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说听见有人给她发视频，就帮她挂断了，不知道是不是按错了。
乔海星半信半疑，又问了一遍车承宇。
他说自己确实给她发了视频，但是接了以后没有人，他临时要处理点事情就把手机放在一边了，过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来，随后就挂断了。
两边的说法都对得上，乔海星只能相信。
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外婆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是那种……少有的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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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一早，乔海星陪外婆出去晨练，回来的时候看见门口堵着一波人。
表哥杜佳伟带着一个微胖的女孩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看样子应该是那女孩子的父母。
舅舅舅妈把几人让进房间，围坐在小饭桌边。
大家客气着寒暄了几句，舅妈看了看女孩的父母，衣衫简朴、皮肤粗糙，一看就不是城里生活的人。
舅妈坐在主位，端足了架子说：“婷婷啊，今年就这样了，以后你们结了婚，还是要在这边过年的。哪有媳妇跑回娘家过年的道理！”
女孩妈妈一听就不高兴了，“呦！这也不能怪婷婷啊，她身体不舒服，还不是想在哪过年就在哪过年。”
大家都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女孩的妈妈马上给杜佳伟使了个眼色。
杜佳伟犹犹豫豫地说：“爸妈、奶奶，婷婷她……她怀孕了，刚检查出来的，一个多月了。”
舅舅舅妈一听，全都呆住了。
外婆气得直喘粗气，恨恨地抽了他好几下。
乔海星怕气到外婆，忙上前拦着。
舅妈也过来帮忙，“妈，妈你别生气了，”她反应过来之后，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妈，你想想，你要当太奶奶了，这是好事啊！”
外婆白了舅妈一眼，“有你这样的妈，能教育出什么好儿子！”
这边眼看着要吵起来了，女孩的妈妈咳嗽了一声，“我说佳伟妈妈呀，你们得赶快想办法呀，这大姑娘的肚子可等不了，结婚的事你们要是还定不下来，你就别怪我狠心了。”
众人一听都噤了声。
这意思是要打掉孩子啊！
舅妈赔着笑忙劝她，“您放心，婚肯定结，”她看看舅舅说：“我们这就准备操办婚事。”
舅舅也连忙点头，“对，对！”
女孩妈妈笑得开心，又问：“那……房子的事？”
舅妈笑笑，看了一眼乔海星，被外婆打断，“你别打她的主意。”
舅妈拉过那女孩妈妈的手说：“房子的事我们肯定给解决，现在关键的任务是让婷婷好好休息。”
女孩的父母一听这话，简直通体舒畅。
舅妈趁热打铁，“大家都还没吃饭呢吧，我们楼下就有一家酒店，佳伟呀，赶快打电话定个包房。”
外婆站起来，“我不去，气都气饱了，你们自己吃吧！”说罢就回房间了。
乔海星跟大家笑笑说：“那……我也不去了，我陪外婆。”
本来也没人在乎这祖孙俩的去留，舅妈心里更是有自己的小算盘，这一老一小不肯过户房子，万一一会儿饭桌上再提起来，婷婷的爸妈一生气带着她去打胎，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几个人去了酒店，家里只剩乔海星和外婆。
外婆不舍地摸了摸她的脸说：“孩子啊，回去吧，回北京，别理他们，这房子说什么也不能过户。”
乔海星鼻子有些酸，摇了摇头，好好的一个假期，还想多陪陪外婆呢。
外婆转头去隔间把乔海星的箱子拎出来说：“快走吧，一会儿他们回来肯定要逼着你过户了。你记住了，咬死不能答应，剩下的事外婆帮你解决。”
乔海星红着眼睛，不情不愿地开始收拾行李。
正月时节，南方的天气阴雨绵绵，湿冷的气息直往骨头缝里钻。
乔海星上了火车，车上的人很少，她坐在窗边，看着故乡的景色随着列车的开动缓缓后退。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打乱了她的思绪。
她翻出手机一看，是李都可打来的电话，乔海星清清嗓子按了接听。
那边，李都可问：“小海星，你在家吗？跟你说件事，我结婚了！”
第二十六章
乔海星“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结婚？！”
李都可语气淡淡的，“出息……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就结个婚, 又不是破产了。”
这俩有什么可比性吗姐姐？
乔海星还没缓过劲儿来。
好好地一个人怎么说结婚就结婚了呢！
可惜了……
转念一想, 不对呀, 她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的人, 跟谁结婚？
脑子要被问号撑爆的乔海星：“你到底怎么回事？”
李都可叹了一口气，“老李逼我相亲这毛病越来越严重了，我从北京回来以后他每天让我去见两三个人，我都成了职业剩女了。我受不了了跟他谈判, 最后他同意只要我结婚了他就不管我了。”
“所以你就随随便便结婚了？”
“对啊, 一张结婚证换来伟大的自由, 划算！”
李都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很小的时候李父的生意起步, 然后越做越大, 应酬、逢场作戏，跟不同的女人牵扯不清，李母接受不了这种屈辱，直接提出了离婚。
这么多年来李父身边的女人不断，就连他的朋友也都是拈花惹草的性子。
李都可早就对男人失去了信心，在她眼里什么婚姻、爱情, 根本分毛不值。
你跟她谈爱情, 她能给你表演个笑掉大牙。
乔海星无语, “……那你到底跟谁结婚了啊？”她顿了顿说：“你别告诉我是那个贺……贺什么松！”
贺松南一直追求李都可，乔海星也听她提过。
李都可撇嘴, “怎么可能，那位爷爷我可伺候不起。”她笑笑，神秘兮兮地说：“我找了个‘合作伙伴’，就是我上次替你还钱的那个，之前在北京吃饭的时候也见过一面，不过叫什么我也没太记得。”
乔海星惊了，“楚……楚杭吗？！”
李都可：“对，应该是姓楚。我跟他在微信上聊过几次，感觉人还不错。后来我说想找人领个结婚证应付我爸，他竟然说他愿意帮我，条件是帮他支付这两年的学费，等他赚钱了再还我。乖乖，这是什么小天使啊！”
乔海星：“……”怎么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呢。
她有些担心地问：“你这么草率就结婚了，李叔叔真的不会生气吗？”
李都可哼笑一声，“我找了个穷小子他老人家可不得生气！我给他看结婚证的时候他大骂了我一顿，又把我关房间里了，每次都是这样。”她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我得想想办法跑出去，跟你说一下就是要你不要担心我，晚点我再联系你哦！”
晚上八点多，满是疲惫的乔海星拖着行李箱回到了公寓，一开门就看见在小厨房里烧水的车承宇，两人皆是一愣。
“你怎么回来了？”
“你怎么没回家？”
接着，俩人都笑了。
车承宇示意她先说。
乔海星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那个……我家里有事，就提前回来了。”
羞耻，总不能说回来避难了吧！
车承宇点点头，“项目刚上线比较忙，我就没回去。”
乔海星半张着嘴，愣了一下，然后问：“你就在这过年的？”
车承宇浅浅地笑了，柔声说：“这有什么的。”他接过她的行李放在一边，说：“来看看我们的项目。”
乔海星听不懂那些术语，她看着那不断变化的数据只问：“我们是不是火了？”
车承宇：“看这个情形应该是的。”
乔海星：“那我们要发财了？”
车承宇忍不住笑，“应该也快了。春节过完给你们发红包。”
乔海星高兴得直拍手，在家里的那些不愉快也忘掉了大半。
第二天是正月初二，乔海星提议在家包饺子。
车承宇一早到附近的超市买了菜和肉馅，乔海星留在公寓里和面。
车承宇回来的时候见小姑娘挽着袖子，露出一双细白的胳膊，身上挂着一个小围裙，她的胳膊上、围裙上，甚至鼻头上都是面粉。
车承宇走近她，抬手轻轻抹了一下她鼻尖的面，笑着轻嗤道：“看你，弄一身。”
乔海星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她脸一红，手里捏了捏面粉，忽然抬手，不怀好意地往车承宇的脸上一抹。
一条白道印在了他的额头上。
乔海星笑得像只得逞的小老鼠。
“好呀！”车承宇没想到好心没好报，威胁地看了她一眼，顺手抹了一把面粉，蹭到了乔海星的脸上。
乔海星：“！”
大叔你变了！
她啊啊啊地叫着，伸着满是面粉的爪子想去揉车承宇的脸。
两人你追我跑，玩得不亦乐乎，乔海星抓准时机往前一跳，眼看着要蹭到他的脸了，忽然被他握住了手腕。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车承宇敛了笑容，低头看她。
乔海星懵懵的，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回望着他。
车承宇手里圈着她的手腕，她的手小小的，皮肤很细，他忍不住摩挲了一下。
乔海星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的眼神很深，有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他微低着头轻声叫她，“海星。”
乔海星脸颊发烫，耳朵尖迅速蹿红。她不安地转了转手腕，试图把手抽出来梓。
可车承宇不放。
他轻轻往前带了一下，乔海星被他扣在墙上。
太久了，他不想再等了。
游戏已经上线，他很快就会变回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他可以给她庇护。或许，时机已经成熟了，他想。
乔海星的心脏要炸开了，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这种情绪太陌生了，她甚至有些害怕，她咬着下唇低着头不看他。
车承宇的头就贴在她的耳边，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他问：“海星，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乔海星抬眼看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她扯了扯嘴角，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调，“别……开什么玩笑啊大叔。”
车承宇神色郑重，“我不开这种玩笑。”
乔海星不说话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大叔……是大叔啊！
他们是室友，是工作搭档，是好朋友。
而且他不是和小川哥……
她从来没想过啊！
漫长的等待让车承宇有些紧张，他手指收紧，乔海星的手腕微微发疼。
她蹙起眉，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慌乱逃避，“没有。”
车承宇眯了眯眼睛，里面写满受伤和不可置信，他仍旧执拗地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乔海星莫名其妙的一阵心疼，她想伸手去摸摸他的眼睛。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车承宇松开乔海星的手，放她去开门。
门口呼啦啦地站了好几个人。
斌子皱着眉，急得直结巴，“小乔，你你……你快点出去看看吧。”
乔海星跟着斌子出门，公寓门口围了好多人，舅舅舅妈正站在人群中间。
邱洁正在抹眼泪，旁边还有一个中年阿姨正在安慰她。
她一抬眼见乔海星来了，哭得更大声了。
乔海星头皮一阵发麻，她就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真的追到这来了。
看热闹的都是周围公寓没有回家过年的人，大家住得久了，不少都认识乔海星，有好事的叔叔大妈上前拉乔海星，还劝她好好对待舅舅舅妈，都是一家人，大过年的别惹长辈不高兴。
乔海星无奈，上前叫了一声“舅妈”，邱洁转头继续哭。
乔海星求助地看向杜书鹏，杜书鹏一哼，“你别看我。你长大了有出息了，都到北京工作了，那可不是想回家就回家想走就走，招呼都不用打一声的。”
乔海星委屈极了，她鼻子一酸，声音打着颤，“我没有……”
邱洁声泪俱下：“你又不回家你还白占着房子干嘛，你嫂子都快生了，你忍心让你小外甥流落街头吗？你也太狠了，枉我们从小辛辛苦苦把你带大，我真是一颗心都喂狗了！”
她哭也哭了骂也骂了，见乔海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心思一转“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小星啊，就当舅妈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发发善心，让你嫂子住回家里啊……”
这一跪可不要紧，周围的人沸腾了，纷纷指点着乔海星，说她不孝顺，没良心。
乔海星穿着单衣站在寒冬的路边，她冷得发木，心更像是沉到了冰里。
车承宇穿过人群，绷着脸走过来，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罩住了乔海星，把她虚揽在怀里。
他克制着声音，对地上的女人说：“你们有什么要求，到房间里说吧。”
说罢，转身，就揽着乔海星回了公寓。
邱洁一听这话，迅速从地上站起来，拉着杜书鹏进了公寓。
101房间邱洁条理清晰地表达了他们的诉求：乔海星把房子过户给杜佳伟，让婷婷把孩子平安生下来，等过几年家里条件宽裕了再把房子过户给她。
乔海星像木偶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邱洁亮出杀手锏，“我们在附近的旅店租了个房间，这个事情不解决我们不会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