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古和苗丝醉齐声,“赢了。”
知秋一拍两人肩膀,“回去让知夏给你们做好吃的。”
孟古和苗丝醉使劲点头。
一行人赶着马车去临河城,小书生在前面带路。
孟古给知秋讲他们论道时遇见的人和他们奇怪又滑稽的问题,知秋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并不上心,反而是闭目养身的秦穗一直认真听着,在孟古提到走脚郎中不知幼儿急症却歪打正着地救回来人时,秦穗睁开了眼睛,若有所思。
知秋察觉到公主在沉思,示意了一下孟古,马车中安静无声。
秦穗深思片刻,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知秋和孟古又重新开始说话。
“你和苗丝醉都有一个毛病,胜负欲太强,公主参加论道的目的不在此。”知春爬上马车,跟孟古说话。
孟古耸肩,“没办法,一想到师傅打败爷爷和四爷爷,就有点激动。”
“这不稀罕,没有人能比的上公主。”知春的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
听两人谈话的秦穗睁开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她的小徒弟和大丫鬟眼里,她似乎成了无所不能的神仙。
触摸到无相功第十二层后,她也不太确定,她现在还算不算人。呼风唤雨、排山倒海、长生不老,她都做到了,唉……
午饭时间到,知夏也不管是不是在路上,到了饭点,就跳下马车,忙活起吃食。知春从孟古的身后拿出来板凳,招呼着知秋一块去帮忙。
知秋一把抓住孟古,把他也从马车上拖了下来。
孟古护着脖子,“知秋!优雅!”
知秋猛地松开手,轻咳两声,装作无事的样子转身离开,为了对上孟古提醒的优雅,压着胳膊,踩着莲花步,背影是十足的美。
知秋钻了林子,两条腿快的看不见影子。
知春刚把火柴点燃,知秋一左一右地提着两只野兔子,虎虎生威地走过来。
知冬责备地拍打了下知秋的腿,知秋立刻收敛的步子,脸上也一改刚才的骄傲式嚣张,又是一个娇俏的小姑娘。
知秋把野兔子交给孟古去处理,她跟在知冬身后亦步亦趋。她在小关舟跟她哥一块住了三年,每天看到的都是五大三粗的大汉子,别的没怎么影响到她,也就是把她熏陶成一个小爷们。
一时半刻的,她也改不过来,一放松就原形毕露。
“我哥手底下的人都邪门。我在宫里住了十多年,踩了十多年的清浅步,守了十多年的仪态规矩,在金雀殿,谁都说咱们四个大丫鬟都是娇美懂规矩的宫女。可,我只跟我哥一块住了三年,都糙成了这样。”知秋独自悲伤着,即使她在知夏的调理下,瘦回了当年的娇俏,可她一张口就冒出了一口的土渣子味,一放松就走出来个虎虎生威。
秦穗下车吃饭,知秋仍沉浸在自我厌弃中。
秦穗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哄道:“知秋怎么样都好看。”
知秋眼睛眨呀眨,眨出了火星子,一把抱住秦穗,“公主,你咋就这么可爱!”
第076章 .喝酒
知夏做的两锅炖肉汤对秦穗来说, 只是浅浅地品尝了一下味道。
这片小树林挨着小山村,里面没有大型动物, 其他的小动物基本上被小山村半大不小的小子捉光了, 知秋能捉住两只野兔, 也是她的轻功起了作用。
小树林贫瘠,秦穗能查觉到跑动的野物,也不会再去捉。
她从二师兄这里学过了竭泽而渔焚林而田的故事后,就时刻警醒着自己, 她的本事很高, 可以造福, 也可能会造成祸害, 节制, 勿贪婪。
知夏煮肉汤的时候, 没有找到去腥草,用了有相同去腥效果的酸果, 肉汤里带上了酸味。旁的人吃不出来,知夏和余起两人吃的出来, 两人都是讲究的人,肉汤一口都没喝。
知夏看长公主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直接把两锅的肉汤给了十一皇子。这是知夏嫌弃肉汤不好喝, 不想让秦穗吃, 如果是其他时候,她一切以长公主为先,长公主吃饱了才轮的上其他人, 长公主要是没吃饱,她才不管其他人是不是饿着。
余起从车上抱下来三壶酒,给知夏倒了一碗,剩下的全递给了秦穗。
知夏端起酒,喝了一小口,浑身都被这口酒带的热乎乎的,问余起,“这酒劲头足,你不喝?”
余起摇头,从口袋中带出麦芽糖,“我有糖。”
余起现在十分的爱惜自个。他听小书生说家里大人不让小书生喝酒,小书生的家人说没成年的人喝酒容易变痴呆,他就一口都不沾酒了,虽然他喝酒后可以运转无相功把酒气化成养分不会被酒所伤,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不沾酒了,他还想好好地长大,陪着穗穗。
三壶酒喝下来,秦穗没有醉,却有了些微饱的感觉,身体异常的舒服。
秦穗扭头,眼睛亮晶晶看着三车的酒,在心里算了算这三车马车中有多少壶酒。
酒更容易让她感到饱腹感,酒能用野果来酿不浪费粮食。
这个等式在秦穗心里成立,对着余起叮嘱道:“多采果酿酒。”
秦穗想着她对大地和气候的掌控,在脑海中演算了一番,确定了她能让果木快速结出果实。
得出了结果,秦穗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突破无相功的第十二层,暂时也不想突破,运转无相功时更需谨慎。多年生植物,她能运转无相功轻松地催动植物结出果实。而一年生的粮食,需要她进更多的演算,更耗费内力,一不小心就可能清空了内力,内力清空又再次盈满,极其容易打破第十二层的界限。
知夏和余起也看出了这些酒比粮食更容易让秦穗满足,两人全是一脸的兴奋。
知夏想着,她以后可以多用酒来做糕点和吃食,喂饱了她家公主,还有许多的时间去琢磨新的吃食,她家公主也不会为自己吃得多感到羞涩愧疚了,她还可以多做一些酒心糖和酒面馕,她家公主肯定喜欢。她终于不怕长公主受委屈了。
余起高兴的原因更简单,他会酿酒,穗穗喜欢喝酒,他能喂饱穗穗。
被知夏和余起嫌弃的肉汤,不过片刻,就被其他人哄抢光,知秋抢食有经验,游刃有余,不仅给自己抢了一碗,还帮小书生抢了一碗。
小书生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肉汤,喜欢的不得了。他这个时候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一行人是否答应邀请全看知夏了。
吃过了干粮,喝过了肉汤,再次上路,在太阳即将消失的昏黄时刻,一行人到达了临河城。
余国多是读书人,读书人谈不上视金钱如粪土,却也没有太多的物欲。临河城依河而生,人杰地灵,如果好好经营,必如知秋哥哥所管辖的小关舟一样繁华富裕,可惜,临河城的县令与余国的当朝皇帝一样,是个不慕名利没野心抱负的人。占据地理优势和虾蟹资源的临河城与其他县城一样地穷。
在其他国家,穷山僻壤出刁民,放在余国不存在,无论是肥沃之地还是贫瘠之地,他们都穷,穷的很有骨气和傲气。
在大康国,将领和士兵勇往直前,裹尸马革,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在余国,无论是达官贵人和贫民百姓,他们能以书充饥,因读书而死是他们引以为傲的事情,如若家中有长辈死在读书时,这一家会被其他人高看一眼。
小书生的外祖父是个孤儿,幼时在后秦乞讨,稍大在东陵做长工,后机缘巧合下来到余国,发现余国遍地是黄金,余国人又傻又单纯,他一骗一个准,就留在了余国娶妻生子。
他的一些观念是在幼时乞讨时塑造的,钱代表着不受饥不受寒。初到余国,他一股劲地去赚钱,钱越多,越能给他安全感。他一个没读过书的,竟成了临河城的首富。
小书生的父亲与余国的很多人一样是书香世家,往上数五代,全是读书人,家里书册成山,唯一个字,穷。
可小书生父亲并不认为他穷,他的精神世界是富足的。在看到小书生的母亲时,他瞬间被她嘴角温柔的笑征服了,人人都说小书生娘长的丑,在小书生父亲眼里,他母亲美若天仙。
他父亲不以贫富差距为距离,天天写情诗给他母亲,被他外祖父打的头破血流也要娶心上人。
小书生外祖父不想让唯一的宝贝闺女嫁给这个小子,就是看这个小子穷,怕闺女嫁过去受委屈,他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有钱后在茶馆里听了数不清的话本,在话本里,他闺女这样有钱有貌有温柔没脾气的到最后都成了这些读书人的糟糠妻,最后的结局都可惨。
这些话本,听起来太真实了,仿佛真有其事,他晚上做梦梦见闺女年老时凄凄惨惨地大街上乞讨,把他吓坏了。
小书生的父亲不是个书呆子,在被未来的岳父追打了几次后,猜测到岳父的担心,入赘了。
这个临河城的首富家中的家产跳过了小书生的父亲和母亲,全在他名下。
正因此,小书生始终都觉的他超有钱。
知春来到小书生的家中,看着黄灿灿的地板,满是飘飞粉纱的卧室,她询问了小书生家产后,长久地沉默着。
三皇子也被小书生家中的布置闪了眼,蹲在地上,扣了扣地板,“石头镀了一层金水,看着像是东陵造的,一个小院,满打满算,十两金。”
知春不意外。
小书生一直说他家有钱能给公主提供舒适奢华的卧室,她也好奇这个奢华是怎么个奢华。她现在明白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小书生的家产在临河城是首富,放在后秦的皇城,就是一个开酒楼的,还没有她给公主准备的嫁妆多。
知秋大姐范儿地拍拍小书生的肩膀,“知足常乐,挺好。”
小书生敏感地察觉出了他们的讳莫如深,小心地询问知冬道:“还缺什么东西吗?”
知冬笑着摇头,“都准备的很齐全。”
知秋走到卧室,把卧室垂挂的粉纱全部绑起来,这些粉纱不是她整理房间时挂上去的,大概是小书生的母亲喜欢,以为她家公主也会喜欢这些粉粉嫩嫩的东西。小书生的母亲不知道,她家长公主在穿着饰品方面的少女心机会为零,公主更喜欢耐脏结实舒服的衣服。说实话,她跟了长公主这么长时间,也没见长公主喜欢同龄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只除了,余起。
当时,她没有在场,她听知夏和知冬描述,再细细地琢磨一遍,就想明白了,余起被公主带回来的原因,不是什么聪明天赋高,也不是什么怜悯同情。
因为余起可爱。
别家女孩子喜欢漂亮精致的布娃娃,她家长公主也喜欢娃娃,那种能说、能跳、活的。
知春把行李从马车上搬下来布置房间,看到内室的翡翠玉床,瞠目结舌。他们刚刚断定小书生的家境一般,现在就出现了能在后秦皇城卖出天价的翡翠玉床。
知春喊知秋过来,让她看床,知秋和知春露出了一样的表情。
知秋放下行李,操心地找小书生询问玉床来路。
“不是整块,是我外祖父攒了很多玉石后,用透明树胶粘成了一张床,不值钱。”小书生很是诚实。
知秋仔细地看了看,这张玉床确实用树胶粘合成的。
小书生看其他人对这个翡翠玉床感兴趣,解释道:“慈悲山有原石,外祖父在那里做长工,山主用原石当做工钱给外祖父。这些原石切出玉石后,玉石成色不好,外祖父找不到买家,也不会雕刻,就动脑子把各种不同形状的玉石拼起来后用树胶粘成了一张床。”
“外祖父花了十多年,又去学了雕刻,才做成了这张床。花的心思多,又卖不出高价,这张床就被外祖父放到了库房里。”
“我娘说身份尊贵的公主都是走金砖睡玉床,我爹在外面没有找到卖玉床的,只能把这张床从库房搬到这里。”小书生眼巴巴地看着知秋和知冬,唯恐这张玉床招来嫌弃。
知秋和知冬哑然失笑。
第077章 .铜牌
小书生母亲是个温柔的女人, 说起话来轻声软语,不敢擅自靠近寿穂长公主,常常把亲手做的甜点端给知冬, 让她转交给公主。
小书生的父亲是个真正有学识的读书人,他把书读活了,与三皇子和十一皇子说起话来, 言之有物, 颇受两人尊重,谈及入朝为官,小书生的父亲就连连摆手, 他喜欢的就是这般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如若有这抱负, 早在年轻的时候就已进入朝廷。
这种懒散度日的模样让三皇子和十一皇子再一次感慨了余国势弱的原因。
余国人没别的毛病,就是太爱读书了。
住宅幽静, 没有客栈的吵杂, 秦穗住的舒适, 在看见小书生母亲远远的看过来时,她挑个高处站着, 等小书生的母亲看足了瘾头, 再回房。
秦穗的这种静默不言的小贴心让知秋看了出来, 逢人都要感慨一句公主太暖了,被人追问原因,她又笑而不答,着实把人气的不轻。
香山论道第三轮约定时间已到, 小书生全家都跟中长公主来到香山,小书生和小书生的父亲是来参加论道,而小书生的母亲就纯粹地以一颗迷粉的心想看寿穂长公主的英姿,看一眼就能让她开心许久,如果长公主看到了她与她点头示意,她就脸蛋爆红地逃走。
小书生的父亲吃醋道他妻子找了个梦中情人,为了把这个梦中情人比下去,他这些日子格外地注重穿着和仪态,还是没把他妻子的眼神勾回来,只好跟着一行人参加香山论道,用文采来折服他被勾走魂的妻子。
此次论道以诗歌为题,寺院主持只写了题目,无任何的要求,论道之人可任意发挥。
小书生参加了两轮论道,算的上老手,他父亲找他组团父子兵一块上,被小书生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要跟知秋组团一块上。
“不孝子!”
“你和其他人一样,顾这顾那的,黏黏糊糊,半天也辩不出个一二三来,跟着知秋组团才爽快。”
“这是读书人礼仪。”
“香山论道是百家争鸣,为了礼仪,相互间试探了又试探,累不累。”
小书生嘴巴溜溜地说完,就小跑着挤进了知秋的小团队里。
知秋作为指挥人,在小队伍中间进行任务安排,分派任务后,给大家鼓劲,“诗歌,诗歌,诗在前,歌在后,当然是歌更重要。歌重要,曲子更重要。咱们公主只谱了一首《落日回音》就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曲。”
“只要你们完成你们手头上简简单单的任务,咱们公主就能成为诗歌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