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女大佬——椿嘉月
时间:2019-03-23 10:08:15

  “我姐去厂子啦!姐姐,大师傅在哪?”
  “他在后头,这会儿没啥人不忙,你直接进去。”
  大师傅不仅仅是这个饭馆的厨师之一,更是主负责人,采购记账啥的也是他在管。门面里人少事少的时候,他会出来坐坐,抽根烟,也是因为这个契机和程冬至搭上了话,虽然不是特别熟,但也算是认识的关系。
  程冬至进去的时候,大师傅正在洗一大盆空心菜呢,盆子里的水被泥巴弄得黄黄的。看到她,大师傅来有点诧异:“咋了丫头?”
  程冬至神神秘秘地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问大师傅:“这会儿没别人?”
  “没,咋?”
  程冬至从挎包里拿出那瓶精品特级香油,递给了大师傅:“您品品,这油咋样?”
  大师傅是识货的行家。从程冬至掏出玻璃瓶的那一瞬,他的眼睛就亮了。
  接过香油后,大师傅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先举起来对着光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瓶身,然后才慢慢拧开盖儿,轻轻地嗅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点笑意:“真香!”
  程冬至继续循循善诱:“光闻哪够,大师傅你尝尝。”
  大师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不过这诱惑,倒了一小滴在指尖上舔了一下,细细地回味着,露出了陶醉的神情:“好,真好!”
  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好的香油了?定是选取了上等的芝麻精榨,还有非常精湛的提纯工艺,感觉不太像是省城能买到的。难道是南平那边商店的?
  “你哪儿弄来这么好的香油?”虽然明知前面可能会有套,大师傅还是忍不住问。
  “是我姐的一个朋友跑卡车弄来的,大师傅你要吗?”
  “你打算卖多少钱?”大师傅心里开始飞快地估价,甚至做好了找人借钱的打算。他以为程冬至会提一个很高的价,没想到答案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我不要钱,就要四级豆油。大师傅你最疼我了,肯定不会亏着我,多给我点儿呗!以后再有了这种好东西我都来给你。”程冬至装出小女孩式的天真无邪道。
  “啥?你要四级豆油干啥,那玩意又不好,哪能和……”大师傅说一半忽然悟了,也乐了:“小丫头,你这是打算狠狠宰我一笔啊!你咋知道我手里有豆油的?”
  程冬至咧嘴笑:“我不知道啊,我啥都没说,是大师傅你自己说的。”
  “得,是我自己透了底儿!你要多少?”
  “大师傅你看着给,我知道你不能欺负我!”程冬至撒娇。
  大师傅想了好一会儿,想想老杨的面子,又看看这着实出色的香油,最终狠狠心:“这样,一比三!你这瓶香油差不多有半升的样子,我去量一量,按着重给你三倍儿的四级豆油,咋样?我知道,这价亏了你,可是不巧我手头剩的不多,差不多全都给你了。下个月再想办法给你补上。”
  这年头的饭店和后世的不一样,员工的工资与绩效并没有多大关系,无论卖多少他们都是领死工资,完全没有啥动力。可之所以像这种岗位还是很吃香,就是因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工资上不能想办法,物资上总是有办法调度调度的。
  比如像这家高价饭馆,每个月采购的物资都是固定的,可掌勺的大师傅们往锅里放多少,以及往顾客碗里放多少,那都是一个活动的范围,并不存在什么死标准,难不成每次都拿啥仪器去量吗?这样一来,便有了腾挪的空间。
  大师傅是一个目光长远的人,做事吃相还算好。像那种比较高级稀罕的食材调料,他很少做手脚;可四级豆油这类玩意他每个月都能“省”出不少来,积少成多便是一个很可观的数目。至于“省”出来的东西都去了哪儿,大家都心照不宣,因为不止他一人这样干,老大不说老二。再加上大师傅的许多朋友都是同行,大家手里都有存货,如果是急需这些东西,找他比找粮油供销社的人都强。
  并没有人告诉程冬至这里面的门道,她完全是靠自己的推测想到的主意——饭店那种地方天天和柴米油盐打交道,不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没想到正好碰对了。
  “成!下次记得给我补呀。”程冬至笑嘻嘻的。
  她本来也没打算一次就把油全给到位,人都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她得用一个香饵把龚老师慢慢吊着,以后不愁他不站自己这边。
  好戏这才刚刚开始,后头需要龚老师出来舞的机会多着呢,一下子全都给他了,他过河拆桥咋办?况且那么重她也拎不动。
  龚老师和谢老师给她的那几个油壶是此时省城最常见的家用油壶,差不多每个刚刚好能装三斤豆油的样子。大师傅想着自己的确是有点儿占了人家小丫头的便宜,便把壶给装满了,稍微多让了点儿。
  “下次再又了,一定要来找我!”大师傅叮嘱。
  “行!不过大师傅你可别对外说呀,我姐朋友一片好心,我不能让他丢了工作。”程冬至皱眉。
  “我说啥?说我拿饭店里的豆油换你的香油?这工作我还要不要了!”大师傅乐,毕竟是小丫头,看着聪明,也有不懂事的时候!
  程冬至嘿嘿笑了,是这样她就放心啦!
  就这样,程冬至拿系统里价值20金左右的一瓶香油成功换到了三斤的四级豆油,还落了不少现钱和油票,以及发现了一条卖换东西的新渠道,心里那叫一个美啊。
  程冬至把油壶用报纸层层包起来不叫人看清是啥,又买了一小塑料袋散装饼干,提着这两样东西去探望龚老师了。龚老师一家就住在教职工宿舍里,很好打听,一下子就摸到了门口,她敲了敲门。
  “谁啊?”
  “是我,王冬枝!”
  龚老师开了门,他的头上包着纱布,似乎还涂了红药水,不过看他的精神头应该不算很严重。
  “哎呀,你来就来,还买饼干做啥?赶紧退回去!”
  尽管面上佯装生气,龚老师心里却还是美的。有学生来探病,还买这么贵的东西,在家人面前也是挺有面子的。
  龚老师的家里人都在,看到程冬至提着东西来也是异常热情,一个个的忙着让座倒水。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礼性倒是重!要你花啥钱呀?”
  “就是,赶紧拿回去自己吃!”
  程冬至摇摇头,看了看地上的油壶,露出怯生生的愧疚表情:“老师,豆油……”
  龚老师本来就没抱太大希望,再加上程冬至买了饼干来,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笑道:“我当是啥呢!你别挂心上,这是常有的事。我家里也有亲戚在供销社做事,每次通知咱们去排队抢啥好东西,还不是十次有七八次跑了鹰?没事没事。”
  程冬至把油壶端起来递给了龚老师:“对不起龚老师,说好要帮你买十几斤的,就只抢到了三斤……我亲戚说下回有了再通知,下次我一定帮老师买到!多的油票和钱在这,龚老师你点一点。”
  一听到程冬至竟然买到了三斤豆油,龚老师和家人都震惊了,傻傻地看着递过来的油壶,一个个都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第100章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紧紧锁在程冬至手里的油壶,似乎难以置信这个玩意儿也有被填满的一天。
  说起来, 这个油壶之前大部分情况下是用来装水的,很少拿去打油。买了之后没几年就成了摆设, 平时龚家人去打豆油都是用那种长嘴玻璃瓶,和左邻右舍一样。
  程冬至见大家只顾直勾勾看着她手里的油壶, 一个个都不做声, 便把油壶又往前递了一递:“龚老师,你快接着,我拿不动啦!”
  “噢!……”龚老师慌乱地伸出手, 险些没把油壶给摔了,还是旁边的老太太一个惊呼滑过来双手捧住了,才算是没事。
  “这么金贵的油,弄洒了还得了哇!”老太太狠狠横了龚老师一眼, 又使劲儿地冲程冬至挤出一个满是褶子的热烈笑容, 方才小心翼翼地捧着油壶往房里去了, 仿佛是要把这个宝贝给藏起来一般。
  龚老师的妻子把给程冬至倒的水给收回去了,没多久换了一碗糖水回来, 噼里啪啦就数落了龚老师一顿:“你这老师咋当的,就头上破个小口子,又不是断胳膊断腿的, 咋还涎着个脸让人家娃娃送上门来?简直不像话!”
  龚老师被这样训, 不但一点儿不高兴都没有, 反而不住点头称是, 看向程冬至的眼神充满了慈父般的怜惜。
  这小丫头,还真能弄来这么多豆油哇!她家亲戚在粮油供销社那边肯定是个不小的干部!
  都说老师是祖国花朵的园丁,辛苦而光荣,可这向来只是口头上说说,待遇连过去的私塾先生都不如;私塾先生好歹能收个年节祭礼呢。做了老师这么些年,龚老师头一次在学生这里见到这样大的实惠,背脊也比过去挺直了许多——待会儿提半斤油去老丈人那里,看他以后还怎么骂他是“臭教书的”!
  程冬至见好就收,并没有过多地享受龚家人的众星捧月,而是适当地关心了龚老师的伤情几句后便起身告辞,临走时还特地留个钩儿。
  “我家亲戚说了,下次再来油就是这两个月的事儿,到时候我咋说也要帮老师把油给打着。主要是昨儿被那事耽搁去晚了,不然还能多打一点儿。”她满面遗憾。
  “不急不急,这么多油够咱们家里用大半年了!就是太麻烦你家亲戚了,这么不好意思……”龚老师扭捏道。
  “那不算啥,这是应当的!”
  程冬至走的时候,龚老师执意要下楼送,其他龚家人也不甘示弱,硬是夹着程冬至走得快出了宿舍院儿,在程冬至的好说歹说下才不继续往外送了。
  大家目送着程冬至的身影远远消失后,才一个个依依不舍地回了屋里,开始热烈地讨论着这个家里背景不一般(他们直觉)的女娃娃。
  “这丫头到底啥来历啊?家里是不是有啥人当要紧大干部的?”龚老师的妻子最为在意,一回家就问。
  “没有啊,她爸是纺织厂的副厂长,她妈好像也是省城工作的,可咋地也和要紧大干部搭不上边啊,可能是家里啥亲戚厉害?”龚老师常年在象牙塔里,故而有些迂腐脱节,并不太明白一些弯弯绕绕。
  龚老师的妻子恨铁不成钢:“你怕是教书教傻了!能应下十几斤油的是简单人物?以后注意多照顾着点儿这个孩子,人家白送你东西呀?她最近是不是遇着啥困难了?”
  被妻子这么一点拨,龚老师这才回过味儿来:“是了!她最近被班上的几个学生欺负惨了,那几个学生也是胆大包天,昨儿居然还埋伏着在路上想打她,谁知道是要干什么坏事儿?”
  这下子,龚老师可不再说什么为啥他们不打别人了,他彻彻底底地站在了程冬至这一边。
  “啥?该不会就是昨儿打你的那几个?”龚老师的妻子惊了,她只知道自己的丈夫被班上几个调皮孩子伤了,怎么都想不到背后还有这事。
  “就是他们几个!妈的,得亏是我皮糙肉厚的扛打,这要是那小丫头挨那么一下子,不当场昏过去才怪。”龚老师心有余悸。
  龚老师的妻子拍了拍手:“一群小畜生!几个男孩子,打昏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女孩是想干嘛?你咋不想想?”
  龚老师楞了楞,感觉事情似乎比他想象得更严重:“才初中……怕是不会?”
  “初中咋了,初中该长齐的也长齐了!真是要不得啊,咋说也是好学校里的学生,咋能这么坏?我可算是明白了,人家小姑娘为啥巴巴儿地给你送油吃,这是被坏孩子盯上了吓破胆了哇!你赶紧地想想办法,别到时候发生了啥大事儿,那可就来不及了。”
  龚老师并没有费多大劲儿很快就分清了轻重——一个是优等生,一个是吊车尾的皮货;一个能给他送油吃,另一个只会给他添麻烦。况且,如果真叫郝春这个胆大包天的刺儿头做出了那种下三滥的事情,别说俩孩子咋样了,事情闹大了他这个做班主任的恐怕职位都不保!在这种情况下,该帮谁一目了然。
  “是了!要是不把这几个混小子轰出去,我这个班主任也白当了!”龚老师咬牙切齿:“看我怎么收拾这群王八羔子!”
  自打误伤了龚老师后,郝春和另外两个人几乎吓破了胆,躲在宿舍里连家都没回,一直急得睡不着觉。
  陶志远得知事情有变后心里十分失望,可面上却没有露出来,反而还帮着出主意:“你们就说是打错人了,其他啥都别认就是了。”
  郝春一向把陶志远奉为智囊军师,听到他这话后忙不迭点头:“是了!我可一定要和龚老师解释清楚,我只是想揍那个臭丫头,可没想揍他!我给他赔礼道歉!”
  陶志远顿了顿,慢吞吞道:“你这么说更不行了,她咋说也是个女孩子,几个男的欺负她一个说出去要被人笑话。”
  “那……你说咋办?”
  “就说之前放学的时候被外头的人打了,想要报复回来。”
  “成,这主意真不错!外头的人也没办法对质,不愧是咱们的军师呀!”郝春一顿夸奖,陶志远笑了笑,没说什么。
  没人的时候,陶志远面上老实羞涩的表情顿时全部消失了,变成了冷冷的阴沉和不忿。
  居然让她逃过了!切。
  算了,下次再好好计划。
  郝春和柳明他们几个对好了话,各种演练,然而龚老师根本就不按照常规出招,连询问的过程都免了,直接上告到了校长那里,把事情定性成了学生不服老师当众管教,聚众报复,要不是谢老师也在场恐怕他要命丧黄泉。
  为了增强说服力,龚老师给自己的伤口多涂了点儿红药水,看起来更加凄惨了。他一口咬定他们当时拿着的还有大砖头,不光是桌子腿儿!
  这下子,事情可就严重了。
  打老师本来就是非常严重的错误,何况是蓄意谋杀?要不是几个人还小,估计早就扭送到公安那里去了。学校方面一起开了讨论会,决定把带头的郝春给开除,柳明和另外一个学生记大过留校查看,一有啥不对立即开除。
  郝春自然是死都不肯退学,嚎啕大哭地跪在地上抱着龚老师的腿求情,鼻涕眼泪一大把,龚老师怎么重重踹他也不肯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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