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加糖七分甜——钟虚三
时间:2019-03-27 09:49:27

  她虚空踮起脚后跟,点了点头。
  虽然,晚饭在齐景家吃总觉得有哪里说不出的奇怪感。
  范泛压抑下心中的感受,坐在他买的餐桌前面。
  视线扫过客厅厨房,发现他新添置了许多家具用品,玄关处的镜子被撤下来。雪白的墙壁只留下几颗钉子痕迹。
  齐景站在厨房里面,上次来的时候里面还什么都没有。范泛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伸长脖子往里探,油烟机铁锅煤气灶,应有尽有。
  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衣,做菜的时候腰侧从衣服里面跑出来。
  范泛很快转移视线看其他地方,但才一秒的功夫,又盯在原来的位置上。
  终于知道秀色可餐是什么意思。
  范泛现在很矛盾,说饿好像也不怎么饿,但说不饿吧,看着齐景她又难受。
  不行不行,范泛继续自我催眠,美色/诱/人,你可千万不要轻易举白旗投降。
  但能怎么办齐景真的好帅!
  几分钟的时间齐景很快从厨房里面出来,他用托盘端着两份牛排出来。
  牛排像超市里面速冻好的,只要买回来自己加点作料热一热就好。
  范泛不予置评,反正他也不会做饭,挑些便捷的食物能够果腹就行。
  齐景给她摆好餐具,说了句稍等便又钻回厨房。
  范泛理解他的郑重,大概是真的想好好跟她沟通。
  意识到这点后,齐景还没说什么,她便为他软了半边心肠。
  等到他再从厨房里面出来的时候,手上捏着两瓶水果酒,草莓味的。
  范泛眼熟,像在哪里见过?难道是上次来他房间里面录吃播推广落下的
  但不对啊!她很快自我否认,上次的酒自己明明带来的几瓶全部喝完。就算有落下的,也不可能一口气落下两瓶。
  也许是齐景自己在网上买的吧。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回答稍显靠谱。
  水果酒倒在细长狭小的高脚杯里,粉红色的晶莹很快填充半个杯子。
  范泛抿下一口,清新香甜。她没让自己喝那么快,水果酒度数低后劲大,喝得快醉得也快。
  “我看了你拍摄的微博视频。”齐景笑着看她,“很好。”
  范泛脸红,这些画面场景基本都是根据两人从前相处得来的灵感。
  她下意识再喝一口酒,不大好意思:“也没那么好。”
  齐景也端起酒杯,但没急着喝,透过杯壁望向范泛,说道:“其实,我从你刚开始的吃播录制就开始关注你了。”
  “什么?”范泛怀疑自己听错。
  他笑,面色坦然:“我就是AJ。”
 
 
第56章 
  范泛第一反应是名牌鞋, 她眉头下意识皱住, 不知道齐景想表达什么,而后很快记起了那个从自己录制第一个视频就留言鼓励的网友。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半天吐出一个“啊?”
  万事难的是开头, 齐景抿了口酒很快继续讲下去:
  “我从小就是个胖子——”为了证明自己话没说错, 齐景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 从小学到高中的一寸证件照,有黑白也有彩底。
  虽然照片记录他的年岁不同,但里面的齐景无一例外都长着一张大脸盘,五官挤在一处, 看不到眼睛看不到鼻梁, 肥肉像刚揭开锅冒出来的气泡,恨不得从照片后面溢出。
  身子更不必说,看不出任何曲线。
  但那时候的齐景却莫名憨厚可爱, 一双眼睛好似风平浪静的海面, 触不到底的温柔和广袤。
  范泛知道他性格速来温和,想必跟小时候的家庭环境有关,没有太用力地活着,自然对身边事物多了份宽容。
  照片的最后一张是他在上高三的时候,临近毕业, 学校到处都要证件照。高三的齐景跟之前比起来更壮实, 没那么胖,但也不瘦。
  只是一双眼睛不再纯粹明亮,脸色也憔悴, 乍一看到苍老许多,暮色沉沉。
  范泛心里一惊,手停顿在最后一张照片上面,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齐景在她提问前先开了口,“像你看到那样,很小的时候胖胖的孩子特别可爱。但长大却不会了。”
  “同龄人想方设法钻研刻薄的句子挖苦我,其实不听不理睬就好。但我脾气不好,别人说的话容易放在心上,时间久了就是自己给自己钻牛角尖。我初中开始就不爱跟人来往,朋友少得可怜,这么多年掏心掏肺的朋友只有张初之一个。”
  齐景声音更低,“我就不懂了,胖为什么会成为一个人的错”
  餐桌上牛排的热气越散越淡,杯中的酒还没喝完,齐景便继续往里面倒,粉红色的果酒冒出点点小气泡。
  他笑笑回答自己的问题:“也许胖真的是错。”
  范泛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齐景,像所有的阴暗面都转到灯光下——可怜自悯,对主观审美无可奈何、妥协甚至屈服于下。
  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聪明优秀,家世也好。但因为身材原因,被人阳里嘲阴里讽多年。
  所有人都怜悯他那一摊无可救药的肥肉,想着这样的男孩就算再棒又要哪个女孩子愿意要他。
  “齐景,你睡觉有那床板压塌过吗?”这是小学同学讲的最为精彩的笑话。唯一的不足便是在无辜的人身上剐下伤疤。
  胖是原罪吗?
  是吧,不然大家为什么都要用这个名义伤害他。
  齐景笑,他抬头对范泛说道:“也许那些口头上的伤害的确不足为道,记在心里反而显得我小肚鸡肠。但……真的很难忘掉啊。”
  他声音更低,像极了喃喃自语:“我也很努力地去忘,但越想忘的东西反而记得越牢。”
  “矫情!”他笑着骂了句自己,“后来的事情就像白心洁之前跟你说的差不多。我高中暗恋她,也因为她减肥想好看点。但她还是介意我胖,在背地里奚落我。”
  “什么时候压抑久了就会有个爆/发点。我的叛逆期也没怎么来,也许那时候刚好碰上。就想跟自己凝着一股劲减肥瘦身。”
  范泛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青蓝色的筋络缠绕,骨节从腕口凸起。
  她听见他说:“减肥真难。”
  “我以前很喜欢吃东西,开心吃不开心也吃。后来因为减肥要压抑食欲,厌恶食物的同时也厌恶丑陋的自己。”
  “那段时间我从不照镜子,他们都说我丑,就更不敢照了。如果房间里忽然出现一块,我可能就会忍不住将它摔碎。”
  “我吃得越少跑得越多也不爱睡觉,镜子里的自己却更加丑陋,瘦骨嶙峋,就像一副行走的骷髅架——家里最后一块镜子也被我弄破了。”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得了厌食症。”越重的话,他说得越轻飘飘。
  “如果不是因为在网络上面遇见了你,我可能会被送往医院强制进食。”
  越轻描淡写,越触目惊心。
  故事没继续讲下去,齐景忽然一把抓住范泛的手,用力地绝望地,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样。
  酒杯被他的大动静晃得跌下去,“啪啦——”一声碎了一地,酒水在地上洒开,打湿了地砖。
  范泛疼,想抽开,他却抓得更紧。
  “如果不是因为你……”他喃喃自语,庆幸又后怕。
  大概他眼底闪过的绝望让范泛心疼,她不再挣扎,任由他牵着。
  “你不是问我喜欢你什么吗?”齐景继续说下去:“我喜欢你吃饭的样子。”
  饶是猜的答案千千万,范泛也没想到是那么奇葩的理由。
  她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只能如实答道:“你先让我缓一缓,这个理由从没在我猜测的范围内。”
  难怪不管怎么问齐景他都不肯开口,也对,跟一个女生说我喜欢你吃饭的样子,的确匪夷所思。
  范泛一时心里千滋百味,她从没想过自己人生第一桶金跟吃挂钩,现在连爱情都是在美食的见证下。
  要不要那么搞笑!
  齐景见范泛半天没有反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拽着她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
  像最后的底线,他向范泛承认:“对不起,我给不了你要的安全感。”
  “因为,我自己都没什么安全感。”
  刘清悠对自己说过,安全感需要自己给。范泛后来跟李子姐工作以后,才知道安全感这东西,别人也给的了。鼓励和底气都形成了做事的自信和勇气,于是做事不慌不忙,自己也比平常坚定。
  齐景因为身材原因从小到大被人否定,他从根源来说是极度缺乏自信心的。
  因此给不了范泛安全感,因为他的安全感都需要从她身上汲取。
  说通以后,范泛并没有看不起齐景,也不觉得他内心有多潮湿懦弱。
  只是一个小胖子被世界伤害,对自己极/端。
  错的不是他。
  范泛起身,以一种怪异别扭的姿势将齐景搂在自己怀里。
  “没事,以后你要的安全感我给你。”
  那天晚上,范泛跟刘清悠一样,都没回去宿舍。
  日子久了,范泛从宿舍里面搬出来与齐景住在一起。
  两人在一起总是腻歪,齐景缠范泛缠得紧,她想起他要考研,呼着小巴掌让他注意力别散在她身上。
  “没事!”齐景含糊从她脖颈间抬头,吻绵密地落在身上,“状态好自然能够发挥好。”
  期间意思不言而喻,范泛早已没了力气,浑身软成一滩水,任他盘弄。
  也是照样稀奇平常的一天,只不过范泛越来越忙。一次齐景午觉醒来的时候,床畔身侧又没有人。
  齐景问她为什么那么努力工作,她只是害羞地眯起眼睛,手指抠他的衣服扣,想看又不好意思看他。
  “我想毕业以后可以实现地域自由,想去那里工作就去哪里工作。到时候你到B市读书,我就去那里跟着你。”
  齐景自然心疼,将她用力地搂在自己怀里,“不用那么辛苦,毕业以后我养你。”
  她不肯,照样努力也愈发自信。
  齐景在床上揉了揉头发,赖着她睡午觉,结果自己先睡着了。
  估计现在又忙工作的事情。
  他起身穿上拖鞋,手机震动传来,是齐父齐母微信,说祝他生日快乐。
  日子过得太快,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回了句谢谢。接着便打开日程表看今天需要做的事项,打从初中开始他便不再过生日,父母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就像提醒他又大一岁。
  暮色来得很快,等齐景从书桌面前抬起头的时候夕阳拉长了光芒。
  范泛还没有回来,甚至连消息都没发送一条。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联系,让他心里下意识烦躁,刚想发个消息给她。
  客厅忽然传来生日快乐的歌曲。
  他心里稍顿,从卧室走出去,看到范泛端着一个奶油蛋糕走到他面前。
  窗外夕阳晕染整个天空,她对他说:“我的男孩,生日快乐!”
  “以后的日子里,只吃甜不吃苦。”
  在这一天,范泛允诺齐景一辈子的甜。
  本文完。
 
 
第57章 番外一
  对齐景而言, 在没有遇到白心洁之前的青春是一片空旷而浩荡的草原。他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里面, 心情好的时候会有金色阳光呈片状压下来,眯起眼睛能感受到风吹拂过手指的舒适感。
  日子单调在家庭和学校中间来回消磨着时光,一晃便荡悠到了高一的时候。
  对齐景而言除了功课作业更多以外也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如果真要细细比较, 那好朋友张之初倒比自己要忙上许多。
  他的身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像繁花盛放一样随时随地, 转身满脚就是姑娘:好看的, 难看的,丰满的,干瘪的……套着校服也挡不住她们随时掉落下来的美好。
  张初之在跟他一起骑自行车的时候需要时不时停下来同他们打招呼,偶尔开两句不咸不淡的玩笑, 女孩生涩的媚眼像春天里的柳絮迷了眼睛昏了方向。
  后来, 张初之身边就开始固定起来,虽然还是同其他女孩说说笑笑,但始终保持距离。
  有时候周末他会突然一个电话, 打断齐景的解题思路。
  “齐景, 帮兄弟一个忙。要是我妈晚上向你问我的时候,你就说我在你家写作业。”
  齐景转笔,不解问道:“不是约好一起做完作业打游戏的吗?”
  “哎呀——”他听到对面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不用想肯定是张初之又拍自己的脑门,“怪我怪我, 忘了跟你约定的这事。不过情况有变, 还是紧急变化的那种。我最近吧……”
  他忽然变得吞吞吐吐,像家里的马桶被堵,便秘好几天的痛苦, “不是跟一姑娘好上了,跟她在一起不是写作业就是打游戏。然后吧,现在呢,人家那姑娘不乐意,跟我闹了好几天的别扭。好不容易哄开心答应要跟她一起看电影,肯定得好好表现。”
  他说到这里,嘴皮子像撞上大理石,从这头一下溜到另外一头,“就是我妈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呵!眼睛像装了雷达一样,每次回来先浑身扫描一遍。说话就跟写小说似的,阴里阳里,时不时还弄一抑扬顿挫的调子,心脏没病都要被吓出病来了。”
  “兄弟!如果不是我妈这么神神叨叨,我绝对不会麻烦你帮忙。”
  他信誓旦旦又万分为难,齐景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然而张初之早恋这件事情始终没有逃过他妈妈的眼睛,到底是过来人,吃过的盐比他们走过的路多。几个眼神一阵话来,就算张初之再怎么小心翼翼也有迷糊时候,就这么晃神一下的功夫便大意失荆州。
  英雄变狗熊,操/起积攒几年的红包的卡,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作业半夜跑来向齐景请求支援。
  他迷迷糊糊接了电话给开门,父母还在睡觉,张初之无论如何都不肯叫他们起来。
  “先让我藏你们家一段时间灭灭我妈的威风。”他如是说道:“我都多大了,谈了恋爱又不违法。难不成她在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只吃斋不吃肉,清新寡淡地连路边男孩都不看一眼?老一辈就是严重双标!”他咬牙切齿,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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