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不是真的生气,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下可是睡不成了,她抚着他的前襟,认真问他,“今日我们要做些什么?”
成为夫妻的第一天,对于要做什么充满了期待,甚至……跃跃欲试。
他略想了一下,“咱们先吃早饭,然后去给父亲和岳父请安,这个时辰,他们应该早就用过了……对了,昨天师父还特地从城郊赶了回来,我们中午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吧。”
一起用饭没问题,就跟在墨城的那些天差不多,齐萱欣然答应,只是想到要去给公爹请安,她就不能赖床了,婆母不在了,婆家只有公爹一位长辈,她也一定得尊敬。
还有自己的爹,因为身份还不能公布,所以昨天委屈他不能出席婚宴,连接亲的时候自己也没能跟他叩头拜别,虽然这些礼数凌瑧跟她都已经悄悄跟爹行过,但总是觉得有点遗憾。现在府里没了那些乱哄哄的亲朋和外人,她得赶紧去看看爹才是。
打好了主意,齐萱终于不赖床了,推开还黏在身边的凌瑧,起身下床洗漱穿衣。
丫鬟们已经在房外等候,见小两口起了床,立刻鱼贯而入,凌瑧不习惯婢女服侍,自己穿了衣裳洗漱,齐萱倒是已经习惯了,由着婢女们为她穿衣梳妆。
由少女成了少妇,妆容都有所不同,她露出额头,挽起低髻,等她梳好妆,叫等在外面的凌瑧见了,看愣了一瞬。
她只当妆扮不合适,担忧的问他,“这样……不好看吗?”
他赶紧摇头,温声说,“怎么会,很漂亮……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打扮……”
他还没来得及适应,他的萱萱,已经成了一位温婉的美少妇。
她抿抿唇笑他傻,“出嫁的女子不都是这个样子吗?”
她眼角眉梢及不经意的动作之间,都流露出同从前不一样的妩媚,这是谁的功劳,不言而喻。他心间得意,嗯了一声,直直望着她,眸中道不尽的温情。
齐萱只觉自己快要被他看化了,不经意间瞥见圆桌上的早点,轻咳一声,催道:“快吃吧,爹等我们呢!”
他说好,先抬手为她夹了一只小巧的桂花糕,她咬了一口,甜香软糯,那味道仿佛今后的日子,渐渐弥漫在心间。
第六十七章
甜甜蜜蜜的吃完早饭, 两个人来到了凌濯的院子, 长辈们起得早,这个时候,凌濯与齐景天已经下过两盘棋了。
小两口端端正正的向公爹和岳父行完大礼, 凌濯瞧着两人的样子, 甚觉欣慰,点头说,“终于办好一件大事,如此, 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能放心了。”说着又取出一只木匣子,郑重的递给齐萱,“这是你们母亲留下的, 如今我代她转交,快收着吧。”
齐萱两手接过来,那木盒是檀木的,散着幽幽的香味, 不知那里面是何物, 有些好奇,她转头看了看凌瑧, 凌瑧笑着鼓励她,“打开看看。”
她便点头,小心翼翼的打开来,发现里面是一支羊脂玉的镯子。
这成色似曾相识,凌瑧为她解释, “是跟我的那块琥佩同一块原料,当初爹叫人做了两件玉器,一件是我的琥佩,另一件就是这只镯子。”
凌濯点头,接下话说,“你们母亲临去前,将这个亲手交给我,叫我一定替长启收着,将来交给他的妻子……那时以为你们一家已经出了事,她很是惋惜,如今还是回到了你的手上,相信你们母亲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齐萱明白了,认真的说,“我一定好好存着。”说着将那玉镯取出,戴在了自己的腕上。
凌濯交代好了,就轮到了齐景天,江南比墨城暖和许多,他腿上也不必覆盖厚褥子了,心里舒服,精神也好,他也拿出来个木匣子,笑着跟小两口说,“这是给萱萱准备的嫁妆,原本该前几天给你们,可看你们忙,所以拖到现在了……”
他将盒子递向女儿,齐萱伸手接了过来,只是有些意外——原以为也会是什么珠宝首饰,却没想到打开来一看,竟是几张文书,还加盖了官府的印章。
她不明所以,抬头看向齐景天,“爹,这是什么?”
齐景天解释说,“这是官府当初卖地的文书,主要是墨城那处的金矿,现在是你的了。”
“金矿?”齐萱大吃一惊,“那不是墨城最重要的东西吗?爹你得自己留着,不能给我……”
齐景天一笑,“傻孩子,爹就你一个女儿,不给你,还要给谁?再说,咱们家岂止这些东西?只是眼下仇还没报,家产还落在那恶人手里,等着爹把他们都要回来,将来也都是你们的。”
“爹……”齐萱眼眶微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她傻愣着,齐景天便跟凌瑧交代,“萱萱年纪小,我也没机会好好培养她,往后你是常伴她左右的人,多教教她吧!”
凌瑧点头道是,“岳父放心,萱萱很聪明,将来一定能替您打理好的。”
齐景天笑笑,“有你帮着她,我也能放心了!”说着去逗眼眸湿润的齐萱,“傻丫头,新嫁娘哪能哭呢?叫外人看见,还以为长启欺负你了!”
她便又扑哧笑了出来,摇头说,“他怎么会欺负我……”
“那就是了。”齐景天拍拍女儿的肩,“等会鹿神医还要过来,叫人家看见可不好,快把这东西收起来,等神医来了,咱们再聊。”
齐萱只好先收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抱回房收好。
等到再回来时,见鹿十七也已经到了,她陪着凌瑧又向鹿十七行了礼,鹿十七难得像常人一样露出赞许的笑容,又拿出了自己准备的贺礼。
凌瑧接过来看,是一本医谱,鹿十七解释说,“这里面记录的是为师近三十年来所接收的疑难杂症,及医疗方法,世上只此一本,绝无外传。”
凌瑧大喜,连忙向师父道谢。这可真是顶极珍贵的至宝,如鹿十七自己所说,世上绝无仅有的。
众人都替凌瑧高兴,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中午,园中已经备好了午宴,一行人移步到澜雅堂,准备用饭。熟料才刚端起酒杯,忽瞧见方进匆忙进来,跟凌濯禀报说,“家主,外面来了几位羽林卫,说是来给少主和少夫人送贺礼的。”
众人都是一惊,羽林卫?
羽林卫可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人,好端端的,怎么跑到临安来了?而且还是来送贺礼的?
听见人已经临到门上,凌濯与凌瑧便不敢耽搁,赶紧起身出去迎接。谁知见到了人后,那名羽林卫却又问,“怎么不见贵府的少夫人?”
作为一名外男,这话似乎问的有点唐突,那羽林卫见到父子俩一愣,明白了过来,自己解释道:“两位有所不知,这礼物是陛下送给少夫人的,所以,恐怕还得由她亲自出来比较好。”
送给齐萱的……
虽然依然错愕,但见这羽林卫已经这样说,凌瑧便只好命人把齐萱请来,不管怎么样,先看看这少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吧!
不一会儿,同样惊讶的齐萱就匆匆赶了过来,羽林卫见到她来,便放了心,将手中黄色绸布包着的锦盒双手递了出去,郑重道:“少夫人昔日救驾有功,这是陛下与太后的谢意,陛下原命我等加急送来,赶在二位大婚之前送到,然不料途中遇大雨,无奈耽搁了两日,以至于现在才到。还请少夫人原谅。”
齐萱认得这个人,这就是当初在安顺王府时陪在少帝身边的几名羽林卫之一,听他这样说,便觉此事不假了,赶紧摇摇头说,“大人言重了,辛苦您跑一趟。”说着伸手接过那锦盒来,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不知……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那羽林卫笑笑,“陛下龙体康健,少夫人可宽心。”
齐萱还有问题呢,少帝确定赵颐给他下毒了吗?如果知道了,怎么还不对安顺王府动手啊?但是谨慎起见,还是没有多问。
见羽林卫把要事交代完毕,身为一家之主的凌濯上前来客气了几句,要留下他们招待一番,谁知这几人不给面子,道是还要回京复命,立刻告辞出府,骑上马又走了。
等人走远,三人回了先前吃饭的澜雅堂,齐景天和鹿十七一直在那里等着他们,听凌瑧简单描述完方才的情况,都好奇问道:“少帝到底赏了什么?”
当着众人的面,齐萱这才终于把那锦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物件一看,竟是块瓦片状的铁块,沉甸甸的,她差点拿不住。
等看清上面的字,众人都吃了一惊,齐萱倒没见过这种东西,也不太认识上面的篆字,只得求助于凌瑧。凌瑧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丹书铁劵。”
“丹书铁劵?”齐萱吓了一跳,“这,这就是书上说的‘免罪金书?’”
丹书铁劵,乃历代帝王赐给功臣世代享受的免罪凭证,而她手中这个,恐怕是当今的皇帝所发出的第一块金书了,实在是意义重大。
虽然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但齐萱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只有那些劳苦功高的大臣才有这个吗?好端端的,他给我做什么?”
凌濯笑着说,“方才羽林卫都说了,你救驾有功啊,所以当之无愧!”
鹿十七走过来,好奇的接过她手中的铁瓦看了又看,末了,很是佩服的说,“从前听说,太.祖皇帝曾经发了三块,给的均是陪他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将军,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徒弟媳妇这么年轻就能拿到这个,了不起!”
鹿十七说出众人的心里话,大家都纷纷点头赞同,只有齐萱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他们说我救驾有功,那么,皇上肯定相信赵颐下毒了,可为什么,他还不对赵颐动手呢?”
凌瑧凝眉说,“他虽相信你了,但动手却不是一夕之间的事,要削去一个藩王,得做充足的准备。”
齐萱为小皇帝着急,叹了口气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啊!”
凌瑧轻拍她肩,安慰道,“这是大事,讲求天时地利,现在虽然没到时候,也并不代表就要等很久,这个机缘,说不定很快就会来的。”
鹿十七也罕见参与到讨论之中来,出声道:“徒儿说的不错,万事讲究机缘,比如你岳父大人的腿,没准很快就能好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齐萱惊喜的问,“神医此话当真?我爹很快就能好了吗?”
鹿神医没有直接承认,只是说,“仙人藤加甘泉水,我还在试验药方,不过估计不远了!”
鹿十七可从不打诳语,既然这样说,定然是有把握了,一屋子人立时都欢喜起来,当然最高兴的,当属齐景天父女。
厅内气氛极好,满桌的酒菜摆在面前,一屋子人都还没动过呢,凌濯赶紧发话道,“今日喜事连连,甚好甚好,来,咱们饭还没吃呢,重新把酒续上吧!”
几人便都顺意坐了下来,有鹿十七的好消息,又有显眼的丹书铁劵在旁,这顿饭,一家人都吃的十分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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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二月,已是春始,园子里陆续有花开的时候,齐景天的腿也在慢慢好转。
鹿十七经过反复试验,终于将药调好,齐景天一天天坚持不断的服用,麻木多年的双腿渐渐恢复知觉,变得越来越有力气,十余日后,竟真的能站立起来了。
齐萱很是高兴,白天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爹爹,因神医叮嘱要多多活动,她便时不时的扶着爹在院子里溜达,从开始的五步,十步,慢慢的,眼看齐景天也能走上几十步了。
虽然还是要靠别人搀扶或是借助拐杖,但相较从前的几年,这已是很大的进步了,齐城主自己也备受鼓舞,虽然练习起来很是费力,但他甘之如饴。
度过年假,办完喜事,凌家的各项产业也重新运转起来,现在凌家父子俩都在,各自分担一些,也都能轻松一些。
就在一切井然有序的时候,在临安做客的齐景天收到了墨城送来的密信,信上说,安顺王府发了帖子,道是安顺王世子欲造访墨城,请城主速归!
第六十八章
齐州。
出了正月, 年就算过完了, 年前赵颐给儿子赵汐安排的事情,现在可以去办了。白日里在父王那里领了差事,吃罢晚饭, 赵汐来到齐玉瑾房中跟母亲叙话。
自打年前发生了那档子事, 母子俩在赵颐面前,说话行事都格外小心,尤其赵汐,当着父王, 简直都不敢抬头,毕竟那时因为自己的色心,可叫王府受了奇耻大辱, 偏偏此事又不宜张扬,就算他们有心找凌氏算账,也不敢明着来,所以算了算去, 到底还是安顺王府吃了亏。
齐玉瑾听了夫君给儿子安排的差事, 原本要叮嘱儿子路上小心,一张嘴却忍不住先叹了口气, “此次一定要你父王交代的事给办好,将功赎过才是。”
其实不用母亲嘱咐,赵汐也知道这次是顶要紧的机会,他一定不能出岔子了,他虽是长子, 可父王不止他这一个儿子,如若再惹恼了父王,自己这世子之位极有可能不保的,一旦叫父王动了念头,就连母亲齐玉瑾也不一定能帮得了他。
他答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觉得委屈,跟齐玉瑾抱怨,“其实那件事,罪魁祸首并不在我,姓凌的那夜胆敢闯门,定是早做好了准备,不管我碰不碰那个丫头,他也一样会把她劫走的……”
齐玉瑾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还说!那日若不是你落在他们手中,你以为你父王能叫他们活着逃出去吗?从前叫你好好用功习武,你瞧瞧你,练的这是什么功夫?”
这么一说,赵汐顿时不敢吱声了,缓了一会儿,叹息道,“算我倒霉!”
齐玉瑾给气的,“倒什么霉?还不都怪你,满肚子的花花肠子,连那个丫头也敢去沾,那天那副狼狈模样,自己家人瞧见不说,偏还叫你媳妇看见了,弄出个烂摊子,还不是连累我替你收拾!”
提起自己的世子妃姚雨薇,赵汐倒是不屑,“母亲收拾什么?看好她不叫她乱跑就是了,只要她娘家不来掺和,她能兴起什么风浪?”
亏是吃了,却根本不知悔改,齐玉瑾重叹一声,恨不得把人立刻撵出去,摆手道,“行了行了,趁时间还早,赶紧回去把人哄哄!少在我这儿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