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皇帝的白月光——江山微雨
时间:2019-03-24 10:11:32

  福娃扁起嘴,慢吞吞道:“他们都在说小姑姑要嫁人了,以后搬出宫住,会去很远的地方。太后娘娘肯定也听见了,前两天,我还看见她偷偷抹眼泪呢,问她,她却不肯说,只说舍不得我小姑姑。”
  凌昭神色冷然,沉声道:“你小姑姑不会嫁人。”一想这话说的不对,便又生硬地添上一句:“不会嫁给世子。”
  福娃只是叹气:“皇叔别安慰我啦,其实我看的很开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此事古难全,这也没办法。”
  凌昭一滞,也不知是酒意还是怒气自心中升起:“你——”
  福娃见他突然发怒,害怕起来,忙跳下椅子,躲到容定身后。
  凌昭盯着他,声音冰冷:“这些话都谁教你的?你母亲……”他再次停住,长袖在空中甩出凌厉的弧度,冷哼一声:“……你哪来的母亲。”
  福娃憋出两泡眼泪:“我怎么没娘啦?以后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娘嫁人出宫了,我也出宫。”
  凌昭冷冷道:“你是太子,永远只能留在宫里。”
  福娃‘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边哭边往外跑,嘴里叫着:“太后娘娘!小姑姑!呜呜呜……我要小姑姑!”
  凌昭皱紧眉,转身出去。
  容定冷眼瞧着这场闹剧,依旧保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见人都走了,便悠闲地倒了杯茶喝下。
  另一边,江晚晴扶着李太后,刚走进院子,便听见福娃撕心裂肺的哭声,吃了一惊,接着就看见福娃奋力从西殿跑出来,活像身后有恶狼在追他,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小姑姑抱一下,他吓唬我,抱……”
  李太后震惊过后回神,弯腰摸了摸福娃的头:“好孩子,谁吓唬你了?”
  福娃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凄惨不已:“他……他……”
  江晚晴和李太后对视一眼,再转回去时,凌昭从西殿出来了。
  李太后又好笑又无奈,叫两旁的人都下去,瞪了儿子一眼:“皇帝,你和太子计较什么?他才五岁,你也五岁吗?”
  凌昭看着江晚晴蹲下身,将福娃搂在怀里轻拍背脊安抚,眉眼冷然:“你问他都说了什么。”
  李太后连连叹气:“童言无忌呀。”
  凌昭面无表情,不答话,只对太后身边的刘实道:“夜深了,带太子回去休息。”
  福娃才刚好一点,闻言又哭起来:“从前父皇老说这句话,怎么现在连皇叔都开始说了?……呜呜,我都五岁多了,就不能晚半个时辰休息……呜哇……”
  凌昭一眼扫过去,目光又冷几分。
  刘实吞了吞口水,只得对江晚晴道:“宛儿姑娘,奴才先带太子回去。”
  江晚晴点点头,可福娃扒住她死活不放手,哭得声嘶力竭。
  最后,还是李太后把福娃拉进怀里,哄道:“福娃乖,今晚哀家陪你,有哀家在,没人能吓唬你。”
  她拍拍江晚晴的手,又瞪了瞪凌昭,摇着头走了。
  江晚晴轻叹一声,看了看黑着脸的男人,回到西殿。
  凌昭跟了上去。
  江晚晴进到殿内,一抬头,看见容定在,又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低咳一声,示意他先离开。
  容定十分体贴且善解人意的问:“我先回避?”
  江晚晴抬眸,皮笑肉不笑:“不然呢?”
  容定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江晚晴刚坐下来,凌昭已经关上门,走了过来。
  她抬头看他,强打起精神,装出在意的样子,问:“福娃又怎么出言不逊,惹皇上生气了?”
  凌昭在她身边坐下,余怒未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算什么话?陪在太子身边的下人,全该撤换掉。”
  江晚晴道:“这就一句俗语,他都不一定懂什么意思。”
  凌昭看了她一眼:“至少嫁人两字,他是懂的。”
  江晚晴又叹了口气:“那皇上怪我管教不严好了。”
  凌昭一怔,面色缓和些许,伸过去握住她的手:“朕没有怪你的意思,实在是底下的人不识好歹。”
  江晚晴笑了笑:“先帝管过,我也管过,换了一茬,安分上一阵子,又变回老样子。他们的日子过的太枯燥,虽说宫规森严,到底不像军中,他们也不是训练有素的兵将,只这点嚼舌根的趣味,割舍不下的。”
  凌昭一看她笑,心情不由明朗起来,乌云散尽,温声道:“好,依你。”
  江晚晴今天心情不错,正想问问他平南王何时启程回去,毕竟王爷在的话,她的作死行动无论成功与否,皇家在这位封疆大吏面前,都会颜面尽失,日后恐后患无穷。
  尚未开口,凌昭突然出声:“……抱一下。”
  江晚晴还以为幻听了,环视一圈见福娃不在,这才惊愕地转过头:“皇上说话了吗?”
  那人眼中浅浅的笑意浮动,声音低沉柔和:“抱一下。”
 
 
第39章 
  深夜。
  窗外,月华银辉静静流淌。
  殿内,一盏烛光忽明又暗,寂静而暧昧。
  “抱一下。”
  身边的男人唇角轻扬,眼底含笑,昏黄的光落在他身上,平白添上几许温暖,使得他看起来,没白天那般不可亲近。
  江晚晴没什么表情,看了他一会儿,站了起来:“皇上越活越回去了。”说罢,走到桌边,拿起剪子,剪去烛花。
  凌昭碰了个软钉子,却不生气,跟着走过去,见她板起脸,只管低头剪烛芯,分明是疏远他的意思,可侧脸的线条那般柔美,瞧着只令人心软心动。
  她从小就是这样子。
  养在深闺绣楼的千金小姐,再怎么生气,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最多瞪一眼,不搭理便是极致。
  骂起人来,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不痛不痒的词,逼急了眼圈会微微泛红,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会心生怜惜。
  欢喜与悲伤,更是极其克制,高兴便抿唇一笑,难过就默默垂泪,记忆中,很少见她大笑大哭的表情。
  若不是两次在长华宫的遭遇,他根本不知她也是会放狠话的人。
  自很小的时候起,他就总心疼她这样压抑的性子,想着终有一天,他要把她保护在羽翼下,从此她再不会受半分委屈。
  经年之后,人间沧海桑田不复曾经,只这份心,越发坚定。
  凌昭叹了一声,轻轻扳过她的肩膀,卷起衣袖,露出一截精壮的手臂:“早前和平南王世子比试,他腰带上不知别了什么东西,划伤了朕。”
  江晚晴低眸,果然见他手上有道划痕,已经愈合了,但未经处理,讶然道:“你没上过药吗?怎不传太医?”
  凌昭见她大惊小怪的,心里好笑,他是过惯了刀口舔血日子的人,这点小伤压根不会在意,刚想开口,又忍住,低声笑道:“方才没留心,这会儿才觉得疼。”
  他沉默片刻,微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轻咳一声:“……让朕抱一下,立刻就好了。”
  江晚晴无语:“你是从福娃身上得来的灵感吗?”
  帝王之道的冷酷绝情,以江山以子嗣为重不学,整天跟个五岁小孩学撒娇讨巧的旁门左道。
  江晚晴想到这里,不禁记起自己的阴谋……不对,计划,便问他:“听说平南王世子和你比试,不小心伤了腿,没法走路,那他何时随他父亲回去?”
  凌昭淡淡道:“他自称摔断的可不是腿。”
  江晚晴微惊:“那他摔断了什么?”
  凌昭瞥了她一眼,正色道:“后臀。”
  江晚晴愣了愣,瞪他一眼,又低下头:“这怎么摔的断,乱讲。”
  凌昭听了,轻笑一声:“晚晚也想他早点离开么?”
  江晚晴点点头。
  “他不过是寻个借口留在宫中,想必没安好心……”凌昭走到她身后,忽然伸出手,将她圈在怀中,下巴抵着她头顶软软的黑发,柔声道:“朕今晚留在这里守着你,哪儿都不去。”
  他钢铁一般的胳膊缓缓收紧,却始终控制着力气,不伤到她。
  江晚晴只觉得他胸膛坚硬,整个人都在发烫,活像一个人形火炉,默数了一二三,开口道:“抱也抱到了,你就——”
  话未说完,凌昭主动放开她,脸色有些古怪,声线紧绷,如箭在弦上:“……你早点休息。”最后一个字落下,他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留恋。
  江晚晴盯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怪人……”
  凌昭疾步走出偏殿,冷冷道:“王充!”
  王充立马凑上前:“奴才在,皇上有什么吩咐?”
  凌昭脚步不停,出了殿门,一吹院子里的风,却觉得扑面的风都是热气,浑身的血液都往一处涌,心里更是一阵难言的烦躁:“朕要沐浴,备水。”
  王充道:“奴才这就去叫人准备热水——”
  “不。”凌昭打断,沉默了一会,面无表情道:“冷水。”
  王充愣住,看着皇帝英挺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亮着灯的内殿,脑海中浮现皇帝那冷冷淡淡的神色,额头上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这诡异的情景……他懂了。
  王充一边叫人准备,一边露出理解的微笑。
  唉,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皇上也忒不走运了。
  *
  慈宁宫外。
  一处假山石林后,平南王世子颇有些狼狈,借着月色狠瞪了小厮一眼:“早说了要穿夜行衣,方才差一点就被巡逻的侍卫发现……”
  双寿喘了几口气,答道:“爷,现在咱们被发现了,顶多就是老王爷发一通脾气,皇上问责两句,您非要穿夜行衣,万一侍卫把咱们当成了刺客,那误会可就大了。”
  平南王世子冷哼一声:“罢了,不与你计较。下一步计划,溜进——双寿,你看到没有?刚从慈宁宫出来的那小太监,你去捉他过来。”
  双寿摇了摇头,叹口气,蹑手蹑脚地出去。
  不消片刻,他便捂住了那小太监的嘴,将他拉来假山石后,又用匕首的刀鞘抵住他的后腰,放低声音威胁:“不准开口,不然你的小命不保。”
  那人点了点头,倒不显得十分惊慌。
  平南王世子眯起眼,打量着对方,这名太监年龄不大,生的眉清目秀,对于突然惨遭挟持一事,表现的竟然很是镇定。
  他挑了挑眉:“你不害怕?”
  容定淡淡一笑:“见过世子。”
  刚才,他听说凌昭今夜又要留在西殿,又知道平南王世子在宫里,料到这位老冤家想干什么,便出来晃悠两圈,果然遇到了他们。
  平南王世子皱眉,眼底寒芒骤显:“你……”
  容定平静道:“皇上和世子比试的时候,我在一边看到了。”
  平南王世子回忆了下,当时是有一些宫女和太监,躲在另一头看热闹,便点了下头,清清喉咙:“你是慈宁宫的太监?”
  容定回答:“西殿的,负责服侍宛儿姑娘。”
  平南王世子和双寿交换了一个眼神,暗想这下可好,得来全不费功夫,脸上却越发严肃:“宛儿姑娘是……?”
  容定怔了怔,神色惊讶:“世子爷竟不知道么?”
  平南王世子皱眉。
  容定抬起袖子掩住一声咳嗽,目光落在地上:“晋阳郡主为您前来向太后求亲,求娶的就是宛儿姑娘。”说罢,他又低低笑了笑。
  平南王世子冷声道:“你笑什么?”
  容定抬眸,眼神清澈温润:“世子恕罪,实在是……郡主误会大了。”
  他心思飞转,思忖着凌昭回绝世子,左不过就那几个理由,姑娘年纪太小,姑娘体弱多病,只不知是哪一个。
  于是,他斟酌着开口:“姑娘今年才……”他瞥一眼平南王世子,知道自己猜对了,便安心说下去:“我们姑娘太小,今年才七岁,就算定下了婚事,还要等上许多年才能成亲,岂不是耽误了您?”
  平南王世子愣了愣:“七岁?!”
  容定点头,似是纳闷:“世子爷没打听过吗?”
  平南王世子当然试图打探过消息,但皇帝下了死命令,宫里没人肯松口,他现在又不能承认,只道:“宫里规矩大,我不想为难下人,反而是你……”他淡淡扫了那太监一眼,“你随意就向我透露这些,也不怕遭主子责罚?”
  容定依然是那温和亲切、不卑不亢的样子:“这倒不会,我是宛儿姑娘身边的人,从前又在长华宫伺候先皇后,是以主子们都对我格外宽容。”
  平南王世子心里一惊。
  长华宫,先皇后?
  不等他问话,容定回眸,望了眼远处风灯摇曳的慈宁宫,低声道:“世子爷运气好,碰到了我,您真要去里面一探究竟,这可就麻烦了……皇上今晚上陪着我们宛儿姑娘,撞见了如何是好?”
  双寿奇道:“你们姑娘到底什么家世,怎会成了太后的义女?”
  容定摇头:“宛儿姑娘只是自江南来的一名孤女,皇上有次出宫看见了,便把她带回宫里。”
  平南王世子越发奇怪,都不知从何问起。
  容定又咳嗽一声。
  双寿立刻会意,掏出一锭分量很足的银子,放他手里:“够了?”
  容定掂了掂,唇边掠过一丝笑意,语速极快:“宛儿姑娘和先皇后长的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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