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女大佬——椿嘉月
时间:2019-03-23 10:08:15

  王春枝撇撇嘴:“我有啥别的能做,当然只能空着手去看看,难不成还开了吉普车给她送米送面吗?”
  王老太气得直骂:“就你嘴头子厉害,天天咬东扯西的!没东西就没东西,还说个没完了?你爱看几次看几次,顶好是哪天她死了,你抢着头一个给她收尸!把你给能的!”
  王春枝鼻子哼了一声。
  家庭会议无果而散,王春枝牵着程冬至回房反锁了门,和没骨头人一样滑坐在了地上。
  “姐,你怎么了?”程冬至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去扶王春枝。
  刚刚实在是太险了!得亏蒙混过去了,要是漏出一点马脚,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冬枝儿,你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大了,那么大的谎也敢撒?”王春枝轻声责备道:“要是被搜出来了怎么办?”
  “可是当时那样子,说什么都不行……”程冬至眨着眼睛。
  王春枝想想也是,那时候他们要是承认了,那下场更惨。既然都有风险,为啥要老老实实招供?
  王春枝苦笑了一下,忽然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明明有吃有喝,却要像做贼一样偷偷吃喝。别人是怕家里没粮饿死了,她们却是怕家里粮太多藏不下被人发现。
  程冬至理解大姐的心情,很积极地给她出主意:“姐,要不我们到外头去住?”
  王春枝瞪圆了眼睛:“你说啥?”
  “咱们别在这家过了,去外头住不好吗?这样咱们想吃啥吃啥了。”
  王春枝叹了口气,刚刚还觉得妹儿成熟得像个小大人,这会儿就露怯了。
  “去外头住?我们能去哪儿住?”
  “去太婆屋子里?”
  “不行。”王春枝戳了一下程冬至的脑门儿:“咱们要是真的搬去太婆那儿,老妖婆就能拿着户口本子把咱们的户籍丢到太婆那边去了。太婆的成分不好,跟着她咱俩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你不能读书,不能找好工作,我也嫁不了好人家。”
  程冬至愣了。
  她虽然隐约知道太婆身份的事情,可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些暗中的规则。
  是了,这个时代和她那时候不一样,是非常看重成分和出身的。
  王家再怎么稀烂肮脏,那也是光荣的贫农成分,还有王卫**人身份的加成,她们姐妹俩凭借着这根正苗红的家庭成员身份以后可以得到许许多多看得见和看不见的便利,走哪都是康庄大道。
  或许,这也是当年太婆同意和王家断道的重要原因之一。虽然太婆的成分问题主要是她祖父那边的,工作组当年定下的划分指标是只影响三代,第四代不算进去,按理说不足以影响到王老头他们。可尽早划清阵营也是表清白的一种,她不愿意害了自己的子孙后代。这个时候风云变幻,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变化会是什么,谨慎点总归没有错。
  程冬至揉了揉脸,有些丧气:“那……我们俩单独分了另过?”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要是能行,咱妈早就想着法子分出去了!”王春枝耐心地给程冬至解释,这些事她必须要知道:“现在要分家可不容易,一是要家里的户主点头,二是要社里干部盖章,无论是哪边儿,都没听说过准两个女子单独分出去的!这年头,村里哪家的户籍头儿不是跟着男人走?你一不在城里读书,二不在城里工作,谁给你弄去……”
  程冬至听得眼睛发亮:“等等,姐你刚刚说什么?”
  “啊?”
  “你刚刚是不是说,在城里读书和工作就行啦?”
  王春枝同情地看着程冬至:“还是别想了,这两条都难得很呢!还不如你嫁给小倔驴来得快。”
  程冬至没空和大姐贫嘴,执着地问:“要是能办到呢?”
  王春枝无奈:“那就可以申请把户口转到学校或者厂里,不过,学校必须最低是高中,初中小学可不行。”
  程冬至笑了:“那就这样办,我们都去城里上学!”
  王春枝连连摆手:“我可不去学校,这么大年纪了去了丢人!有什么好学头的,自己在家里学不是一样?”
  “那,姐你去城里厂子!”
  王春枝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要是你说的管用,那就好了!”
  程冬至嘿嘿笑了。不管希望有多渺茫,只要存了个念头,再慢慢去打听打听,就总归有希望的。
  原先她一直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如今有了奋斗的方向,程冬至心里的担子卸下了不少,踏踏实实地一觉睡到了天亮。
  清晨,吃过早饭后,王春枝趁着王卫国还没来得及反应,抓着冬枝儿一下子溜出了家门。
  她才不要留下来给这群畜生倒茶倒水呢,她又不傻!有这空闲做点啥不好啊。
  两人晃悠着到了太婆家,才刚进门,太婆就激动地走了过来。
  “冬枝儿!就是刚刚,你养的鸡全都下蛋啦!”
  程冬至喜得直蹦,一个猛子钻到后院去了。
  按照一般规律至少要等到过年才能下蛋,大概是她给小鸡仔们加的餐太多,又太富有营养,所以它们迫不及待地提前了产蛋期,用以回报一直悉心照料它们的程冬至。
  五只小鸡仔,不,此时已是五只成熟的母鸡小姐都非常地争气,每只都下了一个大而皮硬的蛋在鸡窝里,红红白白,煞是俊俏喜人。
  它们似乎也知道自己立了大功一件,不断挥舞着翅膀在程冬至脚边“个个大”叫着,似乎是骄傲地宣告——咱不是那没用的鸡,下的蛋个个大!
  程冬至小心翼翼地把五个蛋都捡进了篮子里,她飞奔回屋放下鸡蛋,从瓮里抓了一大把老米洒到了后院里。
  “吃吃,多下些蛋!”
  母鸡们慌慌忙忙地啄食着,头在地上点得飞快,连邀功都忘记了。
  “冬枝儿,太婆给你和你姐做蒸蛋吃?”太婆的心情显然也非常激动,不住地抚摸着篮子里的蛋:“这蛋真好!一看就好。”
  “好呀!多做一些,要不五个蛋全做了?”蒸蛋是软和东西,太婆也可以吃。她们都是地地道道的农家胃口,蛋少了恐怕做出来的蒸蛋还不够塞牙缝儿的。
  然而王春枝有她自己的主意:“我不吃蒸的你们俩吃,给我个鸡蛋就行。”
  “姐你要生吃?”程冬至很奇怪。
  “去!我有别的法子呢。”
  王春枝把拿到的那个蛋小心地藏进了米瓮的底层,无论程冬至怎么问,都不说自己要做什么,只重复一句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联想起上次的风波,王春枝围着家里转了好几个地方,最终决定把装老米的瓮藏在床上的柜子里,嘱咐妹儿和太婆要用的时候往这里头拿,别怕费事儿。
  家里还剩一些已经结成块儿的老黑面疙瘩,平时用来喂鸡的,眼下成了最好不过的掩饰。
  王春枝把黑面疙瘩放在小缸里,摆在了灶台附近最显眼的地方,好叫人一眼就看到。
  “不错,这样就行啦。这东西你们别拿来喂鸡了,留着做摆设!”安置完后,王春枝拍拍手,满意道。
  太婆忙点头,程冬至也跟着点点头。
  越是这样麻烦,程冬至就越渴望离开王家了。
  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跑到城里去读高中呢?
  这一家子的兄弟姐妹,就像地里的萝卜,总是一个带着一个的。她得想办法出去了,才能带着大姐也出来,不然一辈子在这个令人窒息的环境里也不是个事。
  虽然还可以用结婚的方法逃离这个家,可她们不出去,能找的无非也是同样条件的村里人家。乡里的大氛围是一样的,谁知道是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呢?
 
 
第23章 
  王家的房子总算是翻好了。
  虽然没能把四面都抹上夹层水泥, 可新打的土砖仍然让王家看起来气象一新, 阔大方正了不少。
  打了新梁子, 顶子也换过了,前院后院的篱笆也修整了一番, 怎么看都极其整洁利落。王老太看着这一切不住地点头,心里得意——她是住在这种好房子里的当家老太太,和那些住“马厩子”的婆子不一样!
  王春枝和程冬至总算是沾到了王卫国的光, 她们俩住着的那间屋子的南墙也被整修过,不再漏风了, 晚上睡觉会温暖舒服许多。
  老四一家最是对王卫国感恩戴德, 恭维讨好的话不要钱似的拼命往他身上砸, 听得王卫国红光满面,而王春枝和程冬至则不住地撇嘴。
  究其原因,这次翻修老四一家得利最大。
  大蛋儿的婚事掏空了王家本就不厚的家底,家里再没个位置, 二蛋儿娶亲想都不用想。
  再说了, 三个宝贝蛋儿都是王家的香火,如今家里多了三间半房, 明明就是为了他们盖的,将来不给他们儿子们成亲住给谁住?
  晚上是收工饭,工匠父子早已带着一肚子的红薯糊糊和几个土豆红薯千恩万谢地走了, 帮手的乡人们也每人分到了两三片切好晾干的红薯片, 饭桌上只有王家人在闷头大嚼。似乎大家都猜到这是最后一次能放开吃饱吃好, 没有人闲聊拉扯, 都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锅盔早就吃没了,碗里的是浓浓的红薯糊糊,盘子里是腌辣水萝卜和灰灰菜,簸箕里是蒸的杂合面红薯饼子。咸菜可以随便夹,这些饼子都是有数儿的。
  近些天红薯吃得真多啊!满足的同时也总有些憋不住屁。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没怎么动的那袋子土豆上,可王老太咬死了不轻易拿出来。火盆烤土豆是雪花顶爱吃的东西之一,省着可以吃好久,家里这么多张嘴,全都来嚼的话能吃几顿?
  有王老太这样一个娘,王雪花大概是前辈子修来的。在这种容易饿死人的时候,她竟然顿顿都能吃饱吃好,还不用做苦差事,身上的肉和脸上的肉一样结实,看着像一头健壮的小母骡子。
  东西都吃完后,王老太想起正事来了。她把王卫国叫到自己房里,让雪花锁上了门,连王老头都被赶出去抽旱烟了。
  “卫国啊,这周家开口未免也太狠了!几百斤的杂合面,咱们上哪儿弄去?就是没闹灾荒的时候,这也不是件容易事情啊。要不你想办法找人去和他们周家说说,统共给五十斤杂合面得了,凭良心这也不少了!村里其他家有越过这个数儿的没?”
  王卫国轻轻倒吸着气,半晌才道:“这个数也不光是聘礼,还有封口钱的意思在里头,少了不合适,显着咱们家不是诚心道歉。周家肯要这个数,还算是咱们家走运哩,上次老毛头家那事儿娘忘了吗?”
  王老太想起来了,脸色顿时有些讪讪的。
  老毛头是第二大队的一个老贫农,家里人死得干干净净只剩一个孙子,难免有些溺爱过头。那孙子被惯成了霸王的性子,也是看中了一家的姑娘,他比大蛋儿还厉害,连眉来眼去搞暧昧的过程都省了,直接霸王硬上弓提完裤子就走人。
  那姑娘家也是贫农,火冒三丈地要去公社里告状,老毛头把头磕出血来才勉强同意不去告,但开口要了很大一笔赔偿费。
  老毛头心疼钱,讨价还价给得很不利落,那家人没了耐心最终直接去了公社,经过调查求证后,老毛头的孙子二话不说就直接被拖去毙了。
  得到消息的时候,老毛头疯了,至今还不怎么穿衣服半裸着地满乡里跑,口里喊着孙子的名儿。大家既可怜他,又要在背后说他——舍不得东西,孙子没了,香火也绝了!这能怪谁?
  “那不一样。”王老太梗着脖子:“咱大蛋儿又不是一回事,是那大破鞋主动勾引他的!”
  “有证据没有呢?”王卫国问。
  王老太没说话了。
  王卫国耐心地开导她:“娘,你不能因为我在部队里当着一个小小的排长,就产生了错误的依赖意识。咱们家越是军属,就越得把身架子立起来,叫人挑不出毛病,不能给我这身军装抹黑哩!粮食和钱的事情我和金玲会想办法,到时候那姑娘过来咱们家里了,你也面子上做好点儿,别磋磨人家,那周家也不好再揪着这事做文章了。”
  王老太撇撇嘴,无奈:“那好!就听你的,谁让你最有本事有脑子呢?”
  王卫国满意地笑了:“还有,以后可再别惯着大蛋儿他们了!好男儿哪个是惯出来的?”
  王老太恨恨道:“惯着他们?我不扒了他们的皮就不错了!一个个混账东西!”
  王卫国临走的那天,王家人个个都依依不舍,各种千叮万嘱的。尤其是王老太,干嚎着拉住王卫国的胳膊不肯让他走,把个王卫国都弄哭了。
  “娘,你好好保重身子,别再愁了,东西我会尽早凑齐给你寄过来的。”
  “好,好哎……我的儿啊……”
  相比较之下,王春枝和程冬至就特别冷静了,两人和没事儿人一样站在旁边看戏,就差手里拿把瓜子边磕边瞅了。
  王卫国也是个个都嘱咐到,偏生忘了自己的两个亲闺女,直到坐上了县城的汽车后才想起来。
  算了,反正也不要紧,下次再说。
  王卫国来的时候像是一道光照亮了王家,走的时候也带走了家里的生气。尽管家里还是那么的敞阔,可桌上的东西又变回了臭糊糊,王家人都打不起精神。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本来还拿腔拿调的周家一改之前的傲慢态度,竟然主动找人来问成亲的时候。
  话说得还是很漂亮的:“现在不像以前那么讲究了,不用大操大办,走个过场就行。定亲礼都收过了,姑娘再留在家里也让人说闲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指着女儿赖一季的工分呢!”
  传话的人走后,王老太的脸肉从腮帮子垂到了下巴:“这老东西,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还不是眼馋咱们家里兴旺,生怕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庙?那大破鞋一看就不是实实在在做事的人,天天浪着骚去了,能有几个工分,赚的怕还没她吃得多!急的人是她周家,偏偏还要上赶着给自己脸上贴金,呸!”
  王雪花给出馊主意:“那要不咱们家就一直拖着不娶,越往后那大破鞋年纪越大,肯定越来越慌,最后咱们再来个死不认账,害死她!”
  王老太轻轻摇了摇头:“还是别把人逼太紧,他们家弟兄多,又一个个霸蛮得很,真要闹起来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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