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汐朝她弯了弯腰,转身出了房门,齐玉瑾瞧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烦躁,自己费心费力这么多年,怎么会养出这么个儿子?
如今只盼赵汐能为赵颐建功立业,否则,连她都不知道,自己这王妃之位,能否保得住了!
这天晚上,赵颐难得来了她的屋里。
齐玉瑾诚惶诚恐的接待夫君。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年轻了,虽然保养得还不错,但相较于后院那些年轻貌美的妾室们,已经很有些力不从心了,她如今唯一的过人之处,不过就是早年为夫君生了长子,如今眼看赵汐都已成家,赵颐还偶尔肯来这里,她倒也知足。
难道不会不甘不愿吗?或许有吧,但她一步步由侧妃转为正室,最要紧的东西已经握住,其他的,也可以忽略。其实在她看来,世间的夫妻走到最后,哪个不是如此呢?
洗漱完毕,赵颐坐到床上来,齐玉瑾亲自端来热茶,一边递上,一边没话找话:“今日汐儿来向妾身请安,说王爷给他安排差事了。”
“嗯。”赵颐淡淡应了一声,饮了一口茶,将茶碗递回去,又道,“那个逍遥散……你确定不会有问题?”
齐玉瑾稍怔了一下,立刻答道:“逍遥散时效仅有七个时辰,妾反复试验过,不会有错。”
赵颐放了放心,如此一来,就算少帝将床寝带回宫又如何,过了时效,还不是什么也查不出来?妄想以这招制住他,实在可笑!
见赵颐表情和缓,齐玉瑾上到床榻上来,轻轻为夫君捏肩,一边询问,“不知王爷打算何时叫汐儿动身?”
她的力道不错,赵颐舒服的闭上眼,想了一下,回答说,“半月之内吧,明日叫下面发帖,汐儿是本王世子,在外代表本王威严,岂有上赶着的道理?叫他们做好准备,好好迎接汐儿才是。”
“是,还是王爷想的周到。”齐玉瑾温柔答完,一时再无话。
倒是赵颐主动问起她来,“听说凌家要办喜事了,你这个做姑母的,要不要备份贺礼?”
齐玉瑾手短暂一僵,而后笑道,“王爷说笑了,现在已是这般局面,就算妾身肯送,他们难道会接吗?”
是啊,如今可是彻底的撕破了脸,凌家办喜事的消息全天下皆知,却硬是没来给安顺王府递个请帖,这一下,全天下可都知道了,还沾着亲的两府,已是决裂。
想起那夜凌瑧突袭王府,将赵汐劫持起来跟他谈条件的样子,赵颐还是忍不住有些怒火,沉了口气,他道,“等本王功成,便先来收拾他们。”
齐玉瑾道了声是,并不过多发表意见,只要赵颐功成,他拿谁都不要紧,自己跟儿子的将来,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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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凌府。
齐景天收到信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
知道赵汐要去墨城,齐萱有些紧张,问齐景天,“爹,现在我们该怎么做?要见他吗?会不会暴露?”
齐景天眸中冷冽,“当然要见,自己送上门来的,为什么不要?况且他欺负了你,我还没跟他算账呢!”
凌濯也赞成,“这倒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从前赵颐屡屡派人,你都拒绝见面,酝酿到此时,终于等到他把亲儿子给放出来了。”
蛰伏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机会了,齐景天当然不能放过,当即向自己的随从发话,“大事已经办完,去准备一下,我们可以返程了。”
齐萱的心一下被揪起来,“爹……”
齐景天慈爱的笑,安慰她说,“你们顺利完婚,爹也就放心了,墨城总归不能没有人主持,爹该回去了。放心,相信爹此次很快就能为你娘报仇了!”怕她再说什么,齐景天特意叮嘱,“好好跟长启过日子,孝敬公爹,当好凌家的少夫人。”
齐萱差点流出泪来。
才跟爹重逢,她直觉团聚还没有几天,怎么就要分别了?
凌瑧知道她难过,轻轻跟她说,“今早起得早,你不如先回去歇歇,我跟爹和岳父再议些要紧的事,等会再回去。”
事关报仇,定然有许多大事要商量,她只好点头,郁郁的先回了自己的漪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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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凌瑧回来,已是掌灯十分,她已经洗漱完毕,换了衣裳在床上躺着了。
只是躺归躺,却根本没有睡意,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听见门响,知道是他回来,她便赶忙从床上下来,去迎接他。
才新婚不到半月,正是最浓情蜜意的时候,一踏进房门,就见到等待的娇妻,凌瑧心里暖暖的,娇妻一脸的温柔妩媚,问候他,“回来了?”
凌瑧点点头,瞧见她一身睡衣,问她说,“已经要睡了?”
她摇了摇头,解释说,“也不困,就是没事做,就先洗漱好了……”说着赶紧问心里惦记的事,“你们都商量好了吗?”
凌瑧点头说,“差不多了吧!岳父决定后日就启程。”说完等她的反应。
她果然一脸的惊讶加失望,“这么快……”
他说,“是啊,路上还要花些时间。”
她哦了一声,其实也理解,只是心里有些难过,知道爹回去是要忙复仇大计,也不能不懂事的挽留,看了看他,又问,“那你吃过了吗?”
他摇摇头,“只随便用了些点心……你吃了吗?”
她也是摇头,“没有胃口……”话虽这样说,倒还是为他着想,跟他说,“你等着,我叫她们去传饭,你辛苦了半天,不好饿肚子的。”
说着要去门口唤丫鬟,凌瑧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拉住她的手,主动问到,“岳父要回去,你舍不得是吗?”
她一怔,乖乖点头,担忧地说,“我爹的腿才刚刚有点转机……回去了也不知会不会有人这么仔细照顾他……对了,”她想起一事,赶紧问道,“鹿神医会跟着回去吗?还是要留在这?”
“师父既然答应要把岳父治好,那在他康复之前,会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凌瑧瞧了瞧她,续道,“既然这么担忧岳父,不如我们一起回去?”
就见她一愣,抬头看着他,“真的吗?”
她舍不得爹,当然很想陪他一起回去,只是自己才刚嫁进凌府,新媳妇不好好的在婆家待着,却要跟着自己的爹走,唯恐遭人诟病。
他眸中含着笑意,“当然是真的了。”
她顿时惊喜起来,笑了一下,忽然又有问题,“那,那公爹呢?他要留下还是……”
凌瑧回答说,“有我们在旁边陪着,爹就不必去了,他在外客居多年,如今回到故乡,应该要好好歇一歇了。”
“嗯。”她听完点头,继续笑了起来,“那就好。”
她高兴了,他也开心,从旁劝着说,“好了,现在没包袱了,就不要饿肚子了,我们一起用宵夜,好吗?”
没了忧愁,自然有心情吃东西了,她点点头,去到门外唤丫头,还特地叫了两个人爱吃的东西,不一会儿,宵夜送了过来,两个人在桌前坐下,她主动给他夹菜,话说个不停,“你多吃一些啊,眼看又要赶路了,路上辛苦。对了,我们这回还是坐船吗?”
他晓得她这是开心了,心里也轻松,边吃边点头说,“海路稳妥些。”
她哦了一声,既是大家决定好的,她没有异议,总之能陪着爹爹,他也在身边,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两个人凑在一起,虽是简单的宵夜,吃的也有滋有味,不一会儿,饭吃完,见时间还不算太晚,两个人又一起去院子里走了一圈,以好饭后消食。春天已经开始,轻风吹在脸上,早已没了冰冷的寒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饱含暖意的温柔。
云水榭里,园丁们养了许多水仙,一丛丛的,这时节正好开放,花香夹杂着春风吹到人脸上,叫人心里痒痒的。
忽然没了消食的耐性,他催促她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房吧。”
以为他乏了,她便乖顺说好,两人携手走回不远处的漪澜院。
齐萱早先已经沐浴过了,考虑到他还没有洗漱,就叫丫鬟们去备水。丫鬟们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准备好,她体贴的为他宽衣,柔声说,“你先去沐浴,我来铺床,等你出来就能睡了。”
虽然单这个院子里就有二十余名丫鬟,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她还是喜欢自己动手。
他低低嗯了一声,将她拉进,问道:“方才走路都出汗了,你不去洗一下吗?”
“啊?”她惊讶一下,丝毫未察觉他眼中的狡黠,赶紧低头去闻自己的身上,“我身上有汗味吗?没觉得出汗啊,外面又不热……”
他牵唇一笑,“沐浴有益,多洗几次也无妨。”说着忽的将人打横抱起,急匆匆去了浴房。
齐萱惊呼一声,怕人听见,又随即捂住嘴,眼睁睁的看着他着急为自己宽衣解带的动作,无奈又羞涩,然容不得拒绝,已经被他抱进了浴桶。
热水如同他的热情一样,一下将自己包围,齐萱应接不暇。
唔,沐浴有益,有大益……
第六十九章
陪岳父回墨城的事, 凌瑧早就想过了, 墨城虽然早已步入正轨,但齐景天才刚刚能走几步路,身体还是比不得常人, 尤其这次要直面安顺王府, 他身边必须得有得力帮手。
父亲凌濯在外客居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叫他再离开,身为儿子, 凌臻可于心不忍,思量一番后,觉得不如叫凌濯留在临安, 自己陪齐景天回去,自己有高强的武艺傍身,还能陪娇妻尽孝,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当天几人商讨大事时, 他已经提出了这一点, 经过深思熟虑,长辈们也已经同意了, 他回来后故意卖了个关子,无非是想逗逗娇妻罢了。
齐萱果然很惊喜,虽然又要舟车劳顿一番,但能陪着爹,她一点都不在乎, 第二日一早,就兴奋的开始准备行李了。
第三日从临安启程,凌濯将亲家并儿子儿媳亲自送上马车,嘱咐道,“放心去办大事吧,我在这里等消息,随时提供支援。”
齐景天便道了声谢,领着两个孩子踏上了回墨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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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天气转暖,海上也由凛冽的北风换成了温润的南风。风向顺了,行船自然比想象中容易,左不过二十日余日,一行人便又回到了墨城。
昔日满城风雪消尽,取而代之的,是田间地头的勃勃生机。城主回来,众人都欢喜迎接,留下的心腹来向齐景天禀报这一段时间的要事,城中事务都照常运转,除过安顺王府传信说世子会莅临。
齐景天冷笑,将城中人人手好好布置一番,这才打开城门,准备迎接他的这位好外甥,安顺王府的世子赵汐。
赵汐往常的行事风格,虽短短五百里的路,他也要吃喝玩乐走马观花,少不得得花个四五天,然这次不同,既是打着将功补过的主意,一路也不敢有懈怠,四日后,终于到达了墨城。
踏进城门之后,赵汐心中不由得一震。
从前的北海之滨,皆是荒野滩涂,如今短短几年间,一座城从这里拔地而起,且看起来颇具规模,绝非小打小闹,这墨城城主,的确有几分本事。
他从前只以为这城主大概是个土财主,买下这块矿藏丰富的地方,不过走运罢了,但现在看来,能将这里经营的风生水起,恐怕不是等闲之辈。
然亲眼见到城主之后,赵汐原本高高挂起的戒备心却放了下来,自他们临到门下,那城主便亲自笑脸相迎,虽有几分精明相,却免不了骨子里的卑颜,因着自己高贵的身份,从小到大,赵汐对这种人见怪不怪,语气上虽然和善,心中却嗤之以鼻。
先前父王派了几拨人过来,这城主都找各种理由不见,现在他堂堂世子亲自出马,这城主不就没有话说了!
赵汐自觉,自己这趟实在是来对了,路途中虽然有些无聊,但达到之后,办事却十分顺利,那城主本就敬着他,由他出面说几句,城主立刻派了铁矿上的人,跟自己带来的人商谈去了,看样子,应该用不了多久,很快就能谈好。
到达不过三天,差事就办的八九不离十了,赵汐出乎意料的顺遂。他心情一好,本性就慢慢展露了出来,眼看这墨城也有几分富庶,入夜后也是灯红酒绿,便决定出去逛上一逛,也算“体察民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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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景天跟女婿凌瑧下完最后一盘棋,鹿十七刚好也收完了他腿上的针,那边齐萱张罗着将晚饭摆好,一家人净了手,围坐在桌前,准备吃晚饭。
忽然有手下在门外求见,齐景天招人进来,那人禀报称,“城主,安顺王世子已经出了驿馆,往城南去了。”
城南汇集着本地主要的娱乐场所,见赵汐果然如他们所料,齐景天眼中有了笑意,点头道:“知道了,好生招待着。”
手下明白城主这是叫照计划行事的意思,便赶紧应了好,退了出去,剩下一家人继续用饭。
齐萱体贴的给爹盛汤,齐景天跟女儿叹道,“萱萱放心,爹马上就为你报仇了。”
齐萱莞尔一笑,“嗯,我相信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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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是在北方,这个时节,也已经彻底入了春,因这趟差事办的顺利,赵汐心间得意,特地弃了马车,亲自骑上马,在城南街道上悠悠徐行。
他已经打听好了,城南这一带的勾栏,就属燕春楼最热闹,而听说这燕春楼的花魁还是个有着异国血统的高丽女子,想来应是不错,寻常的货色,他这几年早已看遍了,今夜心无旁骛,一心只向这燕春楼而来。
进了燕春楼,凭他十分明显富家公子的打扮,立刻引来了热情招待,赵汐可是花街柳巷的熟客,废话都不多说,只管砸些银子,没费多少功夫,果然就见到了那位花魁。
传言不假,那女子果然颇具异域风情,已经老实了许久的世子当然不会放过难得的机会,立刻揽着人进了房。
只是他原打算大显身手一番,却没想到,连正事都还没办呢,就惹上了麻烦。
门外有醉汉寻衅,直嚷嚷着要找花魁。赵汐此时已经进去有一会儿了,恐怕已经办上了正事,所以岂能叫世子爷坏了兴致呢?赵汐的侍卫们立刻出手,二话不说就将醉汉往外赶,然没料到那醉汉却是个不经打的,只不过才挨了几下,眼看着就倒在地上翻了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