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贺从泽毫不否认,“尽管已经相处了快半年,但我除了你档案上的信息,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还……” 她开口要问他为什么要纠缠,但却苦于不知如何形容,眉头拧作一团。
“很多时候,人的喜欢没有理由。我不在乎结果和前提,也不管别人怎么想,我觉得你很优秀,我很喜欢,所以我就靠近你。”
罢了,贺从泽稍作停顿,眸色深深地看着她,道:“江凛,不是所有事都需要理由。”
江凛的确似懂非懂,不过她承认自己在同理心和人情方面欠缺,便没反驳什么。
她伸手抵开他,没有碰他受伤的右肩,开口:“我要去睡觉了。”
闹总受到惊动,迷迷糊糊地伸了下爪子,看着两个人。
贺从泽瞬间没了方才的正经模样,弯唇看她,“需要暖床服务可以找我。”
“满嘴跑火车。”江凛随意挥了挥手,步伐不停,头也没回:“我不排斥生理上的本能接触,但在一段谈不上爱的关系中,我绝不接受性的存在。”
话说完,人也离开书房了,只留下个背影。
贺从泽眸底亮起一角,半晌他垂眸低笑,不急不慢坐上沙发,揉揉闹总的脑袋。
闹总刚刚睡醒,没什么脾气,迎着贺从泽的手,蹭了蹭。
“完了……” 他说,似是在喃喃自语,声音轻如云烟,却有沉甸甸的欢喜。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第23章
翌日大早, 助理便敲响了贺从泽家的大门。
不多久门便被打开, 助理毕恭毕敬地将纸袋递上前去,心里暗自猜着小贺总是不是把女人给带回家了。
啧啧啧,还特意让他送来衣服,看来是挺激烈的。
助理心底的小剧场十分丰富,面上却没表现出半点松懈,神情正经。
贺从泽随意瞥了眼袋子内部,“可以了, 你先走吧。”
助理闻言便颔首,准备乖乖退下,然而却在门合上的过程中, 他清晰听到屋内传来女声:
“衣服送来了?”
助理愣了愣,总觉得这声音在很久很久以前听到过, 便疑惑抬首。
这不看还好,一看他便禁不住瞪大了眼睛。
偏偏是赶在门被关上的前一秒,他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 视线就被隔绝掉。
但仅仅是那么一瞬间,助理也看清楚了贺从泽身后的女人。
那张脸实在漂亮得令人难忘, 因此他瞬间便同记忆中的面孔对上了号——
A院高薪挖来的外科专家, 江凛。
这、这两个人竟然?!
助理难以置信地缩着瞳孔, 只觉冷汗都出来了,第一反应就是将这个秘密深埋。
这事要是被贺董知道了,还不得打断小贺总的腿?!
而房内,贺从泽随意揉揉头发, 将纸袋递给江凛,道:“换上吧,我送你去A院。”
“我自己打车过去。”
“我顺路。”
江凛显然不信,“顺路?”
贺从泽淡笑,垂下眼帘看着她,语义暧昧:“只要是你去的地方,我东南西北都顺路。”
江凛眉角跳了跳,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向卫生间。
贺公子的话从来不具有任何参考价值,她左耳进右耳出,随机挑选顺耳的句子听。
不过事实证明,贺从泽的确有事去做。
车停在一家烟酒茶店铺前,由于某人身份尊贵实在不便,于是便拜托江凛下车前去——
买烟。
是的,买烟。
江凛在心底叹息,眼神从烟盒上略过,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买,便随便挑了个公认比较好抽的烟,买下一盒。
谁知她走到车前刚拉开车门,将烟递过去,就有一个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拿起摄像机对准这边就拍。
闪光灯晃住了江凛,她下意识眯眼,尚且没反应过来,便听身旁人低骂了声什么。
他们竟然被跟了?
江凛对被偷拍这事缺少经验,她这边刚明白过来,驾驶席上的贺从泽便已推门而出,迅速上前拿下那名狗仔。
他擒住对方手腕,反手扣住,就着力道将人重心下压,一串动作无比熟稔,显然是经常遇到这种情况。
江凛拧眉,正想跟过去查看情况,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坐在副驾驶没动弹。
她虽然不了解,但来偷拍的狗仔应该不会只有一个,如果附近还有他的同伴,那她过去就会被拍到,还是老实待在车里比较安全。
这么想着,江凛有意颔首,尽量将脸偏到一处死角。
而贺从泽应对狗仔十分老道,几句话交涉完毕后,他从钱包中随手抽了张卡出来,扔给狗仔,相机便这么落入他手中。
美色误人,旁边坐着个江凛,他竟然忘了小心偷拍者。
贺从泽无奈叹息,上车后熟练地将SD卡抽出,折断丢弃,相机此时没了用处,便被他扔到后座。
江凛不咸不淡地扬眉,“这么快就解决好了?”
“钱能应付一切。”他言简意赅,眉眼似有不悦,“敢在这边蹲点,八成是个新人。”
江凛会意,颔首:“难怪你花边新闻这么少。”
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讽刺他善于藏娇?
贺从泽沉默于她这缜密的罗辑思维,半晌他轻嗤,眼里漾着光,“我女人到底多不多,你不清楚?”
男人说着,身子不着痕迹地倾向她,口中话语也无比暧昧,勾得人心痒。
她说,“处男无法验证。”
他笑,“试试不就知道了?”
江凛撇过脑袋,这对话没法儿继续了。
隐约间闻到股血腥味,她顿了顿,伸手碰了下贺从泽右肩,果然听他倒抽了口冷气。
贺从泽拢着眉,一把握住江凛的手,无奈道:“你至于蓄意报复?”
“去A院处理你的伤。”她将眼神挪开,不承认自己报复性的小动作,“这几天老实点,别乱动,不然迟早留疤。”
先前还好好的,此时伤口开裂,肯定是因为方才贺从泽冲下车时动作过大,也难为他一直没吭声。
“留点疤也好。”贺从泽姿态散漫,二人的手还交握,他指腹摩挲着那细嫩肌肤,叹道:“省得你不长记性,再拿命开玩笑。”
他嗓音低润,这话蓦地撞上江凛心口,软化了一处,柔成春日里的风。
她对心底的情愫有些莫名,蹙眉抽出自己的手,“……还挺啰嗦。”
贺从泽笑笑未言,开车送江凛去了A院。
江凛签到后,便打算叫个小护士去给他处理伤口,然而某人却理所应当道:“江医生,这伤是为你受的,你得对我负责到底。”
江凛无言相对,只得带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贺从泽每每见她顺从的模样便万分舒心,只觉肩头疼痛都减轻不少。
二人刚刚拐角,便同走廊中前来的妇人打了个照面。
江凛本没有在意,只将视线随意扫过,然而在看清楚对方长相后,她瞬间警觉起来,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离开这里。
纵然江凛早在回京前就做好了准备,但这场相遇实在突然,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竟没能及时整理好表情。
齐雅睨向来人,第一眼看到的是贺从泽,随后她不紧不慢地看向他身旁的人,觉得有些眼熟。
这张脸……
齐雅眯眼,稍有疑惑地盯着江凛,试图从记忆深处挖掘出点信息。
随后她蓦地僵住,眼底的难以置信几乎要抑制不住。
被埋藏的记忆重新唤醒,齐雅的视线顺着对面女子的眉眼细细描绘,莫名的窒息感将她吞没。
这张脸……
怎么可能?!
冷汗浮起,齐雅正心悸,便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与此同时,传来男人平淡沉稳的嗓音——
“小贺总也来A院了?”
贺从泽狐疑于齐雅的失态,闻声暂时将注意力转移开,他看向来人,扯了扯唇角:“原来是司叔,真巧。”
而江凛在看到对方时,有瞬间的恍惚。
心跳从未如此快速,她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欣喜,不是惊讶,而是惶恐。
“莞夏动了场阑尾炎的手术,我和她母亲来看看她。”司振华说着,看向一旁江凛,稍加打量,问:“这位是……?”
“A院外科主治,江医生。”贺从泽言简意赅,随即侧首向江凛介绍:“这是司总和令正。”
江凛迅速恢复状态,对二人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齐雅抿着唇,看着江凛的眼神复杂难辨。
“原来这位就是江医生。”司振华轻笑,俨然一副商业精英的从容模样,他伸出手,“年纪轻轻就有精湛医术,江医生真是厉害。”
心里虽排斥,但出于礼貌,江凛还是同他握了握手,淡声:“过奖了。”
齐雅暗中观察自己丈夫的神情,见他毫无异色,想必是没有认出江凛,她心底不由松了口气。
也是,毕竟长相早就淡忘了……
就在几秒前,江凛也是这么想着的。
她不愿意和这两个人多做纠缠,本想迅速脱身,谁知两手交握的瞬间,她登时察觉出些许异样。
江凛浑身巨震,抬眼看向司振华,恰好撞进他眼底的讥讽不屑。
在只有她能瞧见的角度,男人唇角上挑,冷意乍现。
是了——他怎会认不出她?
江凛瞳孔微缩,随即她不着痕迹地蹙眉,将手放开,退后稍许。
贺从泽适时侧了侧身子,刚好挡住司振华看向江凛的视线,他开口,不疾不徐道:“司叔,我还等着江医生替我处理伤口,先失陪了。”
司振华嗯了声,对他笑笑:“好好养伤,我们也回去了。”
双方就此别过,齐雅在离开前回首瞥了眼江凛,无声握拳。
-
A院某单人病房内。
司莞夏望着低头给自己打点滴的小护士,若有所思。
寂静中,她突然开口发问:“护士小姐,我听说A院外科来了个很厉害的新人?”
“嗯?是呀。”小护士没想到司莞夏会问这个,愣了愣道:“司小姐说的是江医生吧,她真的很厉害呢,工作态度也很认真。”
“是嘛。”司莞夏意味不明地啧了声,忍着心底不快,摆着笑脸继续问:“我倒是听说她了,空降A院就是主治医师啊?”
“对的,江医生是上面特意高薪聘请过来的专家。”
司莞夏攥紧了手下的被子,心里再怎么骂江凛一千遍一万遍,她面上始终不曾显露半分负面情绪。
“那真是很厉害了啊,她那么年轻。”司莞应和了声,佯装不经意般地提起:“那你知道江医生原来是在哪里工作吗?”
对于司莞夏的意图,小护士并未多想,她只思忖半晌,回答道:“唔,我只知道江医生是S市人,她大学和工作都在那里。”
得到了最需要的消息,司莞夏便以自己想睡觉的理由,迅速遣走了小护士。
待房门关上后,她忙拿过自己的手机,给通讯录中的某个人发去一条短信——
【喂,你不是在S市混得不错吗,帮我查个人。】
-
时间截止在江凛把贺从泽按在办公室座位上,二人始终没有任何对话。
江凛断断续续的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贺从泽就这么看着她出神。
他鲜少没有聒噪,垂着眉眼,眼神平淡地看着她。
江凛脑中乱七八糟一片,她强迫自己回神,心想这才刚要上班,状态绝不能糟糕。
手边还有个麻烦鬼,她按了按太阳穴,随即去拿来了医疗箱,展开放在桌上,从中拿出需要的工具。
贺从泽早已自觉脱掉外套,只剩一件黑衬衫,右肩处颜色深重,江凛也看不出伤口究竟多严重。
她抬眼看他,他亦好整以暇地同她对视。
几秒后,江凛发现这男人没有丝毫自觉,不禁蹙眉:“脱衣服。”
贺从泽很是虚弱地示意肩头,“我受伤了。”
江凛放弃同他扯皮,干脆利索的在他身前单膝蹲下,伸手去解衬衫纽扣。
从喉结处,一路向下到腹部。
贺从泽想不到她当真会亲力亲为,短暂怔神后,他的视线便紧紧锁着那双手——
柔润纤细的指尖搭在玄色纽扣上,轻扣轻启间,白皙与暗色产生鲜明对比,直晃人眼。
而她动作虽谨慎,但还是无可避免的与他有肌肤接触,不过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殊不知这似有若无的触碰,却更易勾起他某种欲望。
贺从泽太阳穴隐隐作痛,本来是抱着调戏江凛的想法,谁知到头来受苦的还是他自己。
江凛本来清心寡欲,然而越向下越不自在,她愈发觉得太过暧昧,蹙眉正要开口,手却已经被人握住。
“算了。”贺从泽有些难受地开口,嗓音莫名低哑:“还是我自己来吧。”
江凛瞬间明白什么,收手同他保持安全距离,眼睁睁看他三下五除二将衬衫脱下丢在一旁。
江凛:“……”
说好的受伤不方便动弹?
她已经习惯贺从泽的睁眼说瞎话,上前用酒精棉在他肩头伤口处消毒,只是开裂了一个小口,不算严重,但牵扯到皮肉定是不会好受。
贺从泽一声不吭,呼吸平稳,闲散地盯着她看。
江凛被他那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弄得浑身不舒服,她拧眉,边替他处理伤口边问:“你一个劲看我做什么?”
贺从泽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脸上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