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奇异而疯狂的念头彻底扭曲了陶志远的心态,他越看程冬至越碍眼,把她视为了肉中刺眼中钉,导致于策划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已经无法回头了。
期中考总算结束了。
陶志远虚脱一般瘫在了椅子上,手里的铅笔被他咬了一个又一个的牙印,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也红得可怕,宛如刚刚结束一场战斗。
他拿起书对了一下心里没底的那道题,看到正确答案和自己写的一模一样后,露出了释然的微笑:这次继续拿第一的把握更大了。
想到这,陶志远略含轻蔑地扫了程冬至一眼,只见她一边和别的同学说话,一边心不在焉地收拾东西,气定神闲的很。
看到这一幕,陶志远心里有点堵,不过还是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脚步轻快地去了食堂。他之前留了好长时间的补助饭票再不用就要过期了,正好考完试需要补一补,就当是给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一点安慰。
就在陶志远享受“大餐”的时候,程冬至忽然端着饭盒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非常自然地打了招呼:“好巧啊,陶同学,难得在食堂看到你。”
陶志远差点被噎到,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有什么事吗?”
他认为对方这句话是在嘲讽他吃不起食堂,可也说不准。陶志远的脸色不太好看,心里也有种很不得劲的微妙感。
“没啥,我家里人给我送了些的,实在是太多了,吃不完也容易坏,就想着和班上同学一起分享。这不正好看到你在这嘛,不嫌弃?都是干干净净的,我没动过。”
大概是做贼心虚的缘故,陶志远第一反应是对方察觉到了他暗地里的使坏,想要拿东西毒死他或者给他下泻药报复,可很快他就知道这不可能。
首先他做得一直滴水不漏没有什么证据,王冬枝绝对不会知道是他策划了那些事。并且没人这么傻,在大庭广众下干这种事。现在都考完试了,这个时候来害他有什么意义?
虽然不知道那饭盒里装的是什么,可诱人的香味一阵阵地飘进了他的鼻孔里,让他下意识分泌出了许多唾液,吞了一口。明明理智和自尊想拒绝,可舌头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程冬至打开了饭盒,把里面的水煮蛋和土豆炖肉亲手夹到了陶志远的碗里,笑眯眯的。
陶志远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脑子里一片混乱:这是能随便给人的饭菜?她发疯了吗?
“陶同学,其实我家里条件一般,但是家里人都爱惯着我,把我性格给养娇了,吃不得啥苦。像你们这种早当家能吃苦的人儿,是不是特看不惯我这样儿的?”程冬至一脸真挚地问。
“啊?”陶志远懵了,他不知道程冬至为什么会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可下意识说了谎:“咋会,没有的事……”
程冬至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我特别佩服陶同学,羡慕你认真又聪明,在学习条件不如我的情况下还能考得比我好,真是太让我惭愧了!”
陶志远心里有些得意,才要虚伪地谦虚几句,程冬至就笑着开始扎心了:“不过呢,我这个人,有个大毛病就是不认真,没啥动力和积极性,上课老走神。以后要是我认真起来,估计第一就没你啥事儿了?还有刚刚我问你那个问题,你别放心上啊,其实我不是特别在乎有些人看不看得惯我。我就是娇气,就是被惯坏了,咋地了?都是个人的命,羡慕不来!你没这个命怨我呀?咋没把你给憋气死呢哈哈哈哈!”
陶志远目瞪口呆。
“趁热多吃点儿啊,机会不多。我先走啦。”程冬至笑完后,丢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后便飘然离开了。
陶志远看着碗里的东西,吃,心里憋闷得发疯;倒了,心里疼得滴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目眦欲裂,死死地盯着程冬至离去的方向,牙齿直打颤,手几乎要把筷子给捏断。
此时的陶志远已经完全没了心思去猜测程冬至这番话的真正含义,以及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了解多少,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偏执而疯狂的念头——搞臭她!弄死她!让她后悔刚刚说的每一个字,哭着跪下来给他磕头道歉!!!
第103章
还没等想好什么恶毒极致的法子报复程冬至, 陶志远就被一件事给打击得几乎要失智。
期中考试成绩几天后出来了,跌破大家眼镜, 程冬至竟然打破了一直得不了第一的诅咒,成功甩下陶志远十一分, 成了这回的年级第一!
陶志远大张着嘴,脸色惨白, 身子和筛糠一样发抖, 站在成绩公告栏前面半天动弹不得,仿佛不认得上面所有的大字。
“第一名,王冬枝”这六个字, 宛如一个接一个的重锤,把他打得如坠冰窟,不能言语。而他的名字,屈辱地跟在对方的后头, 像是一个极大的笑话。
怎么可能?
她明明考试前一天还在发呆走神, 怎么可能比那样刻苦的他还要考得高?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要么是老师批改错了卷子多扣了他的分, 要么就是她作弊了,一定是这样!!
陶志远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失魂落魄地冲进龚老师的办公室,语无伦次结结巴巴:“老,老师, 这次考试是, 是不是有问题……”
虽然这次陶志远没有考第一, 可咋说也是年级第二, 那也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尖子生了,所以龚老师并没有责怪他的失礼和莽撞,而是体贴地笑着说:“陶同学,我知道你是一个很用工刻苦的学生,只是这考试嘛难免会有些名次浮动,你这次已经考得很好了。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负担,放心,就你这成绩,以后进高中部妥妥的!”
陶志远神经质般猛地摇头:“我,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想问,是不是那谁,做,作弊了……”
龚老师微微皱眉,心里有点不悦。
这次的期中考试,一班是由他的妻弟谢老师来监考的,不可能作弊。这孩子怕是学傻了,说这话是啥意思他懂吗?
然而,看在对方是从不惹事的好学生份上,龚老师并没有直接□□脸,而是稍微冷淡了语气,给他留了点面子。
“怎么会呢?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陶同学,我看你是这段时间学习太辛苦了,所以心态不怎么好,回去好好休息放松一下。”
陶志远并不是郝春那种蠢货,一下子就听出了龚老师的态度,讪讪地道歉走了。
接下来的一上午,陶志远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好几次连老师讲的什么内容都没听清楚,差点闹了笑话。
他很不愿意去看程冬至得意的嘴脸,可越是不愿意,就越制止不住这种想法,忍不住看向了她。
程冬至还是和以前一样心不在焉的神游外太空,这一点更加刺激了他。
就是这样一个上课差点睡着的赔钱货,考试超过了他?!
仿佛是感觉到了陶志远愤怒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眼神,程冬至偏过头,目光恰好与陶志远的对上。
“嘁。”
程冬至不屑地嗤笑一声,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继续发呆去了。
那轻蔑的一笑几乎要把陶志远的心给扎出几个血窟窿,他的指甲也险些把掌心给抓破了。
贱货!这个该死的小贱货!!
陶志远仿佛癔症患者一样不住地拿铅笔在本子上乱写乱画,全都是些贱人去死啊杀了你之类的报复性话语。程冬至的视力非常好,一看就大概猜出来了他写的是什么,笑了笑。
这就开始疯上了?好玩的还在后面呢。
多写一点儿,写得越多越好,反正写啥都是给他自己挖坑。
下课了,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
陶志远心中的戾气和怒意已经冲撞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他已经来不及细细去策划实施那些存在脑海里的报复计划,而是迫不及待地悄悄尾随在了程冬至的身后,想要故技重施,和上次一样把她推下楼梯。
可是这次他又失败了。
程冬至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手还没有触碰到她的背,就轻巧地躲避了开来,让出了位置。
而陶志远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和用力过大,一下子刹不住车,在其他同学们的惊呼中重重跌下了楼梯,摔了个鼻青脸肿,牙齿也磕破了嘴唇,见血了。
“陶同学,你没事?”
“快,他流血了,快扶他去老师那儿!”
陶志远狼狈不堪又急又怒,程冬至则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脸上满是嘲讽。
“陶同学,你摔得可真重,赶紧去看看!都这么大的人了,走路也不看正道儿,难免会摔跤,你要知道,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陶志远只做没听到,低着头,在同学们的搀扶下离开了。
程冬至撇撇嘴。
因为这件事,陶志远干脆连下午的课都没上了,而是请了个假,躺在宿舍里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感觉自己仿佛钻入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圈套,令他焦躁的是他看不见这个圈套,也不知道这个圈套何时会收进,逃脱更无从谈起,只知道脖子被勒得越来越紧,无论做什么都是被捏着鼻子走。
虽然明知道王冬枝有问题,可对方什么都没做,他连个突破口都找不着,更别提防范反击了。
陶志远重重地一拳头砸到了墙上,心里的邪火随着巨大的疼痛稍微散了一点。
不行,要冷静,千万不要中了对方的奸计!
就在陶志远咬牙切齿想对策的时候,宿舍的门开了。
是男生楼的宿管阿姨,平常他们上课的时候阿姨经常回来检查宿舍卫生,没啥奇怪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宿管阿姨板着个脸一脸沉重严肃,旁边还跟着两个怒气冲冲的中年妇女。
陶志远有点楞:“阿姨,咋了?”
宿管阿姨很熟悉学生们的情况,知道他是个刻苦的好学生,便缓和了神色安慰道:“没事儿,就是检查卫生,你咋躺在这儿呢?唉哟,受伤啦?”
“没事,我这就去教室,不妨碍阿姨检查了。”陶志远说着就要收拾东西去教室,宿管阿姨拦住了他:“不碍事,你在旁边等一会儿,我们检查完了就走。”
“嗯。”
不知道为何,陶志远的眼皮开始疯狂地跳了起来……
第104章
平常的卫生检查大多是走个过场, 看看地上是否有垃圾污水,床铺收拾得是否整齐就行, 不过是转一圈的事情,然而今天的情形则有些诡异。
宿管阿姨和两个中年妇女像是搜查特务窝点一样把寝室翻了个底朝天, 什么角角落落都细细扫一遍,连柜子后头的墙缝都不放过。
就在陶志远惊疑不定的时候, 一个中年妇女猛地掀开了其中一个床褥, 发现没有任何东西后,又翻开了另一个的。
第三个翻开的便是郝春的床褥,当藏在下面的东西全都展现出来后, 整个宿舍寂静了几秒,随即被发现“赃物”的妇女大破锣嗓几乎要掀翻了顶:“天杀呀!!这个下流的小畜生!!原来是他干的!!”
宿管阿姨也震惊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跺脚拍手:“要死呀!干出这样的事!陶同学, 你知道这是谁的床铺吗?”
陶志远被那妇女的嚎叫吓得有点怔怔:“这, 这是郝春的床铺……这些东西……是啥?”
有的他勉强能认出个轮廓, 仿佛是腰带鞋带之类,但大部分都是他猜都猜不出的东西。
宿管阿姨咳了几声, 有点尴尬:“你还小,不懂。赶紧去教室,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陶志远糊里糊涂地被推出了宿舍, 门也很快被反锁上了。
虽然出事的是郝春的床铺, 可他的心跳眼皮跳却没有停止, 反而越来越激烈了。宿管阿姨不准他留在宿舍, 也避着他说事的意思,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回去继续呆着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不安地离开了宿舍楼,去教室那边上课。
在这种担惊受怕的情绪感染下,平常转眼就过的下午课对陶志远来说,忽然变得额外漫长。
放学钟声响起了。陶志远从各种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他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还没来得及把书本全放进包里,教室门口的光线就暗了暗,黑压压地来了好多人。
一班的学生们很少见这阵仗,一个个都不敢说话,纷纷停止了手头的动作,互相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了。
龚老师也有点懵,带头的校长对着他挥挥手,示意他不用太紧张:“郝春,柳明,陶志远,这三个人来我办公室一趟,其他人可以走了。记住,不准到处多嘴多舌打听什么,一旦被抓住,立即全校通告批评!”
郝春和柳明一脸茫然害怕,陶志远则相对安定一点,没那么害怕,顺从地跟着出去了。
他心里明白,估计是下午搜出的那些东西惹的事,不过和他又没关系,问什么老老实实配合就是了。
三人跟着到了校长办公室,他们进去的时候,发现宿舍的另外三个人已经在里头了,都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身子微微颤抖。
“陶志远,你平常和郝春是不是很要好,啥事儿都在一起?”校长问。
陶志远本下意识想否认,可他看这架势另外三个肯定把不利于他的话都说了,再加上他和郝春走得很近是全班同学都知道的事情,这个时候不认账反而有抵赖的嫌疑,便点点头:“他经常问我学习问题,我看他挺好学的,又都是一个寝室的,就总是教他。”
“那他做啥事儿你应该都知道?”
“……也没,我们也不是说啥时候都处一块儿,就学习的时候在一块儿,大家也不是每个时候都学习……”陶志远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
校长看了陶志远一眼,眼神极其复杂。有震惊,怀疑,失望,侥幸等种种情绪。
他不再询问陶志远,而是问其他人。
“最近这段时间的晚上,你们有谁和郝春,陶志远俩在一块儿的?”
陶志远心里一咯噔,为什么单独把他和郝春提出来说?
大家都摇摇头,其中宋二马还瓮声瓮气地补了刀:“我们仨不是一个班的,关系没他们一个班的亲近,柳明应该知道?”
柳明挠挠头,实话实说:“以前郝春经常和我一块儿,这段时间他说他要学习,老和陶志远一块儿,没怎么带着我,我就去找别的人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