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朗姆酒——乔其紗
时间:2019-03-24 10:10:13

  “时间不早了。”
  蒋柔也不知道突然间是怎么了,急道:“马上就要期中考试,我必须回去复习,有事以后再——”
  她越急,男生却越没有放手的意思,他没有过分举动,只是那只手,紧紧地、狠狠地攥着她,眼睛黑沉如墨。
  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看着她回避烦躁的模样,他就更觉得烦,找不到契机开口。
  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时刻。
  可是那种压抑的感觉,被刚才一激发,就像是溢满烈酒的玻璃杯,白沫已经迫不及待地翻滚出来。
  就在他们僵持中——身后,三楼的窗台上突然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动。
  蒋柔猛的一颤,“我爸。”
  陆湛一顿,却没有放手。
  “柔柔?小陆?”
  蒋海国刚刚走到阳台,拉开窗户。陆湛和蒋柔背对着窗口,蒋海国只能看见他们站在一块,看不清具体做什么。
  蒋柔用力地、强行地,一根根指头抽出手,陆湛顿了顿,深深地看她一眼,终于放开了。
  蒋海国粗枝大叶的,叉着腰喊道:“我还寻思去小区门口接你们呢,听见响动,没想到你们回来了。小湛,要不要上来喝口水再走?”
  陆湛摇头,那股劲过去后,他已经恢复自然,只声音有些哑,“没事的叔叔,时间挺晚的,我还得骑车回去,就不多留了。”
  蒋海国想想也是,太晚了骑车危险,说:“行,麻烦你了今天,谢谢你。”
  “没事,不麻烦的。”
  陆湛转过身,他没再看蒋柔,径直朝不远处的街霸走去,长腿一迈,潇洒跨上车,“叔叔再见。”
  他往旁边偏了下头,面孔沉在阴影里,说:“走了。”
  很快,窗户又关上。
  蒋柔拉开楼道门,声控灯亮了起来,在她上楼梯前,身后传来一阵狂野原始的轰鸣声,她回头看去,陆湛已经没了踪影。
  *
  蒋柔回到家,心里乱糟糟的,许久才平息下来。
  强行把陆湛最后的失态压下去。
  明天就是周五,这一周她都在比赛,足足耽误了四天的课。她拿出卷子练习册,认真地做起题。
  没做一会,她把手搭在腹部上,又锤了锤后腰,觉得还是不是很舒服。
  蒋柔看了一眼日期,十一月初,上个月的这个时候是运动会,她知道差不多又快到了那个时候,再加上这几天泡在海里,如果不疼的话,她反倒会感到意外。
  正想着,叶莺给她端来一碗剪得苦涩的中药,还有一只热水袋。
  蒋柔将药喝下,热水袋放在腹部,感觉好了许多。
  第二天是周五,蒋柔换上校服前往学校,等待她的除了同学们各种各样的恭喜赞叹,还有铺天盖地的试卷。
  其实这个周二,宋贝珊帮她送过一次作业,但很显然,九门课的作业加课堂测试,卷子是永远不够的。
  期中考安排在下周一、周二,今天是考前的最后一天,任课老师们讲了一整天昨天考试的卷子,这些卷子蒋柔都没做,完全是空白的,她不得不尴尬地拿出一支铅笔来写在题目旁边。
  今天一整天,陆湛都没有来。
  蒋柔想到昨天晚上,微松口气,倒有点庆幸他没来。她盯着他被卷子淹没的桌子,想了想,将那些卷子仔细整理好,塞进他的桌洞。
  放学后,她指挥着一部分同学将桌椅挪到外面,布置成单人单桌的考场,再贴上考号。
  忙完一切,蒋柔离开教室时已经很晚了,教学楼黑了大半,操场上也黑乎乎的,四角的路灯只能照亮一小团,只有高三的教室透出白光,昏昏沉沉的落在花坛上。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操场篮球架下隐约有两个人影,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什么?他怎么会知道的?!”
  “我不知道陆湛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他已经跟我说了,如果不是比赛和期中考,恐怕他已经去找校长了。”高天远叹口气,说:“夏安蕊,你现在还小,老师是觉得你不懂事,应该给你一个机会。但是陆湛那性子你应该清楚,他最反感的就是这些手段。”
  夏安蕊声音微微发抖,说不上伤心多还是愤怒多,“他让你们开除我?”
  高天远说:“你这个周末先去找陆湛道个歉吧,好好说说,你们不是也认识很多年了?要是这事情真的记到你档案,你以后比赛、考学什么的,都会有影响。”
  高天远以前也是运动员,他当然能明白年轻人对不公平的手段的恼怒,渴望正义肃然的处理,但是他作为老师,在高中当了这么多年,他最希望的是——孩子们别出错,别留下污点,能毕业就毕业,能过就过。
  放一马就放一马,不至于的。
  蒋柔默默听着。
  她还记得,当时陆湛怕影响她期中考试,这些事情说是等考完试再说。
  她这几天全权准备比赛,也没再想了。
  最近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蒋柔不想再想些乱七八糟的,竭力让自己的步伐轻轻的,从旁边绕过去。
  “班长——”
  身后却偏偏有人追过来,蒋柔看见,篮球架下的两个人同时转了过来。
  一道极其不善的、甚至有几分怨毒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后。
  战一白扑哧扑哧地喘着气,没注意到别的,“我的卷子是不是在你那里?”
  蒋柔这才想起来,今天她借他的卷子看了,好像是忘记还给他,连忙去翻找,“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的,你都看了吗?最后那两道题老师说会考同类的。”
  “哪两道?”
  那头,高天远和夏安蕊都不再说话,操场除去风声就是他们的声音,蒋柔只感觉如芒刺背,装作什么都没注意,拿着卷子边和战一白讨论,边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营养液啦。
  读者“月半嘟嘟”,灌溉营养液+1
  读者“黑妹”,灌溉营养液+5
  读者“深深浅浅”,灌溉营养液+10
 
 
第32章 
  周六的下午。
  持续了一周的好天气和灿烂的阳光终于褪去, 海面上起着一层浅浅淡淡的雾气,天气也湿哒哒的,似乎下一秒就会下起雨来, 黏腻得让人不舒服。
  没有人会喜欢在这样的天气里去室外游泳池游泳——尤其是游泳池还是无边的overflow设计, 简直跟那阴沉沉的海面连接在一块, 不小心就会栽进去。
  陆湛却游了快三个小时。
  “陆湛——”刘成闵走到游泳池一边, 他穿着一身质地极好的浅色休闲服,只是腰间围着一条围裙,显得俊朗又有点可笑,催促他, “别游了, 该吃饭了。”
  陆湛从水面中窜出, 伸手抹去脸上的水, 瞥见舅舅的围裙, 挑眉说:“你做的?我不吃。”
  “唉,等你连续十几天飘在海中,只能靠干粮和淡水过活,你就知道我做的饭有多么美味了。”刘成闵半开玩笑道,见陆湛毫无笑意, 仍沉着一张脸, 说:“怎么了?心情不好?”
  “嗯。”
  “因为什么?这次成绩不挺好么。”刘成闵思索了一下,“因为省运会?锦标赛?”
  “不是因为这个。”陆湛对比赛只有兴奋刺激,从不会紧张烦躁。
  “说了你也不明白。”陆湛双手一撑,离开泳池, 水珠滴滴答答滚过他结实的胸膛,嘲讽道:“快四十岁的可怜单身狗。”
  “臭小子…”
  刘成闵嘶一声,一点也不生气,说:“我离四十岁还有六年,而且我不恋爱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再说了,我还不是要照顾你这臭小子么。”
  “哎哟,你照顾了?”陆湛湿漉漉的手臂搭在他臂膀,被刘成闵嫌弃拿开,“你是为了你那高尚的冒险事业吧。”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刘成闵忙于挑战各种帆船上的极限,回国也是参加某些赛事评委,在琴市时间寥寥无几。
  刘成闵倒认真地说:“万一有天我回不来了,不能耽误人家呀。”
  陆湛笑呵呵:“我看隔壁那女模特一点不怕耽误。”
  涵海山庄是一等一的别墅区,三面环海,独占一个小巧半岛,拥有一片绝美海岸线及私人海滩,不少名人在这里买房。他们隔壁住着一个知名的火辣女模,每次碰见都对刘成闵十分热情,眼睛都恨不得黏在他胸肌上。
  “别胡说,真给你找个舅妈你就高兴了?”
  陆湛顿了顿,可能是“舅妈”两个字又让他想到了感情问题,刚才的烦躁重新漫了上来。
  “妈的…”
  “你又犯什么病?不准说脏话!”
  陆湛没听见,他注意到沙发上乱扔的手机好像亮了一下,眼睛一亮,径直走去。
  “操了。”是一条系统短信,他烦躁地呈大字型躺在沙发上,“真他娘的没良心。”
  “行了行了,吃饭吧。”刘成闵拿毛巾给陆湛大致擦了擦,提溜着他后脖颈往餐厅走。
  陆湛吃着那些难以下咽的烤馅饼,不过此刻他也不在乎味道,烦躁地慢慢地啃。
  “上半年你受伤错过了今年省运会,实在是太可惜,等冬训完就是明年省运会的预赛,你得好好准备啊。对了,还有锦标赛,锦标赛可是亚运会的资格赛,你知道吧?非常重要。”
  刘成闵给陆湛讲着明年的比赛安排。
  陆湛漫不经心听着,“昂。”
  刘成闵还要再说,这时,阿姨敲了敲餐厅的门,“小陆先生,有人找您。”
  “谁啊。”
  “一个小姑娘,好像是你同学。”
  “啊?真的吗?”
  陆湛立刻丢下馅饼,他虽然竭力克制,但还是藏不住脸上的笑,抖着眉毛走到客厅。
  等他来到监控前,看清来人,顿时如兜头冷水泼来,“阿姨,您说的是她?”
  “对啊。”
  阿姨最近才来的,并不认识夏安蕊。
  陆湛这才清醒过来——也是,她,她怎么会有家里的地址?
  他掐着太阳穴,也觉得自己愈发糊涂。
  监控里的夏安蕊笑得忐忑又娇羞,陆湛绷绷唇,知道她要说什么,厌烦道:“您跟她说,我不在家。”
  “如果她明天还来,您就说我出去训练了,都不在。”
  *
  周日傍晚下起了小雨。
  蒋柔复习完最后一门,拿出手机看一眼屏幕,虽然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但是这两天她常常会看,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跳出一条未读短信——「哪个考场我?」
  蒋柔没存陆湛的号码,但就凭这句语法不通的倒装,就能想象出陆湛懒洋洋、挑着眉打字的情境。
  「二十三考场,27座号。」她想了想,多加一句,「八点半开考,先考语数英。」
  她没有再等来陆湛回复。
  蒋柔知道,那天晚上之后,他可能是不太开心。
  外面的雨好像越下越大,打在窗户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她的腹部又开始痛,腰也酸,那是一种例假来前的疼痛。蒋柔已经预感到,因为前几天她在海里的拼搏,即使有中药调养,这次的疼痛也是不可避免的。
  她抱紧暖水袋,翻了个身,睡觉。
  周一清晨,她走进变成考场的高一1。
  他们是按入学成绩分的考场,高一年纪二十个班,每班五十名学生,改成考场后要单人单座,所以只能容纳四十个考生,后面的几个考场不得不转到阶梯教室、图书馆自习室、音乐教室等。
  蒋柔那天留意了一下,陆湛在第二十三考场——他居然还是倒数第三个考场,刚好在他们教学楼对面的阶梯教室。
  第一科是语文,开考前,蒋柔最后看了眼手机屏幕,陆湛还是没有回复,也不知道他来没来考试。
  蒋柔确认关机后,把手机放进教室外的书包里。
  很快,考场只剩下沙沙沙的写字声音。
  十五分钟后,蒋柔将笔尖移到晦涩的论述文阅读,文章和题目一正一反,卷子哗哗哗翻来覆去。
  这是最恼人的高考题型,针对文章出了一堆是否符合原文的选择题,蒋柔总觉得这题许多的逻辑莫名其妙,并且有曲解原文、断章取义之嫌。但她还是按照文科生的思路,乖乖巧巧来答。
  就在这个时候,操场上传来争吵声音,混着雨声和满考场的翻卷子声,不太真切——
  “放手。”
  “我不明白…反正她也没出事情啊!……她又没有出事呀!”
  “…没有?”
  “明明是她先招惹我的……她没受伤!我根本就……她还是第二名!”
  “滚。”
  “你们到底考不考试了?!迟到了还不赶紧进去?!”这是教导老师的声音,大而清晰。
  蒋柔手颤了下。
  听出刚才是陆湛。
  她在1号座位,在一进门的边上,离窗户很远,她看不见他们,很想探头看时,监考老师咳嗽一声。
  同学们纷纷回神,蒋柔也跟着低下头,继续去扭曲逻辑。
  ……
  “你们看见我的书包了吗?”
  上午就一门语文,考完是十一点,蒋柔抱着铅笔盒和水杯,俯身在座椅间翻找书包。
  考场外堆着多余的桌椅,上面乱七八糟地挤着一堆书包,其他同学们一个个将书包拎走,最后整个课桌都空了,蒋柔也没有看到自己的书包。
  这个时候,换考场的同学们大多都回自己班了,走廊拥挤成一团,考完试就可以去吃饭,许多同学都放下书包就走。
  战一白和班上两个女生都跟她在第1考场,他们正热切地对答案,听见声音,探头问:“怎么了班长,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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