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却摇了摇头:“这事儿现在还说不准呢,做不得数, ”她接着神秘兮兮的道:“你以为过去的十五年里没人来认过亲吗?”
顾初宁一听就明白了,济宁侯府丢了宋芜的事是整个京中都知晓的, 府上定然会在全国各处张榜寻宋芜,济宁侯府又是这样的勋贵人家, 少不得有些歪心思的来冒认,她咬唇道:“难不成这个有可能是假的。”
宋芷叹了口气:“可不是, 前些年府上来过好些人,都说自己是三妹妹,可最后证实都不是,不过是起了心思想要攀附富贵,这才做了昧良心的事,所以说啊,这个也不见得是真的。”
宋芷想到这里有些心酸,前些年有自称是宋芜的人上门时祖母和大伯父欢喜的不得了,可最后却都是假的,日复一日下来,他们也都不敢轻易相信了。
宋芷烦躁的道:“我倒希望这个是真的,这么些年来大伯父也没有再娶妻,他和祖母两个人都为此事伤心,若是三妹妹真的回来就好了。”
顾初宁也这么想,她来济宁侯府这么长时间,自然看出来宋老夫人和济宁侯心中对宋芜的挂念和愧疚,这么生生折磨了十五年,就是当时有再大的错儿也足够原谅了。
说到这里,顾初宁好奇道:“老夫人她们是如何确认是不是真的三姑娘啊?”
也怪不得她好奇,如今哪里有方才查验身份的法子,更别提刚出生就丢了的,连样貌都不清楚。
宋芷也不知道,她喝了口茶:“这事哪里是我这么个小姑娘能知道的,只是隐约听说是有什么信物,似乎是个玉佩?再有什么旁的法子就不知道了。”
顾初宁一想也是,宋芷能知道这么多就很不错了,怎么可能知道那么核心的秘密,若是叫除了宋老夫人和济宁侯以外的人知道了,那这秘密可就保不住了,到时候来认假亲的人就更多了。
宋芷说到这里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听说来认亲的那小娘子今儿住在一家客栈里,明日才会过来,这么些年来我也就是听说过,好想见一见这人长的什么模样啊。”
顾初宁笑道:“这样的事怎么可能叫你见到。”
宋芷的好奇心上来了:“前几年是我年岁太小了,今年我若是求求祖母……”她说到这里就停下了,想也知道宋老夫人不会同意的。
宋芷握了握手:“待明日我再想办法!”
顾初宁无奈的看着宋芷,这事早晚要出结果的,宋芷怎么这么耐不住性子。
第二天一早,宋芷就来了小院儿,她张罗着叫顾初宁一起去五福堂看望宋老夫人。
按说往常这种时候,她们俩总是一起去见宋老夫人,陪宋老夫人说话儿,可今天顾初宁怎么看宋芷怎么觉得她动机不纯。宋芷却不管那么多,一路拉了顾初宁往五福堂去,俩人照旧同宋老夫人说话解闷,待老嬷嬷过来在老夫人耳边说话时才告退。
宋芷和顾初宁自然是告辞了,俱都向宋老夫人行了礼,然后才出了门去。
宋芷果然没有走,她把顾初宁拉到了一个隐蔽的窗子处,这里四下无人,很是安静,宋芷悄悄的道:“咱们在这儿等等,我倒要看看那个说是三妹妹的人生的什么模样!”
顾初宁:“……”她就猜到宋芷会这么做。
顾初宁又等了好一会儿,这时节很冷,她差点要忍不住的时候终于有动静了,宋芷连忙用手指捅了一个小洞,然后凑过去仔细看。
顾初宁的好奇心也起来了,她虽然是被宋芷拉过来的,可此时也不免好奇,耳朵也凑过去听了。
许是离的太远,她听不清屋里面的人在说什么,宋芷就把她拉过去,俩个人凑近了去看。
顾初宁能看清屋里面的光景,最上首的自然是宋老夫人,她依旧慈眉善目,下头立着的姑娘应当就是那自称是宋芜的人了。
顾初宁仔细去看,那年轻姑娘生的十分貌美,眉清目秀的,很是温婉,她见了这姑娘的长相就很震惊,原因无他,实在是同济宁侯的妻子生的太过相像了,她是在小佛堂瞧见的侯爷妻子的画像,如今一看竟有七八分相似。
宋芷也是见过那幅画像的,此刻也瞪大了眼睛,不过两人到底是在偷看,也不敢闹出动静来。
顾初宁就瞧见宋老夫人的脸色果然变了,她们又说了几句话,那年轻姑娘又递给宋老夫人一个什么东西,顾初宁仔细去看也只能隐约瞧见那是一块玉佩,那玉佩好似与寻常的玉佩不大相同,像是个什么动物雕刻成的形状。
接下来的事情她们就瞧不见了,只见宋老夫人领着那姑娘进了内室,外间空荡荡的,也没什么好瞧了。
宋芷趁此机会带着顾初宁一起离了五福堂,然后又回了小院儿。
宋芷惊魂未定,此时才敢开口道:“这女子怕真是三妹妹吧,她与逝去的大伯母生的实在相像。”
顾初宁点了点头:“依我看,这回十有八九是可能的,”这姑娘与逝去的侯夫人实在太过相似,若是没有旁的证据,只看相貌的话几乎就能确定了。
宋芷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方才你也瞧见了,她不只相貌生的像,就是那玉佩显然也是真的,怎么祖母没立时认了她,反而领她进内室了?”
顾初宁一听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记得那姑娘递上玉佩时,宋老夫人的表情是十分震惊的,显然那玉佩是真的抑或是与真的极是相似,有这两点几乎可以说是铁证如山了,怎么还没认下来。
顾初宁猜测道:“难不成老夫人手里还有什么证据?”
…
五福堂里。
内室只有三个人,宋老夫人依旧站在上首,饶是她活了这么大的年岁也难以宁静下来,实在是这姑娘太像宋芜了,不只是相貌生的像她娘,她的手里更是有那块玉佩。
宋老夫人失神的望着手里这块玉佩,料子是羊脂白玉,雕成了一尾鱼的形状,正是当年芜姐儿带着的玉佩。
下面的姑娘眨了眨眼睛,她委屈道:“老夫人,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不信我?”
宋老夫人吐出了一口气:“不是老婆子不信你,不过这等关乎血脉的大事,还是要慎重一些为好,”其实她已经信的差不多了。
“那您是打算如何……”姑娘怯生生的问。
老嬷嬷在一旁笑着道:“如今只差这最后一关了,姑娘,只要让老奴再瞧一眼就成。”
那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胸前一凉,原来是老嬷嬷将她的衣襟给解开了,露出了大片细腻的胸脯。
宋老夫人仔细一看,却发现那姑娘胸前的肌肤白皙若玉,一点瑕疵都没有,几乎要晃花她的眼。
宋老夫人的身子先是晃了一下,然后才抿紧了嘴唇:“你根本不是芜姐儿!”
那姑娘登时就慌了,不是说只要有这假冒的玉佩就成吗,她以为她可以凭着这张脸就能让宋家人相信。
老嬷嬷一看她这样还有不明白的,这又是一个骗子。
宋老夫人看着手中的这块玉佩,想来这玉佩也是个假的了,也是,她们找了宋芜这么些年,若是有人知道了这玉佩是什么样子,然后再仿造出来是极有可能的。
宋老夫人闭了闭眼睛,好在还有旁人不知道的最后一个证据。
宋芜的胸脯上有一个胎记,是四瓣花的形状,瞧着极像桃花瓣。
…
接下来的事就很是奇怪了,关于那姑娘的消息再没有一点了,就像是从未出现过这么一个人似的。
顾初宁和宋芷面面相觑,想来那生的极像侯夫人的姑娘也是个假冒的了,若不是那日宋芷拉着她过去,这事在府里可谓是一点风浪都没有掀起来,根本没人知道。
顾初宁和宋芷自觉的闭上了嘴,这样的事情还是假装不知道为好。
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顾初宁又重新陷入了忧愁,萧尘的事到底横亘在眼前,她还随时面临着被送去做妾的危险,好在萧尘还有段时间才能回来,这事也算不得紧急。
可凭她如何能救出自己,这事还是要看陆远了,说到这里,顾初宁的心情很是复杂,俩人自那晚以后就没再见过面了。
顾初宁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珊瑚走过来道:“姑娘,您先换上衣裳吧,等会儿还要出去呢。”
顾初宁才想起来宋芷几个人邀了她一起逛街,说是京城新开了一家酒楼,这家酒楼大的很,不仅菜色好,里头更是有歌舞表演,有趣儿的紧,就是宋芙也要过去,宋芷就非要拉着顾初宁也过去。
先前已经订好了雅间,故而不急,几个姑娘就在街上闲逛起来,许是要过年了,街上的年味特别浓,好些摊贩,还有放烟花的,热闹极了。
人潮涌动,几个小娘子很快便被分开了,顾初宁打算去放烟火那里瞧瞧,那里的人相对少些,正在她往那边走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壮年男子狠狠地撞在了她的身上,她低呼一声。
珊瑚喊道:“你这人走路不看路吗,这般不长眼,”自家姑娘这么弱的身子若是被这壮汉给撞坏了可怎么办。
那壮汉憨厚一笑,连忙道:“对不住,对不住二位姑娘了。”
顾初宁不想惹麻烦,点了点头就要走,可还没等她走出一步,就看见她的口鼻被一块帕子捂住。
顾初宁的身子当即就软了起来,临闭上眼时她瞧见对面又走过来几个男子,像是一伙的模样,他们手里拿着一个麻布袋子。
世界陷入一片漆黑,顾初宁失去了意识。
第68章
顾初宁觉得她的眼皮异常的沉重, 鼻息间还是那股子浓浓的香味。
好半晌,顾初宁才醒转过来, 她睁开眼睛就望见了床柱上垂着的大红色帷幔,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很是暧昧。
顾初宁才反应过来她方才在街上被迷晕了,她还记得临晕倒前对面走来的壮汉……她打量着这陌生的环境,心下有些紧张, 看来她是被带到这里来了。
顾初宁不敢乱动,她只是轻轻起身,然后抬眼打量这屋子里的环境。
她正躺在一张极大的床上, 这床四周都悬着大红色的纱幔,再往外则是案几和桌椅,地上铺着珊瑚织锦毛毯, 各处的摆设好不精致,最为奇特的是, 在屋里的最西处是一个池子, 那池子还冒着水雾,在这昏暗的环境里犹如仙境一般。
顾初宁想起了来之前宋芷对她说的话,宋芷说她们要去的那家酒楼里不仅有歌舞表演, 最独特的地方就是每个雅间里都有一个池子,她心下微惊, 难道那绑了她的人将她带到了酒楼里?
顾初宁仔细回忆那壮汉的特点,她确实是从未见过的, 那人绑了她来这里做什么。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顾初宁凝神仔细去听。
门口处一人道:“咱们用不用去屋里瞧瞧那小娘子,若是醒了可怎么办,那差事可就办砸了,主子定然饶不了咱们。”
“不是说那香能让人晕过去一段时间,她现在应当醒不过来,”他语气怪怪的道:“这可是咱们主子的女人,你还想多看一眼不成?”
“不敢,不敢,我哪里敢,”这人又接着叹道:“怎么主子叫咱们把人带到这里来,回府上多好。”
“你忘了,咱们主子现在哪儿能在京里,就这还是偷偷摸摸的呢。”
“我倒是给忘了,”这人傻笑起来。
这之后就没有说话了,许是认真看守了起来。
屋内,顾初宁心中惊讶不已,这主子显然是认识她的,这人究竟是谁呢,她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该想法子逃走。
那主子过一会儿定然会回来,她必须得趁现在逃出去,顾初宁拧了眉头,她要如何才能逃出去?
门口自然是不成了,那里有那俩人把守着,至于窗户那里……她稍微动下就会发出动静,也是不成的,那还能是哪里。
顾初宁咬唇想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她望向了池子。
宋芷说过,这池子引得水都是烧的温热的水,这样才能在冬天游水,而且为了保持水的温热,所有的池子都是相通的……
顾初宁轻手轻脚的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然后覆在床上,用枕头将斗篷塞得满满的,似是有人在睡着一般。
做完这个之后,顾初宁缓慢地移到了池子边,然后轻轻地沉到了池子里,尽力不发出动静。
这水果然温热,顾初宁往墙壁处游,这里头果然是相通的,刚好能叫她通过,顾初宁小心翼翼地游到了另一个池子处,在这池子里她隐隐约约听见了说话声,显然这间屋子里面有人,她又游到了下一个池子里,她侧耳细听,这间屋子就没有动静了。
顾初宁心下松了口气,也算是她运气好,这两处屋子的池子里都没人,若不然她早就被发现了。
顾初宁已经闭了一会儿的气了,此时有些忍不住了,然后轻轻地浮上去,她刚露出了头,呼吸到一口空气,就发现这间屋子里竟然有人,她隐隐约约瞧见了一个玄青色的背影。
吓得顾初宁一下子就缩了回去,她心中暗暗懊悔,这屋子里竟然有人,也太安静了些吧。
顾初宁打算故技重施,游到下一间屋子,可她仔细一看,那间屋里的池子也有人,似乎还是一男一女!
也就是说,她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从下一间有人游水的屋子里出去,另一个则是从这间安静的屋子里出去。
这样的选择着实太难了,顾初宁完全猜不到哪个才更有利于她,时间久了,她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她一贯擅水性,才能在水下闭气这么久,可现在又要闭气,又要保持不发出一丝动静,她有些支持不住了。
就在最后一刻,没得选择的选择,她还是在这间安静的屋子里出来了,可由于她闭气太久,刚浮上来时竟一时不察呛到了水,她顿时咳嗽了起来。
顾初宁挣扎着扶住岸边,就瞧见前面那抹身影转过了身,纵然那人面上带了错愕之色,也俊秀至极,竟然是陆远。
陆远转过头就看见池子里水花沸腾,岸边的人竟然是顾初宁!
陆远连忙走了过去,他还没来得及问顾初宁,就见她面色苍白,呼吸不匀,他一把将顾初宁给抱了出来:“妧妧,你怎么在这里?”
…
宋芙几人已经汇合了,但雅间却不见顾初宁。
宋芙身为长姐自然是要都照顾到的,闻言就问:“宁妹妹去哪里了,你们方才可是有谁见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