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甜美——鹿随
时间:2019-03-23 09:55:50

  园长:“很简单,平时怎么逗孩子,现在怎么做就可以。”
  “我不逗孩子。”
  “……”园长一时接不上话,郁星禾挽了挽她胳膊:“我跟他说。”
  园长一走,贺幼霆就说:“你的主意?我哪做得来这个。”
  郁星禾一皱眉:“你太严肃了。”
  “小米都怕你,你应该多跟小孩子接触一下,”她两手在他眼前微微握紧又张开,炸出朵花一样:“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都不自觉笑起来,想要给他做示范一样,浅浅的两个酒窝,皮肤雪白,眼神真诚又意外地勾人。
  他喉结滚动两下,耳根渐渐红了。
  别开脸缓了缓。
  又转过来,她依旧坚持。
  没办法拒绝她。
  好吧。
  十分钟后,“临时演员”贺幼霆正式出道。
  第一次干这种事儿,贺幼霆压根不知从何下手,平时周围一帮大老爷们,连助理都是男的,说话也糙。
  温柔,童心,那是什么?不知道。
  身边唯一两个女性,一个他亲姐,他躲还来不及;一个外甥女,躲他还来不及。
  站在活动室门口,面对一屋子鲜活雀跃的小崽儿,一时不知从哪个开始。
  他暗暗咬牙,后悔了,为什么要来啊,为什么要答应她,为什么给自己找罪受。
  这活儿给秦浩正好。
  已经站在这里,退是不可能退的,他扫了一圈,视线一下跟一个小姑娘对上了。
  那就你吧。
  他径直走向第一排,蹲下跟小姑娘平视,递了一块糖过去,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小朋友,你是不是叫昕昕?”
  不完美,声线略低沉,再加点温和就好了。
  小姑娘盯着这个干净清爽的年轻叔叔,没有任何防备:“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她脚受伤了,让我接你回家。”
  昕昕想了一下:“你认识我妈妈?”
  贺幼霆点头:“妈妈叫周颖,对不对?”
  昕昕点点头。
  孩子们的基本信息已经提前做好胸牌戴在身上。
  贺幼霆把手里剩余的糖果全都放到她手心,“跟叔叔回家,好不好?”
  昕昕又点点头,小跑着去架子上取回了自己的小书包和水杯,就这么被贺幼霆带走了。
  好像,太容易了一点。
  接下来,贺幼霆渐入佳境,一个接一个,战果颇丰。
  甚至领着一个小姑娘路过郁星禾的时候,还冲她得意地一笑。
  观察室里,家长们渐渐安静下来。
  没有人再去讨论什么电视剧,化妆品,家长们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昕昕妈妈有点不敢相信:“我女儿就这么被抱走了……我明明跟她说过不许跟陌生人说话的。”
  随着现场视频实时转播,越来越多的孩子被人轻易带走,一块糖,一段动画片,一句姥姥病了,让我接你回家,孩子们的心是干净的,纯洁的。
  可有些人不是。
  这只是个演习。
  生活却有太多的未知。
  家长老师的一秒分神,可能就是有心之人需要的那一秒机会。
  演习结束后,家长离席,纷纷领走自己的孩子,小朋友们知道这是一场测验后,也十分后怕,大概这次印象深刻了。
  贺幼霆的车停在几百米外,他提早出来,挪了车停在马路对面,想带她吃饭。
  门口陆续出来几个人,郁星禾走在后面。
  他扣上安全带,准备启车。
  郁星禾握着手机通电话,走到街边,往车流的方向看了眼,忽然对不远处招手。
  很快停下一辆私家车。
  车里是个男人,眼熟,但记不起是谁。
  她冲那人微笑,交谈,最后上了他的车。
  贺幼霆盯着那车消失在街角,手指在方向盘上攥了攥,薄唇抿成一条线。
  下意识想给她打个电话。
  手比脑快,号码已经拨出,马上又被他挂掉。
  他眉头不自觉蹙起,这感觉怪异又烦躁。
  几秒后,他启车,方向盘打死,朝另一个方向开去。
  半小时后,车开到乐思优品文化园。
  乐思优品总部选址不在市中心,而是在五环左右的一处不算特别繁华的地带,圈出了一块不小的地方,自建了办公楼,配货仓库,员工宿舍,食堂,活动室,室外球场。
  连网上都说,在乐思优品工作的人有福了。
  办公楼一楼有个小仓库,贺幼霆在那里有点私人物品存放。
  他从侧门进去,过了会出来,手里拎着两瓶汾酒。
  走廊尽头有声音。
  这一侧是小仓库,杂物间和配电室,很少有人过来。
  他留心看过去,一个身影从配电室出来,看侧脸很陌生,大概是新来的电工,没见过。
  那身影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楼道口。
  他盯着配电室看了一会,转身离开。
  他要去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十五分钟的车程,一个老旧的十字路口。
  路口西北方向是个二层小楼,外壁被重新粉刷过,看起来倒是很新。
  是个专门收购旧书的书屋,陈年报纸,小人书连环画,绝版书籍,什么都收。
  贺幼霆拎着酒推门进去。
  门上挂着的老式铜铃叮当响,屋里却没人。
  这老头,一贯的随意。
  他这铺子十天半月不见来什么人,东西也不怕丢,经常小半天就这么晾着。
  屋里陈设杂乱,几面墙都是格子书架,一直抵到棚顶,各种书本纸张塞得满满,贺幼霆把酒放桌上,一低头看到桌角的地上躺着个手机。
  他弯腰伸手一捞,摸了个空,手指触到冰凉的地面,蹭的指腹上都是灰。
  他暗骂,又来。
  身后一个小老头爽朗的笑声。
  曹驿一掀帘子,从后屋走出来,笑的一脸褶子:“你来啦?”
  说是小老头,其实也才五十左右,但就是喜欢学搞艺术的那些人一样把自己弄得一嘴胡茬子,他又天生褶多,特显老。平时也爱写写画画,倒是挺有天分,画的东西经常以假乱真。
  犄角旮旯画个水桶,墙壁画个插座,还挺立体,打眼一看跟真的似的,贺幼霆回回上当。
  他咬牙,踢了下地上那个假手机:“老不正经。”
  曹驿也不生气,看到桌上的汾酒眼睛都直了,眉开眼笑,咔咔咔就把小桌空出来,象棋摆好,两个小酒盅一边一个:“来,干一局。”
  他就爱汾酒,说喜欢那股子清爽香醇的劲儿。
  贺幼霆脱了外套随便仍一旁,撸胳膊挽袖子坐在他对面。
  还没下几步,曹驿抿了口小酒,看也不看他,“说吧,又怎么了。”
  贺幼霆挪了一步,“没事不能来看你?”
  曹驿哼哼两声,“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最近这两年,你是一心烦就来找我喝酒,上回什么来着,什么融资整合,我也搞不懂,这次又怎么了?”
  曹驿跟贺幼霆算是隔辈铁哥们。
  俩人很多年前就认识,那时贺幼霆还在上学,一跟人打架就跑他这里躲着,贺老爷子消气了才敢回家。
  时间久了,这里于他更像是世外桃源与世隔绝的地方,也是纾解压力和烦躁的地方。
  他顿了下,“不是公司的事。”
  曹驿挑眉:“那是家里?”
  摇头。
  曹驿来了兴致:“女人?”
  他不说话。
  曹驿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好小子,终于开窍了,有喜欢的姑娘了?”
  贺幼霆沉着眉,“不知道。”
  过了几秒又改口:“可能吧。”
  曹驿点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懂,朦胧状态最熬人,摸不清,拎不透,抓不起来,放不下去。”
  贺幼霆瞥他一眼:“你又懂了。”
  曹驿眼睛一瞪,脸上的褶子更深了,“我怎么不懂?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前女友都能凑一桌麻将了。”
  贺幼霆忽然冲他后头打招呼:“庄姨。”
  曹驿腾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笑脸如花:“老婆我刚跟他开玩笑……”
  后头空无一人。
  曹驿扭头瞪他一眼:“敢涮老子。”
  贺幼霆呵呵一声:“求生欲还挺强。”
  有人给曹驿打电话,他接起来,听了几句就毛了:“靠,你行不行?跟你说了给我留着给我留着,你他妈就差这一会!”
  贺幼霆抬眼看他。
  挂了电话,曹驿还在骂,1957年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三国演义》连环画,一套六十本,曹驿只差一本就集齐了,上午听到风声,他有事被绊住没去拿,这么半天的功夫就被别人买走了。
  “好东西惦记的人就是多,我就应该知道的那一秒就把它拿下,下次不定几年后才能碰上了,你……”
  曹驿啰啰嗦嗦说了一堆,想问贺幼霆还说不说他那个小朦胧了,不说赶紧下棋,谁知贺幼霆跟要登仙了一样,双眼放空,没有焦距。
  曹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嘛呢?”
  贺幼霆眼珠动了下,根本没心思下棋。
  他起身,“我先走了。”
  曹驿大骂,“什么人!棋瘾勾上来又不陪我!”
  贺幼霆回车里抓了烟盒和打火机,就在冷风中靠着驾驶门低头点了根烟。
  烟雾在他眼前缭绕,绕来绕去绕出了郁星禾的影子。
  对贺幼霆来说,十二年前的郁星禾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那时年纪小,说是爱情还太早,充其量只是成长中的男孩都会有的小悸动。
  他对郁星禾的感觉,更多是依赖,信任,甚至还带点崇拜。
  她那时很强的,成绩好,人缘好,会弹钢琴,是学校的中队长。
  还能帮他打架。
  她不辞而别,贺幼霆暗自伤心了好久。
  这么多年过去,兜兜转转,又遇到她,她温柔纤细,少了稚气,多了女人味,凭空让他生出一股保护欲。
  总是想到她,总是想见她,想照顾她,想对她好。
  他直接用指腹摁灭了烟头。
  一个念头渐渐清晰。
  当年对郁星禾的那些感觉,依赖,信任,崇拜,似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以另一种美好的形式,存在着。
  作者有话要说:
  随机30红包么么。
 
 
第9章 
  另一边。
  清净雅致的茶楼,二层隔间。
  沈庭毓点了壶洞庭碧螺春,净了手,用随身带的灰色手帕擦了擦。
  郁星禾坐在对面,目光纯净,“不好意思,我约的您,还要您来接。”
  沈庭毓含笑,“顺路,无妨。”
  他一向爽利,喜欢他画的人多了去,但没有一个人,尤其是这样年轻的小姑娘敢如此直接要他的联系方式。
  沈庭毓笑了笑,表情无可挑剔,直说心中所想:“郁小姐有话要说?”
  刚刚在车上,她已经报了姓名。
  郁星禾没想到他这么直白,不过也好,客套的场面话她也不怎么在行。
  她点了头,盯着沈庭毓:“我手里有一副画,”顿了下:“跟您的《影》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其实这么说并不准确,除了印刷,天底下不可能有两幅一模一样的画作,就算同一个作者也不可能,这跟世界上不会有两颗同样形状的鸡蛋是一个道理。
  但那构图,配色,精妙的细节设计,确实都是一样的。
  沈庭毓握着茶杯的指尖明显一顿,这丝慌乱转瞬即逝,他抬眉:“哦?”
  郁星禾观察他表情细微的变化。
  沈庭毓抿了口茶:“那幅画面世已有二十多年,有人临摹不奇怪。”
  郁星禾说:“那幅画落款的日期在《影》之前。”
  画中没有署名。
  二人目光交错,良久,沈庭毓开口:“郁小姐是什么意思。”
  郁星禾抿唇:“抱歉,我无意冒犯,只是那幅画可能跟一个对我特别重要的人有关,所以我才冒昧的来找您。”
  那幅画创作时间远比《影》要早,郁星禾不是行家,看不出两幅画是否为同一人所作,事关沈庭毓的名誉,她也不敢随意找人鉴定,退一步讲,就算沈庭毓真的临摹了别人的画,那他一定知道原创是谁。
  郁星禾考虑得很清楚,他是否欺瞒大众,以临摹画作充当原创,跟她无关,只要他把原创者的信息告诉她,她愿意把这个证据交给他。
  但如果这两幅画都出自他手,郁星禾看着眼前温文尔雅的男人。
  这个人,会是母亲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那个人吗?
  她分神的几秒,沈庭毓已经开口:“怎么证明你的话是真的。”
  郁星禾早有准备,打开手机,点进相册,找出一张照片,将手机推过去,“这是我拍的原件。”
  沈庭毓目光一扫,那落笔,线条勾挑,只一眼,他便了然。
  他缓了缓,抬头:“蒋红梅是你什么人。”
  他直接说出那个名字,郁星禾心怦怦跳:“是我母亲。”
  “她现在在哪。”
  “她……已经去世了。”
  沈庭毓瞬间抬眉,眼神震动:“她死了?”
  话音落下,觉得言语不妥,沈庭毓音量略小了些,“什么时候的事。”
  郁星禾没答这个问题,只盯着沈庭毓:“您果然认识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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