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皇帝的白月光——江山微雨
时间:2019-03-24 10:11:32

  江晚晴没说话。
  凌昭道:“天气是凉快了,也不能这么闷着——”
  江晚晴还是对着床里面,生无可恋道:“你为什么就是不懂……你已经是皇帝了,为皇家延续香火,是你的职责所在,广纳后宫雨露均沾也是如此!你那么辛苦得来的皇位,你不想守好么?”
  一阵沉默。
  江晚晴以为他有所动容,终于回头看了看,却见他一双眼睛是带笑的。
  凌昭挑起剑眉:“你倒是贤惠。”
  江晚晴的语气还是那样有气无力死沉沉的:“我好歹当过皇后,也算过来人,作为你嫂嫂也好,妹妹也罢,劝你的这些话,都是真心的。”
  心里更是叹息不止,又是无奈又是悲苦,暗想你一个宫斗文的皇帝,你的未来是星辰与大海,睡不完的美女和无所不在的堕胎药,怎么就想不开,死活捧着言情剧本咬死了不松手呢?
  凌昭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江晚晴一愣,下意识的拍开他的手:“你干什么?”
  凌昭唇角挂着一点凉薄的笑,沉声道:“又是嫂嫂又是妹妹,真是哪儿痛往哪儿捅刀子——别乱想了。”笑意褪去,他继续道:“等前朝安定下来,我空出了时间,早晚把这事一道处理了。”
  江晚晴瞧他那神采飞扬的容颜,印象中,自从他被他爹赶去北境,一直是苦大仇深的模样,真的很少这般轻松畅意。
  她安静了会儿,道:“就算是为了前朝,你也是迟早要扩充后宫的。你多年未见我,心中已成执念,其实时间久了,你会发现,我不一定如你想象那般——”
  凌昭语气极淡:“你是怎样的,我不需要想象,也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我。”
  他俯身下来,一手放在她脑后,抵住她冰凉的额头:“至于前朝,倘若当真纳几名女子为妃,才能坐稳我的皇位——”他笑一声,眼底锋芒尽显,再不加掩饰,满是不容置疑的强硬:“——那不如趁早把这位子,还给你那五岁的草包儿子!”
  江晚晴见他这样,简直无可奈何,只能先推开他,又把被子拉了起来:“唉,你不开窍!”
  凌昭更觉好笑:“谁不开窍?红口白牙,可不能乱讲。”
  江晚晴不作声,继续面壁思过。
  凌昭叹了口气,道:“太医刚来过,说你身子太虚,动不动昏倒,是因为忧思过甚,心病成疾——”说到这里,他皱眉,心里升起怒气:“这七年来,凌暄到底对你作过什么?这么难治的心病,他——”
  他还算个人么?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只恨当初不过是找了个小宫女,和凌暄同穴而葬,真是太便宜了他。
  江晚晴只道:“你走吧。”
  凌昭点头:“你好好休息,我下次来看你。”话是这么说,又不舍得走开,站在床前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道:“熔和煜,你喜欢哪个字?”
  江晚晴听不太明白:“哪个熔,哪个煜?”
  凌昭道:“都是火字旁的。”
  江晚晴懒得去猜他的心思,随口道:“煜。”
  凌昭又问:“贤淑的淑字呢?”
  江晚晴觉得古怪,起身看他:“皇上给什么人赐名么?”
  凌昭先点头,再摇头:“是,也不是。你喜不喜欢?”
  江晚晴迟疑道:“……还行。”
  凌昭这才舒展眉宇,笑了笑:“我也喜欢。”
  江晚晴心中惴惴,忐忑的问:“皇上为何问这个?”
  凌昭见她半坐在床榻上,乌黑的长发顺着两侧落下来,垂在胸前,当中一张雪白的小脸,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又似有薄雾隐现,含着几分担忧和疑惑望向他。
  他心里满是柔情四溢,温声道:“其实没什么,只是今早醒来,上朝的路上,突然想到,用这几个字给儿女命名,会很好。”
  江晚晴呆住了,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凌昭体贴的送上解释:“……你我的儿女。”
  江晚晴忍住想用枕头砸他的冲动,把枕头搂在怀里,侧过身去:“……你真的走吧!”
 
 
第27章 
  帝都郊外。
  平南王取下挂着的酒囊,打开闻了闻味儿,仰头灌下一口,转头四处看了看,大声质问道:“世子呢?怎一转身,人又不见了?!”
  这两年,老王爷年纪大了,加上有次战场上耳朵受伤,导致有点耳背,说起话来声若洪钟,周围的人都恨不能随身带个耳塞。
  骑在马上的一人趁他不注意,揉了揉耳朵,这才回道:“王爷,世子爷说请您先行一步,他稍后会追上来。”
  平南王重重哼了声:“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忽然皱起眉,指着一个方向,问道:“这是——”
  随从答道:“从这里过去,是通向皇陵的路。”
  平南王一怔,放下手。
  侍从们松一口气,以为耳朵终于不用饱受折磨了。
  谁知就在这时,平南王又大喝一声:“给老子把他捉回来!小兔崽子,一出南境就跟长了四条腿,到处乱跑——就算长了八条腿,老子也全给打折了!”
  几句话震耳欲聋,树上的鸟儿纷纷扑腾着翅膀飞起,惊叫一声向天边去。
  几里外。
  双寿蓦地拉住缰绳,回头:“世子爷,我好像听到老王爷的声音了。”
  他前方一名锦袍男子骑在马上,慢悠悠地前行,闻言头也不抬:“双寿,你耳朵也不灵了,回头叫大夫治一治。”
  双寿争辩道:“我真听见了。”
  平南王世子低笑一声,这才回头,慵懒扫他一眼:“我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双寿只能叹气:“是。”
  平南王世子停住,潇洒地从马上下来,遥遥望向皇陵所在地,隔着一重山,许久许久无言。
  又过了一会,他解下酒壶,将壶中清酒浇在地上,叹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一杯酒敬姑娘,当年你我于千百人中的一眼,我便知我们心意相通,可惜,可惜……你若随我回南境,断不至于青山埋芳魂。”
  双寿看着他家公子,也是无语:“世子爷,您怎么又提这回事了?老王爷说您脑子里全是浆糊,拎不清的,当年先皇后看的不是您,是您身后的燕王。”
  平南王世子淡淡道:“双寿。”
  双寿应道:“小的在。”
  平南王世子语气温和,便如轻风细雨:“父王说什么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他斜睨过去:“你不想脑袋拧下来灌上浆糊,最好闭紧你的嘴。”
  双寿立马住口,只立在一边。
  平南王世子又往地上倒酒,慢慢道:“这第二杯,敬先皇。”他望着清澈的酒液缓缓渗入泥地中,目光恬淡:“昔日你害我好惨,也算给我上了宝贵的一课,知人知面不知心,最是难防小人心。”
  双寿心中倾诉欲强烈,很想发表意见,然而念及世子爷的威胁,还是选择闭嘴。
  当年,因为那事,曾经的燕王,如今金銮殿上的圣上,在比武场上吊打了世子爷,曾经的太子,如今作古的先帝,又在老王爷面前阴了世子爷一道,以至于回到南境后,老王爷逼着世子爷顶着烈日曝晒、打着赤膊,锻炼男子汉气概,一个夏天下来,差点黑成妈不认的炭块。
  平南王世子塞住酒壶,放了回去,淡然道:“前尘已过,恩怨两消。你险些毁我一身皮肉,万万没想到,我又养了回来。”
  双寿终于忍不住发言:“世子爷,您是说您借养伤躺在床上,死活不出门,一个月能养好的伤,足足躺了大半年,然后被老王爷发现了,一根鞭子打的你满院子上蹿下跳的事情吗?”
  平南王世子面不改色,问道:“双寿,你可知你日后是怎么死的?”
  双寿脸一白:“小的知错,世子爷开恩。”
  平南王世子淡淡道:“舌头长的能打结了,绕在梁上吊死你算了。”
  双寿苦着脸:“世子爷饶了小的吧,留小的一条命,小的这辈子只想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而还,那多光荣,可不想死的窝囊。”
  平南王世子便不理他了,远远眺望帝都,又回首向南,叹道:“我这一生情路坎坷,和先皇后有缘无分,和金家小姐,未能结缘便天人永隔。怨我多情风流魅力无穷,害佳人伤心,苍天惩罚我就好,为何要折磨她们呢?”
  双寿站在他身后,暗暗地白他一眼。
  平南王世子道:“我看见了。”
  双寿一惊:“世子爷好厉害,脑袋后面长了双眼睛。”他摸了摸鼻子,又道:“世子爷,其实王妃都催了那么多次了……您身为平南王世子,如何能不成亲、不生子呢?上次,我听王妃私下和王爷说,孩子们一代不如一代,就没比得上王爷的。”
  平南王世子轻笑:“那是母妃哄他开心的话,能作数么?”
  双寿道:“可——”
  话没说完,远处马蹄声急奔而至,平南王老当益壮,一马当先,人未至,一条鞭子先甩了过来。
  平南王世子闪身避开,叹口气,拍拍肩头落到的尘土:“父王息怒,打坏了儿子的这张脸,面见皇上的时候,岂不尴尬?”
  平南王冷笑:“你无端端的,来这里作甚?还不快走!”
  平南王世子又是一声轻叹:“先帝和先皇后双双离世,儿子心中悲伤,进京前,先来祭拜一番,又有何错之有?”
  平南王斥道:“等进了帝都,这等话不可再提,尤其是在皇上面前,不准提先帝和江皇后,你听见了吗!”
  平南王世子一笑:“听见了,父王,您这么一吼,整座山头的人都听见了,没准皇上坐在养心殿都听见了。”
  平南王大怒,又是一鞭子甩过去,风声凌厉:“反了你了!”
  平南王世子再一次避开,转身上马,眉头一挑,意气飞扬:“走罢!”
  *
  江尚书府,书房。
  三姑妈手里拿着条石榴红的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我难道不也是为了府上着想吗?哥哥!我知道嫂嫂是怎么冤枉我的,可我、可我真恨不得把心剖出来,让你们瞧瞧,我是那黑心的人吗?”
  江尚书坐在书案后,手边的茶已经凉了,他眉目沉沉,道:“宫里是有消息出来。”
  三姑妈心头一跳,问道:“怎么说?”
  江尚书平静道:“太后说慈宁宫太清静,这事九成定了。”
  三姑妈惊喜不已,攥紧了帕子,暗自克制住欣喜,小心翼翼道:“当年皇后娘娘在长华宫,时常传召五小姐进宫,陪伴在侧,太后想必也认得她……这回,五小姐定是要进宫的了?”
  江尚书看了她一眼:“谁进宫、谁陪太后解闷,这都是太后和皇上定夺的,你问我,我又问谁去?”
  三姑妈脸色讪讪的,不肯死心:“哥哥,珍儿如能和五小姐同去,以后有点什么,也多个照应不是?”
  她又抹抹眼泪,委屈道:“妹妹和你说句心底话,如果珍儿真能有出息,我自然跟着高兴,但是她也不会忘了你这个当舅舅的!她爹死的早,她能依靠的,唯有你啊。”
  江尚书不语。
  三姑妈再接再厉劝道:“这次入选的,肯定不止咱们一家的姑娘,外头多少人虎视眈眈呢……论年龄论品貌,难道不是珍儿跟着五小姐去最好?哥哥——”
  江尚书抬起一手,有些不耐烦:“行了,我心中有数,你让我静一静。”
  三姑妈还想再说,看见江尚书的脸色,只能忍住,先出去了。
  江尚书端起茶盏,抿了口冷茶,还没放下,老赵在外头说道:“老爷,夫人往这边来了。”
  江尚书顿时觉得心累,开门出去,见陈氏还隔着一段路,便吩咐道:“你跟夫人说,张大人找我有事,我走了。”
  老赵苦着一张脸:“老爷,这不好交代吧,夫人都看见您了。”
  江尚书心里憋着一口气,冷哼道:“这一个一个的女人,当真比什么都烦,重话说不得,轻话当成耳旁风,动不动一哭二闹的,哼!”
  他走回书房,老赵端上两杯热茶。
  过了一会,陈氏走了进来:“老爷,你有没有进宫——”
  江尚书这话早听了八百遍,打断:“我不跟你说了么,王公公透过风声,皇上下朝之后,这两日心情都很不错。”
  陈氏急道:“皇上心情是好是坏,与我何干?你倒是打听晚晚的事呀!”
  江尚书无奈至极,又不敢在夫人面前发作,只能耐着性子解释:“王公公这意思,就是让咱们安心。”
  陈氏拧起眉,冷冷道:“我不管,我只要一句话,晚晚到底有没有被逼殉葬——”
  江尚书蓦地站了起来,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夫人,你少说两句吧!”他见妻子别过身去,又赔着小心道:“没有,没有,我以人格担保。”
  陈氏哼了声,斜他一眼:“老爷你的人格,早在随便什么歪瓜裂枣狐媚子都往后院塞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江尚书老脸一红,双手背在身后,也哼道:“你再扯这些有的没的,趁早出去,少来烦我。”
  陈氏瞪着他。
  江尚书又心软下来,道:“宫里来了消息,太后会选几名世家贵女进宫,依我看,雪晴八成能入选,到时进宫一打听,不就什么都清楚了?总好过你在这里瞎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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