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从羡
时间:2019-03-21 10:34:02

  贺从泽唇角噙着抹得逞的笑,然而那笑容尚未完全展开,便被江凛那粗暴冷酷的手给揉没了。
  感受着头顶那除草机一般的手,贺从泽默默调整心态,闭上眼催眠自己——
  她是在伺候他,她是在伺候他。
  江凛素来雷厉风行,大发善心帮贺从泽吹完头发后,她便将吹风机一扔,去厨房准备早餐去了。
  贺从泽于是便去卫生间苦苦整理发型,闹总被铲屎官的鸡窝头惊住,瞪大眼看他。
  贺从泽不理它,专心致志地抢救仪表,满脸的悲戚,实在是明白了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待贺公子将乱翘的头发整理好,餐厅里已飘来阵阵芳香,他扬眉,心下泛起喜悦,快步上前查看江凛的成品,是碗面条。
  面条色香味美,只是形状卷曲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什么手工面。
  贺从泽心生感动之余,还觉得新奇,便坐在江凛对面,问她:“这是什么面,我好像没见过?”
  “当然没见过。”江凛面不改色,从容开吃,“这是方便面。”
  话音刚落,贺从泽表情僵住,心里仿佛一万袋方便面被捏碎。
  他脸色变了又变,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江凛则饶有兴致地瞧着他的表情,着实比吃饭还有趣。
  最终,贺从泽憋出来一句:“……这个能吃?”
  自小养尊处优的贺公子,从来不喝速溶咖啡,不去路边小摊,日常甚至精致到喝豆浆都要用高脚杯,方便面这东西就是被他归类为【不可食用】里的。
  “体会普通老百姓的日常,没什么不好。”她淡声,筷子夹起面条绕了两圈,道:“放心,吃不坏你的玻璃胃,工作忙的时候我基本顿顿吃这个。”
  见江凛吃得毫不犹豫,贺从泽只得战战兢兢拿起筷子,尝试着吃了口。
  下一瞬,他顿住。
  这味道实在难言,贺从泽只觉得自己作为贺氏财团未来继承人,以后的确该多去体会平民生活。
  江凛抬眼扫向对面的人,吃得还挺香,看来这不知人间疾苦的贺公子,也终于沾上些烟火气了。
  反正她除了方便面也没别的花样,能吃是最好,不能吃也没办法。
  贺从泽去厨房翻了翻饮料,“你喝什么?”
  “除酒以外的任何饮品。”
  他想了想,拿了瓶可乐过来,坐在椅子上拧开瓶盖。
  由于右手不能用,左手不好发力,所以贺从泽一时只顾着控制力度,却忘了手底下是碳酸汽水的事情。
  于是乎只听“嗤”地声响,江凛还未将面条放入口中,便觉迎头一阵清爽。
  场面陷入沉默,尴尬在空气中肆意蔓延。
  她的手动了动,贺从泽能看出她在极力克制不摔筷子。
  江凛只穿了件毛衣,粘黏的液体自发梢滴下,浸入布料,滋味十分不好受。
  她拧着眉看向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贺从泽。”
  贺从泽当即撇开视线,讪笑应之。
  -
  待江凛从浴室走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天边缀着两三颗星。
  幸好贺从泽这里有备用浴袍,不然江凛都怕自己掀了他的家。
  男人的浴袍过分宽大,将她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丝毫不用担心多余的问题。
  江凛戳了戳被可乐湿透的毛衣,只觉得太阳穴突突作痛——
  来吃个晚饭都能冒出乌龙事件,是贺从泽克她还是怎么?
  门拉来的瞬间,在旁边靠墙等候多时的贺从泽,条件反射般的侧首看过去。
  由于浴袍尺寸问题,穿在江凛身上格外宽大,领口敞着,洁白玉颈与那纤细锁骨,被他尽收眼底。
  贺从泽喉间干涩,心底涌现几分燥热。
  他将视线挪开,强迫自己清心寡欲,随口调侃:“江凛,你这样子,让我真想再实践一次我的座右铭。”
  江凛闻言,便想起先前在约利山的事,她眉心敛起,“你傻了?”
  “疯了。”贺从泽哂笑,“想亲你想疯了。”
  江凛对这人的厚脸皮免疫,直接将他说的话当空气,淡声回应:“你这话对多少人说过?”
  “就你一个。”
  她默了默,自认骚话技能不如贺从泽,便将这些废话给跳过去,直奔主题:“衣服,我要回家。”
  贺从泽经她这么一说,才想起这个问题,“等等,我给助理打电话,让他买了送来。”
  江凛愣了愣,似乎有点惊讶:“你这里没女人的衣服?”
  贺从泽:“……”
  他扯了扯嘴角,尽量维持自己的笑容,嗓音渐冷:“我是做了什么,才会给你我女人很多的错觉?”
  在江凛的印象里,好像一贯如此。
  她皱了皱眉,不太想纠结于这个问题,摆摆手:“好吧,是我误会你了。”
  贺从泽捏捏眉骨,拿过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等待时间却出奇得久。
  对面接起后,虽极力掩饰,但声音的沙哑仍旧明显,还隐有喘息。
  “小贺总,有什么事吗?”助理终于开口,气息有些不稳。
  都是成年人,再听不明白就是傻了。
  贺从泽抬首看向挂表,晚上九点多。
  他顿了顿,抱歉地笑笑:“没事,你忙。”
  看来是不方便麻烦助理了。
  江凛正坐在沙发上把玩闹总,便听到脚步声逐渐接近。
  她掀起眼帘,目光落在贺从泽身上,似乎是等他一个答复。
  贺从泽慢条斯理地在她面前止步,垂眼对上她视线,似笑非笑道——
  “穿我衣服回家,或在这过夜,你选哪个?”
 
 
第22章 
  让江凛穿着贺从泽的衣服回家,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好在家中的客房会有人时常清理, 便腾出来给江凛用了。
  贺从泽知道江凛这茅坑里的臭石头,就算是和她同床共枕,这晚都不会发生什么,简直就是个活体冰山。
  于是乎,这晚的期待值好像也没那么高。
  贺从泽给助理发了条微信过去——
  【明早八点之前,送套女装过来。】
  打完“女装”二字,他蹙了蹙眉, 总觉得这么发过去有点儿歧义,但也懒得纠结了。
  江凛没有这么早睡觉的习惯,她还湿着头发, 不愿玩手机,便问了贺从泽书房的位置, 想去找点书看看。
  她闲不下来,虽然不知道他这都有什么书,但总比无聊来的好。
  贺从泽家的书房很大, 两面墙上都被放着书架,竟还有标签归类, 细致得很, 有些出乎江凛的意料。
  她走到书架前, 只粗略扫了一下,还真是各种类型的书籍都有,不过商科题材偏多,也的确是他会看的东西。
  江凛眉梢微扬, 对贺从泽的固有印象再度改变稍许,突然觉得这个满嘴骚话的公子哥,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随便拿了本社科类书籍,她打量几眼设置在书房中央的办公桌,最终还是选择坐在了角落处的软沙发上。
  江凛看了没几分钟,裸露在外的脚踝突然贴上了抹温热,毛茸茸的,似乎是个活物。
  她联想起不好的回忆,大脑率先给予回应,她条件反射地一退,便听脚边传来了委屈巴巴的“喵呜”声,撒娇似的。
  哦对,他家还有只猫来着。
  江凛这才想起了闹总的存在,她垂下眼帘看它,正好对上那双湛蓝色的瞳仁,星辉斑斓,煞是好看。
  它此时正乖顺地蹲在她脚边,眼巴巴看着她,一脸求抱抱的模样。
  江凛对应付小动物这种事不太拿手,想了想,试探地唤了声:“闹总?”
  闹总眨眨眼,用脑袋蹭蹭她的小腿,发出温顺的低吟。
  没了刚见她时的凶悍,这小东西还挺好玩的。
  江凛伸手去顺它的毛,闹总登时满脸享受,得寸进尺的跳上沙发,窝在她身旁。
  江凛见它这样,鬼使神差的再次想到四个字——猫随主人。
  她没将它赶下去,低头继续看起了书,周围静谧。
  纸张一页页翻过,时间悄然流逝,空气中沉淀着安宁祥和的气息,久违的舒适。
  然而就在此时,开门声敲醒了江凛的世界,她循声望去,却见是贺从泽拿着笔记本电脑,走了过来。
  他坐在办公桌前,将电脑打开放好,动作行云流水,无比自然。
  江凛有些狐疑,出声问他:“你要干什么?”
  “工作啊。”贺从泽神情慵懒,示意手底下的Notebook,“你以为我这么挥霍,用得都是老爷子的钱?”
  这倒不至于,江凛也能瞧出来他要工作,只是……
  她蹙了蹙眉,提醒道:“你要打字吧,肩膀受伤最好别曲肘发力。”
  呦,关心他?
  贺从泽眼底浮起笑意,他靠上椅背,回她:“可活还是要干啊,不然到时候没钱了,我只能蹭你吃蹭你喝。”
  江凛彻底放弃跟贺从泽交流,翻了个白眼不想继续管他,却听他语气平淡道:“盛衡那边对接的事还有很多,我不想让老爷子操心,所以要用休息时间来处理。”
  贺从泽难得正经,一番话听得江凛稍有动容,她抬首欲言,紧接着便听他轻描淡写地补充道:“而且我又不是你,工作起来不要命,男人的肾可是很重要的。”
  江凛面无表情的翻了一页书,自动将贺从泽当空气。
  面对骚操作,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把他当成个屁,任他自行发臭,自行消散。
  见江凛专心致志看书去了,贺从泽便也没再打搅,他敛起笑容,将注意力转移到屏幕上,开始工作。
  公司的事本来就不少,他与林城达成合作关系后,更是多了无数琐事,偏偏他在这方面严谨,不放心交给助理来办,便亲力亲为。
  一晚上,两个人共处书房,各有各的事情可忙,室内只能听见纸张翻动声和键盘敲击声,彼此都缄默不语,气氛称不上尴尬,倒也和气。
  今夜工作计划完成后,贺从泽无声松了口气,他合上笔记本,抬起右臂的那一刹那酸痛不已,他几不可察地蹙眉,也不过转瞬即逝。
  江凛那边没动静,贺从泽侧首随意扫过,心跳却慢了半拍。
  只见江凛身子微倾靠着沙发,头抵着靠背,精致的五官被暖色灯光所笼罩,她双眼轻阖,睡颜娴静。
  未看完的书歪歪斜斜躺在她腿上,浴袍系带时间久了稍有松散,令她本就大敞的领口愈发开阔,那柔美春色若隐若现,看得人心潮翻涌。
  贺从泽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君子,但对象是江凛,他从一开始便努力克制自己。
  可毕竟是男人,某些事不是靠意志就能抵抗的。
  他喉结微微滚动一下,下腹似着了火,心底某种不可抑止的情感泛滥开来,克制又浓烈,熊熊燃烧着。
  最终,贺从泽强迫自己闭上眼,他捏捏眉骨,头疼地叹了口气,清心寡欲地自我调节半晌,总算是冷静了不少。
  随后他起身,快步上前,伸手合拢江凛的领口,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着实不想再体会自行灭火的感觉。
  他替她整理衣服时,贴得极近,二人距离不过咫尺,有温热的呼吸洒在脸颊,江凛敏感地察觉出异样,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于是,二人目光相对。
  他的手按在书上,江凛望着他,见他眸色深沉,盯着她看。
  一瞬间,似乎有无数或纯粹或恶意的念头闪过,周遭温度没来由升高几分,也不知是否有情绪催化的作用。
  江凛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蹙眉,当即要起身,腰却被人先行握住,两幅身躯瞬间贴近。
  江凛心底警铃大作,开口正要言语,唇已经被贺从泽堵住,他单手揽着她,俯首与她唇齿相依,如同最亲密的情人。
  这个吻缱绻不已,温柔却热切,强势却自持,他徐徐图之,但步步为营。
  原先贺从泽在江凛面前老实规矩,顶多也就是言语调戏。可自从上次尝过甜头后,他便再也不知自制力是个什么东西,对那般温软食髓知味,难以忘怀。
  那是他难得在她冰冷外壳下寻见的柔软,是他能真切感受到的人间美好。
  贺从泽突然不想再否认了,所谓的自尊与理智在感情面前不值一提。
  他对江凛,就是已经深刻至此。
  四周光影斑驳重叠,细碎的落在彼此眉眼,如同一场略微涩然的桃花梦。
  吻罢,贺从泽靠在她唇畔,呼吸趋于平稳,躁动的心被他平静压下。
  现在还不行。
  “不好意思。”他轻笑,嗓音有些哑,似在压抑某种欲望,“太美了,没忍住。”
  他开口时声线低沉诱人,满含意犹未尽的暧昧,引人浮想联翩。
  江凛不悦蹙眉,突然伸手毫不客气地——
  捏住了贺从泽的脸。
  “不好意思。”江凛手动将他的脸挪开,淡声:“太欠了,忍不住。”
  贺从泽:“……”
  说是“捏”,其实真实点的话,用“掐”来形容都不为过。江凛这女人好像活这么大就不知道温柔是个什么玩意儿,“娇羞”这个词简直与她此生无缘。
  不过无妨,面子这东西他从来踩在脚底下。
  “凛凛。”他环着她,手下是女子温软纤细的腰肢,他嗓音低哑,隐隐含着笑:“打算什么时候来睡我?”
  江凛闻声顿了顿,她眉心轻拢,心底有一瞬恍惚。
  她扪心自问,自己对贺从泽大抵算得上有好感,甚至于喜欢。
  但她这么多年来早就习惯独身,没有尝试过也没有想过将自己托付给别人,那很不容易,需要她从内到外的转变,而她目前还没有那份信心。
  她的秘密太多,许多阴暗的东西已经被揉碎了融进灵魂,她最深层的那一面,连她自己都唾弃,何谈他人?
  “贺从泽。”江凛开口,语气平淡而笃定,“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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