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同学都加快脚步跑进教室,各班都有起立朝老师问好的声音。
安菁搂着练习册走到她身边:“来回送作业一定很辛苦吧。”
季寒枝:“还好。”
安菁见过不少漂亮的女孩子,可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恬静,温柔的女生。她很瘦,校服都有些空荡荡了。面庞白皙文静,抬起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的时候不经意流露出几分温柔。
安菁眼神变了,定了定心神,笑道:“走吧,上课了。以后拿作业的时候可以叫我,我俩一起去。”
季寒枝不明所以,只觉得女生很热情。
两个人在门口道别。季寒枝搂着练习册从后门进了班,小心坐到座位上。
骆正阳一脸阴沉的踹了踹她的椅子:“诶,你去干什么了?”
季寒枝面不改色:“拿作业。”
骆正阳视线瞥过那一小摞练习册,不高,但是肯定也沉。他低声道:“以后叫上我,给你搬。就你那弱鸡一样的小身板子,几本书就能把你压趴下。”
季寒枝面庞上露出几丝不解与薄怒,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他:“不用。我自己可以。”
骆正阳停顿,季寒枝已经转向前边。看着少女挺直瘦削的脊背,骆正阳心里烦躁:什么时候了还倔,练习册都能够压死你。
日薄西山,天空被暮色填满。最后一节课结束了,教室里的小崽子们一个个像过年一样高兴。
晚风带着几分凉意,把一天的燥热吹跑。罗昊从桌子里摸出那个限量版的篮球,在手上一转:“阳哥,走着。篮球场约。”
骆正阳坐着没动,沉沉的视线锁定季寒枝。她正在埋头解一道数学题。
何雪怜看了一会儿,拉住季寒枝的胳膊起身:“同桌,你总是埋头写作业,那数学题有什么好写的?小心变成四眼妹!走,和我一起去看篮球比赛吧。”
季寒枝把答案写出来,撂下笔,笑着说:“走吧。”
骆正阳和罗昊还有二班的几个男生在更衣室换了球衣,搂着篮球出来的时候,一股子荷尔蒙爆发的气息。骆正阳个头算高的,胳膊上紧扎的肌肉线条流畅,配上那一头短短的青茬,一看就是老手。他脸上无波无澜,沉沉视线扫过观众席。
季寒枝坐在观众席中间,双手托腮看着他。
骆正阳又看了她一眼,确定她看的人是他。才站到指定的位置,二班的这波人和三班的那波隔着道白线人分庭抗礼。
体育馆里没什么人,因为已经放学了。有女生听见骆正阳在打篮球比赛的消息,蜂拥而至。其中包括安菁和她的小姐妹儿。
季寒枝坐在观众席上。人群热闹,甚至有人还做了加油的条幅。但其实她是在发呆。她很喜欢放空自己,视线总是习惯性的凝固在一个地方。她想的东西即多又杂,天马行空。
安菁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又见面啦!”
季寒枝扭头看她,“好巧。”
安菁坐到了她身边。
安菁见过骆正阳和季寒枝一起走出校门的画面。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一般。
季寒枝对坐在左边的何雪怜小声说:“她是三班的,叫安菁。也是政治课代表。”
何雪怜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安菁还想说些什么,观众席的女生之中就爆发出一阵沉甸甸的欢呼雀跃声。因为比赛开始了,骆正阳投进了一个球。
几个人不说话了,开始观看比赛。
季寒枝发现,骆正阳身上的确有一股狠劲儿。
少年们汗水淋漓,身姿矫健。骆正阳尤其明显。他讲究方法,紧皱着的浓眉,深邃凌厉的眉眼之间桀骜不驯,运球时带着狠劲儿,有一股志在必得的气势。
篮球在他手上像是长了眼,怎么灵活怎么来。三班的一个男生一直和他不对付,打球的时候也一直往上扑。最后一个三步上篮,那个男生拦上来,奈何自己身高不够。骆正阳纵身一跃,毫无疑问,球进了。
静了几分钟,女生们又开始欢呼。就连季寒枝也漫出了一抹柔和的笑意,能够看到这样一场精彩的篮球比赛,自己的心情也会好一些。
比赛一直持续。
中场换人,骆正阳拿毛巾抹了抹汗,人高马大,朝季寒枝方向走过来。
女生们围过来,递水的递毛巾的比比皆是。
骆正阳隔着人海,朝季寒枝威胁一般的挑了挑眉毛,眼神里的意思是:你还不给我送水?
季寒枝心里苦笑了一声,拿起刚买的矿泉水,走向前面过道。这人也真是奇怪,这么多水他不要,非喝这瓶。
见她走过来,骆正阳拨开那群小姑娘,强忍着心满意足的笑意,大大咧咧开口:“让一让啊让一让,还债的来了。”
小姑娘们不高兴了,怀疑的视线扫过来。
季寒枝一个头两个大,她们的眼神似乎都带着一丝丝敌意。骆正阳走到季寒枝对面,伸出手:“水。”
季寒枝抬头看他,把水放进他手掌心。
骆正阳看她识趣,勾唇笑了声,拧开矿泉水盖子仰头灌水,季寒枝看见几颗汗珠从脖子上蜜色紧扎脉动着的肌肉落下来,滚到球衣里消失不见。
她赶忙收回了视线。
骆正阳喝了半瓶子,把水重新塞给她警告:“你别走。这个交给你,我一会儿喝。”
季寒枝犹豫片刻,最终没有拒绝,点了点头。“你很厉害。”
骆正阳伸手低头,能够看见她发顶那个小小的旋儿,还有黑亮柔顺的头发。心里有点痒,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九牛一毛而已。”
季寒枝愣神。头上的掌心炙热,有点不适应。她向后退,挤出来了个微笑:“加油。”
手心里毛茸茸的触感落空。
骆正阳恍然,想要叫住她。
天色将晚未晚,宁城生起了潮湿的雾气。浅浅的一片,像极了谁爱笑的眼睛。
下半场开始了,季寒枝拿着矿泉水回了观众席。周围窃窃私语,尤其是安菁的神色苍白。季寒枝并没有发现,把矿泉水放在座位上,脚尖一点一点的继续看比赛。
安菁强忍着郁结之气,问:“你和骆正阳关系很好?”
季寒枝没往心里去:“不好。”
安菁又问:“那为什么给他送水?”
声音有些急促尖锐。
季寒枝不禁看了她一眼,“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安菁连忙摇了摇头,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点八卦,毕竟送水是个挺亲密的事情。”
季寒枝收回视线,黑亮的眸子沉寂淡然,半响才开口:“我欠他钱。”
一旁坐着的何雪怜被逗笑了:“你们俩可真有意思。一个前面一个后面的。”
安菁:“你和骆正阳是前后桌?”
季寒枝点了点头,右手指尖习惯性摩挲着左手手腕上的红绳子。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七点半了。
姜航哥快要下课了。
比赛如火如荼的进行,骆正阳越杀越勇,全身酣畅痛快,似乎只是因为观众席上坐着某个人,动作越来越激烈。颇有些攻城略地的意思。
毕竟是年少轻狂,觉得满天下的好东西都是自己的。
女生们脸上激动,像是抹了腮红一样:“二班的二十八号这么帅。他叫什么?”
“好像叫骆正阳。”
“原来是他!那个五中的转学生。”
“他有女朋友没?”
她们心脏狂跳。打篮球这种剧烈运动的项目,最能体现出少年的活力与激情。这样一副好相貌,谁看了不会心跳加速?
季寒枝有点焦灼。
七点四十五,下课铃响了。季寒枝看了一眼门口,有高三的学长学姐已经开始往外走了。姜航今天看见季寒枝,特意叮嘱了几句话,说是晚上的时候一起回家。
她好像忘了告诉姜航,她在体育馆里。
比赛本来快应该结束了,谁知道拖到了现在。季寒枝看了看场地里激烈厮杀的男生,悄咪咪的起身,把矿泉水塞给何雪怜:“我得走了。有人在等我。你一会儿帮我把这个给骆正阳吧。”
何雪怜吞了个鸡蛋似的疯狂摇头:“你疯了我才不呢。他那么凶。而且他都指名道姓了,还是你去给吧。”
季寒枝拽住她的胳膊:“诶呀……小怜……你就帮帮我吧!明天再和他解释,外面真的有人在等我。”
何雪怜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哼!”
骆正阳正在防守,余光看见了个人影弯着腰从观众席上走下去。他一愣神,对方钻了空子,球进了。
罗昊气喘吁吁:“阳哥!”
骆正阳也喘着粗气,抹了把汗。
他看见走下去的那个女生是季寒枝。
骆正阳紧蹙眉头,咬了咬腮帮子。汗水自额前滑落,落进眼眶里,眼睛有些红。
球赛变得索然无味。
很快就结束了。
罗昊走过来:“阳哥,刚才你怎么了?很少见你走神。”
骆正阳脸上阴恻恻,没说话。
两个人换了衣服走出来。骆正阳身上是黑色体恤,破洞长裤,价值不菲的运动鞋,额前碎发被汗水沾湿,眼神发凉,身上透着层阴鸷。
何雪怜没有忘记季寒枝的嘱托,拿着矿泉水走过来:“这是阿枝叫我给你的。”
骆正阳没接:“她呢?”
何雪怜不知道这其中的情况:“阿枝说外面有人在等她,她先走了。”
有人在等她?
骆正阳眼神凉透,全是嘲讽与冷漠。伸出手接过那半瓶矿泉水,大力扔进垃圾桶里。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评论走起来~我的小可爱们~作者打滚鞠躬感谢
☆、第 15 章
15
季寒枝走的急,脚下步伐匆忙。
高二部的学长学姐比他们高一部下课晚,不一会儿人就走光了。季寒枝小跑到停车棚里四下张望,天色沉沉,姜航以往等她的树下没有人。
姜航哥先走了?
她没有提前打招呼,一时间不知道该走还是留。
就在季寒枝纠结的时候,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
季寒枝吓了一跳,回头,后者面色阴沉,山雨欲来一样憋着气,冷声道:“你跑什么?”
骆正阳掐着她的手腕,恨不得把她掐醒。
季寒枝不解的眨了眨眼,小幅度挣扎着:“我没跑啊……”
骆正阳攥紧手:“那你怎么不等我?”
季寒枝:“你也没说让我等啊?”
骆正阳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水都没送完,你跑什么?”
季寒枝想要甩开他的手,也有些生气:“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就非得喝那瓶水?”
骆正阳闻言冷哼,扯了她一把:“你什么意思?”
季寒枝不甘示弱的直视他:“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周围有经过的学生交头接耳的往这里看。
手腕被一股力气捏住,有点疼。季寒枝皱眉,想要把手抽回来:“放手。”
骆正阳被她这种执拗气出来汗,喘着粗气拽住她的胳膊向后边走。他人高腿长,季寒枝被拽着手腕跟的踉踉跄跄,走了一段路,骆正阳直接把她抵在三栋教学楼,手撑在她耳畔一旁,眸间似有怒火。
高大茂盛的棕榈树遮盖住了两个人的身影。
季寒枝吸着凉气揉了揉手腕,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疯子。”
骆正阳抵在她的前面:“我要是疯子也是你逼的。”
季寒枝向后缩,一脸不可置信,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虽然迷茫,声音却依旧是软糯的:“我怎么逼你了?”
她往后缩一点,骆正阳就往前挤一点。他力气太大,季寒枝推搡不过,就喘了口气,放低了声音乞求:“你先放开我,好吗?”
少女沉静白皙的面庞上浮现出几分慌乱与惧怕。她纤细的手腕子抵在骆正阳胸膛前,企图推开他。
看着那张略带抗拒神色的面颊,骆正阳心里就来气。他看见她兵荒马乱的,人家毫不知情,一身轻松的来找自己的小竹马一起回家。
心里郁结之气越来越浓。骆正阳恶狠狠的盯着她:“我球都没打完,你怎么就走了?有什么事比看我打篮球还重要吗?”
她一僵,十分无语。
季寒枝蹙眉,漆黑的眼眸里透着不解与无奈,她企图安抚住他的情绪,柔声道:“有人在等我。我这就向你道歉,对不起,没有等到你篮球结束。可是真的事出有因……”
有人在等你?
骆正阳此时此刻丝毫不知道他心里烦躁的正是这句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有些嫉妒,嫉妒到发疯。
“谁要你道歉?”
他一脸冷漠,粗声粗气打断了季寒枝的话。
大少爷脾气上来,一脚踹翻旁边的大花盆。花盆四分五裂,泥土外溅,季寒枝受惊,脸色苍白,水濛濛的眼睛盯着他。
“反正你就……”骆正阳有些不敢直视她,一时语塞,“你答应给我买的水我还没喝。”
季寒枝愈发无奈,只好蹙眉,轻声道:“你不是喝了吗?中场休息的时候。”
骆正阳咬着腮帮子赌气:“我没有!我没喝够。”
他同样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行为幼稚至极,像是在邀宠。顿了顿,骆正阳稍微起开了些,但是胳膊依旧圈在她身旁,冷声补充:“你得赔偿。”
“耽误了我的时间和精力,你就得赔偿。”
季寒枝往外看了看,有值班的保卫处人员在拿着手电筒巡逻。她来不及反应,连忙点头,想要赶紧离开,小声回道:“可以。明天可以请你喝奶茶。先放开我好吗?”
这时保卫科的值班人员听见声音,手电筒从这边扫过来:“那边有同学吗?在干什么?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要锁门了。”