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从羡
时间:2019-03-21 10:34:02

  二人距离极近,那张使众女性为之倾倒的俊脸就在眼下,如白瓷,似珠辉。与其说是副皮囊,倒不如说是件完美的艺术品。
  而贺从泽最吸引人的,无疑是那双好看的眼睛。
  狭长眼角微挑,却无半分柔和,他眸底埋藏极深极沉的光,如浩瀚穹宇,虽是暗色,但极致蛊惑。
  饶是江凛,也刹那失神。
  紧接着,她便伸出手——
  推开了他的脸。
  当真是推,毫不客气。
  向来靠脸吃饭,以德服人的贺从泽贺公子,活到现在头一次被人嫌弃脸,不禁陷入了沉默。
  在仅数秒的怀疑人生后,贺从泽得出结论——是这女人太不解风情。
  想罢,贺从泽撑在椅上的右手,转移到了江凛的下颌。
  江凛不避不躲,坦坦荡荡。
  贺从泽轻笑:“江凛,大多数男人喜欢的,就是不好搞定的女人。”
  “是,这会让你们觉得有成就感。”江凛不冷不热的挑眉,“实在不行就摁床上,五花大绑,来强的。”
  贺从泽:“……”
  他收手,一语不发正过身子,靠在床头,表情仿佛看破红尘。
  半晌他开口,语气几分痛苦,终道出肺腑之言:“江凛……你是真能耐。”
  “谢谢夸奖。”江凛整整领口,没什么表情,“在煞风景方面,我一直深有造诣。”
  贺从泽苦笑,“我真是越来越期待,能看到你有人情味的那天了。”
  江凛点头,道:“那你先期待着。”
  说完,她便起身,抬脚准备走人。
  贺从泽却在此时唤她,语气难得正经:“江凛。”
  她脚步滞住。
  “那人不是被我捅进医院的。”他解释了一句,随后微顿,敛容正色道:“还有,我为我之前误会你的事道歉,叶老先生的手术,多谢你主刀。”
  江凛静默了会儿,就在贺从泽以为她不会回应时,她却淡声:“我知道。”
  贺从泽一愣,“什么?”
  “刚才门没关,我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说着,她侧首扫了眼他,“你胳膊怎么回事?”
  受宠若惊的贺公子如坐针毡,开口竟有些结巴:“被、被贺老爷子弄的。”
  看来贺老爷得知儿子“闯祸”后,怒发冲冠,还没了解事情内幕就先动了手。
  了解原因后,江凛随口嘱咐他好好养伤,便离开了。
  -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凛事务缠身,由于她是叶董当时的主刀医生,所以叶董的病情也多由她负责跟进观察。
  贺从泽虽自觉不来打扰,可花倒是固定每天送到,顽强的刷着存在感。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他近几日送来的都是栀子,香气清淡明爽,放在办公桌角,十分缓解疲惫。
  江凛觉着有用,就没舍得扔,放着了。
  彻底松快下来,已是半个月后。
  这日,江凛从办公室走出,久违踏入了A院花园,氤氲满身的清芳。
  才刚抬眼,她便望见不远处站着个熟人——
  贺从泽拆了石膏,兴许是今天出院,他换了身私服,简单的白衣黑裤,站在草坪边低头看着手机。
  他安静下来的时候,就是抹昳丽风景,教人无法把那些贬义词汇用在他身上。
  分明就是个秉性恶劣的二世祖,却漂亮得不像话。
  江凛没动,看着他。
  就在此时,一个小女孩追着蝴蝶跑来,手中拉着兔子气球,面庞稚气未脱。
  紧接着,她手一滑,兔子气球无情高飞,抛下她在原地出神。
  贺从泽刚收起手机,便见跟前站了个约莫四五岁的小朋友,眼神涣散。
  二人对视一秒、两秒、三秒……
  贺从泽唇微弯,轻声:“小姑娘……”
  女孩突然撇嘴,“哇”地哭了出来。
  贺从泽:“???”
  他有一瞬错愕,而后便蹲下身来,耐心柔声问:“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女孩抽噎着,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往下掉,楚楚可怜,“妈妈给我买的兔子气球,飞走了。”
  贺从泽闻言思忖几秒,视线移到身旁草坪,随意摘下几根狗尾草,手指灵活地稍加摆弄,一个草兔子便完成了。
  他递过去,女孩瞬间止住哭泣,很是新奇的捧着草兔子。
  贺从泽抬手,轻拭去她眼角晶莹,弯唇:“别哭了,女孩子的泪水是很珍贵的。”
  眼前的哥哥容貌俊美,嗓音温柔平和,小女孩懵懵懂懂,不知怎的就红了脸。
  江凛在不远处看得清楚,她望见男子柔和精致的侧脸,心底复杂起来。
  ——玩世不恭是他,风流成性是他,沉着稳重是他,温文尔雅亦是他。
  是一人多面,还是善于伪装?
  目送小女孩离开,贺从泽慢条斯理地起身,转首时又恢复了往日散漫:“怎么不过来?”
  江凛迈步走近,“你今天出院?”
  他轻笑:“是啊,江医生工作繁忙,竟然还能想到我。”
  江凛颔首,想了想,道:“出院愉快。”
  “我现在要去蹲局子,未来几天都见不到你。”贺从泽一双桃花眼微弯,“所以今天可以送送我吗?”
  她拢眉,“你还挺麻烦的。”
  “所以江医生,”他轻笑,缓声:“考虑一下,要不要收下我这个还算看得过去的麻烦?”
  江凛自动屏蔽他的蜜语甜言,念及自己现在轻松不少,便同意下来,送他去了花园后门——一辆卡宴正候着。
  宋川靠在车边抽烟,见贺从泽来了,他开口欲言,然而紧接着,他的目光紧锁住江凛。
  “兄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宋川不悦开口,“我忙着帮你应付司家那小公主,你却在勾搭美人?”
  “我说我住院这几天怎么这么清净。”贺从泽避开正面回答,笑吟吟对宋川道,“谢了,等我出局子带你快活。”
  他并没有注意到,身旁江凛在听到“司家”二字后,眼色微沉。
  “你等我会儿,我办完事再来送你。”宋川说完,便回身拉开车门,“我先把这祖宗送宠物店……”
  话还没说完,车内便有个活物迅速窜出,清亮地吠了两声。
  几乎是宠物狗出现的瞬间,江凛蓦地后撤,动作仓皇甚至几分踉跄,她脸色略显苍白,前额都起了层薄汗。
  霎时心跳如擂鼓,江凛仿佛被攥紧咽喉,她强行将注意力转移开,呼吸不稳。
  贺从泽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顿时心下发紧,对宋川沉声:“宋川,你先走。”
  宋川没想到这姑娘怕狗,忙不迭把自家宝贝往车里塞,赶紧开车送去宠物店了。
  江凛竭力平复自己的气息,她眼睫微颤,再出声时嗓音沙哑:“……抱歉。”
  贺从泽下意识伸手欲揽她,最终却缄默收回,只问:“你怕狗这么严重?”
  “有点阴影。”
  “讨厌狗?”
  “不。”江凛否认,摇首解释:“我喜欢动物胜过喜欢人,怕狗是我自己的问题。”
  贺从泽凝视着她,虽然极其短暂,但他还是成功捕获她眸底闪过的晦暗苦涩。
  他顿住,突然哑口失言。
 
 
第08章 
  方才失态仿佛只是意外,很快,江凛便恢复了常态。
  她沉默几秒,突然出声提问:“贺从泽,司家现在境况不错?”
  贺从泽鲜少见江凛对什么感兴趣,不禁长眉微挑,回她:“不是‘现在’,是一直。”
  说完,他唇微弯,眼神几分调笑,“怎么,想了解了解?”
  江凛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
  贺从泽直接当她默认,不紧不慢道:“司家在京城算是豪门,虽远不及上头几代经商的那些,不过在白手起家行列,也算头等。”
  “刚才我朋友提到的,就是司家千金司莞夏。”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有意略过司莞夏,“不过她是司振华的第二个女儿,她母亲是后妻。”
  说到这时,江凛眸光稍起波澜,被贺从泽捕捉到。
  他便多补充了一句:“在我还小的时候,一场大火烧光了司家宅邸,司振华的发妻和女儿都不幸葬身火海。”
  “原来是这么回事。”江凛眼睫微敛,教人看不清神情,“了解,谢了。”
  话音刚落,卡宴便重新回到二人跟前,宋川手肘支着窗框,吹了声口哨:“来吧小贺爷,风里雨里局里等你。”
  贺从泽似乎轻叹了声。
  他迈步走向卡宴,单脚刚踩上车,却似突然想起什么,回首看向江凛。
  她不着痕迹地歪了下脑袋,想看看他还有什么骚操作。
  只见贺公子伸出右手,食指中指齐并,轻点唇角,修长指尖再向外一挑——
  一个飞吻。
  江凛:“……”
  贺从泽当真泰然,都准备进警察局了,还能卖个色相再离开。
  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她无奈摇首,转身离开。
  江凛去洗手间洗了洗手,这会儿是上班时间,周围空无一人。
  她刚擦完手,便听旁边女厕中,某单间传来模糊人声,跟秦书雅有些相似。
  虽听不清晰,但江凛还是从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江凛蹙眉,双手抄兜稍上前几步,光明正大地听了起来——
  “她前不久刚调过来,也不清楚是不是有关系,简直目中无人。”
  “是啊……她处处刁难我也就算了,可是莞夏,贺公子竟也被她迷惑了,天天送花,殷勤得很。”
  “没有,我不委屈。”说着,伴随一声恰到好处的哽咽,“就是莞夏你别生气,江凛就是长得好看,可能贺公子只是一时兴致。”
  语气极其到位,情感十分丰富。
  江凛在外面,深以为然地颔首,险些真以为自己是个横行霸道夺人所爱的关系户。
  看来这秦书雅,不仅是院长的亲戚,还是司家千金的好闺蜜。
  江凛没放心上,径直回门诊了。
  -
  一周后。
  电影《风月尽揽》首映式现场。
  记者们在入口处蜂拥着,闪光灯接连不断。
  如此浩大声势,只因该电影主演是娱圈顶级流量——陆绍廷。
  陆绍廷是什么人?
  跟块石头合影,那里能成为景区。
  吃个街边小食,店主能发家致富。
  各大城市内的屏幕与海报代言,处处有他身影,人物宣传牌上的唇印数不胜数。
  这个年少成名的青年影帝,如今已获无数桂冠,在娱乐圈这无底泥沼中,他是不多数能干干净净站在顶端的人。
  今日受邀参加首映式的人,要么是娱圈当红明星,要么是商圈名门子弟,可谓衣冠云集。
  嘉宾逐个入场,最倍受期待的那位却迟迟未到。
  就在此时,记者们蓦地发出一阵抽气声,随即闪光灯乍起,朝着最后到场的嘉宾——
  只见贺从泽西装革履,稳步走来。光被揉碎落在他面庞,映得他眼底生辉,沉浮难辨。
  那张脸实在出众,似箭的寒风,都为他温暖如春。
  “来了来了,竟然真的来了!”
  “这贺少不是蹲局子吗,这就出来了?”
  “不清楚,肯定后面有操作……”
  场外,记者们震惊不已,随便探讨几句,忙狂拍一通。
  贺从泽从容迈步走进会场,矜贵自持,哪看得出是刚从局里出来的人。
  受邀人有些是名媛,见他来了,不禁凑到一起低声讨论——
  “听说前些日子,贺少用刀子捅了人心口,现在还没出院,可真杀人不眨眼啊。”
  “对,这事证据确凿,就是被压下去了……没几个人知道。”
  “这么恶劣?”
  陆绍廷身为知情人士,虽听言但不评,只对贺从泽轻笑,“总算没迟到,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贺从泽稍稍扬眉,道:“这么久不露面,想必大家都挺思念我的,我不来晃晃对得起他们?”
  众人:“……”
  诸位落座,首映礼按流程进行。
  还未轮到受访环节,陆绍廷便在贺从泽身侧压低声音问:“你还真来了,不怕那些记者乱写?”
  “怕什么。”贺从泽眼梢微弯,笑里藏着凉薄,“我在这,他们没人敢。”
  也是。
  陆绍廷稍正身,“话说司莞夏今天竟然没露面,是被你吓着了?”
  贺从泽倏地蹙眉,“她没来?”
  “没有,我还以为你在的地方必有她。”
  贺从泽眸光微冷,他拿出手机,给宋川振了个铃,迅速编辑短信发过去——
  【A院江凛办公室,堵住司莞夏。】
  -
  江凛坐在办公桌前,正将病人资料依次录入电脑。
  工作说来就来,忙的时候她只烦自己没多长个脑袋。
  突然,门口有人唤了声“司小姐”,江凛搭在键盘上的指尖顿住,打出一个错别字。
  几乎是同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名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女子走进来,不急不慢地坐上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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