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皇帝的白月光——江山微雨
时间:2019-03-24 10:11:32

  江晚晴一听,这下子清醒了,心中一喜,暗想终于啊,否极泰来,这个机会,她等的好苦!
  于是,她侧眸看了一眼宝儿,惭愧地长叹了声,沉重点头:“其实她说的不错,正是我下的手,就是我。”
  宝儿呆住,几乎失声叫出来,忙用手捂住嘴,声音颤抖:“是您指使小容子在水里下毒的?!”
  江晚晴一愣:“什么?”
  宝儿睁大了眼睛,颤声道:“那丫鬟说,小容子毒死了池塘里的鱼,有心害她家姑娘,是……是您叫小容子这么干的?”
  容定?
  江晚晴胸口才燃起的希望之火又灭了,蔫蔫道:“不,不是我……”
  宝儿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姑娘以后万万不可这么吓奴婢,奴婢这心方才都要跳出来了,咱们快过去吧!”
 
 
第55章 
  江晚晴到的时候,恰好看见几名太监抬着一顶小轿子进来,停下后,有一名宫女上前撩起轿帘,扶着一位窈窕的青衣少女出来。
  正是好久不见的表小姐孟珍儿。
  比起刚进宫时,孟珍儿形容憔悴,消瘦的厉害,令人心生不忍,走起路来,更是三步一停,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
  孟珍儿看见她,勉强挤出一点笑,气若游丝:“珍儿见过……宛儿姑娘。”
  江晚晴微微点头,冲着搀扶她的宫女道:“小心着些。”
  两人进去,只见小小的一间屋子,已经站满了人。
  江雪晴也在场,原本站的离彭嬷嬷很近,此时看到姐姐,便静悄悄地走过去,站到江晚晴身后。
  容定一条长腿半残不残的横在地上,容色苍白如雪,独自一人靠在角落里,游离于暗流汹涌的氛围之外。
  他低着头,手执一方纯白色的,素净得连一丝杂色也无的帕子,极有耐心地、用力地擦拭另一只手的手背。
  手背上没有污渍,也没受伤。
  江晚晴看他一眼,心中为这大好的机会惋惜,原本可以作一番文章,现在牵扯到他,只能浪费了,又不知他受伤轻重,担心他膝盖怎么了,一时沉默无言。
  她有意等孟珍儿,走的慢,两人同时拜倒,道:“参见太后娘娘。”
  李太后抬手,柔声道:“刘实,给两位姑娘赐座。”
  江晚晴和孟珍儿坐下了,这一出戏正式开唱。
  李太后看向角落中的少年,见他外表狼狈,内里却自有一股清贵高华的态度,不知为何,比起其他宫人,更高看了他几分,开口:“方才听你说,这件事,你没什么想为自己申辩的。”
  孟珍儿一听,暗自窃喜,心想难不成歪打正着,这小太监心怀鬼胎,如今心虚的很,全认下了?
  容定不卑不亢,答道:“是。”
  李太后点头,语气平缓,喜怒不明:“那好,哀家问你,一直在池塘喂养鲤鱼的人,是不是你?”
  容定道:“是。”
  李太后又问:“这名叫雁儿的丫鬟前来取水,你看见过她吗?”
  容定道:“不曾。”
  雁儿猛地抬头,叫起来:“你胡说!你明明看见我了,我蹲下来装水,眼睛一抬,就看见你站在旁边,阴森森地盯着我瞧!”
  彭嬷嬷皱了皱眉,厉声喝道:“太后娘娘问话,岂有你插嘴的份!”
  雁儿赶紧住口,怯怯地瑟缩着。
  李太后沉默片刻,问身后的大太监:“刘实,池塘里死了的鲤鱼,你派人去瞧过没有?”
  刘实恭敬道:“去过了,确实有几条死鱼浮起来,但到底怎么死的,还在查。”
  孟珍儿本就憔悴的容颜,更显得惨淡,无辜地睁大眼睛,透明的泪珠子一串串滚落。
  她看了看容定,又看一眼江晚晴,神情委屈而又惊恐,以手掩面,发出低低的呜咽。
  李太后盯着容定,一字字问:“是你在水里下毒的?”
  容定抬眸,白玉般的额头蒙着一层细密的冷汗,狭长的黑眸却平静无澜:“回太后,未曾。”
  孟珍儿更为悲苦,眼泪掉的飞快,一根秀气的手指颤巍巍指向他,哽咽道:“你……你……为什么?”
  雁儿也哭出了声,膝行几步到主子跟前,抱住孟珍儿的腿痛哭流涕:“姑娘自进宫后便孤苦无依,比不得旁人,都怪奴婢,有人存心加害,奴婢却没有多留个心眼,因此害苦了姑娘,满腹委屈也无处申诉……”
  江雪晴慢悠悠道:“表姐别哭了,你自称中了毒,再这么哭下去,发作起来如何了得?太后娘娘慧眼如炬,定不会冤枉了谁……还是,表姐觉得太后娘娘不公正,会偏袒了谁?”
  孟珍儿一双泪眼凄凄惶惶,强撑着站起身,慢慢跪下:“珍儿不敢,珍儿……全凭太后娘娘作主。”
  李太后微微笑了笑:“你身子虚,快起来坐着。哀家呢,作不了谁的主,只是宫里出了事情,总要查个水落石出,皇上国事繁忙,不能叫他在这上面分神。”
  孟珍儿便又坐下,一张小脸梨花带雨,柔柔弱弱的:“……是。”
  江晚晴瞥了容定一眼,眼底掠过一闪即逝的疑虑。
  他说,昨夜他一直在外面,难道他自以为头顶发绿,一气之下把鱼给毒死了,还留下了一池死鱼引人注目?
  这不是作死么。
  她拿不定主意,到底认还是不认呢?
  若真是容定下的毒手,那他肯定逃脱不了干系,她可以顺势一起认下,只怕不是他干的,她认了下来,那就很尴尬了。
  容定察觉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抬眸看过来,正撞上她的目光,于是,他清冷的眼底泛起一丝暖意。
  江晚晴默不作声,孟珍儿认定她心中有鬼,愈加成竹在胸,暗自冷笑——她倒要亲眼瞧一瞧,等真相水落石出,江家两姐妹百口莫辩,会怎么跪地磕头,痛哭求饶。
  李太后蹙了蹙眉,话仍是对着容定说的:“你没下毒,怎么鱼都死了?”
  容定平淡道:“撑死的。”
  李太后:“……”
  话一出口,所有人全呆住了,看着他说不出话。
  最后,雁儿先反应过来,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今早我们姑娘喝下药汤后,呕吐不止,请太医来看过,也说姑娘多半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分明就是你下的毒,你还敢狡辩!”
  她说这话是有底气的。
  为了使计划成功,她的确用池水煮药,孟珍儿冒险啜了一小口,当即便腹痛胸闷,太医也肯定了吃食上有问题。
  容定眼尾淡扫,只在雁儿脸上停留一刹那,便失去兴致,又低下头:“昨天鱼食洒的太多,原本今天只要少喂一点即可,但我不慎打翻了装鱼食的盒子,因此鲤鱼多半死于饱胀。”
  孟珍儿怒极反笑,惨然笑道:“所以……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中毒全与你无关,当着太后的面,你都敢这么说,就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吗?”
  容定淡淡道:“孟姑娘中毒与否,恕我不知,但喝药后呕吐不止,与此事自然是大有关联的。”
  孟珍儿越发不明白他的用意,沉默地盯着他,目光渐冷。
  李太后道:“你有话说清楚。”
  容定低声道:“是。”他看了雁儿一眼,突然问:“你今早看见我了么?”
  雁儿一愣,下意识道:“没有。”顿了顿,又加上句:“我去的时候,你已经先走了。”
  容定从容道:“我天没亮就喂了鱼,离开前,这些鱼都死透了浮在水面上。这么多死鱼,就是不下毒,水也不干净,雁儿姑娘前来打水,定能瞧见,可还是执意用这水煮药,其中缘由……”他微微一笑:“……若非坚信死鱼也是吉兆,那只能是明知孟姑娘病着,还有意捉弄。”
  雁儿大惊失色:“我没有,我……”她看着孟珍儿,眼神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姑娘,姑娘救我……”
  孟珍儿咬了咬下唇,指尖发凉,紧紧攥住手。
  这时,一名太监走进来,对刘实说了几句。
  刘实点头,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孟珍儿,又对李太后道:“太后娘娘,都查清楚了,是个误会,水中无毒,正如小容子所言,鱼是因为误食太多,撑死了。”
  孟珍儿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只得抓紧了椅子扶手。
  李太后笑了笑,叹息道:“弄明白了就好,虽说是误会,到底害苦了珍儿,这得怪刁钻的奴才作恶多端、挑拨是非,平白多出一场风波。”
  她看着六神无主、抖成筛子的雁儿,目光添上一抹厌恶:“伺候主子不尽心,诬陷他人倒是一把好手,还在哀家的慈宁宫动用私刑,肆意伤人——来人,押下去,打二十板子,赶出宫去。”
  雁儿吓的魂飞魄散,死死抓住孟珍儿的衣角:“姑娘救救奴婢,姑娘,奴婢——”
  孟珍儿细声细气道:“是你害我在先,太后娘娘仁慈,留你一条性命,主仆一场,我也不再计较……”
  她用帕子捂住嘴,低咳两声,苦笑道:“你父母和弟弟都在府中当差,他们都是老实可靠的,怎就养出了你这么黑心肠的女儿?”
  雁儿本想求饶,可听她说起自己亲人,顿时没了声气,整个人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麻木地由着人拖了出去。
  江雪晴看着雁儿僵硬的背影,对孟珍儿笑道:“这等歹毒的丫鬟留在身边,只怕后患无穷,如今太后替你出头,表姐这下终于可以安心养病了。”
  孟珍儿看了看她,只觉得少女脸上的笑容,善意中透出无尽嘲弄,她脸上微微发烫,心里却是冰凉的,默默垂下头颅,不吭声。
  李太后缓缓起身,轻声道:“宛儿。”
  江晚晴走过去:“太后娘娘。”
  李太后拍拍她的手,欲言又止,静默了会,道:“小容子虽有过错,但已经受了伤,也算受罚了,剩下的,你作主罢。”
  江晚晴颔首:“是。”
  李太后笑意微苦,声音更轻:“从前慈宁宫太清静,现在又过于热闹了,有时想一想,还不如就那么冷清着。”
  江晚晴一怔,抬起头。
  李太后没再多说,由彭嬷嬷扶着往外去。
  江雪晴眼见太后走了,这才往孟珍儿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叹了口气:“雁儿是你自小的贴身丫鬟,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挨这一顿打,不至于丧命,但万一落下病根子,一辈子就葬送了。”
  孟珍儿目不斜视,缓慢地站起来,身体摇摇欲坠:“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江雪晴道:“是,若无害人之心,便不会有今日之祸——造因得果,都是咎由自取。”
  最后这四个字,说的又慢又重。
  孟珍儿心里一冷,回头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出去了。
  走到庭院中,却见刘实竟然没有随李太后离开,而是在台阶下等候。
  孟珍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刘公公?”
  刘实走到她跟前,笑容恭敬有礼:“太后娘娘说了,孟姑娘既然病着,那就好好养病,以后的请安都免了——对了,您这一病,家里人也都担心坏了,等稍微好些了,出宫报个平安吧。”
  孟珍儿心凉了大半,嘴唇蠕动几下:“那……那出宫后……”
  刘实笑了笑:“出宫后,就在府中好生休养,不必再进宫了。话已经带到,奴才告退。”
  孟珍儿不由追上两步:“刘公公!”
  刘实转身,笑意淡去:“留雁儿一条命,是太后对她的仁慈,这一番安排,是对姑娘您的仁慈,您好自为之。”
  孟珍儿看着他离去,只觉得这吹在脸上的秋风,比冬日的狂风更刺骨疼痛。
  *
  江雪晴先回房了,方才站了满屋的人,终于只剩下两三个。
  宝儿听江晚晴的吩咐,回去取了药箱过来,蹲下查看容定的伤势,不禁打了个哆嗦:“我见过发疯的宫女,可没见过这么疯的,拿着块石头就往人身上砸,小容子,你一定吓坏了吧?”
  容定道:“有点。”
  那语气太平静,以至于他的话毫无说服力。
  江晚晴看了他一眼,替他上药,一边问:“伤到骨头了吗?”
  容定摇头:“没有。”药粉沾到伤口,他只微微皱眉,可看见江晚晴稍显沉郁的脸,当机立断,倒吸一口凉气:“……好疼。”
  江晚晴将药瓶放回小箱子里,叫宝儿带回去,顺便去一趟太医院,问卫九拿些治跌打损伤的膏药。
  等门关上了,江晚晴看着他:“我也没见过随身带着块石头的丫鬟。”
  闲杂人等不在,容定无意隐瞒:“是我。”
  江晚晴问:“为什么?”
  容定抬眸,唇边一丝轻浅的笑,温柔如水:“我原本不怎么在意,可姑娘特意向七弟求了准我不下跪,这会儿若像个犯人似的被押在地上,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好意。”他低下头,又拿起帕子擦拭手背:“不如我亲自动手。”
  江晚晴心思复杂,低叹一声:“就为了这个?我知道你对人狠,可对你自己,有必要吗?”
  容定笑笑:“我一向心冷,对人对己都一样。”他皱眉,咳嗽了声,悄悄看她一眼,强调:“对你不一样。”
  江晚晴没作声。
  容定打量着她脸色,缓缓道:“对帝王而言,善良仁慈未必是好事,就像心狠手黑未必是坏事……我是这样,七弟迟早也变成这样。”
  江晚晴长叹口气:“你又提他干什么?”
  容定低眸:“我知道你不喜欢……”停顿了下,又道:“好,不提他,你我曾为结发夫妻,和他自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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