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海岛,就是隔绝一切规则与道德,可以为了自己的**而理所当然践踏他人的世界。
没有理念,没有信仰,也没有什么诸如毁灭/救赎/创造新世界之类中二兮兮的壮志宏图。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这么简单。
硬要说的话,那位【暴君】或许有意将自己的枝叶不断延伸,最终覆盖全世界,成为“黑社会の王”之类呼风唤雨的反派大魔头。
你就说俗不俗?low不low?
俗得很,但也俗得可怕。
眼中只有权力和利益的反派,作恶的意志大概比谁都要坚定,也比谁都更豁得出去,干得出来。
——要不然,他怎么能做出【捞空卡池】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呢?
(没错,我依然对他的野心耿耿于怀。)
“我听说,这座岛上开始研发‘人工异能’,大约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山鲁佐德低垂眼帘,开始幽幽诉说另一段故事。
“那时候,‘神树’的其他功能尚未被发现。所以,要想制造出属于自己的‘人工异能者’,除了不断地研制药物、实施手术、进行人体实验之外,唯一方便快捷的途径就是……就是……”
好像对事实感到毛骨悚然一般,她细细长长地轻抽了一口凉气。
“就是……【找到适合诞育异能者的母体,然后迫使她们怀上孩子】。”
“——————”
一瞬间,我感觉这句话宛如一记重锤,猛地轰飞我半个脑壳,同时将我所有的理性和思考一口气吹出脑外。
我预想到了。
虽然,虽然我已经预想到了————
(……啊啊。)
(原来我过去内心怀揣、自以为早已达到顶峰的愤怒,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不过是如今这满心恨火的百万分之一。胸中埋藏着如此强烈的愤慨与憎恨,也难怪我会与一干复仇者渊源深厚,意气相投。)
(我,果然还是与理客中的公平执法者相去甚远啊……)
“女人,孩子,所有人都会经过筛选。”
在一片荒芜空白的死寂之中,唯有山鲁佐德的叙述声不紧不慢,如同清泉一般柔和地抚慰着耳膜。
“岛上有人可以鉴别他们的资质。有资质的孩子,就留下接受改造。有资质的女人,就留下作为生产婴儿的母体。”
“没有资质的女人和孩子,就再次作为‘商品’转手售卖。有人被送去岛民家中,也有人自此杳无音讯。”
“是的,就宛如……石沉大海。”
“…………”
山鲁佐德对岛上情形的描述,与当初女装少年——巴巴托斯饲养员的证词完全吻合,没有丝毫出入。
两相对照,一字一句血迹斑驳,便已隐约勾勒出地狱的轮廓。
“……到了。”
我正沉溺于她所描绘的世界中不可自拔,忽然只见山鲁佐德施施然停下脚步,伸手向前方遥遥一指道:
“那里,就是囚禁……或者说,【豢养】女子的鸟笼。”
“……?”
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赫然只见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物矗立在山坡之上,乍一看非但不像监牢,反而更像是历史剧中富丽堂皇的深宅大院。气势之恢弘,装潢之华美,甚至可以媲美宫廷。
当我向山鲁佐德道明这一疑问时,她只是流露出些许苦涩的微笑:
“正如您所说。在那位暴君看来,海岛便有如他的宫宇庭园,那么这些受困于此、任他采撷的女子,自然也就是‘后宫’了。”
“………………”
我飞也似的转身捂住嘴巴。
“对不起,我有点想吐。”
“茜。冷静些。”
大约是眼看我脸色青白、步履蹒跚,岩窟王踏上一步,抬起手臂轻轻揽过我的肩头。
“你——只有你才能终结那些女人的苦难。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必须保持冷静。记住,复仇者不可被仇恨扰乱心神。”
“我明白……我明白。”
我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两遍,一手硬掐着胳膊克制自己反射性的痉挛。
“照这个说法,我的母亲是‘有资质的女人’,那位少年就是‘有资质的孩子’,岛崎和山田则是慕名而来,自愿入伙接受改造。一切都对上了。”
“您的母亲?请问……”
山鲁佐德轻掩檀口,眼中闪烁着一抹疑色。
我连忙追问道:
“我的母亲也曾被掳来过这座岛屿。她名叫‘柚木紫’,你听说过吗?”
“这……莫非是指‘紫夫人’?关于这位暴君……首领心仪的女性,我也只是听闻过传言。她似乎并不是作为母体被掳来岛上,而是因为首领多年前就已对她一见钟情,之后意外发现她拥有母体资质,故而欣喜若狂,一心认为两人本就是天作之合,命中注定要结为连理。但紫夫人丝毫不为所动,即使诞下孩子后也一直待他冷若冰霜,最终带着孩子逃了出去。”
她略一踌躇,又斟酌着轻声道:
“……莫非,那个孩子就是您吗?”
大概是,我想。
——顺便一提,“二十年前”再加上“多年前”,我母亲的年纪至多不过十四五岁,甚至还可能更小,钟你老母的情啊???
——我母亲叫紫,你他妈还真以为自己光源氏呢???
但眼下不是唾骂人渣的时候,我只好按捺下翻江倒海的胃液,勉强维持住语调平稳:
“那么,你知道‘紫夫人’最后的下落吗?她有没有被抓回来,或者被……”
山鲁佐德颇感遗憾地摇了摇头。
“抱歉,我并未听闻。如果她再次落入那个男人手中,其中来龙去脉,或许也只有他本人知晓。被紫夫人拒绝是他一生的奇耻大辱,他之后大肆彰显自己如何深情,大约也是为了掩盖这一事实。只不过,口耳相传的故事不会骗人……”
(……也就是说,如果母亲再一次坚定地拒绝了他,他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只会悄无声息地“处理”掉母亲,然后将现实抛诸脑后,继续沉浸在自己一厢情愿的深情妄想之中。)
(真是个疯子。)
我在内心为生物学上的父亲下定结论。而后,就像他对母亲的意愿置之不理一样,我也同样将他在母亲和我身上寄托的“一家三口”妄想抛诸脑后,甚至还想再吐上一口痰。
不存在的,想都别想。
你以为这是鱼龙混杂的匿名网站,容得你随便口嗨,“爱她就去QJ她”张口就来?
你以为这是强取豪夺的霸总,女人一个个欲拒还迎,被你搓扁揉圆惯了就会上瘾,最后还能拼一个两厢情愿,皆大欢喜,阖家欢乐?
或者说,你还怀抱着三百年前棺材板里挖出来的腐烂残渣,笃信“生了孩子就能圈住她”?
想做我爸爸,配钥匙五块钱一把,你配吗???
你配个几把?????
作者有话要说: boss被茜妈打过两次脸,茜是来打第三次的
不仅限于霸总系,某些言情中的“强制爱”“强扭的瓜最后还能甜”,可能也和女作者不好意思写女方主动有关,总的来说还是属于个人口味,我觉得没啥问题……当然,如果代入现实就是犯罪了。所以茜吐槽的是“你以为这是?”,而不是本身哈
霸总是个人口味,不过那些宣扬买家对被拐妹子宠爱得如珠似宝,最后女性深受“淳朴乡村”感化自愿留在大山、成就美好姻缘的剧本,我是真搞不懂讲的什么东西
第76章 男人,你这是在玩火
“那么, 暂且就说到这里。”
不知为何,当山鲁佐德的叙述告一段落之后, 我倏地感觉浑身一轻,终于重新感受到久违的日光暖意。仿佛刚刚穿越一段漫长、漆黑、冰冷的隧道,半截身体都已没入齐腰的浑浊泥水之中,好不容易才挣扎着回到人间。
“呼……”
当我回过神来时, 我已经一手按着胸膛, 长长倾吐出一口郁结的浊气。但光是如此,仍然无法纾解我内心压抑的激烈感情。
要打比方的话, 就好像用水泥强行封堵住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结果要么是爆发,要么是一场毁天灭地的大爆发。
“?干嘛啊你, 说一半藏一半, 卖什么关子呢?”
幸好,贞德alter一如既往的稳定表现让我稍稍凝聚心神, 思绪也逐渐循着她的话音流转回平常轨迹。
“怎么,该不会你要把剩余的故事留到下一夜再讲,做个‘且听下回分解’?不用啦,真是的。我们又不是暴君,就算你一口气讲到结局, 也没人会动手杀你啊。”
虽然贞德alter语气不佳, 话语中蕴涵的意味却十分温和。
(嗯,这就是混沌·恶·黑暗·复仇者的正常操作,我明白。)
“不, 我并非此意。我的意思是……之后的故事,诸位还是亲眼确认为好。”
山鲁佐德目光闪烁,接着顾左右而言他道:
“柚木小姐,您潜入岛上一事,是否还有其他人、尤其是‘敌人’知晓?换而言之,您是否已经暴露了行踪?”
“嗯……应该没有。”
我一手轻点着太阳穴思忖道,“维摩那是在海上乱战之中乘隙起飞,当时满天炮火横飞、硝烟弥漫,应该足以掩去我们的踪迹。至于上天以后,我们也只遇见了伊什塔尔,她应该不至于向犯罪者告密?女神是有矜持的嘛。”
“伊什塔尔女神?是的,那她的确不会……”
“茜,还有大天狗。”
岩窟王谨慎地提醒我道。
“没事啦,他当时忙于和人较量,而且我觉得他认不出‘维摩那’和伊什塔尔那艘‘马安娜’的区别。毕竟是日本天狗嘛。”
岩窟王唇角一歪:
“听上去,你好像在说‘日本天狗都傻’。”
“我是说文化差异啦,文化差异。”
我对岩窟王犀利的吐槽装聋作哑,而后笑吟吟地转向山鲁佐德和两把小短刀:
“对了,你问我‘是否暴露行踪’,意思是接下来我们要潜入岛内吗?”
“是的。”
山鲁佐德轻轻颔首,“既然岛上之人尚未得知你的入侵,那么,你们完全可以扮作遭受绑架的女性和幼儿混入其中。经过这些时日,我在岛民中多少获得了一些信任,只要你们一路紧跟着我,多半就不会引人怀疑。”
“嗯!我作证,大家都很喜欢人|妻姐姐的!!”
包丁点头如小鸡啄米,“我也是,我最喜欢听人|妻讲故事了,她还会抚摸我的头——”
五虎退怯生生地拽他的袖子:
“包、包丁,大家在说很严肃的事情呢,你不要插嘴啦。别人会生气的。”
“诶~~~”
“没事的!”
萤丸双手一分,摆出一副小大人架势劝解道:“茜不会在意的。她说过,她最~喜欢听我和短刀说话啦。”
“……”
萤丸说的没错。不说别的,这会儿我完全没有气愤的闲暇,只顾着一心一意惊叹山鲁佐德的慷慨相助了。
不仅负责解说还担任向导,正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究竟是何等细致周到、宾至如归的五星一条龙服务啊???
也对,山鲁佐德她本来就是五星。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诱发了我心底另一个埋藏已久的疑问:
“山鲁佐德,你……明明如此畏惧死亡,为什么一直没有服从呢?如果你想要一劳永逸地规避死亡,比起冒险帮助我们,直接向召唤你的Master——或者说,向那位暴君投诚,难道不是更为稳妥的选择吗?”
——是的,这就是我的疑问。
——时刻将“规避死亡”置于第一位的山鲁佐德,面对我们无异于以卵击石的寒酸阵容,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
虽然内心隐约已有猜想,但我希望听见她亲口说出这个答案。
“……”
而她仿佛洞悉我心中意图一般,浓密弯曲的长睫轻轻一颤,姣美面靥上流露出一抹恍如怀念、又恍如释然的温婉笑意。
“因为,即使是只会在死亡面前瑟缩颤抖的我,也有人愿意温柔地包容这份恐惧,愿意倾听我的心声,珍视我的生命,爱惜我的灵魂。她为每一次灾祸而痛心,为每一个弱者带去慰藉和救赎,肩负着沉重的愿望,以平凡之躯踏上艰苦卓绝的旅程。”
“既然如此——我唯一的回报,就是永远也不背叛她。”
“我,不会再次背叛……”
“名为‘藤丸立香’的,御主的愿望。”
——这便是她的回答。
……
……
顺便一提。
——嗨呀我果然还是比不过立香啊有再多后宫也不是我哒回家种田算啦。
这是我的第一感想。
但我刚只来得及把这句酸话说出一半,半边脑壳就险些被贞德alter一旗杆扇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