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官之子——缊如
时间:2019-03-20 10:33:47

  但是写了信,实在对不起李泽李瑾,这种出卖朋友的事情干不得!
  究竟该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脱困呢!
  沈七此刻又站在栅栏上,仰头看了一眼天空,问到,“想好了么?”
  林明岚也抬头看了天空,栅栏只做透气之用,光线并不明显,他摸着自己的右臂,“现在我答不答应,有何区别吗?”
  “答应了,我保你的平安富贵。”
  林明岚忽而一笑,“您要是成天跟着我,就该知道,前不久我右手受了伤,还没好全。”他捂着自己的伤口,淡淡的说。
  “现在就算写了,也不能仿的最像。”
  “那就再宽限两日,两日之后,你总要做出选择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夜深沉。林明岚突然被头顶的喊声叫醒了。
  他勉强睁开眼睛, 是一个意外又不意外的人,沈清寒。
  沈清寒是万万没想到啊,他只是派人去查了他家七叔的几个私宅, 还真的找到人了。
  这背后的意思他不敢去想,又不能不想。翻来覆去的, 终究还是心头的热血占了上风, 入夜之后他悄悄的摸了进来。
  他手下的书童正在望风, 不时催他快点。
  沈清寒只能长话短说,“你没事吧?”
  “我能相信你么?”林明岚只管定定的看着他。
  沈清寒肯定的点头。
  于是林明岚三言两语把他被捉的原因讲了出来, 只说现在暂时安全了,最多两日,可能就要拖延不下去了。
  “我下了一个豪赌,如今, 就看能不能赢了。”林明岚仰着头, 定定的看着沈清寒。
  其实沈清寒踏进了这院子, 就知道自己脱不了身了。但是祖父从小的教导,让他不能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是沈家人造的罪孽, 也许就该沈家人来偿还。
  “你放心,林兄,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沈清寒暗中下定了决心。书童不住的催促, 他也不再停留,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了,探着头看着下面的人。
  “没事, 睡着呢!”其中一个打着哈欠,对同伴说。
  “我也说没事,上头非要每天晚上都来看看。”另外的人确定没事了,打着哈欠走了。
  确定人真的走了,坐在桌上假装睡着的林明岚才叹口气,换了个姿势。
  他正不知道今天做的对不对。
  罢了罢了,还是先操心自己的命吧,借口伤势拖不了几天,到时候他只能选择尽忠为国,不知道多长时间,会有人发现自己的尸体?
  林明岚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半梦半醒的,有时梦见当年入学白马书院的时候落选了,有时候又梦见他当年留在京城和母亲相依为命,靠着做小生意过活。
  闹得是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照样是干馒头配凉水的伙食,一连吃了七八天,闻见这味就觉得胃口全无。但是林明岚小口小口的啃着,人能给馒头就不错了。
  头顶上传来说话的声音,“嗨,你昨晚上喝了多少?”
  “没喝多少,也就一瓶!”
  “一瓶?这可是在酒楼里要卖五两银子一瓶的好酒!”
  “真的?都没喝出个味儿来。”那人回味了一下,只觉得那酒,上头,没喝多少酒熏熏欲醉了。
  “好了好了,酒醒了就好好执勤。”
  “这么厚的铁门,人除非变成了飞鸟,否则是出不去的,你担心什么呀!”
  “也是。”
  两人说完话,声音渐渐远了。
  是了,这间牢房周围全是铁铸而成,四四方方,只在头顶上有个栅栏,关在里边,谁能出的去?
  然后林明岚欣赏了一天京城灰暗的天空,还有夜晚的星空,直等到后半夜,万籁俱静,才听见轻轻的脚步声。
  “林兄稍等,马上就可以出来了。”沈清寒踏着夜色而来,身边还带着一位锁匠。
  林明岚心里一动,仰着头问道,“沈兄有没有多余的衣衫?”
  “有。”沈清寒的手下立刻有人拿了件披风过来。
  林明岚把脏掉的披风脱下,在桌上摆了个样子,好像人还坐在那里一样。
  沈清寒恍然大悟,晚上光线不好,乍一看发现不了人不见了。
  锁匠试了好几种办法,终于把栅栏上的锁打开了,麻绳一甩,林明岚手脚并用,顺着麻绳爬了上去。
  栅栏合上,锁扣上,一切都没有变化。
  “走。”一行人跟来时一样,又溜走了。
  这院子里还有喝酒划拳的声音,难怪跟本没人过来看守。
  后门处有人接应,都出了院门之后,那人用门栓照样把门挂上,然后翻过院墙,一起汇合。
  毕竟走的不远,现在只管闷着头往前走。
  绕到了正街上,林明岚总算松了一口气。
  “林兄,我先送你回去吧。”沈清寒张罗着送人。
  “不,我跟你一起。”林明岚看了他一眼,“你在京城总有院子吧?我去那里住。”
  沈清寒被盯的想转移视线,又强行转了回来,“好。”事实上他就是这个打算的,总是忍不住想要试探一番。
  沈七总归是沈家的人,救人是一回事,要是被告发,整个沈家都会被株连,他不能冒这个风险。
  “走吧,我现在可是个病人啊!”林明岚慢吞吞的说着。
  林兄真是半点不让人为难啊!
  喝醉了酒,又好好的休息了一上午,看守这才懒洋洋的过来送饭,反正饿上一顿两顿又不会出事,这也算不上虐待吧?
  他睡眼惺忪的把馒头顺着绳子放了下去,许久不见重量减轻,他定睛一看,下面只有一件衣裳,哪里还有人在!
  他吓的魂飞魄散,登时大喊一声,“不好了!人不见了!”
  “人呢不见了?”
  听到回禀的沈七,摔了手上的茶杯。
  比他更生气的是坐在旁边的男子,脸上全是阴霾。
  姓林的一逃,他的全盘计划,就通通暴露了!
  他可以想象,姓林的必然第一时间告诉安王世子,然后二皇子就得了消息有了防备,他势单力薄,还拿什么去争?
  不成!必须要加快脚步了。
  沈清寒安顿好了人,不自觉的就开始思考怎么做,才能平安解决这件事。
  沈七已经泥足深陷,想要脱身是完全不可能了。最重要的,就是不要祸及他人。
  可要怎么做,才能避免其他人遭殃?
  一个家族,荣耀可能盖不到头上,倒是灾祸会殃及全族。
  作为未来的家主,继承了全族的希望,沈清寒不得不多想。
  良久,他终于穿戴好了衣衫,出门去了。
  皇宫里。
  一直连着上朝,皇帝的身体表面上看好的差不多了,事实上一日比一日沉重。
  全靠着太医的金针吊着,不过,马上就要开春了,天气一暖和,他的病就能好了个八成。
  此刻,他正躺着床边的案几上,一边看着奏折,一边批示。
  一碗热腾腾的药摆在了案几上。
  “搁那儿吧,凉了就喝。”永昌帝头也不抬,手下不停。
  端药的人果然把药汤子换了个地方摆,有过了一刻钟,温度差不多了,终于把药摆了过来。
  永昌帝终于有时间把头抬起来,“怎么是你?太监呢?”
  “我叫他们在旁边的候着。”大皇子微笑,“父皇日理万机,儿臣帮不上其他的忙,喂药伺疾总能做到吧。”
  “你有心了。”永昌帝感叹一句,“不过他们这些太监偷懒可不行,把我把人叫进来。”说完端起了药碗。
  大皇子听话的走了出来,临出门的时候还盯着那碗药,果然永昌帝打算一口气喝下去。
  他出门叫了太监总管,太监总管一直在门口候着,这时候赶紧进了门,准备伺候着。
  太监总管进门的时候,永昌帝刚刚好把药碗放下,总管上前递毛巾。
  手头的奏折看的差不多了,永昌帝只招呼,“过来坐。”
  大皇子听话的坐下了。
  “你年前提出要去封地上,我本来就不同意。我这一辈子活着的,就你们三兄弟了,我只希望你们三能够互相扶持,好好的过日子。”
  大皇子沉默不语,良久才道,“儿臣出身卑微,又不能给弟弟们做榜样,当不起这些。”
  “尽说着孩子话。”永昌帝责备了一句,“呼,批了半天折子有些累了,我先休息片刻。”
  “好,儿臣伺候父皇。”
  大皇子帮着脱了厚重的外套,然后永昌帝躺着床上。
  “睡吧,儿臣守着您。”
  永昌帝困意来袭,渐渐合上了眼睛。
  大皇子沉默的守着,确定了皇帝的呼吸变慢,变轻。从怀里掏出了明黄色的绸缎,上面白色的缎子上端正的写着,“国赖长君,特传位于大皇子李宣。”
  大皇子看着缎子,目光变成深沉,他侧头问道,“玉玺在哪儿?”
  大太监躬身回道,“在内室柜子里锁着。”
  “砸开便是。”
  二人奔向内室,大太监用早就准备好的工具砸开了柜子。里头方方正正,和田玉雕成的玉玺静静的躺着里头,旁边放着印泥。
  大皇子拿起了玉玺,蘸了印泥,狠狠的盖在了他伪造的圣旨上!
  “接下里该怎么做。你知道吧?”
  大太监点头。“陛下突然病发,临终前传位于大皇子,奴才就是见证!”
  “好!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大皇子又把柜子关上,怀里装的圣旨,出了内室的门,胸口总是传来钝钝的疼痛感。
  他从小就被人喊着“贱人之子”长大的,宫里的人没几个看得起他。只等到他年纪大了,总算学会了争抢皇帝的主意力才好转。
  在这之前,吃过多少苦头,他已经记不清了。
  但是从今天开始,他就要变成整个王朝的主人了!
  习惯性的眼睛一扫床榻,他猛地眼神一缩,“皇帝呢?!”
  床榻上,被子掀开了,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喝了一醉春风,还能跑了?!”一醉春风乃是一种温柔而暴烈的药,饮用之后,人只会觉得犯困,浑身轻飘飘的,然后会在睡梦中不知不觉的睡死,而且查不到原因。
  这样温和的毒,药,是大皇子为父亲准备的最后的礼物。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朕在这里!”
  如同炸雷一般在耳边响起的声音, 大皇子李宣发现自己找不得的人,正站在寝宫的门口,身后站着的, 是二皇子,三皇子, 还有宗室, 九门提督。
  看这个架势,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宣怒道, “你故意设的圈套?!”
  “这不是圈套,这是朕想看看你,对于朕,还有没有一点点的父子之情, 给你最后的机会。”永昌帝淡淡的说, “接到消息, 我本来不相信的。”
  “父子?”李宣只觉得可笑,“你最多当我是一条狗!有用的时候就拎出来, 做你真正儿子的挡箭牌,没用的时候就一脚踢开!父子?你说这话只让我觉得可笑!”
  见证皇家的私隐,总是让人不自在, 九门提督本来以为会有一场大战,现在听着这些,只能拿眼睛盯着宗室的带头人。
  这里只有宗室的人说话,不算是犯忌讳。
  盯着所有人的目光, 宗室不得不开口,“陛下,还是先以身体为重,后续的事情,让宗人府处理吧。”
  “好。”永昌帝勉强压下了怒气,不想当着这么多人争吵,丢光脸面。
  大太监跪地求饶,嘴里只说着,都是被大皇子逼迫的,被九门提督塞了条抹布,什么都喊不出来了。
  大皇子此次进宫本来也没带自己的收下,只能束手就擒,他看着李瑾,李宇跟宗室们攀谈,冷笑连连。
  看看,这就是所谓的看中!他李宣同样是皇子,跟朝堂上,宗室上的人是一点交情都没有,全靠自己去巴结交往,而这两个弟弟,都是皇帝带着去认识的。
  这不是偏心,还有什么是偏心?
  他只是想得到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无权无势,他本来进宫就是为了兵行险招,输了,不过成王败寇。
  迎接他的到底是毒酒一杯,还是三尺青锋?他还真迫不及待想知道了!
  然后,本来就在京城中籍籍无名的大皇子,突然得了重病,遍寻名医,又拖了三月,悄然病逝了。
  本来在京城长袖善舞,到处参加宴会的三皇子也老老实实的,很久没有出门交际了。
  他是吓着了,任由他母妃再怎么劝阻,都不敢再打什么主意,只乖乖的做个皇子。
  “好歹我跟二哥也是亲兄弟,就是亏待谁也会亏待我啊!我还去挣什么前程。”
  而发了高烧,好久没有上值的林明岚,终于“病愈”回来上班了。
  大半月了,看着同僚们真是分外顺眼,连以前吹胡子瞪眼,没事找麻烦的人看起来都很可爱。
  “辞官?你要辞官?”沈清寒刚刚从盛学士那里得了消息,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林兄,如果是为了......的事情,我感觉很抱歉。”知道自己的师长居然一开始就是打着利用的主意,确实很让人难受,但是也不至于辞官啊!
  “不仅仅是先生的事情,我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当官,先要休息一阵。”沈七先生的事情,的确打击很大,他突然发现,自己跟李泽李瑾交好,自身又并不是更急深厚的家族出身,难免就成了一个明显的弱点。
  而且这次的事情,的确让他很是厌倦,却也让他开始思考,到底是为了什么一路走过来的。
  五岁发下的宏愿,只是因为家里没有顶梁柱,孤儿寡母只能由人欺凌,连手上的铺子都保不住,而时代的背景决定了,只有读书上进这么一条路。他只能不停的走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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