两人都没有说话。
时间不知走了多久,彭越撑起身,低头觑着王樱楠,与她视线相交,“哪怕是这样,你还要跟我在一起吗?”
“如果你摇头,我会让时辰消除你的记忆,一切回到起点,你再也不会记得我。”彭越认真说,心底是胆怯的。
王樱楠抬手,摸上他的脸,动作轻柔,问:“你现在几岁?”
“二十八。”
“居然比我大,”王樱楠淡淡一笑,她一直以为他还是大学生,“你父亲几岁认识你母亲的?”
“八十七。”
“那时你父亲看起来是几岁的样子?”
“三十多岁。”
王樱楠闭起眼,吸了下鼻子,声音哽咽:“我四十岁的时候,你是三十岁,我五十岁的时候,你是三十岁,我八十岁,你……你是三十岁的样子……”
彭越看着闭眼的王樱楠,泪水从她眼角滑落,他低头吻去她的眼泪,咸咸的,“不管你怎么选,我也不会怪你……”
“呜……为什么要这么难……”王樱楠低声哭着,她要怎么选。
彭越亲吻她额头。
老爹……痛苦就是这个滋味吗……
*
午饭时,甘苏与父母说好了要去拜老祖宗,到了下午,她早早收拾好,帮母亲提着祭拜要用的东西。
一家三口走在乡间的路上,甘苏问:“爸,以后拆迁了,后坡的祖墓怎么办?”
甘启康拿过甘苏手上提着的白烛锡箔,“墓是空的,老祖宗造在这儿,就是留个念想,没了就没了。”
甘苏点点头。
“当然,老爸是肯定希望晚点拆,我跟你妈好多在乡下呆着,空气多好。”
甘苏揶揄他:“爸,你真是追求精神层面啊,左邻右舍可都是盼着拆迁的。”
苏佳芝在旁,温柔眉眼看着甘启康:“我和你爸这辈子已经满足了,是吧。”
甘启康握住苏佳芝的手,“是啊。”
甘苏抖抖身上鸡皮疙瘩,苏佳芝扭头看着甘苏说:“小苏,你还是搬到我和你爸城里的房子住吧,别在外面租房子了。”
甘苏拒绝:“妈,那儿离上班的地方远,你们把房子租出去收收房租也挺好的。”
苏佳芝还想说什么,甘启康拉住她,话向着甘苏:“佳芝,小苏都长大了,让她自己定吧。”
苏佳芝瞪一眼甘启康,随后又问甘苏:“回来到现在妈还没问你,谈对象了吗?”
甘苏:“没有。”
“同事里有没有喜欢的?不是同事也行啊,最近有没有中意的?”
甘苏指着前头,赶忙扯开话题,“妈,到了到了。”
苏佳芝拍下她屁股,“不说拉倒,妈还不想听呢。”
甘苏得逞笑,“妈,你跟我爸不也晚婚晚育嘛,所以我不急啊,等有男朋友一定带回来给你看,你说OK不OK?”
“你啊……”苏佳芝轻轻打她手心,“好,我记下了。”
甘启康和苏佳芝操持着拜祭的东西,甘苏立在一旁看着,一个空的墓地,墓碑上也没细写名字。
甘家祖宗的墓地,甘苏垂眸,利荏……
甘利荏,这名字是她起的,她没想到,她在辰缚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居然在她自己身上延续了下来,她不记得以前甘家是怎样的,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改变了历史。
“小苏,好了,快来拜拜。”
“哦。”
甘苏拿起三支香,在白烛上点燃后,跪在墓前,诚心拜了三拜。
第三次直起身时,她耳畔嗡嗡作响,像是有东西在呼唤她。
她蹙眉,将香插进炉子,站起来问父母,“爸妈,你们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两人皆摇头,异口同声问:“什么声音?”
嗡——嗡——
又两声。
甘苏皱着眉头说:“就嗡嗡嗡的声音,像是用手指弹刀剑发出的刀剑的鸣声。”
苏佳芝上前,摸了下甘苏的额头,“小苏,你不是发烧了吧,这温度也不像是发烧啊。”
甘启康担心:“可能是乘车太累了,等会儿回去你先睡会儿,晚上爸叫你吃晚饭。”
“嗯……”她幻听了?
三人拜祭完离开,走到半路,甘苏摸了下口袋,她停下来,东摸西摸半天没找到东西。
苏佳芝:“小苏,怎么了?”
“妈,我手机应该掉墓地那边了。”
甘启康:“老爸帮你去找。”
甘苏摆手:“没事,爸,我自己去吧,你和妈先回去。”
“行吧。”
甘苏一笑,原路返回,低头仔细看着路边,怎么就把手机丢了。
嗡——嗡——嗡——
那个声音又在甘苏耳边响了起来,甘苏蹙眉,抬头看向远处的墓地。
甘苏思忖,加快脚步向墓地走去,眼神掠着脚下小路,瞧着有没有她的手机。
终于,在甘家祖墓旁的泥地上,甘苏找到了她刚才掉落的手机。
嗡——嗡——嗡——
鸣声比刚才更强烈。
甘苏皱眉,确认着嗡嗡声的方向,她看着这一小座白色的墓,直径不到三米的圆,水泥石块砌了个半米高的圈,圈里是堆起的土壤,才是初春,土上未有茂密的杂草。
“祖宗莫怪。”甘苏向墓碑鞠了一躬,便从墓碑旁挤了进去,站在墓碑后头,圆形墓边留有的一人小道,甘苏迈步绕着小道走了一圈。
二十步不到,她就走回了墓碑后,没发现什么,她胁肩,可能是她想多了,才准备挤出去,嗡声又响起。
嗡——嗡——嗡——
甘苏扭头,不死心又顺着小道走,走了十步,圆形墓地后头,嗡声变得尖锐,甘苏低头,将将在后头蹲下,她看着墓壁的水泥,有一小处有些凸出,一只手那么大的长方形。
她伸手敲了下,“叩叩叩。”
木的!
甘苏握住长方形向外抽,一只手抽不动,两只手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抽出,她站起来拍拍手,用脚用力一踹,长方形立刻贴于墓壁,前头传来“咔啦”一声。
“前面……”甘苏嘀咕,赶紧绕到前头,眼前的景象让她一愣,墓碑的正后方凸起了个沉木盒子,“妈呀……”
甘苏迅速弯腰将盒子抽出,只是没想到盒子居然有她一条手臂那么长。
甘苏举着盒子从墓碑旁挤出墓地,她将盒子平放在墓地边,琢磨着她爸妈知道老墓地有这东西吗?
甘苏深吸一口气,眯着眼,小心翼翼地掀开沉木盒子的盖头。
盒里的东西入眼,甘苏一怔,睁大双眼:“这个……”
里头黄布上躺着的,是一把长刀。
“鸣刀。”她轻念。
是利荏的鸣刀。
“嗡——嗡——嗡——”
鸣刀发出的声音不再那么虚幻,反倒敦实。
想起这是华灵的长鸣剑所铸,守阳以生命洗净为其开封,无言的悲恸在甘苏心头漾起,她伸手去摸,触上的瞬间,人像被定住一般,完全失了魂。
等她回过神,木盒里已空无一物。
“刀,刀呢?”甘苏将盒子关上又打开,哪里还有鸣刀的影子。
甘苏拍了下脸,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大脑空白几秒,她镇定下来,将盒子裹进自己的大衣,她看向墓碑后面,那个小洞已然恢复原状。甘苏向后走,探头望去,后边墓壁重新凸起了那块长方形。
踌躇半晌,甘苏决定先把盒子带回去,研究完了再送回来,一件文物就这么在她眼皮底下消失了,没准还是传家宝,她不找回来哪能心安。
甘苏左右瞧两眼,确定没有人看到她,赶紧裹紧大衣往家里跑。
甘苏跑进家门,甘启康和苏佳芝正在院子里商量着春天种什么花。
甘启康回头问:“小苏,手机找到了吗?”
“找到了!”
“上楼别跑,小心摔。”苏佳芝叮嘱。
“哦,好!”
甘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上了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房门。
她把盒子放在书桌上,气喘吁吁坐下,闭眼祈祷了下,她长长呼口气,再次掀开盒盖,里头仍旧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